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春天里,最先开始了军事行动的并不是黄自得,而是罗孟德。罗孟德在荆襄过了安安稳稳的一个冬天,虽然他没法像以前那样大规模的裹挟百姓,以至于他的军队在人数上并没有扩张太多,现在,也还是只有七千多人。但是和以前不同的是,在以前,罗孟德从来没有过有三个月的时间来慢慢的练兵,一直只是抓个人来,塞给他一直木枪或者竹枪,然后就算是多了一个兵。如今他的人数虽然还是不多,但是士兵们的装备和训练水平都大有提高。罗孟德觉得,自己手中的实力,甚至超过了他当初和张炳忠一起再次造反的时候。

    但也就是在这三个月里,他也越发的看到了黄自得的力量的壮大。

    “黄自得还是对的。这没有一块自己的地盘,怎么能壮大得起来?咱们也要去给自己弄一块地盘。”罗孟德这样和他的部将们说。

    “大王,那咱们去哪里打一块地盘下来?”杨承恩道。

    “首先,这地方要能养得起兵,”罗孟德道,“其次要不起眼,不挡路。”

    “什么叫不起眼,不挡路?”王龙问道。

    罗孟德便道:“不起眼,就是说,不能让人家首先盯住我们。我们如今手中才多点人?人家要是主动针对我们,我们还怎么过日子?所谓不挡路,嗯,比如咱们跑到安徽,和革五营联手,把安徽拿下来了,然后呢?朝廷要保卫江南,要打黄自得,多半要从安徽这儿过。黄自得要去打朝廷,也得从安徽过。你们看,要是咱们占了安徽,那就成了门槛石了,无论谁打谁,都是先把咱们踩一遍。你们说,这怪谁?当然怪我们自己没选对地方,挡了人家的路了。”

    “那什么地方既能养活军队,又不挡着大家的路?”王龙道,“河南太穷,招兵容易,养兵就不够看了。而且北上南下的都要经过那里,河南肯定不行。陕西那地方太穷,天灾太多,养不起兵,也不行。咱们呀,目下只能去江西了,而且还的是江西的南边,不能靠着长江,要不然,就又成了挡路的了。”

    “那咱们啥时候往江西去?我们好准备起来。”杨承恩道。

    “先再去找一下老黄,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在弄点东西出来。这一冬天,咱们给他干了那么多的脏活……另外,咱们首先得往河南去,去多弄点兵,然后再转到安徽,闹腾一把,再去江西……”

    罗孟德往河南去了之后不过三天,张炳忠也开始行动了起来。张炳忠没有什么治才,对于治理地方发展生产什么的也没太大兴趣。再加上重庆一带的农业本来也不算特别发达。在刚过去的一个冬天的时间里,张炳忠忙着扩张兵力,更增加了粮食的消耗,如今到了春荒的时候,张炳忠抢来的粮食也快要见底了,他也必须有所行动了。至于张炳忠的目标,那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成都。

    “老子早就听人说过,成都是个好地方,号称是‘天府之国’呀。从不用担心水旱灾荒。老子们先去成都那里,把成都那一片占下来,就不担心没东西吃了”张炳忠对几个义子这样道,“等占定了成都,咱们向东,就往陕西老家,向南向东,就有的黄自得好看的。不过老子一动,估计黄自得那个不要脸的,嗯,说不定还有秦贞素那个老娘们,都会跳出来,追在老子的屁股后面。所以老子也要防着他们一点。嗯,可旺,这一次你和云志来断后。怎么样?”

    “父帅放心,我一定把咱们的后路守好。狗日的黄自得敢咬上来,咱们就给他个好看的。”张可旺和张云志一起站起来,双手抱拳道。

    “嗯,老子给你们每人一千骑兵,两万新兵。你们好好的给我拖住黄自得他们。这重庆呀,咱们守是守不长的——奶奶的,没粮食了守个屁呀。秦贞素嘛,倒也罢了。云志你盯住她,不要让这个老娘们跳出来给老子捣乱。至于黄自得,呵呵,不拿下重庆,他在湖广怕也是睡不好觉。整个冬天,他狗日的都在准备船只。这瞒不住的。朝廷还一直担心他造船是为了顺江而下,不过老子知道,他肯定是在打老子的主意。如今他的人马大概也准备出发或者刚刚出发。从三峡逆流而上,拖着这些船,他走得再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到夔州。可旺,你可以在夔州稍微抵挡一下,那地方狭窄,他的兵力施展不开。我给你留下能吃一个月的粮食,你自己再想办法弄点,多支撑一下。实在撑不住了,没东西吃了,你就带上骑兵往成都来。明白了不?”

    “父帅放心。”张可旺和张云志一起大声的回答道。

    在留下张可旺张云志保护后路之后,张炳忠便带着两千骑兵,以及四万步兵,还有裹挟来充当辅兵的六七万成年男子。浩浩荡荡的便朝着北方去了。

    张炳忠出兵两天之后,黄自得任命贺掌旗为西征主将,以玄逸道人为监军,以尚一功为副将,统领两千骑兵,一万步兵,以及三万拉船的纤夫,开始沿着三峡古道,进军夔州。三峡水流湍急,船只上水,要靠纤夫牵引,速度非常缓慢。《水经注》上有“朝发黄牛,暮宿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的记载,意思是说在三峡中有一座黄牛山。船员们早晨从黄牛山出发,到了晚上住宿的时候还是在黄牛山旁边。走了三天三夜,黄牛山看起来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由此可见逆江而上的艰难。

    从秭归出发,士兵们沿着江边的栈道缓缓向前,纤夫们拖着运输粮食辎重的船只缓缓前行,四百余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月,才算是到了瞿塘峡口,也就是号称“雄绝天下”的夔门。在这里,浩浩荡荡的长江被两边的山崖挤压得只有五六十步宽。而在江面正当中还有一块著名的大礁石,叫做滟滪堆。江水到此,水流湍急,撞击在滟滪堆上,发出如雷般的轰鸣,周围的江水更是汹涌奔腾,便如煮沸了一般,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漩涡。再往前一点点,正对着瞿塘峡口,便是著名的白帝城了。

    白帝城建造在白帝山伸入江中的一段余脉上,它正对着宽度不过五六十步的夔门的入口,三面邻水,一面背山。在这里,不要说摆上几门炮,便是摆上一队弓箭手,都能对朔江而上的船队造成致命的威胁。而沿江而来的道路又格外狭窄,很多地方甚至都是只能容两人并行的栈道。张可旺已经提前放了一把火,把沿着夔门过来的栈道烧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他亲自带着两千多精锐便驻扎在这白帝城中,死死的堵住了革命军前进的道路。

    “狗日的真会找地方。”贺掌旗站在狭窄的山路上,望着张可旺严密把守的白帝城,忍不住骂道。接着他转头向玄逸问道:“道长,这地方要是要硬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玄逸听了,却只是一笑道:“贺将军不要着急。这地方张可旺守不了多久的。重庆一带并没有多少田地,他又能有多少粮草?况且,如今已经是春日了,残阴犹在,而阳气已升。黎明只是,阴阳交混,最容易出现大雾。这里面便有了可乘之机。此外,入川还有上庸的那条路,虽然难行,但是少量人马从哪里进去也不算太难。胡一刀他们便是走的这条路,他们应该也快到了。虽然他们人不多,但是用来制造混乱,还是不错的。”

    贺掌旗听了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还是要先派个人去和张炳忠的人见个面。毕竟,至少现在,我们并没有和张炳忠完全撕破脸,咱们不还是‘友军’吗?”

    说到这里贺掌旗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

    贺掌旗真的向张可旺那边派出了军使,向张可旺提出,大家都是造反的,应该齐心合力打朝廷。咱们不是来找八大王的麻烦的,而是来和八大王并肩战斗的。所以张可旺你挡着路不让咱们过去,那是不对的。咱们应该一起打到成都去……总之,就是这种明显不要脸的言辞差点把张可旺给气乐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气度的,便说了一句:“少TM的瞎说,要过去就自己打过去!”然后便将使者赶了回来。接着双方便在这一带对峙了起来。

    对峙了几天之后,有五个人翻越崇山峻岭,出现在了贺掌旗设在二龙村的军营外面。这些人便是胡一刀派出来和他们联络的人员。这五个人都是山间的猎户和采药人出身,最擅长翻山越岭。如今他们给贺掌旗以及玄逸道人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胡一刀带着三百多人已经赶到了白帝城东北边的陈家沟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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