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6 部分阅读

    一夜风流 作者:未知

    第 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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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一则本台刚刚收到的娱乐讯息,昨天晚上,在娱乐圈销声匿迹长达半年之久的女星孟颖忽然在新锐导演原野的私人派对上出现,并且当众公布出一整套主角疑似她和原野的艳照。”说到这里,主播背后的画面一换,几张重点部位被打伤马赛克的照片放了出来。“此事在娱乐圈中引起极大反响,我们的记者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原野的经纪人,经纪人否认此事,称照片系电脑合成,并拒绝采访,但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孟颖却在今天凌晨高调召开新闻发布会,会上连用‘人面兽心,过河拆桥’八个字形容原野,那么真相到底如何,这会不会演变成娱乐圈第二个轰动一时的‘艳照门’事件,请看我们的记者从发布会现场发回的报道。”

    这个所谓的新闻发布会看场景就是一个破旧的小套间,搞不好也是孟颖现在住的地方,十几个记者闹哄哄挤成一团,噼里啪啦问问题,孟颖独自站在墙边,一身时髦装扮和墙壁上涂料宽大的裂缝形成极大的反差,套用文瑾他们惯用的时尚杂志修辞手法就是展现出了强烈的视觉张力,从她身边的窗户看出去,刚好能看见一个竖立在半山腰的电塔。

    颜采没有再看下去,昨天那场闹剧她碰巧就在现场,眼见为实要比听这些报道靠谱得多,乔宇川反而看得认真,脸上是淡漠的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关于这件事的详细解释稍后我会发布一份声明,谢谢各位的关心。”画面的最后,孟颖对着镜头鞠躬,女主播端坐的姿势转瞬便跳了出来,不痛不痒下了结语后,又开始老调重弹近期似乎百说不厌的世界经济峰会和俄罗斯大选。

    颜采以为乔宇川会问她些什么,但他径直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抹了把脸,她跟在他身后,按捺不住先开口:“你就没有想要问我的?”

    他双手撑住水槽的边缘,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反问一句:“问什么?”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在那个派对。”颜采努力想让自己语句表达得委婉一点:“毕竟孟颖是你的……怎么说,你总会有些好奇吧。”

    “如果你真的想说,昨天回来就已经说了,我不会问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而且无论孟颖现在怎么样了,都和我无关。”乔宇川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颜采一时语塞,看乔宇川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此时门铃声响起,应该是送早餐的来了,乔宇川先她一步跨出去,付过钱,将那一大袋早餐放上餐桌分门别类地归置好,自己坐在一边安静地开始吃。

    颜采心想,这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过那通新闻后,乔宇川就带给她一种压抑感,她觉得是不是要给熟悉的报社记者打个电话,探听探听内部情况,因为昨天孟颖那一通大闹,她也是一头雾水。

    “豆浆要凉了。”乔宇川唤她一声。

    她走到桌边,乔宇川很细心地连她的餐具都一起摆好,连腌制的小菜都用小碟子分出来,切成薄片的酱牛肉也被平摊在白细的米粥上。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颜采颓败地忠于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无法放下这个惊天大谜团,乔宇川的表现压根就没有一丝不在乎的影子,表面装得再无所事事,那种沉重的氛围却骗不了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乔宇川抬头努力对颜采扯出一个微笑:“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掉。”

    “或许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说,你知道,那种朋友间的倾诉。”颜采靠在餐桌边,手指极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仿佛是要藉此来掩饰内心的忐忑:“太多事憋在心里,总是不好的。”

    乔宇川看着她,眼神中许多复杂的情绪交错闪过,半晌才道:“还是吃饭吧……”

    “这件事你在看新闻之前就知道了,对不对。”颜采忽然开口。

    乔宇川脸色一窒。

    “我早该想到。”颜采露出恍然的表情:“一般人如果突然看见这样的新闻,多少都会感到惊讶,你居然连表情都没变,更何况孟颖还是之前的女朋友,排除掉你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看见新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颜采已经端出了只有在面对客户时才会显露出来的笃定眼神,仿佛在说,“事实就是如此,你再不承认也是事实”,乔宇川终于败下阵来,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没错,我的确之前就知道了。”

    颜采继续推测:“昨天晚上你都跟我在一起,难道是在我回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怪不得都到那个点了你还没睡觉,说什么在练琴,其实是睡不着吧……等一等。”颜采表情一变:“不对啊,这样从时间上来推算也太紧了,除非是事情发生后现场立刻有人通知你,要不就是你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了?”

    乔宇川放下手里的餐具,有些无奈地垂下肩膀:“有这样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你怎么不干脆去当个私家侦探。”

    “我更喜欢管这个叫做一名职业女性的基本素养,善于观察,然后思维发散。”看乔宇川的反应,颜采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让她大为惊讶:“你真的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了?”

    乔宇川点点头。

    “谁告诉你的?”

    “孟颖给我打过电话。”

    在听乔宇川坦白之前,颜采从来就没想过,孟颖居然有一天能让颜采在心中给她冠上一个“烈女子”的头衔,虽然这个头衔建立在血淋淋的代价之上。

    孟颖和原野之间的事情并没有颜采之前听说的那么简单,流言蜚语传得多了大多会很不靠谱,莫小妍曾告诉他孟颖离开齐正东的导火索是被酒店捉奸,但是关于这件事的后续发展,颜采却从未有所耳闻。

    因此这次乔宇川说起,她才把整件事了解了个大概。

    孟颖离开乔宇川扑向齐正东的怀抱,不过是为了名与利,如果不是她天生审美扭曲的话,没人会相信她是真的看上了齐正东。齐正东这个人,有钱归有钱,长相倒真挺让人不敢恭维,而齐正东本身也明白这一点,成功的商人没有哪个不精明,就算与孟颖只是逢场作戏,那也该有个逢场作戏的职业操守,吃里扒外就不对了。

    靠着齐正东的钱孟颖飞黄腾达,很快在圈子里认识了许多大腕,原野就是其中之一,其俊逸的外貌与显赫的名声给孟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因此这两人很快便瞒着齐正东勾搭上了,孟颖一边拿着齐正东的钱,一边和原野巫山云雨颠鸾倒凤,这必然瞒不住那位有钱的大腕,酒店抓奸那次,齐正东是早有准备,破门而入的同时就指挥着手下对床上那一对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女大拍特拍。

    凭着那些照片,原野势必不敢再和孟颖纠缠下去,而孟颖理所当然被赶出齐宅,她惶恐地过了好几天,以为齐正东一定会把照片公布出去,但齐正东一直没动静,这不但没让她觉得安心,反倒更让她心焦,她清楚齐正东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放过她,现在不动,搞不好以后会有大动。

    便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她觉得自己星途无望四处寻找退路,才想起了自己的前男友乔宇川,然后发生了敲诈一百万那一幕。

    事情的转折恰恰也是从这里开始。

    孟颖没料到乔宇川会决绝到丝毫不给她留情面,甚至在她撕破脸打算耍无赖的情形下,又半路杀出了颜采这个程咬金,计划全面失败,只拿到了区区十万元,十万元,对她这类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人来说,仅够买那么一两个包包。她原本打算拿到了钱加上自己本来的一点积蓄立刻就远走国外,这样就算齐正东放出了那些照片,她人在外边天高皇帝远,眼不见为静,媒体也找不到她,对她是半点影响都没有,但如今计划生变,她不得不从长计议。

    原野就是这从长计议中的一议。

    孟颖根本想不到原野还有胆子来找她,但那个人的说辞是,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孟颖,离开她他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们大可以冲破一切阻碍在一起。

    大多数女人都会被这类轰轰烈烈的表白感动,孟颖也不例外,她以为自己在最不顺的时候寻找到真爱是上天的眷顾,当即与原野一拍即合,什么齐正东之流都被抛诸脑后,二人如胶似漆地又度过了一段夜夜笙歌的日子,然后原野提出,他们结婚。

    孟颖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幸福感打昏了头,甚至对原野提出二人远赴拉斯维加斯注册都没有任何异议,在她看来,以二人演艺圈的身份,在国内公开结婚嚣张又吸引人眼球,搞不好还会刺激到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齐正东。

    原野以有片约在手走不开为由,让已全面停工的孟颖先行出国去置办婚礼,当然一切费用在婚礼完成后可向他报账,孟颖当然喜滋滋地蹦上了飞机,在那所世界知名的赌城中一掷千金,订最好的酒店,买最美的婚纱,凭着原野一句不靠谱的承诺,她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挥霍一空,然后在他们约定见面的那个晚上,她接到原野的电话,原野说他忽然患病,让她多等两个星期。

    再然后,他就音讯全无。

    孟颖开始慌了,也猜到自己多半是掉进了一个大阴谋里,她用身上最后仅剩的一点钱买了机票,坐十二小时的经济舱回国,终于在原野的家里堵到了他本人,但是对方给出的答案让孟颖万念俱灰,之前的甜言蜜语如胶似漆不复存在,换来的只是一通要挟,原野亮出一组照片,那是他们复合后,原野以留作纪念为由在床上所拍,张口闭口孟颖要是再来烦他,他就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

    孟颖彻底绝望了,她不明白原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在国外为了置办那场可笑的“婚礼”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哪怕再度回到娱乐圈,齐正东和原野都会成为她的掣肘,成为她甩不掉的阴影。渐渐的,她的绝望演化成了愤怒,她要报复,她已经失去一切,没了钱,没了工作,走投无路,既然原野吃定了把照片公布出来吃亏的会是她,那她就偏要公布看看,还要公布得大张旗鼓,让事实证明,到底是已许久不工作的自己最受创,还是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原野最狼狈。

    她探听到了原野那场私人派对举办的时间和地点,联系了她所有能联系到的记者,然后在临行前,给乔宇川打了一通电话,在那通几乎是可以算作忏悔的电话里,这个女人泣不成声。

    25、表白风波(1) 。。。

    默默听乔宇川说完这一切,颜采沉默不语。孟颖选择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手段来报复原野,除了说她性子烈,还能说她实在是太蠢,或许是在旁观者清的角度,颜采很直接地就能看出来整件事根本上就是齐正东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被孟颖带了绿帽子,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打心理战让那两人干着急,然后私下同原野通气,告诉他他只要能帮着报复孟颖,那么所有的事情就一笔揭过,而原野为了自己的前途,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齐正东分毫不差地抓住了那两人的心理,要挟原野去坑害孟颖,孟颖被坑得血本无归之后,反将一军的对象只会是原野而不是他齐正东,不用亲自动手去对付人,只需要一石两鸟让他们互咬,自己则不费一兵一卒还能潇洒地当一个看客,这也正是他高明的地方。

    “我有在电话里劝她不要冲动,可是她拒绝了,这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乔宇川怅然一叹,面前的白粥也散发尽最后一丝青烟,彻底凉了。

    “你想去看看她吗。”颜采问道。

    “不用了,我和她早成了陌生人,而且。”乔宇川抿起嘴角:“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必须承受所有后果,任何人都该有这样的觉悟。”

    那一刹那乔宇川的表情像模子一样深深刻进了颜采心里。

    这个时代对各类门事件有近乎偏执的热潮,一连几天,这场艳照风波的浪头都还没翻过去,孟颖,原野,艳照,无疑成了出镜率最高的三大热词,各路报刊杂志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至就连传媒界的龙头老大《环球星报》,都分出了整个娱乐版来撰文讨论艳照的真实性和对两位主角的负面影响以及对整个娱乐圈艺人群体道德修养的质疑。

    以记者的素质来说,作为当之无愧的第一报刊,《环球星报》比起那些用夸张的字眼和虚构对白来描述事件的八卦杂志要严谨得多,只从客观角度最大程度地还原当天晚上的事件真相,并靠着严谨的推断来阐述原由,还登出了一篇孟颖的独家专访,大幅披露原野拉斯维加斯骗婚的整个过程。

    但从颜采的立场出发,这些都不是她想关心的。

    她的注意力也根本没有在娱乐版,而在财经版上。

    不知是不是《环球星报》的记者太过心细如尘,还是说最近全球金融危机对经济带来的持续低迷已经让他们在财经方面找不到任何有价值并吸引人眼球的新闻,总之,在财经版的一个并不大但也绝对不容易忽略的角落上,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依旧是孟颖大撒艳照那晚派对的场景,画面正中一堆记者正疯狂地集成一堆抢夺照片,但这张图上他们并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被编辑十分细心地用个红圈标了出来,在画面右上角的位置,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匆匆离去。

    旁边还附着一行标题:“制药大亨蒋氏大公子新女友疑似现身。”

    记者用来拍照的相机是高档货,尽管那两人是在角落偶尔被镜头带到,可经过放大后,五官还是能识别出来,男人是蒋英崎,而他怀里一身黑色洋装的女人,不是颜采又是谁。

    “作为各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中花边新闻鲜少的一人,蒋氏药业大公子蒋英崎的各任女友几乎都是媒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一部分说明了蒋英崎对自己女友的选择向来眼高于顶,另一部分则说明了能被他看上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庸脂俗粉。而这一次,蒋公子的胃口明显不小,以如此高姿态搭上广告界知名铁娘子,上演了大庭广众公主抱之类的行为狂秀恩爱,那么向来以强悍作风驰名业界内外的iron dy颜,又能不能抓住这位钻石单身汉的心,得以成功扶正,嫁入蒋家呢?”

    撰文的记者用戏谑的语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文章旁还特地附上了三张并在一起的个人照,均是三个年轻漂亮又十分有气场的美女。这三位颜采都认得,第一位是《vogue》杂志中国版品牌总监艾莎,第二位是原蒋氏药业行政经理,后来跳槽去了巨源实业担任hr副总的沈依依,至于第三位,就是颜采她自己。

    颜采一直只把蒋英崎当成她朋友圈中的一位,因此也从来没了解过这个男人过去的情史,这份报道恰到好处地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她想起蒋英崎曾经偶尔对她提起过他工作狂前女友的事情,无论是艾莎还是沈依依,都恰恰符合这个标准。

    她合上报纸,卷成一团丢进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然后拨通了《环球星报》熟悉记者的电话,对方对颜采提出的质疑显得很诧异:“颜小姐,我们报纸很有职业操守,绝对不会刊登未经求证过的新闻。”

    颜采道:“我和蒋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整件事完全子虚乌有,你们写出这样的报道真的带给我很大的困扰,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这件事的话,我只有直接打给你们主编谈谈了。”

    “是吗?”记者的声音显得很困惑:“但是蒋英崎先生已经单方面承认了你们的关系,我们发出这则新闻稿,他也是同意的。”

    “你说什么?”颜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者又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还补上一句:“颜小姐你最好亲自向蒋先生求证一下,或许我们报纸真有什么误会的地方,如果证实却无此事的话,我们会专门刊登出道歉声明,毕竟《环球星报》向来以报道实事求是的新闻著称。”

    咔嚓挂掉电话,颜采脑子里乱糟糟成一团,立刻又马不停蹄打给蒋英崎,电话足足响了半分钟才被接起,对方喂了一声,好像正处在什么吵闹的环境,背景居然还有充斥着穆斯林朝拜风格的长号声。

    “你在哪里?”颜采对好奇事物的求知欲一下盖过了原本准备问的问题。

    “在阿布达比旧城的中心。”蒋英崎声音透着愉悦的上扬:“颜小姐找我有事吗?”

    “你到中东去了?”颜采惊讶道。

    “在这边出席一个订货会,然后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挡来露天集市逛一圈,听说这里的露天集市能买到金子,手工香料,还有各种各样的工艺纺织品,而且价钱是你想象不到的便宜。”蒋英崎谈话间还夹杂着英文,估计也在和别人说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又道:“我刚才用二十美金买到了一大包上等香料,这地方只能用aazg来形容,你真该过来看看。”

    “好吧好吧,蒋先生,我打这通电话可不是要跟你讨论阿布达比的便宜香料的。”颜采抓了抓额头:“《环球星报》财经版今天登出来的新闻你看了吗。”

    “我没有在这边发现那份报纸卖,或许酒店有提供,怎么了,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新闻?”

    颜采心里暗想何止是值得关注,嘴上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对他们的记者说什么容易引起误会之类的话,因为报纸上把我写成了你的新女友,我打电话去他们编辑部,记者却告诉我他们是在事先告知过你的前提下才发布这则报道的。”

    “是吗,他们是给我打过电话,我不记得我有说过什么,大概是当时在机场等着赶飞机就随便敷衍了两句……oh these are very special!do you speak english?ay i try this?”

    “蒋先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不好意思颜采,这边出售的阿拉伯长袍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蒋英崎的声音时小时大,应该在边拿着电话边试穿那些阿拉伯长袍:“这样吧,我过几天就回国了,等我回去之后会立刻打给他们问问详细情况,毕竟这种事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颜采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她无奈地放下电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颜采登陆电子信箱,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几十封未读邮件,九成是来自各路报刊杂志的问询函,要不就是访谈稿,看来很多人都对“蒋家大公子的新任女友”这个头衔非常感兴趣,凭着这个,颜采都能猜到办公室里凡是看了今天报纸的人又该如何议论纷纷,前段时间还是林子捷的情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蒋英崎的正宫,指不定得闹出多少风花雪月的流言蜚语来。

    为了耳不闻为静,她决定提前下班,开车去一个城区以外的宠物医院接梦露。这只小色猫被乔宇川惯得狠了,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体重直线上涨,最终引起多项肥胖并发症,送到医院后,医生给下了节食减肥的死命令,从那天起,他们二人开始给梦露控制食量,收起了所有它喜欢的肉罐头,一天只供应一餐,还是含有大量纤维素的健康猫粮,可惜这只猫聪明过了头,居然学会了用爪子开柜门去翻找那些明黄色包装的美味复合猫粮,然后躲在柜子里扯开包装大快朵颐,闹得乔宇川最终不得不把它送到医院去强制减肥。

    医院的护士听见这只猫叫梦露齐刷刷惊讶了半天,都问是不是玛丽莲梦露的那个梦露,颜采面露羞愧,这么一只和性感完全沾不上边的大肥猫顶着这个名字简直就像在侮辱那位上个世纪的女神,但梦露浑然不觉,它抬起高傲的猫头望着一圈围着它调戏的护士,时不时“喵”一声,仿佛在接见疯狂的影迷。

    梦露的减肥课程安排紧凑,一周只能回家一次,原本接这只猫是乔宇川的任务,不过最近他经常整天泡在唱片公司鼓捣新单曲的事情,于是这件事就交到了颜采肩膀上。起初颜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但今天显然是个例外,因为不管她走到哪里,那里的人好像都看过了今天的财经版。

    “颜小姐,恭喜你。”护士笑容甜美地把已经瘦了一大圈的梦露交到她手里,捂着嘴直笑:“我们原本还以为你和乔先生是一对呢,没想到居然是蒋先生,真让人意外,蒋先生也是我们的老客户了,他那两只拉布拉多犬特别淘气,总是吃坏肚子要送到这来,蒋先生每次来都会带小礼物送给我们,他人很好啊。”

    颜采干笑到嘴角都开始抽筋,逃也似地出了医院,偏偏一路上恭喜之声不绝于耳,门口的保安小哥更夸张,甚至还对她鼓起了掌,弄得颜采总以为他们是不是收了蒋英崎的大红包。

    梦露仰躺在宽大的副驾驶座上,满眼惆怅盯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哀怨,时不时翻滚一下,再喵地叫一声,颜采知道它在抗议,抗议它的帅哥主人没有出现。

    她瞟了导航仪上的时间一眼,果断调转方向盘,拐上另外一条路。

    夜晚的寰宇唱片大楼比起周围的建筑要明亮许多,大部分窗口还亮着灯,仿佛有加不完的班,颜采掏出从乔宇川那里顺来的卡通过门禁,然后抱着梦露直上录音室。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乔宇川现在应该还在录音。

    来到那层满是录音室的楼层,整层楼就只有一间还亮着灯,诸葛亮亮圆润的嗓音数着节拍在楼道间回荡,颜采寻着声音找过去,乔宇川并没有在最里边的大录音室,而是走廊侧面一溜烟小录音室的其中一间。

    她在门前停住,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屋里只有乔宇川和诸葛亮亮两个人,乔宇川抱着吉他,对着眼前的乐谱小声哼唱,诸葛亮亮在一边数节奏,两人都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皱巴巴,一看就是整整一天都没出录音室。

    26、表白风波(2) 。。。

    乔宇川唱的是一首节奏轻快的歌,他眼神专注,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跳跃,琴声悠扬,嗓音却带着些许沙哑,明显已经唱了一天,开始倒嗓。

    “停。”诸葛亮亮抬起手,摇头道:“还是不行,今天你到底怎么回事,一直不在状态。”

    “对不起。”乔宇川低下头:“下次不会了。”

    “我也没有要怪你。”诸葛亮亮打了个哈欠:“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都挺累的,回去睡个好觉,明天继续。”

    乔宇川将吉他放在背包里装好,套上外套出了录音室,看见走廊上的颜采,他愣了愣,梦露倒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叫一声就跳进他怀里一顿猛蹭。

    “你怎么来了。”他双手抓住那只不断乱扭的猫问向颜采。

    “反正要把这只色猫接回去,就顺路过来一趟。”颜采对跟在乔宇川背后出来的诸葛亮亮露出一记微笑,诸葛亮亮脸上的倦色比乔宇川还要浓,他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晃,简短地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既然这样,那晚上一起吃饭吧。”乔宇川说:“这附近有家烧烤店很不错。”

    “烧烤店?”她上下打量乔宇川一眼:“大明星要是出现在烧烤店,那些歌迷还不发疯了?”

    “我其实还没你想象的那么出名,而且现在又是晚上,我一身乱糟糟的,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乔宇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神有那么一丝祈求:“去吧,我真的很饿了。”

    颜采被这眼神刺激得浑身一震,准备拒绝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对于烟熏烧烤之类的食物,她向来是很排斥的,一个原因是不健康,另一个原因就是味道太重,那种烤肉的味道会裹在身上半天都散不掉,直接败坏个人形象。

    乔宇川带着她走过了两条街,来到一条小巷子里,与外边大街上稀疏的行人不同,尽管现在天已经黑尽,这条小巷子里依旧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大排档排满了巷子的两边,食物的香味打着卷朝天上冲,许多穿着随意的人们就坐在路边支起来的一张张小桌子上,肩膀上搭着汗巾的服务员穿行其间,手里端着热炒和啤酒。

    他们来到一家打着“王记烧烤”灯箱的摊位前,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胖老太太,见着乔宇川,她大巴掌拍在围裙上,像见着了什么贵客:“小伙子你来啦,哎呀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呐!”

    颜采脸色一红,刚要解释,乔宇川已经用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对老太太道:“许阿姨,还是老样子。”说完他挑了一张靠里的小桌,招呼颜采坐下。

    颜采问他:“这地方你常来?连老板都混熟了。”

    “上大学的时候,是经常到这来吃,因为离得近。”乔宇川给颜采倒了一杯茶,颜采原以为这种路边摊不会有什么好的茶叶,但那茶水倒出来十分清澈,闻味道也很清新。

    他们周围也坐了几桌客人,看样子都是常客,扯着嗓门同老板相谈甚欢,时不时眼睛瞟过来,也会抬起手冲乔宇川打声招呼,乔宇川也都会一一回应。

    “小伙子,阿姨我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你了,现在工作了是吧,忙吗?”许阿姨端着好几盘肉放在他们桌边,又从桌下提出来一个炭炉,挑开桌子中间的铁丝网,将炭炉放进去。

    “是挺忙的,不过忙得有价值。”乔宇川笑笑,指着颜采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颜采,这是这的老板许阿姨。”

    许阿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脸上堆满了笑:“颜采,好名字,姑娘看打扮你是白领吧,也不知我这的烧烤你吃不吃得惯,那些高收入的白领很少吃这些东西。”

    颜采扑哧一笑:“阿姨您也太见外了,白领也是人啊,您不会以为白领都像电视剧里那样看着烧烤盘犯恶心吧。”

    “是是是,我见外,我见外,不过姑娘不是阿姨我自夸,我家的烤肉可是用私家方子腌制过的,烤出来又嫩又香,和别家不一样,你看看周围都是熟客,大家吃了一回就想吃第二回!”许阿姨热情的个性让颜采放开不少,乔宇川已经将一片烤好的肉片夹进她面前的盘子里,肉片考得香气四溢,薄薄地撒了些辣椒,尺寸也刚好够一口吞下去。颜采本来些微的抗拒心理彻底被香气击溃,她将肉片放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惊讶地睁大眼。

    乔宇川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这肉片?”颜采愣愣地看着烧烤网上滋滋作响的肉片:“这肉片的味道好奇特,怎么还是脆的,而且好q,吃起来的感觉像在吃墨鱼。”

    “原来你在说这个。”乔宇川笑道:“这就是许阿姨独到的地方了,她家的烤肉片都一定是当天才宰杀的牛肉,不像其他摊子用的是冷藏肉,而且还要在最新鲜的时候放到酱料里面去腌制以保证肉纤维的质感,所以烤完之后吃起来才会有脆脆的感觉,很有嚼劲。”

    “你懂很多啊。”颜采看着他:“你以前在这里打过工?”

    “不是,我只是在吃东西的时候喜欢陪许阿姨聊天,这些事情都是许阿姨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颜采了解地点点头,又一连吃了好几片,乔宇川动作娴熟,飞快地将烤好的肉片撤下烤盘,又将新鲜地铺上去,自己的那份也没落下,很快两人就消灭掉了两大盘牛肉,肚子趋于半饱的时候,颜采的速度也慢慢缓下来,喝了一口老板后来送上的银耳汤,清甜的感觉将嘴里的油腻一扫而光。

    “对了,我从刚才开始就很疑惑,这个阿姨不是姓许吗。”颜采指着在不远处招呼客人的许阿姨:“那这里为什么会叫王记烧烤?”

    乔宇川烤肉的动作停下了。

    “因为这个烧烤摊一开始是她儿子开的。”

    颜采点点头:“那她儿子呢?”

    “死了。”

    “啊?”

    乔宇川眼里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也望向许阿姨胖胖的背影:“许阿姨的儿子十年前死于一场抢劫案,就在这条巷子里,有两个强盗挟持了一个女大学生,他为了救那个大学生被刺了八刀,还没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颜采震惊地睁大眼:“那许阿姨还有别的亲人吗?”

    乔宇川摇摇头:“没有,她年轻的时候就和丈夫离了婚,自己没有工作,辛辛苦苦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却患上了糖尿病,她儿子为了给她治病就开了这个烧烤摊,想多赚些钱解决用药的问题,摊子开起来好几年,眼看生活就要彻底改善,结果就发生了那件事。听说当时很多人都认为许阿姨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结果她却很快从悲伤里走了出来,开始全面接管这个烧烤摊,她说这是她儿子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只要她活在世上一天,就会把这摊子维系下去,算是一个念想。”

    说到最后,乔宇川的声音已愈加低沉,这段悲伤的往事也极大地触动了颜采的神经,再望向许阿姨,依旧是满脸堆笑同客人们聊天,丝毫没有半点不快表露。

    “许阿姨就是天生乐观的个性,而且这里的烤肉也很好吃,所以来的都是熟客,我也是自从知道了许阿姨的故事之后,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顺便也能帮帮她的忙。”乔宇川又将几片烤好的肉放进颜采碗里,颜采食欲却与刚才差了许多,她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涩涩地难受。

    察觉出了颜采的心情,乔宇川继续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难过,但是仔细想想,人这一辈子不管遇到怎样的挫折,都要学会勇敢地向前看,而不是停留在过去的阴影里,在这件事上许阿姨明显是往前迈了好几步,她那种精神也是我一直在学习的。”

    “怪不得,或许你固执的性格多少是受了这位许阿姨的影响。”颜采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再度露出笑容。

    两人吃完了所有的肉,又喝了两大碗银耳汤,才起身告辞,结账的时候是乔宇川付钱,颜采有意要多给一些,许阿姨死活不肯要,还说这钱颜采如果一定要给,那她以后就不用到这来吃烤肉了,她也不会再招待,颜采只能作罢,离开之前恰逢许阿姨收摊,乔宇川固执地留下来帮她擦了所有的桌子,又将搭好的棚子拆卸收起,颜采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等他们回到车里时,身上浓郁的烤肉香气让一直饿着肚子的梦露彻底炸毛,死死趴在方向盘上就是不挪地,直到颜采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丢在那里的肉罐头,它才心满意足地趴上后座享受那许久没享受过的美味佳肴去了。

    “我刚刚才想起来,你的第一支单曲定稿了吗,还是那首《天长地久》?”行在路上,颜采不经意问道。

    “不是,我努力过了,但是他依旧是不相信那首歌会取得好口碑,最后应该还是走流行路线。”乔宇川的声音有些沮丧。

    “慢慢来嘛。”颜采安慰道:“总得有个开始,其实诸葛亮亮讲得也并无不对,他毕竟在这行好些年了,这些意见还是很值得采纳的,对了,发售时间定了吗?”

    “他们想要赶在圣诞节前,目前有两首备选曲目,都是走极有节奏感的fashion suicide路线,在圣诞前夕比较应景,也能带动市场。”

    颜采“哦”了一声,一时发现再找不到什么话说,只能沉默地开着车,车厢里除了发动机的嗡嗡声安静得出奇,她随手翻出一张cd扔进碟机里,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流淌出来。

    然后,伴随着小提琴声,乔宇川忽然轻声道:“我看过今天的报纸了。”

    颜采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从下腹直冲喉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右脚不听使唤就已经踩下了刹车,整个人因惯性前倾,被安全带勒得舌头都要在嘴里打结成一团。

    乔宇川的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不过他反应要灵敏许多,第一时间就抓上了头顶的把手,才抵消掉了这可怕的前冲力,整个车子里受害最大的恐怕就是梦露了,它惨嚎着从后座上以七百二十度前空翻,难度系数八点五的姿势摔进了后坐下,吃了一半的猫罐头腾空而起,黏糊糊的鱼肉撒了一地。

    所幸他们已经上了高架桥,夜晚的高架桥上车子少得可怜,不然免不了后边的司机也得惊魂一把。

    颜采一连好几次深呼吸,把翻腾起来的气血平复下去,才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过今天的报纸了。”乔宇川愣愣重复了一句,颜采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也将他震在了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听着乔宇川,我已经为这个破烂事烦心一整天了,我和蒋英崎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转过身子,情不自禁抬手抓住乔宇川的手臂:“你要是也跟着那帮闲得发慌的人一起凑热闹拿这件事来调侃,我要你好看。”

    颜采表情严肃,身上甚至透出一股杀气,看见乔宇川点头,她才将手松开,泄气一般靠在驾驶座上。

    “其实这件事如果是假的,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假的就是假的,无论那些记者怎么说,也不可能变成真的。”乔宇川顿了顿,忽然又说:“只是我今天看见那则报道的时候,脑子里有个想法,你和蒋先生或许挺配的。”

    颜采哑然失笑:“那你觉得我和他哪里配?”

    “你们都很聪明,都很有才华,都很有领导者的气质。”

    “没错,但是这样的人成为事业上的好搭档或许有可能,但要论到另一个层面,就不是这些东西所能确定的了,至少你交往的对象,你自己得发自内心地喜欢吧。”

    “蒋先生长得不错。”

    “他是很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27、表白风波(3) 。。。

    “我喜欢什么类型?”颜采发现自己被这个问题问倒了,她思绪往回返,将过去那些与她生命有过交集的男人一个个拎出来排成一排,曲线图又柱状图,总结了半天,愕然发现他们唯一的一个相同点,就是——长得好。

    这种事情颜采当然不能说出口,免得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想了半晌,才说出了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答案:“在我看得顺眼的前提下,外表智商和内涵要成正比。”

    “那蒋先生不刚好就是这类的。”乔宇川道。

    “他不一样,总之感情这种事情是很奇特的,你还小,过两年就明白了。”颜采有些无力招架的感觉,决定迅速跳过这个问题,她发动车子,拐下高架桥,装作认真开车的模样,乔宇川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亦将目光挪向窗外,不再说话。

    那天晚上,颜采又听见隔壁传来琴声,旋律熟悉,是那首《天长地久》。

    她身子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情不自禁下床走到窗边,黑夜里的城市安静得出奇,高楼灯光层层叠叠扩散向远方,仿佛星空倒影。吉他声声,乔宇川清澈的嗓音在夜空中回荡,颜采默默听着,片刻之后,也跟着开始轻声哼唱。

    ……

    有没有一首歌能带我到天长地久

    那些了无烦恼的时候

    我和你手牵手

    掌心相握笑对左右

    有没有一首歌能带我到天长地久

    在我转身咽下沉默的时候

    掌心的曾经飘散在空气里

    风拂过窗沿

    我从没想过离去

    因为对我来说

    一切都还未走到尽头

    ……

    颜采忽然很惊讶自己会唱这首歌,笼统来说,她根本没有听乔宇川唱过几遍,那些旋律与歌词却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每一句都清晰可辨。当乔宇川唱到最后一句时,她居然还有鼻子发酸的感觉,就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他的嗓音所触动,隐隐犯疼。

    她想,世界上的歌应该分成两类,有些歌第一次听会觉得很惊艳,但是听多了也就乏味了,另一类是第一次听觉得普普通通,但总觉得旋律里有种深藏不露的韵味,越听越有味道。显然乔宇川的歌属于第二类。

    音乐制作人们普遍喜欢第一类,他们喜欢让音乐一响起就能迅速抓住听者的心,可颜采作为一个外行人,私底下倒觉得只有一首能值得不断回味的歌曲,才算得上好歌。

    “这首歌值得被认可。”颜采自言自语地摇摇头,第一次,她对诸葛亮亮在音乐方面的欣赏水准产生了质疑。

    蒋英崎回国那几天碰巧天气不好,秋末冬初,城市上空弥漫着厚厚一层雾气,许多航班被延误,一些国际线甚至被取消,蒋英崎准备搭乘的那辆也可悲地沦入停飞之列,因为改签只能由头等舱降为经济舱,而他又不愿意在又小又挤的座位里面窝上十二个小时不动弹,于是他索性换了一个纡回的路线:先从阿联酋飞新加坡,再从新加坡转机回国。

    这本该是一个完美的决定,甚至他还计划好了要趁着转机的间隙去新加坡城最出名的小吃夜市品尝一份地道的海南鸡饭。奈何天意难遂人愿,待他在新加坡降落后,一股不大但也绝对不小的台风又从太平洋姗姗飘来,在南海旋而不散,这让他不得不选择将纡回的路线再次扩大,最后他花了三天的时间,从新加坡飞东京,才从东京成功转机回国。

    “我感觉像难民一样绕了整个亚洲一大圈还不得国门而入。”回国后的第二天,蒋英崎将颜采约到一家以中东菜出名的餐厅,一面吃着号称国内最正宗的百里香橄榄沙律和调味鹰嘴豆泥,一面向她展示他带回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阿拉伯长袍。”他站起身在颜采面前抖开一条全黑色的长袍:“这种长袍用那边的说法叫做abayas,买这么一件还附赠那种蒙住了全脸,只露出眼睛的面纱,不过我对他们女性的打扮不敢苟同,好像他们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蒋先生,我还以为我们今天能聊一聊别的事情,比如说一起打电话到报社去辟谣什么的。”颜采答应来赴他的约,完全是端着要将事情解决的心情坐在这里,谁知到蒋英崎从一开始就滔滔不绝,让她根本插不上话。

    “辟谣?”蒋英崎满脸不解:“辟什么谣?”

    “我想我在电话里已经讲得够清楚了。”颜采道:“环球星报的记者答应我,只要我们确定那则新闻是假的,他们立刻就会刊登道歉声明,你在国外也许不知道,过去那几天我过得有多腥风血雨,还好我父母从来不看八卦新闻,不然这事传到他们耳朵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哦,你指的这件事。”蒋英崎坐回凳子上,靠上椅背,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在身前交握,眼带笑意道:“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那很好办,为什么一定要打电话去辟谣,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难道你还想亲自去一趟他们编辑部吗,你日理万机,会有这个时间?”颜采狐疑地看着他,对方表露出的眼神让她觉得忐忑,蒋英崎却身子前倾,继而握住了颜采放在桌面上的手。

    “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何不能将谣传变为事实。”

    颜采心中一惊,本能想收回手,蒋英崎却五指张开,与她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请放手。”

    “颜小姐,试试看和我在一起怎么样。”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另一只手收回到身后,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朵玫瑰,一朵金光灿灿的玫瑰。

    “我在中东的时候一直想着回来要送些什么东西回来送给你,显然上次那枚蝴蝶效应并不能真正打动你的心,所以这次我让那边地道的工匠用两个晚上的时间帮我做了这个。”

    那玫瑰做工极其精细,完全是手工将一片片金箔贴合,造型惟妙惟肖,甚至连花瓣上细小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颜采盯着蒋英崎的脸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对方有开玩笑的神情。

    “你觉得我会答应?”

    蒋英崎表情不变:“你不考虑看看?”

    “蒋先生看来你不了解我,再怎么考虑,我也更喜欢忠于自己第一时间的想法,我对你并没有那方面的感觉。”颜采动动手腕,将手从蒋英崎的桎梏中抽出来,拿起一边的包,起身要走,蒋英崎却前迈一步挡在他身前,说道:“那好吧,你现在不同意,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收下这朵金玫瑰的。”

    颜采与他对视一会,绕开他,出了包间的门。

    她不是没想过蒋英崎会向她告白,以颜采的聪明才智,早就察觉出了那么一点点苗头,因为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意思,在她身上浪费一丝时间都嫌多余,可等到事实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她说出早就酝酿好的答案时,也免不了波澜一下。

    颜采想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在莫小妍的订婚典礼上,蒋英崎望着她,目光透露出来的只是单纯的敬佩与欣赏,这不该是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有所企图的目光,对男人来说女人分为两种,倘若他想将一个女人拉到身边来当情人,就断不会用敬佩的眼神,因为他们如果真的敬佩你,只会把你摆在与自己同等的位面上平起平坐,而不是随便找一家饭店然后把你剥光了压在身子下边进进出出。

    天边夕阳正好,颜采走过两条街,手机响了,她以为是蒋英崎打来的,看也没看就挂掉,但没过几秒,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是不厌其烦地响起,这回她认真端详银幕上那个名字,才发现蹦蹦跳跳的是许久都没有联系过的莫大小姐。

    “让我想想,你不是跑到法国置办嫁妆去了吗,现在就回来了?”颜采声音冷淡间带着股揶揄,莫小妍半个月之前为了婚礼前的准备工作亲赴时尚之都paris,请说要专门请那边皇后区的顶级裁缝师为她和阮晨缝制礼服,颜采一直觉得这个浩大的工程没有两三个月压根就完不成。

    莫小妍雀跃道:“颜采你快到我家来,我有急事找你。”说话她咔嚓一声,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颜采默然盯着电话半晌,颓败摇摇头,打车前往城东的豪宅区,仿佛探监一样一连过了三道关卡,才在一溜烟巡逻保安的注目礼下,按动了莫家的电铃。

    莫小严一身真丝睡衣过来开门,头发在脑后盘成个疙瘩,用一枚蝴蝶结样的发卡别住,颜采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惊道:“你整容了?”

    “只是开了个眼角。”莫小严露出你“太大惊小怪”的表情:“摄影师觉得我两只眼睛分得有些太开了,这样婚纱照拍出来不好看。”她侧身让颜采进门,颜采穿过长长的玄关,然后站在在客厅门口一阵无语。

    密密麻麻的箱子在客厅里堆成小山,到处都是散乱的洋装和高跟鞋,几本杂志在颜采脚边摊得大开,安吉丽娜?朱莉与莎拉?杰西卡?帕克穿着华丽到刺眼的礼服透过铜版纸直勾勾盯着她,不远处敞开的一个大纸箱纸里躺着一件婚纱,一件梦幻到任何有公主情节的女子看见了都会为之落泪的婚纱。

    当然,这些女子里绝对不会包括颜采。

    “很美对不对,当我看见它时我就在想,嫁给阮晨就穿它了。”见颜采的注意力放在婚纱上,莫小妍走过去昂首挺胸将它从盒子里抱出来压在胸前,踮起脚尖在屋子里开始转圈。

    “你该知道我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颜采后退半步,那婚纱裙摆上繁复的蕾丝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莫小妍抚着裙摆上的花纹:“你别小看这些蕾丝,花纹可都是师傅用手勾上去的,你知道光是钩花就花费了师傅多少时间吗,四个师傅勾了整整一个月。”

    颜采实诚道:“是,然后你穿过一次之后这件花了四个师傅一个月时间的‘蚊帐’就会被扔进小黑屋里永世不得翻身了,我说得对不对。”

    “颜采,你一定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嘛!”莫小妍眉毛倒竖:“赞美一两声会怀孕吗!”

    “莫小妍,如果你告诉我这么大老远的把我叫来只是为了让我欣赏这件婚纱的话,我保证下一秒就让你尝尝生孩子的痛苦。”

    莫小妍眼珠子一转,表情立马堆上了笑:“我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不介意的话,借我一样东西怎么样?”

    “找我借东西?我真不知道有什么是我有你没有的。”

    “当然有,我想借你那枚蝴蝶效应。”

    颜采愣了愣。

    许是察觉到颜采的狐疑,莫小妍摊开手,甩出一个极为合理的解释:“我为了找能和这件婚纱搭配在一起的首饰花了不少功夫,项链耳环都齐了,就是手指上总觉得少了什么,订婚戒指上的钻石虽然够大,但是上杂志总觉得不够亮眼,你该知道的吧,过几天《gent》杂志就要来给我拍登刊的婚纱专题摄影了。”

    颜采当然知道这件事,当初可是她在文瑾和莫小妍之间牵的线搭的桥,不过真正让她觉得好奇的是,莫小妍能搞来一套这么繁复的婚纱,但是却搞不来一枚专柜里都有卖的戒指。

    “你以为那个戒指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么。”仿佛从颜采疑惑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莫小妍翻了一记白眼,那可是限量的,国内货源就那么多,卖完为止,先到先得,反正等我去专柜找的时候他们是告诉我售罄了,国外的专柜倒说可以等定做,但是周期太长,明显来不及,我才想着直接借你的来用。

    “等等等等,关键点不在这里。”颜采抬起手:“重点是,你怎么知道我有那枚戒指?”

    “我猜的。”

    “行了吧,你还以为你是白素贞掐指一算就能趋吉避凶?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真的是猜的,你现在不是跟蒋英崎在一起吗。”莫小严似乎看见裙摆上有一小块脏东西,抽出张湿巾来坐在沙发上细细地擦,嘴里却没闲着:“专柜经理告诉我最后一枚蝴蝶效应被蒋英崎给买走了,男人买那东西铁定是拿来送给女人的,既然你和他在一起,那蒋英崎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颜采觉得头有些痛,在前额揉了揉。

    莫小妍诧异地抬起眼:“这么说,你是没有那个戒指了?”

    “不,你猜对了一半,我有。”

    “啊,这我就奇怪了?”莫小妍开过眼角的大眼睛在颜采身上晃荡了好几个来回,忽然用羞涩且不可置信的表情爆出一句让颜采想将人掐死的话:“没有在一起,难道你们的关系是……炮友?”

    28、表白风波(4) 。。。

    “你的想象力可以再丰富一点。”颜采一面翻着白眼,一面惊讶居然会有成人词汇从莫小妍的嘴里冒出来,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认识里,莫小妍提到和任何性有关的东西都会有种常人所望尘莫及的羞耻心,她盯着莫小妍看了好一会,才说:“你做过了,对不对?”

    莫小妍扭开脑袋,脸颊飞速烧红了两块:“什么,什么做过了。”

    “书面语一点我会管那个叫做爱,往通俗了讲就是上床。”颜采走到沙发旁坐下,两只手抱在胸前:“怪不得你会那么迫不及待要嫁给阮晨。”

    能让莫小妍这类人由婉约派转为豪放派,颜采压根就想不出除了被他那个未婚夫压在床上正法以至于彻底了解那档子事后,还有什么会将她改变得如此彻底。莫小妍矜持了一会,终于闭上眼将头一点。

    “我记得你很排斥婚前性行为。”莫小妍曾经无数次对婚前性行为嗤之以鼻,在她最传统的家庭教育观里,那些还未定下终身就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属于挖个坑往里跳顺道还在自己脑门心浇一盆狗血的自虐行为,如果最后还和那个男人一拍两散,那么狗血就会换成汽油,顺道还能附带一个打火机。

    “阮晨不是不靠谱的男人。”莫小妍扭捏半天,放下婚纱,跪坐在那团巨大的棉花糖里:“我本来想等到结婚那天的,但当时那个气氛我也拒绝不了,而且……颜采你肯定也会有那种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可是脑子里就是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我要嫁给他。”

    有,当然有,颜采想说,她在莫小妍身上看见了五年前的自己,那时对林子捷,自己不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可是后来呢。

    后来,就发生了那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即便现在已经释怀,都必须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去回忆,它们终究像一根生根发芽的刺扎在心里,拔不掉,只能等时间来磨平。

    她说:“敢于为了男人而违背自己的原则,莫小妍你比我想象中勇敢,不过,我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莫小妍终于成功借到了戒指,很大一部分可能性是因为颜采实在没勇气戴着那枚蝴蝶效应出门,与其扔在抽屉里浪费,倒不如轰轰烈烈上一回杂志发挥余热,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颜采在莫小妍从巴黎带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发现了一枚黑钻耳钉。

    对于这枚耳钉的来历,莫小妍想了半天,才勉强确定这应该是她在那边出席某个珠宝设计师新作发布会的时候,主办方送给她的赠品,对方的原意是想透过她赠送给阮晨,但是莫小妍明白以阮晨的风格不可能接受这种礼物,就随手忘在了一边。

    既然对方不要,颜采果断顺手接收,耳钉的设计很讨巧,不是常规的圆形,而是拉长的菱形,棱角分明的模样给人一种锐利感。

    “我觉得不会有人适合戴这样的耳钉,对中国人来说,黑钻总不太吉利。”莫小妍在颜采离开之前说了句肺腑之言。

    颜采想的却是在那个夜晚,她伏在乔宇川背上,细心端详他耳朵的画面。她同样不怎么喜欢戴耳饰的男人,但她却意外地觉得,这枚耳钉如果放在乔宇川的耳垂上,会无比适合。

    “颜总,这是前台刚刚送来的。”

    米兰达将一个白色长条形的精致礼盒放在桌上,旁边附了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礼盒上硕大的金色h字母闪闪发亮。

    “hers本季最新款的白丝巾,这小块破布至少值八百美金,而且到处都缺货,蒋英崎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文瑾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杂志,指着那个礼盒不住摇头:“败家,实在是败家。”

    这样的疯狂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每天早晨,蒋英崎的助手都会带着各式各样的礼品送到公司前台,指明交给颜采,也不等回话,扔下东西就走,让颜采想退都找不到人,再加上最近公司的业务实在繁忙,颜采抽不出空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礼物主动送回去,所以就理所应当堆积在办公室里泛滥成灾了。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堆东西毫不夸张,就在她皮椅后面堆成了小山的礼盒中,没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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