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叶已鸣廊 作者:沉闇

    71-74完完结

    夜来风叶已鸣廊 作者:沉闇

    7174完完结

    第七十一章愿君别去多珍重

    陶诗序这几天精神一直不怎么好,几乎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接到齐子琪的电话时也没有好太多。

    齐子琪跟她说今天许蹇墨就要出院了,问自己什么时候去看他。她想了想,才记起来,以前的时候似乎跟齐子琪说过,叫她从夏暮回那里留意一下许蹇墨什么时候出院,她也好过去一趟,跟他把一些话说清楚。只是这几天都忙着伤心了,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

    她答应了下来,自己坐车到了齐家的私人医院,去的时候齐子琪也刚到,就在大门外面等她,夏暮回倒是先上去了。

    看到陶诗序那副样子,齐子琪便知道是为什么,太多安慰的话说不出口,白萱跟她虽然没有和陶诗序那么亲近,但也是要好的,没想到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伤心白萱早逝的同时,又免不得要唏嘘一番。

    陶诗序和齐子琪一起到了许蹇墨的病房里,夏暮回已经在那里了,齐子琪本来和许蹇墨就不熟,要不是因为今天要陪陶诗序,她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来这里。夏暮回见陶诗序进来,也知道她跟许蹇墨是有话要说的,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拉着齐子琪一起离开了。

    许蹇墨本来是弯着腰在整理东西的,他的东西不多,但是电脑和有些应该一起带走的。见到她进来,才放下手里的事情,直起腰来看着她。

    他眉宇之间,抑郁之色退去不少,整个人有一种解脱之后的神清气爽,陶诗序在心底叹了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径自找了椅子坐下来,看着他说道,“那天你被救出来的时候我就来看过你了,你当时在睡觉,就没有叫醒你,后来……我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便没有来得及来看你……”好不容易说了这些话,陶诗序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继续下去了,她跟许蹇墨,恩恩怨怨地纠缠了这么久,谁是谁非早已经说不清楚了,要是再论谁对谁错,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她的神情看在许蹇墨眼中,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心里也是一声叹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含笑着将她的话头接了过来,说道,“我知道,那天我醒过来之后他们就告诉了我。谢谢你。”

    陶诗序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谢我做什么?本来就是应该我来谢你的,要不是你把我换出来,说不定我早已经没命了呢。”

    许蹇墨听了她这话,脸上露出几许落寞的神情,接口道,“哪儿能啊。你那个男朋友才是谋定而后动,早已经给你把后路找好了。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

    陶诗序心中一跳,曾经的那种灵光一闪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是就是闪得太快了,让她根本就抓不住,她隐隐约约许蹇墨是知道什么要紧的事情,而刚好又是她不知道的,于是便问道,“这话怎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也许是她的神情太过严肃,到让许蹇墨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她不喜欢的话,只是他跟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清傲少年了,只是微微一愣之后就又恢复了平素的那种八风吹不动的淡定,“哦,也许是我多想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偏过头来看着陶诗序,问道,“王勇身边的那个女人,你很熟吧?”像是害怕她想不起来一样,他又出言提醒,“就是那天我们一起被绑进来的时候和你说了很久的话的那个女……女孩子。”

    他说的是白萱。陶诗序眉头一动,已经明白过来了,“你说我男朋友安排的那个‘后路’就是她?”虽然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但是陶诗序却再也忍不住了,“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喊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的反应让许蹇墨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他说的是事实,再看陶诗序现在这样的反应,就算他说了是姜可晨为她准备的后路,也没有必要这么激动,这后面毕竟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一瞬间,心中就有无数个念头转过,几乎是在下一秒,许蹇墨就下定了决心,陶诗序为什么这么激动他不知道,他只说他知道的,陶诗序不是笨人,自然能够联系起来。反正纸里包不住火,将来也有其他人告诉她,还不如先让自己说,况且陶诗序也不是那种心眼儿小的人。

    “难道不是吗?”说实话,许蹇墨也有些诧异,当初白萱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看出来她其实是警方派过来的卧底,“我一直以为她是警察,是警方派过来的卧底呢。其实我一直都在想,王勇能够和警察周旋这么久,必然就有过人之处,为什么我们两个被绑架之后那么快,警方就知道了王勇他们的藏身之所?当时我以为是被绑架的时候留下的线索,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父亲那边也应该就在我们两个被绑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们一定会出手,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王勇他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两个被送去码头的时候身上什么东西都被搜走了,也没有办法留下什么线索,能够让警方那么迅速地就确定出王勇他们位置的,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中间出了内鬼。我知道他们中间有内鬼,但是也不能确定是谁,你走之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那个时候,我虽然待在仓库里面,对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被救出来的那个凌晨,听到了一声枪响,那个时候很安静,我确定我没有听错,而且那枪声离我还很近。接着就是警方和王勇他们交锋,王勇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我。后来醒了过后我还特地地问了一下,说是王勇团伙里面被警方击毙了的两个都是男人,而被抓的人当中并没有女人。”

    他笑了笑,笑容轻松,丝毫不知道他这话说出去之后会引来什么效果,“我就猜那个内应应该是和你很熟的那个女孩子了,要不然,这里面怎么会没有她?案子结束之后,她肯定就回了警队了。至于那三声枪响,应该就是她被发现了之后和王勇他们起的争执。”

    陶诗序此刻内心正如惊涛骇浪一般翻卷上下,她不明白,如果真的像许蹇墨所说的那样,那为什么姜可晨不肯告诉自己真相?他处心积虑地究竟是在隐藏什么?

    如果是因为害怕她伤心,那为什么自己在问白萱如何的时候,姜可晨几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把白萱的死讯告诉了自己?白萱性格并不沉稳,他没有说白萱是怎么死的,陶诗序自然就认为白萱其实是被警方击毙的,可是这并没有得到姜可晨的承认啊。陶诗序心里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白萱之死,一定和姜可晨有或大或小的关系,要不然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

    她脑中现在一片混乱,脸色更是苍白,许蹇墨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正要开口问她,却听她低声问到,“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白萱一定还活着呢?”

    她这话问得十分奇怪,许蹇墨心中也是有疑惑的,可是想到这后面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便将心底的那份疑惑给强压了下去,用他的猜测回答着陶诗序的话,“可是警方那边并没有有警察或是卧底牺牲的消息啊。”

    不能怪许蹇墨这么自信,他的自信来自于对于许家权势的相信,当初他被绑架的时候,是他父亲亲自出马,给警察厅施加的压力,要不然他也没那么容易保这一命。他的消息来源自然是准确的,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许家,甚至齐家夏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的,更何况,许家权势再大,他们的根基终究是在h城而不在c城。

    陶诗序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为什么警方要把白萱的死因瞒下来的答案。如果白萱当初参与吸毒是真的的话,像她这样自身带了污点的人被警方拿去做卧底,影响就会十分的不好,况且,她这个卧底,还是死了的。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怎么都算不上光彩,警察厅的这些人为了给自己的功绩上面记上更大的一笔,自然不会说出去。所以,换句话说,白萱到死了,都没能够给自己正名,都没能够洗脱身上的污点。

    现在陶诗序唯一担心的,便是姜可晨,他在这件事情里面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会瞒着她,就算这是他们警察的职业道德,可是为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都不肯说出来?

    这样想着,陶诗序便再也没有心情待在这里跟许蹇墨说话,她和许蹇墨匆匆地告了别,连跟齐子琪告别都没有,出了医院就直接坐了车朝姜可晨的单位走去,她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心里的疑问就像是火山一样快要喷发出来,如果找不到适当的宣泄口,她会将自己一起燃烧掉的。

    她站在街边,想了许久,总不愿意去相信许蹇墨告诉她的是真的,可是她一向都是个理智的人,也知道整件事情许蹇墨并不知道,他告诉自己的也是他的猜测,可是许蹇墨的猜测和她自己的猜测相去太远了,或者说根本就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她不愿意去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连姜可晨都会欺骗她的话,那她又应该去相信谁?

    犹豫了许久陶诗序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要去要去亲自问一问姜可晨,哪怕是真的就如她所想一般,姜可晨真的隐瞒了她许多重要的事情,哪怕事情的真相真的就是那么的肮脏,她也必须要亲自面对。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她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个人,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也只有她自己可以去面对。

    一旦下定决心陶诗序就不再犹豫,几乎是一刻都等不得的,她打了出租车,也顾不上心疼那几个钱,直奔姜可晨的单位。

    去之前她没有跟姜可晨说,到了之后才知道他不在。陶诗序问了一下,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说没有任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陶诗序只觉得浑身上下先是一松,接着那颗心比刚才提得更高了。

    她站在大厅里,来来去去地走了三趟,刚才来之前的那一鼓作气,在知道姜可晨不在之后,消失了大半。她只觉得无比地疲倦,心里明明知道事情也许就像是她所想象的那样,但是还是忍不住抱上了一丝希望,她不愿意去想,像姜可晨那样单纯阳光的人,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将另外一个无辜的人推上死路。呆立在那里许久,直到身边的人有些已经朝她露出探究的目光,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站在这里会给人留下多少的想象空间,这才赶紧提了包,走了出去。

    姜可晨不在,她心里的问题就是再多也问不了,只有等到他回家了自己才能问他。眼下似乎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家,陶诗序的确也找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这样一想,心里难免就觉得有些泄气,但是她总不能站在这里干等着,姜可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她能做的,也只有回家去等着了。这样的像是守着死刑等着那把刀砍到脖子上来的情景,只有当初父亲出轨时才有的,那时候她还有妈妈,妈妈的心情只会比她更难受,她和妈妈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陶诗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倒想起来刚才打的用的那几十块钱了,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走到公交车站旁边,车子还没来,她有些无聊地四处看了一看,身边只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乘了。陶诗序微笑着看着那对相互扶持却斗嘴不断的夫妻,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心底却有着一丝涩然,每一对恋人在最初相爱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幻想着会有这样的一天?可是事实上,许多人都走不到最后,当初誓言幻象,往往就成了以后两个人反目成仇的最大讽刺。

    她的眼睛划过身后的爬山虎,划过旁边站着卖小糕点的老大爷,却忽然停在了从巷子口一起出来又同时分开的两个人身上,陶诗序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但是马上她就反应过来,身子一侧,藏到了那个巨大的广告牌后面,等到姜可晨离开,她才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追去。

    小贾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y影,他本能地抬头一看,却发现眼前站着的是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陶诗序。他和陶诗序本来也算不上熟悉,只是因为白萱的原因两个人才有了交集。看到陶诗序此刻正沉着脸看着他,小贾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说道,“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可是这件事情是我发财的工具,要是告诉了你,你男朋友就不会再给我钱了。”

    他笑嘻嘻地说道,“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用手比了个“钱”的动作,暇好以整地看着陶诗序。

    陶诗序看着他那张青白色的脸,心里就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个瘾君子,看样子吸毒已经有段时间了。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电话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沉声道,“你要不要告诉我自己想清楚,这里离警局不远,要是不想进去,自己就老实点儿。”

    小贾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并不把陶诗序放在眼里,嗤笑了一声,轻浮地说道,“小姑娘,你要清楚,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要知道可以,拿钱来。”

    陶诗序也笑了笑,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你说,要是我告诉了我男朋友,说你收了他的钱,却没能保守好秘密,还是被我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对你呢?”

    那个小贾眼睛里这才出现了一丝畏惧,忍不住恶狠狠地对她说道,“你乱说,根本就不是我告诉你的,是你自己查出来的……”

    “这重要吗?”陶诗序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去看他声色内荏地装腔作势,“我的话和你的话,他会相信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陶诗序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面已是一片冰凉,“戒毒所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需要我告诉你吗?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吧。你究竟要不要跟我说?没有你,其他人也可以。”陶诗序说着就拿出了电话来,将手指放到了拨号键上面,只要小贾敢轻举妄动,她就打过去。

    大概是吸毒者对于警察出于本能的畏惧,小贾脸色变换几番,终于还是故作刚强地对陶诗序说道,“好,算我栽在你们这两口子手里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一个要瞒,一个却要知道。”

    陶诗序几乎站立不稳,她想过许多,可是都没有想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她伸出手扶住身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脸色已经苍白得几乎透明,一双乌黑的瞳仁看着小贾,明明知道她没有威胁,可是就是被她这样子看得发毛。

    小贾忍不住心中怯怯的,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说着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真晦气。”

    可是一想到怀里揣着的刚刚姜可晨给他的钱,又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还好,钱还好好地在他这里,还是赶紧用了吧,免得等下他们两个人闹翻了,自己成了牺牲品。想到这里,那个小贾的脚步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等到那个小贾都离开了许久,陶诗序才渐渐回过神来,依靠着身边的墙壁勉强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朝外面走去。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她信任的人的话,那个人,就非姜可晨莫属,可是谁知道,有一天这个人也辜负了她的信任。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陶诗序只觉得从小贾告诉自己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整个魂都被抽走了一样,回到家里才记起来没有吃饭,她现在也没心情弄饭吃,掀起被子来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姜可晨就快回来了。陶诗序从床上起来,呆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将被子铺平,无论等下她和姜可晨会走向什么地步,该做的事情还是应该做好的。

    冰箱里面还有菜,陶诗序把里面所有的菜都搬了出来,弄了许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今天她做的这顿饭格外的顺畅,那些菜很快就在她的手下变成一道道的美味,然后被她端上桌子。

    她在厨房里盛饭的时候听见开门声,片刻过后姜可晨走进来,洗了个手,然后将放在桌子上面盛好的饭端到了饭厅里面去。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是不是陶诗序的心理原因,总觉得今天的姜可晨,也显得格外的y沉。

    饭桌上面只有他们两个两两相对,陶诗序看着姜可晨,心里的那句话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她端着碗一直没有动筷子,姜可晨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埋头吃饭,连叫她一声都不曾。

    陶诗序终于觉得受不了,将手里的碗筷放下,看着他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姜可晨这才抬起头来,眼睛里是一片清亮的哀伤,“我也有话要问你。”

    陶诗序点了点头,答道,“那好,你问。”

    姜可晨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似乎要将她每一个表情都看进去,“我问你,许蹇墨是不是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你是不是都收下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陶诗序这才想起来,今天浑浑噩噩的,去见了许蹇墨不说,倒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本来是想把那份财产转让还给他的,没想到,后来只惦记着姜可晨的事情,给忘了。

    她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她没有问姜可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有些事情,只要想知道,总会知道的,就比如姜可晨处心积虑想要隐瞒她的那些一样。

    她的这一句“是”,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线一样,瞬间就将姜可晨引爆,他“腾”地一声站起来,第一次冲着陶诗序喊道,“你为什么要收他的钱?你不是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吗?为什么还要拿他的东西?你要是缺钱,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情愿去拿别人的钱也不要我的?陶诗序,我姜可晨在你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男朋友?”

    一连串的质问让陶诗序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脸上出现片刻的呆滞,等到想起来应该怎样跟他解释的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早就猜到了的当姜可晨知道她拿了许蹇墨的那份财产转让的时候会有多大的怒火,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大男子主义如姜可晨看来,作为他女朋友的自己,然会拿情敌的钱,这样的事情,想必放在许多男人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吧。偏偏她明明知道姜可晨十分忌讳许蹇墨这个人,却还要和他有关联,还要拿了他的财产转让……陶诗序心中有一丝的晦涩,她做的这些姜可晨无法忍受,可是姜可晨做的那些,又何尝把她的想法考虑进去了?

    她扯了扯嘴角,到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我也有问题要问你。”她抬起头来,双眸锐利犹如一把匕首,死死地盯住姜可晨,“白萱是不是你们警方在王勇那边的卧底?这件事情你究竟知不知道?”她问的是他“知不知道”,而不是是不是姜可晨让她去的。那样的话太残忍,她开不了口,纵然心里早已经明白事情的大概,可是她也不愿意在姜可晨面前将真相狠狠地撕开。

    姜可晨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停滞,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比刚才低了几分,也带着微微的喑哑,“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

    陶诗序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听见姜可晨这样说,她淡淡答道,“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其他人说的都没有你说的对我重要。”

    那张俊美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马上又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那么怀疑你,你却只相信我。陶诗序,你是非要这么对我吗?”

    他忧伤的目光淡淡地锁住坐在他旁边的陶诗序,年轻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疲倦,“我知道你聪明,什么事情你只需要知道一小部分,就可以猜出大概,这件事情我本来就没有觉得能够瞒住你,只盼望着瞒一天是一天,等到将来王勇他们死的死了,判的判刑了,时过境迁了,你就会不再追究,哪知,还是纸包不住火。当时在场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哼,”

    他笑了笑,眼眸中却全是冷意,“况且,当时许蹇墨也听见了那声枪声,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足以让你去怀疑白萱的真正死因。”

    他看着陶诗序,目光里第一次无悲无喜,仿佛看透了世事,“是,白萱做卧底的事情我不仅知道,还是我跟她直接联系的。但是这不是我让她去做的,是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猜出来我们要对王勇动手,所以才自告奋勇地跟我说,要去做卧底。当时我们虽然还在部署,但是王勇这个人一向狡猾,好多次明明都看见他人了,可是还是被他给逃掉了。以前不是没想过要派卧底去王勇身边,可是他太警觉了,不是还没有靠拢就被他给遛了,就是靠拢了被他杀了。当时白萱已经和王勇认识了,她不是警察,身上没有警察的一些特质,况且又坐过牢,底子摆在那里,王勇就是想怀疑她都不容易。王勇贩毒这么多年,警方牺牲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无辜人丧命,能够抓到他是最好的,于是我同意了。”

    “那你知不知道,白萱其实喜欢你?”陶诗序闭上眼睛,将他的话截口过来,声音哀伤,让人不忍去听,“早在我还在监狱的时候,她就跟你表白过对不对?只是被你拒绝了。以前我总觉得她对我很好却又很微妙,以为是因为看见我有男朋友照顾的原因,哪里会想到,其实是因为你的关系。”

    她睁开眼睛,看向姜可晨,声音沉定,夹杂着风雷之势,“姜可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其实是在利用她。”

    “看吧。”姜可晨摊手,脸上语气里都有着深深的无奈和疲惫,“我瞒着你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这么想。”

    他看着陶诗序,那双清亮的眼睛像是蒙上灰尘的宝石,不再熠熠生辉,“我是一个警察,我的职责便是要除暴安良,其他人在我眼中其实都是一样的,无论她喜不喜欢我。我当初也曾劝过她,可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劝了她几次她都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后来也就算了。我知道在你眼中会觉得卑鄙,可是我的职业便是这样,想要抓到犯人总要有些牺牲的,难道要让他一直这样逍遥法外,祸害更多的人?”

    陶诗序默然,她知道姜可晨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感情上面还是接受不了。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在她最危难的时候给她帮助的白萱,是她除了齐子琪之外最看重的朋友,是她的小妹妹,甚至已经是她的亲人了。

    她张了张口,声音干涩,几乎让她觉得喉咙快要被撕裂了,“你可以让别人去……”

    姜可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吗?在我看来,是白萱或者是其他人,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分别。更何况,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她才是最合适的人。”

    姜可晨说的都没错,白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他是警察,他这样看很正常,接受不了的只有她一个人罢了。她已经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了。

    她笑了笑,是苦笑,心中的苦泛到脸上,苦得让人掉泪,“好吧姜可晨,这些你说得都有理,那你告诉我,你真真切切地告诉我,那一天,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欠着许蹇墨的,不想让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了障碍,所以在你们警察和王勇相持的时候让白萱给你传递消息,也让她……身死命殒?”

    回答她的,是姜可晨的一片默然,陶诗序看着他,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只是过了许久,姜可晨才转过头来看着陶诗序,并没有丝毫的躲避,“原来你这样想我。”

    他苦笑了一下,整个人像是瞬间垮掉了一样,眼睛里似乎有泪在即,“你想的没错,我是这样想过,可是却没有做,是白萱自己,她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把消息传递出去,结果被王勇察觉了,然后……她传递消息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赶过去了,听到了那声枪响,便知道是她出了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说跟我无关却也有关,白萱的死,说不是我造成的我却也有责任……陶陶,我没想过,我们两个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我们……分手吧。”

    像是一片雷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劈过一般,陶诗序怒视着姜可晨,所有的语言都被压抑在喉间,让她说不出口,所有的怒气也都被压抑在胸口,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片刻之后陶诗序猛地从桌子旁边站起身来,一边转过身一边说道,“你现在头脑不清醒,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再说。”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死死地扣住了,她身后姜可晨疲倦的声音淡淡传来,“陶陶,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陶诗序猛地转过头,看着他,脸上到没有了之前的怒容,反倒平静,可是越是平静,她内心的怒火就燃烧得越旺盛,“姜可晨,你想好,我的感情当中,从来由不得儿戏,你若是当真要分手,我们之间就再不可能。”

    ☆、72从此人间不相见

    第七十二章从此人间不相见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姜可晨心里闪过片刻的犹豫,但是许蹇墨像是一根刺一样的扎在他

    的心上,还有那份财产转让和白萱的死……都像是一个个的坎横亘在他和陶诗序中间,他要的

    感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有太多隔阂在里面的,像现在这样千疮百孔的爱情,不是他想要的。

    他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说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顿了顿,然后才说

    道,“这些年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陶诗序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实在看不出多大的笑意,

    回答道,“不用了,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她转身朝她的卧室走去,姜可晨在后面看着她的背

    影,不由得悲从中来,张了张嘴,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开口叫住她,“东西过几天再收拾吧,先过

    来吃饭。”回答他的,是陶诗序一句淡淡的“不用了”,和一个萧索的背影。姜可晨知道她的性

    子,宁折不弯,尤其是在在乎的人面前,他明白无论自己怎么说都不可能改变陶诗序的决定的,

    索性就在坐在饭桌旁边,看着桌子上那一盘盘美味的菜肴变得冰冷。他没有起来去帮陶诗序,也

    没有说话,更加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她,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做些什

    么。事已至此,仿佛一切都已经多余了……

    转身的那一刻,陶诗序眼眶的泪水几欲滚落,却还是被她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这么久以

    来,她别的没有学会,泪水的无用倒是体会得很清楚,因为当初投入得太多了,所以如今临到分

    手,才根本就做不到举重若轻。她弯下腰来,拉出一个放在储物间里的箱子,那是她搬过来的时

    候买的,是她自己的东西。东西只拿她用自己的钱买的,姜可晨送她的一件都没有动。她来之前

    东西就不多,只是后来零零散散地姜可晨给她添了不少。她虽然没有明确地拒绝过,但是每当姜

    可晨给她买了什么东西之后,她总会想法设法地买差不多价格的东西还给他。姜可晨心思一向单

    纯又大而化之,这些小事情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反而经常拿着陶诗序买给他的礼物兴高采烈,到

    处献宝。

    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陶诗序直起腰来,想了想,又给齐子琪发了个短信,说自己要

    在她那里住几天,让她来接自己。齐子琪一向是体贴人的,加上又聪明,大概是猜到她和姜可晨

    是出了什么事情,接到短信之后也没有多问,只是回了个“好”字,倒让陶诗序安心了不少。

    她拖着箱子出卧室的时候,姜可晨一个人依旧坐在饭桌旁边,低着头,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

    么。陶诗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他也不好受,可是她也明白,以姜可晨那种眼睛里揉不下沙

    子的性格,是根本就不能容忍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隔阂的。况且,就算他现在马上转过头来要跟

    自己复合,她也不会愿意的。有些话,说出去就是一辈子。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够给他后悔的机

    会的。

    她眼睛里暗了暗,却依旧走上前去,对姜可晨说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语气很快,

    仿佛是为了避免她下一刻就要在他面前失声痛哭一样。姜可晨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从自己的思绪

    当中抬起头来,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来对焦住,看着她的脸,过了半晌,才慢慢说道,“这么晚

    了……”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立刻住了口,顿了半晌,仿佛思虑周全了一样才继续说道,“我

    送你吧。”说着就要从桌子旁边站起来,伸手就去拉陶诗序的箱子。陶诗序拉着箱子的手却微微

    一错,将姜可晨的手错开了,淡淡说道,“不用了,我自己下去了就是了,我叫了齐子琪在外面

    等我,你别担心。”姜可晨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住了,有些尴尬地停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

    地放了下去。那张俊美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是百味繁

    杂。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窒息,陶诗序觉得受不了,偏过头,不去看他,淡淡说道,“那我走

    了。”说完便不再等他的反应,径自提着箱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下夜风萧骚,风过树间,有琳琅之声,迎风而上的时候,风将眼角的泪水吹向两旁,瞬间

    便是泪流满面。

    许蹇墨是在她搬到齐子琪家里去后的第二周知道她已经和姜可晨分手的。打电话来的时候陶

    诗序还在外面看房子,虽然说齐子琪让陶诗序就住在她家里,但是她还是想出来看看有没有合适

    的,人总不能够一直靠别人,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可是看来看去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这年头房子

    这么紧张,房价一直都在往上涨,想要找一个合乎心意的房子,实在太难了。许蹇墨倒不是从齐

    子琪那里听说她和姜可晨分手了,他本来是打电话过来跟她说些财产转让上面的事情,虽然这些

    事情并不需要他亲自来做,但是为了多和陶诗序说会儿话,他也只能这么做了。听见她在找房

    子,许蹇墨就一下子猜到了她跟姜可晨之间出了问题,如何她和姜可晨还好好的,又怎么会出来

    找房子?只是尽管心里很想知道,可是还是不方便直接问她。在陶诗序心中,他始终都只是个陌

    生人,不要说这样隐秘的事情不用告诉他,甚至陶诗序做什么都不用告诉他。

    许蹇墨约了陶诗序出来说话,陶诗序想了一下也没有推辞,她手里还拿着许蹇墨当初给她的

    那份财产转让,当初和姜可晨分手的时候她没有说出来,后来也就没有机会了。但是不管怎么

    样,做人总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这些东西不是她应该拿的,趁早物归原主也好。

    到和许蹇墨约定的地方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了,陶诗序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还没有等

    到他开口,就低着头自顾自地从手袋里拿出那份财产转让递给他,神情恹恹地说道,“给,你

    的东西。”许蹇墨看着那份财产转让没有接,只是脸上开始看见她的那份喜悦变成了淡淡的苦

    涩,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缓缓说道,“我都说了已经给你了,你又何必再还回来?况

    且,”他声音夹杂在咖啡馆悠扬的小提琴曲中显得有些低哑,“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不过是

    把本金利息一起还给你罢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陶诗序,苦涩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忐忑,“是……

    是不是姜可晨不喜欢你拿我的东西?”陶诗序偏头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否认到,“不是,跟

    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拿过来还给你的。”她偏过头来,看向许蹇墨那双漆黑的双眼,正色

    道,“我知道你这么做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赎罪。可是许蹇墨,以前是我看不穿,总是因为你妈

    妈做下的事情迁怒于你,总觉得是你欠了我,可是我最近,才想明白,其实你谁都不欠,不欠我

    的。冤有头债有主,当初逼死我妈妈的是你母亲,抢走我应该拥有的一切的也是她,我要找只会

    找她,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所以,你如果想用这些来让我放过她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

    心思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这些年虽然没有动作,但是不代表我永远都不会没有动作,你不

    要以为时间已经让我忘记了曾经所受的那些伤害,当初给过我伤害的人,我会一分不留地全部还

    回去。”

    她看着那张隽秀的侧颜,心底有了些许的嘲意,还好,许蹇墨像的是他爸爸,而不是他妈

    妈,要不然,今天也就不会容许自己在他面前放肆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打定了主意,知道无论

    她做了什么,无论说了什么伤害他的话,以许蹇墨对她的感情和他的性格,都不会动她,所以才

    敢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有恃无恐。说到底,她所仰仗的,也不过是许蹇墨的包容而已。

    想到这里,又想起自己被绑架那一刻他奋不顾身要与她一起时的场景,心底暖了暖,却还是

    硬着声音说道,“你当初救我出了险境,不管姜可晨有没有留下后招,我都很感激你。换句话

    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但是如果你要我还,我只能将当初你救下的这条命还给你,其他的什么

    都做不到,所以你也不要想着能够因为你做的这些我会对你母亲有所宽容。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

    很感激,但是感激的人也仅你而已,跟你母亲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她轻垂眼睫,看着面前的这

    杯咖啡,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也很希望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如果你有需

    要,那就告诉我好了,我会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你的。”

    听到她这样说,许蹇墨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突然一松,他笑了笑,将陶诗序放在桌子上

    的那份财产转让又重新递到她的手上,说道,“眼下就有一个忙需要你帮。”见陶诗序要开口

    推辞,他又说道,“我最近觉得累得慌,你要是愿意帮我分担一下那就最好了。”他笑了笑,眼

    睛里染上点点温暖,仿佛曾经的那个清傲少年又一下子从时光的洪流当中回到了陶诗序的眼前,

    只是这一次,那个身披月光踏风而来的少年身上终于有了些许的温度,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的高

    不可攀。只听他含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不会没关系,我会慢慢地教你。”

    直到坐到许蹇墨的车上的时候陶诗序还有些出神,事情的发展太顺利了,顺利到她都有些不

    敢相信,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侧头就可以看见许蹇墨那张清隽的侧脸。是真的好看。曾经她就

    知道许蹇墨是个好看的男孩子,说起来,他如今的年纪也还是跟自己一样,不过才二十四岁,却

    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实在难得。陶诗序有些疲倦地仰头倒在了靠背上,她实在是鄙视如今的自

    己,她本来是不愿意利用许蹇墨的,可是当初许蹇墨的父亲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让她都

    没有办法去拒绝。当初她提出要求说是要想一想,不过是顾虑着姜可晨,她知道姜可晨不愿意自

    己和许蹇墨有太多的往来,况且,那个时候姜可晨在她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她做事情自然什么都

    要顾及到他的感受。更何况,她也是有自己的小私心的。纵然不愿意姜可晨在她的家事里面参一

    脚,可是真的等到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姜可晨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眼下她已经和姜可晨分了

    手,曾经的希望都落了空,她也不会再厚着脸皮去找他帮忙,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当初许蹇墨的

    父亲提出来的那一条路了。她知道,靠着她现在的地位是根本就不可能把许蹇墨的妈妈告倒的,

    不要说她身边还有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她的许蹇墨。她能够选择的,似乎真的只剩下许

    蹇墨的父亲提出来的那一条路了。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肮脏得可以。

    她快要毕业了,正好学的就是和许蹇墨一样的专业,跟着他,陶诗序真的学到了很多的东

    西。他很细致,也很耐心,凡是她不懂或是不对的,都会一一地交给她。她不是不感动,可是只

    要稍微对他温柔一些就想起当初她妈妈被摆放在八月太阳底下的尸体,就会连之前的那一丝的温

    柔都不见了,又会恢复到曾经的不冷不淡,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刺上他几句。许蹇墨知道她的心

    结,也不急着逼她,每当她忍不住出言刺他的时候,他总是淡淡的笑笑,神情包容平缓,让陶诗

    序原本起伏不定的情绪瞬间就平复了下来,可是刚刚平复下来,她又会觉得对不起许蹇墨。这样

    的感情实在太纠结了,纠结到陶诗序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想去面对许蹇墨,可是只要她一退缩,许

    蹇墨又会带着他那张俊美淡然的含笑脸庞迎上来,让她的心再一次地柔软。

    陶诗序一直都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许蹇墨这样做,刚好掐住了她的软肋,就算她不愿

    意,可是每当一看见许蹇墨那张神色清淡的脸,心底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丝不愿意,也就化作了烟

    云。

    她和许蹇墨就这么不好不坏地处着,一晃就过了她毕业的日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

    看出来了,许蹇墨是真的在用尽心力地对她好,可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要不是许蹇墨

    的爸爸会时不时地打电话来问一问,她或许就要把曾经和他的约定忘了。

    许家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哪怕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大本营,许蹇墨的父亲依然能够在陶

    诗序到了许蹇墨身边后不久就将她母亲去世时候的一些边角料的证据送到她手上来。她还没能够

    达到许蹇墨父亲的要求,人家自然不会把东西全部给她。不过有了这样的大家族族的帮助,果然

    也就有如神助了,曾经那个苦难重重的案子,办起来,似乎也不那么难。唯一让她觉得艰难的,

    便是怎样去面对许蹇墨。她时常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曾经许蹇墨心里的那种浓重的自厌情绪

    说不定就和她现在心里的感受是一样的。一边要忍受着的良心的煎熬,另一边却还好将灵魂都出

    卖掉。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许蹇墨,所以越发地对他温柔起来,尽管有的时候还会对他莫名其妙地发

    脾气,但是比起才开始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似乎一直在朝着好的方面发

    展,陶诗序一直不想去理会她和许蹇墨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就想这么一直下去。她知

    道自己很卑鄙,一边放不开对许蹇墨的感情和他的温柔,一边又要做着伤害他的事情,可是,偏

    偏就是不由自主。她想这么一直下去,可是很显然地,许蹇墨不是这么想的。当在她毕业后大半

    年的某一天晚上,她和许蹇墨一起在一家稀饭馆吃饭的时候,许蹇墨结果从她手上端过来的燕麦

    粥,曾经清冷孤傲的眉目沉浸在身后一片柔和的昏黄灯光你。那个人坐在那里,眉眼含笑地静静

    看着她,瞬间就让她觉得,仿佛岁月也就仅此而已了。那是一种她在姜可晨身上找不到的安稳。

    姜可晨什么时候都是跳脱的,他没有许蹇墨这般的沉静,自然也就沉淀不出他这样的气质了。她

    只觉得眼前像是晃了一晃,却见许蹇墨已经接过她手上的碗,一边放到自己面前,一边对着她温

    柔说道,“陶陶,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是征求的语气,没有了他往常处理公事时的雷厉风行,

    他对待自己,从来都是把姿态放得很低,细心呵护,小心珍藏,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陶诗序捏着筷子的手一顿,这样的许蹇墨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让她不忍心去拒绝那样的缱

    绻,像是整个时光都被他一起温柔,从此岁月中再也不见残忍伤悲。可是她又怎么会忘记,她如

    今会有这样的境遇,全都是拜她那个母亲所赐?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去做他那个女朋友?可

    是,如果不做他的女朋友,她又应该怎么去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拿到剩下的证据?

    陶诗序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慢慢地收紧,面上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淡然,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许蹇墨,你这样说,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我们两个人要是结婚的话,那我该怎么面对你妈妈?”

    她嘴角牵起一个看不出笑意的笑容来,续道,“或者说,你压根儿就不打算和我结婚,纯粹是我

    自己在自作多情。”

    听见她这样说,许蹇墨立刻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说道,“不是这样的,陶陶。我只是

    想……”他轻轻垂下眼睫,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跟陶诗序讲,“我只是在想,我们在一

    起已经这么久了,也是该有一个结果了。”他伸出手来握住陶诗序放到桌子上的那只手,修长白

    净的手指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着,无比地熨帖,“我不能放弃你,也不能放弃我妈妈,这件事情

    我想了很久,你既然能够将我放开,我又为什么不能把这件事情放开?不管怎么样,她做了错

    事,理所应当该受到惩罚,要不然,你母亲就去世得就实在太冤枉了。法律是用来约束我们每一

    个人的,我却因为她和我之间的血缘关系而忽略了这一点,当初你因为失手杀死了那个孩子,就

    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没道理我妈妈就要不一样。”

    陶诗序目光闪了闪,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双目灼然地盯着许蹇墨,像是要看穿他此刻

    心中的想法一样,口中却还是一贯的毫不留情,“你这样说,是要大义灭亲了?”许蹇墨苦笑着

    摇了摇头,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清楚地倒映出陶诗序的容颜,“不是,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

    既不能失去你,也不能失去她。”他轻垂眼睫,声音低沉而又压抑,“既然这样,我就只能,站

    在你们中间,不偏不倚,谁也不帮。”

    被许蹇墨握住的那只手微微一蜷,在他掌心先是一缩,随后又才缓缓地松开,“那你有没有

    想过,要是你母亲接受不了怎么办?”许蹇墨微笑着垂眼,将她放在自己手心的那只手重新握

    紧,坚定而安全,像是一辈子都不放松一般,“那就让她接受,她是我妈妈,总是要以我为重

    的。”陶诗序这才缓缓微微笑起来,笑容中有着难掩的轻松,她反手扣住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

    手指调皮地在他掌心轻轻地扣了扣,嘴里却说着异常庄重的话语,“谢谢你。”

    和许蹇墨在一起,与和姜可晨在一起,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姜可晨心思单纯,什么事情都

    摆放在脸上,而且他内心并不安定,加上他从小都是被宠溺着长大,尽管已经在学着为陶诗序思

    考,但是很多时候只要达不到他的要求,都会发脾气。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陶诗序通常都

    不会和他计较,但是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也会和他吵起来,两个人常常吵得不可开交,虽然对

    感情没有太大的损伤,但是总让人觉得有些疲倦。说到底,姜可晨还不是那么地习惯为他人着

    想,因为太单纯了,什么事情都是依着自己的喜好来,不喜欢的就不要,纵然简单,但是很多地

    方也还是很伤人。可是许蹇墨不一样。他的家庭环境太复杂了,加上后来又在国外摸爬滚打了那

    么久,心智比起姜可晨来讲,成熟了不是一点儿两点儿。就算他比姜可晨要小好几岁,可是做起

    事情思考问题,却比姜可晨老练许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某一天陶诗序要出去和齐子琪逛

    街,不回来做饭,超出半天的时间姜可晨就会闹,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还会跟她抱怨,但是许蹇墨

    就不会,他只会时不时地给陶诗序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的生活,然后把自己的生活状况告诉

    她,等到她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是摆满了菜肴。

    像是要把过去他们分开的那几年的时光全都补回来一样,和许蹇墨在一起后不久,他们两个

    就同了,依然和跟姜可晨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分开睡,主卧让给了陶诗序,她也不和许蹇墨

    气,直接搬进去了。和许蹇墨相处得久了陶诗序才发现他其实是真的喜欢她,如果不是真的喜欢

    她的话,就不会有那一份润物无声体贴入微的细致。他的感情,像是春雨一样一点一点浸润她已

    经干涸的心田。以前的姜可晨像一片阳光一样,将她内心的y霾一寸寸地驱逐开,而许蹇墨却是

    润物无声,等到发觉时,心里早已经为他坍塌了一片。

    可是,纵然是这样,陶诗序心里也不曾放弃过要报仇要讨回公道的想法,既然许蹇墨都已经

    那么说了,她也就不再需要顾及到许蹇墨的心思了。两个人彼此认识了这么久,又都十分地了解

    对方,他既然能够这么说,陶诗序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了。难得他能够想通,要

    不然又是一段虐恋情深。

    星期天两个人都难得的没事情做,许蹇墨突然想起来好像和陶诗序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陪她逛过街,心里有些愧疚,便提出来要和她一起出去。如今正是春光明媚的大好时节,两个人

    通常又忙,要出去旅行压根儿就没时间,能够在一天之内做的事情,恐怕也只有逛街了。和许蹇

    墨在一起之后,陶诗序以前少女时代的那些小毛病又开始慢慢地出来了,比如说,以前和姜可晨

    才一起的时候她是不喜欢出去逛街买衣服的,不为别的,姜可晨的家庭条件和她差得太多了,她

    不想让别人说她傍了个,后来时间久了,就渐渐地不再那么迷恋衣服了。可是现在她和

    许蹇墨在一起之后,她又慢慢地开始关注商场专柜里面的那些漂亮的衣衫了。再比如说,她和姜

    可晨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思考得很多,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不仅要考虑自己的,还要考虑姜

    可晨的,姜可晨这个人太单纯了,人情场上的事情太复杂,她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姜可晨

    不受伤害;可是和许蹇墨在一起不一样,仿佛她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在父母庇佑下生活的女孩子,

    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人情什么世俗,统统不在她的眼中,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有许蹇墨为她挡

    住了。

    既然许蹇墨主动提出来,陶诗序也不气。她和许蹇墨在一起这么久,都还没有见过他妈

    妈,不知道许蹇墨是怎么打算的,但是许蹇墨爸爸那边不催,她也就不急。其实她自己内心也很

    清楚,她事实上在惧怕那一天的到来。

    两个人和其他的情侣一样,手挽手地走进商场里,两个人都是样貌出众的,加上本身气质装

    扮都是不凡,走进来立刻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但是其中有一道特别的强烈,陶诗序有所察

    觉,回过头一看你,看见的却是不远处手臂上挽着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姜母。她神色莫测,看不出

    所以然来,倒是她手臂上挽着的那个女孩子,看样子比自己年纪还要稍微大一点儿,嘴角含笑,

    端庄可亲,是他们这些家长最喜欢的样子。陶诗序心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有些涩涩的感觉,她

    知道,这个女孩子多半就是姜母为姜可晨找的新女朋友了,涩意之后心里也忍不住为他祈祷起

    来,他的父母久经沙场,自然有一双识人的慧眼,能够入他们眼的,想必都是很好的了。若是姜

    可晨真的和她在一起的话,想必往后的生活也是十分妥帖的。她心里一下子就释然了,她和姜可

    晨早已经成为过去了,她身边如今有着许蹇墨,纵然往后的岁月不知道会是怎样,但是起码他现

    在是用尽生命在爱她。挽着许蹇墨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一紧,惊动了许蹇墨。他底下头来看着陶诗

    序,却看见她嘴角含笑,目光放在不远的地方,悠然而淡泊。他顺着陶诗序的目光朝那边看去,

    却是一个五十多岁、外形精干的中年女人,手臂上挽着一个比自己年纪要稍微大一点儿的女孩

    子。许是看见了陶诗序脸上的笑容,那个中年女人微笑着朝他们颔了颔首,挽着她手臂的女孩子

    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长辈,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朝陶诗序露出一个赞赏和释然

    的笑容。然后两个人转过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看着她们两个离开,陶诗序抬起头来看着身侧的清俊男子,笑了笑,挽着他手臂的手却伸出

    来与他十指相扣,掌心处,是他温热的体温,熨帖着她的。

    不管以后多少风霜,起码他们现在还相爱。

    ☆、73流产

    第七十三章流产

    本来以为和她们已经没有了交集,可是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却还是看见了,和她们一起

    的,还有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陶诗序看见那个身影的那一刻,有了片刻的怔忪,但

    是马上又想通了,既然他妈妈都在这里,再加上人家有意做媒,姜可晨又怎么会不在?察觉到她

    的怔然,挽着的那只手臂下意识地一紧,陶诗序瞬间回过神来,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而他的身

    边也有了另外一个女孩子,伸手握住许蹇墨的手,拉着他一起走到了早就预定好了的位置。

    她和许蹇墨进来的那一刻,她分明地感觉到坐在姜母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浑身上下就紧绷了起来。

    看来,前女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威胁。陶诗序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心不在焉的许蹇墨,笑了

    笑,其实前任论不光适应于女人,对男人同样合适。

    察觉到陶诗序眼睛里的笑意,许蹇墨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问道,“你,你笑什么?”陶

    诗序翻着手上的菜单,漫不经心地答道,“没什么,就是看某人的样子觉得,嗯,可爱罢了。”

    这“某人”是谁,自然不必多问,许蹇墨偏过头不去看她,正要反驳她的话,陶诗序却像是早就

    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话一样,拿着菜单放到他面前,要他拿主意,“诶诶诶,等下吃什么

    啊?”许蹇墨的注意力还在刚才那上面,看也没看,直接就说到,“吃什么还不是你决定,我无

    所谓。”陶诗序又将菜单收了回去,颇为苦恼地说道,“可是,我想吃的东西太多了,都不知道

    点什么,都想吃。”许蹇墨瞥了她一样,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陶诗序越来越幼稚,“那都点啊。”

    说着就要把服务生招过来,还是陶诗序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制止道,“别,都点的话我们两个人

    肯定吃不完,然后浪费掉。也不能打包,因为等下还要逛街。”她将菜单放到许蹇墨面前,微带

    娇嗔地说道,“你看看呗。”

    心爱的女人的撒娇,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看样子她是真的拿不定主意,不过这也是许多女

    人的通病。许蹇墨也不拒绝,反倒因为她此刻对自己在如此的细节上面都这么信任心中染上暖

    意,刚才因为看见姜可晨时的那种酸涩瞬间就不见了,低头顺着她的意思看起菜单来。

    对面男子轻轻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灯光下显得尤其的美好。陶诗序只觉得此

    刻心中一片宁定,心境平和,眼睛里也慢慢地渗出笑意来。许蹇墨点完菜将菜单还给一旁站着的

    服务生,抬起头来就看见陶诗序那两汪宛如湖水一样的眸子和仿佛熹微晨光般的笑意,心下有些

    疑惑,忍不住问道,“你究竟在笑什么?”陶诗序看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去看他,却忍不住微笑

    道,“真是个傻子。”似嗔非嗔,却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轻轻地挠在他的心尖尖上,那种感觉,

    明明痒痒的,却用手抓不到,很是让人闹心。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缘,吃完饭的时候他们刚好和姜可晨一行人一起出来,陶诗序没有去看

    姜可晨一眼,姜可晨也没有看她一眼,仿佛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那一刻,陶诗序

    在心底轻嘲,他们两个果不然不愧是曾经的情侣,就算分了手这么久了,默契还是一如既往。心

    底也有几分感叹,姜可晨总算是长大了一些了,知道什么是责任,而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如果今天换成以前的姜可晨,说不定就会直接冲上来。时间,果真是最好的治愈良药。短短一年

    时间,似乎曾经的那段感情根本就没有在他们两个人心中留下任何的印迹。

    身侧的男子仿佛是感应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尽管她没有露出半分的不对,可是他还是察觉到

    了。伸出手来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在引起她的注意一样,陶诗序偏过头促狭地看了他一眼,许蹇

    墨也看出来她眼睛里的揶揄,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白皙的耳根却悄悄红了。

    如果没有晚上发生的事情,今天还算是一个很和谐的星期天。可是事情也算是凑到了一起

    了,晚上回家的时候许蹇墨先去浴室洗澡,陶诗序因为还要试试今天买的新衣服便没有先去,门

    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她也没有多想,这里本来就是高档小区,门卫保安不是摆设,既然

    能够进得来,找得到这里,想必也算是许蹇墨的熟人。她甚至没有从里面往外看一眼便径自地去

    开了门。门打开,站在外面的那个人,却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的。

    她惊讶,门外的那个人更加惊讶,甚至于在看到她的第一刻便睁大了眼睛,直到陶诗序冷冷

    地对她说,“许蹇墨在洗澡,我去叫他。”时,她才回过神来。眼看着陶诗序就要转身离开,她

    立刻伸手抓住陶诗序的手,眼睛睁得仿佛要脱框而出一样,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捏

    得很用力,又正好在她骨头上,陶诗序痛得脸上一白,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争锋相对地回答

    道,“你儿子叫我来的,怎么了?”她眼角斜斜吊起,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不屑,这样的举动瞬间

    就激怒了许蹇墨的妈妈,她用力地将陶诗序往门外一扯,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的

    地方,不要你住。”陶诗序猝不及防,脑袋刚好就撞到了门锁的锁芯上面,锁芯尖利,立刻就将

    她的额头碰出个大口子。她痛极了,和许蹇墨的妈妈交手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

    身体上的伤害。她受不了,忍不住叫了一声,还没等到她站起来,许蹇墨的妈妈已经冲进去,将

    她今天买的、回家后放到沙发上的衣服袋子全都提了起来,看了看,骂道,“小jian人——”她

    还没有把后面的话骂出口,就听见许蹇墨的一声暴喝,“你在干什么?”

    他只穿了一条家裤就出来了,想来是听见外面的声音急急忙忙地出来,连衣服都没有穿。

    他瞪了自己妈妈一眼,冲过去将倒在地上的陶诗序扶起来,白皙的额头上已经被撞出了口子,打

    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一直流了下来。陶诗序倒在地上并不是要等许蹇墨出来好让他看见,而

    是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的,根本就站不起来。就算被许蹇墨扶起来,她的一双腿还是觉得像是

    踩在棉花上一样,许蹇墨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贴着额头的刘海,上面一片血肉模糊,看得他触目惊

    心,急忙问道,“怎么样?你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走到沙发旁扶着她坐下,拿起放在

    一边的电话拨通了120。等到电话结束的时候还看见他妈妈拿着陶诗序买的那些衣服愣在那里,

    许蹇墨胸中的怒气瞬间被点燃,冷声道,“你给我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张了张嘴,还想

    再说什么,可是许蹇墨一个眼风扫过来,让她自觉地噤了声,赶紧灰溜溜地离开,完全没有了当

    初来这里的气势。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许蹇墨只穿了一条家裤,此刻厅的窗子是开着的,夜风吹进

    来,让刚刚从浴室里出来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陶诗序也察觉到了。她微微偏了偏头,用力去

    看正在为她清理伤口的许蹇墨,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臂,低声说道,“去穿件衣服吧。我没事。”

    许蹇墨只是说了声“别动”,手上依旧不停,显然是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许蹇墨简单地给她包扎了一下,才回房去换了衣服,刚刚换好,救护车就过来了。看到医生

    护士们的表情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到了医院,先是将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然后再打了个破

    伤风针,还开了许多的药,再然后就是后期的东西了。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半夜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说。陶诗序是不知道应该对许蹇墨说什么,她和他妈妈

    本来就是生死之敌,如今又把她给弄伤了,就算那个人是许蹇墨的妈妈,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气量

    跟许蹇墨说她不计较。况且,就算说出来了,许蹇墨也未必肯相信。许蹇墨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疲

    倦,想必心里已经是在觉得累了。回到了家里,陶诗序终于把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话对许蹇墨说

    了。她叫住正要回房休息的许蹇墨,说道,“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许蹇墨回过头来,灯光

    下面,那双眼睛沉沉如墨,看不清他在想什么。陶诗序却没有管那么多,只是静静地垂下了眼

    睫,缓缓说道,“你也看见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我挑起的。我虽然恨她,但是碍着你

    的面子并不想跟她多争吵。”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才说道,“你既然已经打算要和我在一

    起,那就应该有个心理准备,像今天晚上的事情,绝不会只发生这么一次,也绝不会再像这样就

    这么简单地了解了。就算小事情上面我不和你妈妈计较,她也要和我计较,就算我避让,她也要

    处处紧逼。说到底,从一开始,都是她来招惹我,我不过是反击而已。”她顿了片刻,又说道,

    “你要是觉得累,那我们……”

    “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刻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的。”许蹇墨打断她的话,“本来就应

    该是我给你一个安定的环境,是我做的不好。”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了抚她静静垂在脸旁的长

    发,悠悠地看着她,“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我会处理的。”他笑了笑,带着点点温暖,“去睡

    吧,万事有我,你不要担心。”听见他这么说,陶诗序也放心了,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朝自己

    的房间走去。

    许蹇墨究竟是怎么跟他妈妈说的,她并不清楚,反正从那天过后他妈妈好像就真的不存在了

    一样,也没有找上门来,按照她的性格,要是不找上来,还真的有些不正常。陶诗序也没有多

    想,反正许蹇墨说了,万事有他,她要是多问,反倒有些不好。

    陶诗序侧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男人,有些懵然。究竟是怎么就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了呢?好

    像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将自己交付给他的那个晚上,她脑袋里并没有想太多

    的东西,大概是因为爱他,以前恨着他的时候觉得他受再多的苦楚都是他自己活该,可是现在感

    情转变了,却又觉得他真的很可怜。她是可怜人,爸爸不要她,妈妈给人逼死了。可是许蹇墨又

    何尝不可怜?他们两个的可怜,还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陶诗序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地将被子掀开坐了起来。齐子琪从国外回来,她们两个好久没

    见面了,今天便约了她一起出去逛街。她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了床,不再赖着。她坐

    起来的那一刻许蹇墨就醒了,偏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开了口,“这么早就出去?”陶诗序点了点

    头,侧过头来对他笑道,“你再睡会儿吧。还早呢。”许蹇墨在被子里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

    嘱咐道,“你记得吃早饭啊。”陶诗序一边换衣服一边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是。面包牛

    奶都在冰箱里,不要嫌麻烦。”她拿起挂在衣橱里的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风一阵地离开

    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拍了拍许蹇墨露在外面的脸。

    逛街逛得累了,随便就在市中心找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店进去了,直到看到那个女人,陶诗序

    才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齐子琪跟她征求意见的时候她没有说换个地方。那个女人也看到了她,有

    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她那个爸爸然没有和她一起,反倒是她一个人在这里。看见陶诗序出现在

    这里,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齐子琪也看见了她,当下便要拉着陶诗序离开,却

    被陶诗序拉住了衣角,脸色不变地走了进去。

    看到陶诗序非但没有避开自己,反倒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陶诗序并没有理会

    她,拉着齐子琪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一眼,径自还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点好菜之后将菜单递

    给了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又继续说说笑笑起来。但是齐子琪显然没有她那么无所谓,看了一眼坐

    在一旁气得脸色发青的许蹇墨的妈妈,有些担忧地问道,“陶陶,你和许蹇墨就打算这样了?”

    陶诗序从碗里抬起头来,看着面带担忧的齐子琪,安抚性地笑了笑,说道,“以后的事情,走一

    步算一步吧,想那么长远干什么?”说到这里,她想起以前,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初

    我和姜可晨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是把以后的所有事情方方面面全都想过了,可是结果呢?还是没能

    够在一起多久。所以啊,想那么远干什么?与其有那个经历去想以后的事情,倒不如先把握当

    下。”齐子琪却是一脸的不赞同,“这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我倒还有几分赞同,可是放在你跟许

    蹇墨身上,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打算得好。”她拉住陶诗序的手,低声问道,“你该不会是已经打

    算放弃替你妈妈报仇了吧?”陶诗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怎么可能。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

    和许蹇墨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上面他是不会参与的。他既然都已经做出

    了这样的承诺,我就要相信他,我相信,他是不会骗我的。”

    “可是你和他也不能一直这样吧。就算他不插手这件事情,你们两个现在在谈恋爱,总有一

    天是要结婚的,这么复杂的关系,又是这么难堪的局面,你将来要怎么去面对许蹇墨的家长?我

    看你走到现在,一旦你替你妈妈报了仇,就算许蹇墨的妈妈不死,你也会放下,可是他妈妈就不

    一定会那么容易地放过你了。像她这样的人,她觉得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许蹇墨是她

    的儿子,她自然是不会恨许蹇墨的,她会把所有的恨意全都加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还要怎么

    和许蹇墨一起生活下去?”

    陶诗序微微一笑,眼睛里闪过点点诡秘,反手握住了齐子琪握住她的手的那只手,说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留下这样的后患的。”眼见齐子琪张了张嘴还要说话,陶诗序轻轻拍了拍她

    的手,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让许蹇墨不理她的。”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齐子琪的

    碗里,笑道,“说说你这次出国究竟是为什么吧。”见齐子琪不说话,她又笑了笑,说道,“我

    说呢,如今你身边有了一个夏暮回就不要再去想着齐子皓了。不管他喜不喜欢你,都不要再去想

    了。他喜欢你,可是这么久来他都和那个叫李宁的女人在一起,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又让你为

    了那个女人付出了那么多,就算他喜欢你,这样的男人也不能要;他若是不喜欢你,你为他付出

    了这么多,这些年来他看在眼中都没有半分的动容,也就说明无论你往后付出得再多,这个男人

    也不会喜欢上你的,所以你还是省省吧,把精力放在其他的人身上,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齐子

    皓一个男人。”她吃了一口菜,过了一会儿又才续道,“夏暮回这个人虽然二是二了点儿,人也

    不是那么成熟,但是他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看在眼中将心比心,就是怜悯也该答应他了,何

    苦再让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好过呢?”

    齐子琪听了她的一番高谈阔论,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有几分自嘲地说道,“你说得倒

    容易——”她剩下的话尚且还在喉间,眼前就出现了一片y影。还没有等到她带起头来,就听见

    一个尖利的声音出现在她们耳畔,只见她低头看着陶诗序y阳怪气地说道,“别人的钱,好拿

    吧?”陶诗序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许蹇

    墨的妈妈看了她一眼,耀武扬威地说道,“我可是和你爸爸结了婚的,可不像你。”服务生将菜

    端上桌,陶诗序给对面的齐子琪夹了一筷子,依旧不看她一眼,笑着说道,“你说那么多干什

    么?不怕你儿子的警告啦?”她这句话像是一根针一样,将许蹇墨的妈妈装出来的耀武扬威彻底

    捅破,她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对她说道,“你别得意,时间还早着呢。”陶诗序端着水杯靠在身

    后的椅子上面,暇好以整地看着她,笑道,“那请问你想怎么对付我呢?”她这幅猫逗老鼠的样

    子十分的气人,许蹇墨的妈妈想也没想,直接挥动了手臂朝她打了过去,陶诗序手下意识地一

    抬,手里的那杯水理所当然地被打掉了,杯里的水不烫,可是还是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店

    里开着空调,陶诗序身上穿得并不多,衣服都湿透了,仅仅是这样,也足够她羞恼的了。陶诗序

    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要大声质问她,小腹却传来一阵绞痛,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

    身体里面急速地往下坠落,快得连她想抓也抓不住。

    许蹇墨的妈妈还在洋洋自得,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对面的齐子琪却已经发现不对

    了,她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跑到陶诗序那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怎么样?”

    没有得到陶诗序的回答,因为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刚才被桌子挡住了她没有看见,等到到

    了这边齐子琪才看见陶诗序的裤子上面全是血。纵然她没有怀过孩子,但是也大概猜得到陶诗序

    这是流产了,她猛地抬起头来,正要去拉住许蹇墨的妈妈,她却已经感到不对,先一步跑开了。

    齐子琪没能够抓住她,又重新到了陶诗序身边,将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掏出电话来打了齐家

    私人医院的急救号码。

    许蹇墨的妈妈还在洋洋自得,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对面的齐子琪却已经发现不对

    了,她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跑到陶诗序那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怎么样?”

    没有得到陶诗序的回答,因为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刚才被桌子挡住了她没有看见,等到到

    了这边齐子琪才看见陶诗序的裤子上面全是血。纵然她没有怀过孩子,但是也大概猜得到陶诗序

    这是流产了,她猛地抬起头来,正要去拉住许蹇墨的妈妈,她却已经感到不对,先一步跑开了。

    齐子琪没能够抓住她,又重新到了陶诗序身边,将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掏出电话来打了齐家

    私人医院的急救号码。

    许蹇墨的妈妈还在洋洋自得,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对面的齐子琪却已经发现不对

    了,她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跑到陶诗序那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怎么样?”

    没有得到陶诗序的回答,因为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刚才被桌子挡住了她没有看见,等到到

    了这边齐子琪才看见陶诗序的裤子上面全是血。纵然她没有怀过孩子,但是也大概猜得到陶诗序

    这是流产了,她猛地抬起头来,正要去拉住许蹇墨的妈妈,她却已经感到不对,先一步跑开了。

    齐子琪没能够抓住她,又重新到了陶诗序身边,将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掏出电话来打了齐家

    私人医院的急救号码。

    许蹇墨的妈妈还在洋洋自得,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对面的齐子琪却已经发现不对

    了,她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跑到陶诗序那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怎么样?”

    没有得到陶诗序的回答,因为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刚才被桌子挡住了她没有看见,等到到

    了这边齐子琪才看见陶诗序的裤子上面全是血。纵然她没有怀过孩子,但是也大概猜得到陶诗序

    这是流产了,她猛地抬起头来,正要去拉住许蹇墨的妈妈,她却已经感到不对,先一步跑开了。

    齐子琪没能够抓住她,又重新到了陶诗序身边,将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掏出电话来打了齐家

    私人医院的急救号码。

    许蹇墨知道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是齐子琪在跟医生对话,见许蹇墨面色惨白地跑进来,不无

    责备地对他说道,“你这当人丈夫的,究竟是怎么当的?老婆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还让她到处乱

    跑,不知道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吗?怎么一点儿常识都没有。”他想了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

    样,偏头对齐子琪问道,“也不对啊,病人的身体状况良好,就是一下子站起来,一般来讲也不

    会小产,她又没有受到过强烈撞击,孩子怎么就掉了呢?”医生话音刚落,齐子琪脑中就转得飞

    快,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偏过头面有难色地看了一眼许蹇墨,在许蹇墨意识到这后面还另

    有隐情之后又转过头来吞吞吐吐地对那个医生说道,“她之前,还跟人大吵了一架。”许蹇墨立

    刻就明白过来刚才齐子琪回过头来看他那一眼究竟意味着什么,跟人吵架,这种事情除了他的那

    个妈妈还会有谁?便听那个医生叹了一声,说道,“怪不得,肯定就是这样的原因了。怀孕期

    间,最忌讳情绪波动过大,况且还是大吵了一架。”几乎不用问就知道陶诗序是怎么小产的。肯

    定是吵架吵到一半,情绪无法自持,然后猛地站起来,用力过猛速度太快加上情绪波动过大,然

    后又是怀孕期最敏感的时候,孩子在就这么掉了。

    许蹇墨脸上黑得几乎可以滴出墨来,勉强坐在那里听完医生的一番嘱咐,他才和齐子琪从医

    生办公室里退出来。刚才他来的时候陶诗序还在手术室里,现在应该是已经出来了。他们两个进

    病房的时候陶诗序果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纵然刚刚做完手术,可是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还算

    好,许蹇墨拿不准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走过去柔声问道,“有没有想吃

    的,我去给你买。”陶诗序摇了摇头,摇到一半,眼眶里的泪水就滚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她已经

    怀孕了,直到那个时候在饭店里小腹处传来剧痛感和裤子被鲜血打湿她才隐隐猜出来。本来以为

    还是她猜错了,可是看见许蹇墨如今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猜得是对的。心中酸涩,还没有对许

    蹇墨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那个孩子跟她无缘,可是如果不是她的大意,孩子也不会这么容易

    地就离开了。她在没有做好做母亲的准备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这个孩子。

    看见她这个样子,许蹇墨心中一酸,只觉得自己也快掉泪了。他何尝不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两

    个的孩子。虽然他一向自信,可是在面对陶诗序的时候,他的自信也都不管什么用了。不要说他

    和陶诗序是这样的家庭情况,确实需要一个孩子来维系,就是放在平常,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

    爱人为他生儿育女?不想就这样天伦之乐永远地伴随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在还不知道他已经做

    了父亲的时候就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这一切太突然,突然到就算到了现在,他也有些接受不

    了。他伸手拨了拨陶诗序的额发,露出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们还年轻,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说完又续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陶诗序摇了摇头,神情有些

    怏怏的,低声说道,“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休息一会儿。”许蹇墨伸手碾了碾她的被角,低声

    道,“好,我先出去一下,你先睡,我等下再回来陪你。”陶诗序闭了闭眼睛,算是答应了,许

    蹇墨这才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后面的齐子琪,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出来,走出去的时候还

    顺道将房门给关好了。

    站在病房外面,许蹇墨看着她,开门见山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见齐子琪面露难色,

    许蹇墨又马上明白过来是因为面对自己她不好说,于是又问道,“你们碰见我妈了?”齐子琪点

    了点头,说道,“吃饭的时候碰到的。本来我打算拉着陶陶离开,可是你也知道她的性格的,越

    是这样越不肯示弱。本来开始也没什么,可是到了后来,你妈妈吃完饭就过来对陶陶冷嘲热讽

    的,说的话……很难听,陶陶就和她吵了起来,她还扬手打翻了一个水杯,然后陶陶就站起来,

    再然后就……”她这么说,许蹇墨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眼底里

    有着深深地厌倦。他看着齐子琪勉强笑了笑,说道,“还真是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说不

    定……”说不定陶诗序死在那里都没有人知道。齐子琪脸上露出赧然的神色,连忙推辞道,“怎

    么这么说,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如果今天不是我找她出来逛街,说不定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了。”许蹇墨淡淡地笑了笑,“怎么是你的责任?我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你了。”齐子琪也笑了

    笑,没有说话,许蹇墨看了一眼面带倦色的她,说道,“你忙里忙外忙了这么久了,肯定也累

    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齐子琪朝里面看了一眼,心里的念头转了几转,

    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你们还年轻,孩子什么的,以后还会有的,不要伤

    心了。还有陶陶,醒来过后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她促狭地看了一眼许蹇墨,“有些话你和她不

    方便说,我们女孩子好说一些。”许蹇墨点了点头,齐子琪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站在门外朝病房里面看去,一片惨白的病房里是静静躺着的陶诗序,许蹇墨只觉得心里像

    是被针扎着一样,密密麻麻地酸涩地难受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妈妈,可他失去的,却是他

    的孩子。他站在外面许久,终于还是轻轻地推开门。他进来的那一刻,陶诗序就睁开了眼睛,看

    见他进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许蹇墨径自地坐到她的床边,张口张了好几次,可是

    声带仿佛是哑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许久,还是陶诗序开了口,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

    原因,她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暗哑,又带了几许自嘲,“许蹇墨,你说我是不是欠了你们家

    的?”许蹇墨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良久,他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不

    起,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的。”他站起身来,走到床头的柜子处,将陶诗序的药拿出

    来,又端了杯水递给她,“来,先把药吃了。”

    却有一只素白的手猛地朝他挥过来,许蹇墨猝不及防,手一抖,手上的药就撒了出来,那只

    杯子也洒出了不少的水,掉落在棉被上面,瞬间就被浸湿了。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许蹇

    墨的身形僵了片刻,才慢慢地将水杯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弯下腰来将洒在地上的药一颗一颗地捡

    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陶诗序躺在床上,看着他委曲求全地为自己捡药,再也忍不住,眼

    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许蹇墨坐到她的床边,伸手将她眼角的类擦干净,笑了笑,柔声说道,

    “不要生气,生气不好,要撒气就冲我来好了。”他语气温柔,是真的为了她什么都不计较。陶

    诗序只觉得心酸,伸出双手来抱住他的脖子,想说话,却早已经泣不成声了。许蹇墨抱着她,过

    了好一会儿,既像是承诺,又像是保证一样,对她说道,“陶陶,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了,我们

    就结婚吧。”

    她想起刚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蹲下来,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温柔得仿佛被雨水浸泡过

    一样,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像许蹇墨这样对待她了,再也不会有人会对她这

    样好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他对自己这样对待他,可是从今往后不会了,他有自己对他

    好。

    陶诗序顿了半晌,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74各有各的幸福(大结局)

    第七十四章各有各的幸福大结局

    他们的婚礼很简略,双方父母都没有,见证婚礼的就只会夏暮回和齐子琪。两个人在民政局

    领完证之后就出来请了他们两个吃了一顿饭,也算是请了。这样简单,甚至是清冷,根本就不

    符合许蹇墨的地位。他也曾经提过要尽可能地盛大一些,可是被陶诗序拒绝了。婚礼盛大与否,

    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结婚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又何必要那么多人来参观?他们有彼此就好。

    更何况,将来的路究竟通向何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婚礼办得越盛大,将来若是分手就越难看,

    又何必在以后留给别人不必要的谈资呢?她没有跟许蹇墨说明,但是他也像是想到了一样,眼底

    有些黯然,不过到底还是被新婚的喜悦给冲淡了,不管怎么样,婚礼终究只是个形式而已。经历

    这么多,陶诗序早已经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了,形式再好,可始终都比不过内容。经历了这么

    多,他也明白了,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好,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蜜月既没有去巴黎也没有去马尔代夫。他们是真的很珍惜彼此,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所有时

    光,既然是这样,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旅途里面呢?去的地方是黟县,在安徽,毗邻黄

    山,东晋有名的大家陶渊明便是受到了这里的启发写出了那片名垂千古的《桃花源记》,还

    有大片《卧虎藏龙》,《菊豆》等等都曾经在这里取景。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离黟县县城稍远的

    小村子,借在一家民宅里。因为风景秀丽,加上古建筑保存得比较完好,虽然交通并不方便,

    游人也不像丽江乌镇那样多,但是到底是靠近旅游景点,就算他们过来借宿也没有人会表示惊

    奇。这里的旅游资源开发得并不完全,加上又是淡季,很多时候陶诗序拉开那道厚重的木门,都

    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出来度蜜月的。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安乐田园。时常可见鸣狗吠炊烟

    袅袅。被城市的浑浊大气熏染了那么久,这样干净清澈的空气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更难得的是这

    里的氛围。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大院子,本来以前是当地的一个明朝大官的祖屋,祖祖辈辈地传

    了下来,后来红军经过这里的时候又被拿来当了指挥部,再后来就分给了边上住着的穷苦百姓,

    几百年风雨下来,虽然早已经不复当初繁华,但是到底是百年繁荣,底子还在。这个院子里住了

    好几家人,虽然有了很大的改造,但是他们两个都是学建筑设计的,还是能够看出来这里的典型

    的皖南古民建筑风格。他们借宿的那家是一对老夫妻,膝下有一个外孙和一个孙女。老人家很

    好,很淳朴,虽然有的时候跟他们两个说话时听起来有点儿困难,但是并不妨碍几个人之间的交

    流。很慈祥,陶诗序从来没有和这样的老人生活在一起过,她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很早就去世

    了,对于和老年人相处的过程,她没有太大的印象。许蹇墨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爷爷奶奶,他的姥

    姥又十分市侩精明,根本就不像现在这样两个老人家一样慈爱。

    听那个老太太说,他们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在外面务工,两个老年人在家里做农活。这里

    的旅游资源开发得并不好,所以就算守着这些价值昂贵的古村落古建筑对他们来讲也没有什么

    用。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做农活,怕苦,几乎都在外面务工,家里剩下的,几乎都是老人和孩

    子,很少能够看见少壮了。

    陶诗序和许蹇墨从小都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这样的乡村生活从来没有经历过,况且这对老

    夫妻对他们又很好,这样世外桃源的日子竟然就这么如流水一般安静地流走了。他们两个尚未从

    这样静谧的岁月当中醒来,却又已经要回去了。

    这真的是他们生命当中一段值得纪念的日子。不单单是因为这是他们的蜜月,离开那个小乡

    村之后,后面接踵而来的事情,再一次地把始料未及的两个人冲离了原有的轨道。

    那天下班回来,陶诗序觉得许蹇墨工作很累,便让他一个人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超市买

    了点儿菜才回家。南方的冬天,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干燥寒冷,但也并不好过,她工作生活的地方

    都有空调,穿的不多,尤其是刚刚才从空调房里出来,就更加难以忍受了。掏出钥匙打开门,入

    眼的却是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的人。看见那个人的时候,陶诗序的身子僵了一僵,她有

    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下意识地朝许蹇墨看去,他却端了一杯水放到那个人面前,走

    过来将陶诗序手里的蔬菜拿走,说道,“快进来,外面冷得很。”陶诗序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

    换好鞋子,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厨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那个人一眼。许蹇墨脸上有些尴尬,那

    个男人脸上也不怎么好看。许蹇墨将水推到他面前,说了句“你坐一下,我去看看她”,便站起

    身来朝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陶诗序开着热水正在洗菜,听见许蹇墨进来了,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他这个人

    真的不存在一样。许蹇墨看了她一眼,才走过去,有些责备也有些心虚地对她说道,“你怎么连

    个招呼也不打一下?就算他不是你爸爸,普通人,你总该问候一声吧?”陶诗序将手里的青菜

    扔到洗碗槽里,抬起头来冷哼了一声,y阳怪气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把他当人,我把他

    当仇人。”她声音并没有放低,加上中间又没有关门,外面的厅也应该听得到。许蹇墨不知道

    那个男人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有些难堪,拉了一下陶诗序,“你不要这个样子,

    他……”说到后面,他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陶诗序的爸爸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如今想起来他

    都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是性格刚烈的陶诗序?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想了想,又才开了

    口,也算是解释了,“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外面,他没有来过这里,

    只知道我们两个人结了婚,住到了一起。他也不可能去问我妈妈……”谁也知道许蹇墨的妈妈不

    会允许他来看陶诗序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许蹇墨只觉得喉咙发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来,却还是要忍着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天都差不多黑了,他站在那里,瘦高瘦高的影子,背

    影有些佝偻,也有些凄凉……我只是……只是有些可怜他罢了……陶陶,如果当时你在那里,你

    也会觉得他可怜的……”

    不用许蹇墨继续说,陶诗序只觉得自己心里又酸又麻,像是被一大片蚂蚁啃噬着一样,十分

    的不痛快。她想哭,却又被她狠狠地逼了回去,强硬地别开头,继续扯着洗碗槽里的青菜,冷冷

    地说道,“他要是当初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他现在也很幸福。”许蹇墨还想说什么,陶诗序却

    透过光亮的烟机看到他的表情,提前打断了他,“不要说了,我要做饭,你先出去吧。”口气专

    断,很显然是已经不想再跟他说这个事情。许蹇墨何其了解她,知道她既然在用这样的语气跟自

    己说话,那就说明她此刻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如果不想吵架,听她的话先出去,必定没有

    错。

    许蹇墨看了她一会儿,她像是没感觉一样,自顾自地埋着头弄着手上的青菜,根本就没打算

    搭理他。许蹇墨在她背后站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转身朝厅里走去。

    他在陶父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那个男人一直坐在那里,神态和身体都显得十分的拘谨,木着

    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蹇墨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况且面对的人又是陶诗序的爸爸,对

    于这个男人,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当初如果不是他,他和陶诗序不会走这么长的一段路,

    但是要是不是他作担保,送自己出国,今天也不可能有他许蹇墨。可是他并不感恩,只是因为这

    样的机会是牺牲掉别人的未来换来的……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胡思乱想,旁边的陶父却从自己的思维当中醒了过来,大概是因为这样的

    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他也觉得有些受不了,盯着面前的茶几对许蹇墨说道,“小许,你要是还

    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了。”很明显是看出许蹇墨浑身的不自在,给他一

    个台阶下。可是这样的台阶却不是许蹇墨说下就下的。许蹇墨笑了笑,笑容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

    有发现的怜悯,“没事,我不太喜欢说话,你知道的。”陶诗序的爸爸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

    去了没有,反正两个人又都安静了下来,都不再说话。

    这样的时间实在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厨房门被打开了,陶诗序端着两个装着菜的磁盘

    子从里面出来,看见依旧坐在沙发上的陶父,将盘子放到餐桌上,转过身来,冷笑了一声,说

    道,“你怎么还没走啊?我可没买那么多的菜,还指望我留你吃饭呢。”那个男人脸上立刻变得

    惨白,仿佛刚才陶诗序的话像刺刀一样,狠狠地插进他的心口。他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才艰涩地

    开了口,“陶陶……你不要这样……我好歹……好歹是你爸爸……”陶诗序又是一声冷笑,立刻

    反唇相讥,“我几时有爸爸的,我怎么不知道——”

    “陶陶!”她话音未落就被许蹇墨的一声轻喝给打断了。他的眼睛里全是不满,被他这样一

    喝,陶诗序也住了口,不再理那个男人,转过身又去了厨房。许蹇墨回过头来有些抱歉地看了陶

    父一眼,他却浑然未觉一般,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之后就随着陶诗序的步子朝厨房走去。

    陶诗序端着饭回过头来就看到后面站着一个人,正直直地看着她,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

    反应过来,不再看他,径自端了碗就朝外面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她就被人叫住了,“陶

    陶。”陶诗序不理他,依旧迈着步子朝前面走去。她爸爸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

    手一伸就将她的胳臂死死地抓在手里。陶诗序手里的端着饭碗,不得已回过头去看着他,有些不

    耐烦地对他说道,“你究竟有什么事?”陶父顿了顿,方才涩然地开口,“我……我就是听说你

    和他结婚了……所以想过来看看……陶陶……陶陶,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脸要求你原谅

    我……”他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一张被他捏了许久的信用卡,递到陶诗序面前,“我……你结婚爸

    爸没有给你钱……这上面还有一些……不多,都是我寸下来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续

    道,“你也知道许蹇墨他妈妈那个人……”说到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他自己也觉得在陶诗序面

    前说这些不好,便住了口。见陶诗序两只手上都端着碗,腾不出手来拿他手里的卡,他便将那张

    卡朝她衣兜里揣去。陶诗序身子轻轻一侧,避开了,闷声道,“你的钱我不要。”说得斩钉截

    铁,毫无转圜的余地。那个男人又尴尬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你是不是嫌少

    了?我知道你不在意这点儿钱……可是这毕竟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拿着吧。”

    陶诗序冷笑了一声,偏着头看着他,“你的心意,我为什么要接受?你指望你害死了我妈抛

    弃了我之后,我还会认你吗?你现在没有以前那么能挣钱了,将来没有人给你养老,就跑来找

    我,让我负担,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她说一句,那个男人的脸上就白一分,到了最后,竟

    看不出丝毫的血色来。他动了动嘴唇,用近似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陶陶,你不要……不要这样

    看爸爸……爸爸当初糊涂,做了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情……如今……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我

    也不指望你能够原谅我……不指望……我只想,将来你要是有了孩子……还能让他叫我一声‘外

    公’,我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陶陶,陶陶,你就……你就拿着好不好,这些年那个女人也

    花了我不少钱,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不要嫌少……”他的目光,像是一个求而不得的

    孩子,充满了哀怜。到底是血浓于水的感情,陶诗序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偏过头不让他看见

    自己动容的表情,口里却还是十分的强硬,“你的钱我不会要的,我的孩子,你也别想看见。”

    她说完便端着碗朝饭厅走去,将碗放到桌子上,就坐下来,拿着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她果真只做了两个人的饭,舀也只舀了两碗。许蹇墨看了一下,走过去对站在厨房门口的陶

    父说道,“你去吃饭吧,她说的话,不要往心里去。”陶诗序的爸爸笑了笑,笑容里有着掩不去

    的黯然,“算了,你们吃吧,我回去了。”许蹇墨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走了,还要挽留,可是

    他去意坚决,他也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便作罢了,只是跟着他一起,将他送出了小区门口。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离开,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陶诗序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

    潸然而下。

    都说是血浓于水,他们是亲生父女,一脉相承。她也曾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

    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周全细致,要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给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要一

    想起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撕碎,恨不得他从此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他已经是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难道真的要将屠刀伸向他吗?可是只要想起死不瞑目的母亲,刚才

    才对这个男人升起的那一丝怜悯立刻就变得无影无踪了。他该死,他不该死谁该死?谁会像他那

    么混账?出轨生下私生子不说,还让小三找上门来逼死自己的发妻逼走自己的女儿,他今天过着

    这样的日子,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都是他自己造的孽,怨不得他人,也怨不得自己不认

    他……

    背后传来一声关门声,陶诗序一惊,知道是许蹇墨回来了,她这个样子是不愿意让人看见

    的,哪怕那个人是许蹇墨也不例外。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将泪水一并拭去,将头埋进碗

    里,看也不看他一眼。许蹇墨走到饭桌前,看了一眼陶诗序碗里并没有怎么动过的饭,心下已经

    明了,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端起那碗一早就被放在那里的饭正要吃,陶诗序却突然想起来,抬起

    头来,也不看他,跟他说道,“饭冷了没有?冷了我去给你换热的。”说着就要伸手去接他的

    碗。许蹇墨拿着碗的手一举,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说道,“不用了,还是热的呢,没事。”陶

    诗序听了他的话,将手放下,又拿起筷子,低头吃起饭来。

    许蹇墨端着饭却不吃,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对她说道,“陶陶,你今天这么对你

    爸爸,有些过分了。”陶诗序不理他,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许蹇墨也没指望她能够理会自己,

    却还是续道,“就算他又再多的不对,他总归是你爸爸……”许蹇墨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菜,有些

    为难地续道,“我也不是让你去原谅他,他曾经做下那样的事情,你恨他也是理所当然……只

    是……只是,我不想你将来后悔。”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轻得近似于低喃,倒不像是在劝解。

    陶诗序捧着碗的手一顿,她低下头,索性将碗和筷子放下,看着面前,缓缓说道,“我知道。我

    知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正是因为知道他是,所以才觉得他不可原谅。我曾经对他有多少的敬

    爱,如今对他就有多少的鄙夷和恨。蹇墨,就算我如今认他,你觉得我们父女之间还可能回到当

    初那样吗?他犯下的罪孽简直天理不容,我不想原谅他,也不能原谅。”陶诗序顿了顿,复又说

    道,“至于后悔,但凡是我做过的事情,就算是错的,我也不会后悔。”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

    置喙,许蹇墨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陶诗序顿了半晌,抬起头来看着许蹇墨,像是聊天一样对他说道,“前些天,你爸爸曾经来

    找过我。”见许蹇墨眉目微动,陶诗序又续道,“我回来没有跟你说,是怕你介意。”她偏了偏

    头,避开他的目光,“他让我来劝劝你,劝你还是回许家,不要在外面,他说他想补偿你,也想

    让你有更好的发展。”陶诗序顿了顿又说道,“他还说,他已经知道了你妈妈做下的那些事情,

    要是你回去了,他是一定不会这样对你的,也不会……也不会这样对我。”

    许蹇墨的爸爸是来找过她,还给她带来了最后那部分证据,她如今证据在手,只等一个合适

    的机会将许蹇墨的妈妈告上去,来偿还她这些年来的所受的苦楚和那滔天大仇。

    许蹇墨端着饭碗没有说话,陶诗序依旧看着他,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你为什么一

    直不肯回去呢?”许蹇墨笑了笑,笑容浅淡得放佛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要回去呢?这些年没有

    他,我一样过得很好。是要比别人艰苦一些,可是再艰苦的日子我都过过来了,如今我事业爱情

    件件都比以前顺利,我为什么反而还要回去呢?”陶诗序轻轻垂下眼睫,轻声说道,“你跟我说

    害怕我将来后悔,将心比心,我又何尝不害怕你将来有一天会后悔?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况且当

    初你父母离婚,也并不全是他的过错,这些年来他没有陪在你身边没有过来看过你,那也是现实

    不允许,你又怎么知道是他不想?”她顿了顿,又续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不要多心也不要

    往心里去,你对你妈妈那么好,你想过没有,她究竟值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她做的这一切,看

    似是桩桩件件都在为你打算,可是事实上呢?这中间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她眉目微动,已经

    说到了动情处,却不停,依旧继续说下去,“你若是要说我不了解做母亲的心,但我却要说你不

    了解女人。若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她有手有脚,挣钱的方式多得是,为什么要

    去做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生活费学费都是你爸爸给的,也没用她多少钱,她为什么什么事

    情都说是你呢?你要出国,要是真的没有钱的话,她完全可以问你爸爸要啊,你爸爸又怎么会不

    给?出国的那些钱对他来讲又不多,又只是你一个人用,他完全会给的,可是你妈妈为什么还要

    来逼死人呢?况且,”她轻垂眼睫,“你觉得,当初你父母离婚的时候,她要来你的抚养权,是

    真的想要你吗?不是想要从你父亲那里讹一笔?”

    “够了!”许蹇墨一声轻喝打断了她的话,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又降低了声音对她说

    道,“吃饭吧,再不吃菜凉了。”陶诗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心里清

    楚,我只是提醒你一声罢了。”又才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倒是许蹇墨,端着碗好一会儿,

    才说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他一说陶诗序就明白了,虽然很想跟他说相处久了就习

    惯了,可她也知道急不得,只是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吧。”两个

    人便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陶诗序本来打算拿到证据之后过段时间就去告许蹇墨他妈妈的,可是又正好是在这个时候,

    她被查出来怀孕了,有了前一次的事情,这一次她和许蹇墨两个人都比较紧张,生怕再哪里出点

    儿问题来,让这个孩子又没了。许蹇墨也依旧没有回许家,只是跟他父亲的来往就多了起来,也

    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避开他了。许蹇墨虽然没有回到许家,但是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也比以前好了

    太多,就算陶诗序没有做到当初答应许父的事情,也算差不多了。毕竟,想要让许蹇墨一下子回

    到他身边,还是有些难的。

    陶诗序没有做过母亲,她本来以为多了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和以往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事

    实证明,那是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罢了。真的当一个女人成为母亲,为她心爱的男人孕育

    下一代的时候,陶诗序才知道,小说里写的那些准妈妈心里那种满得就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并不是

    作者矫情,而是真的是这样。她自己也发现了不一样。比如以前的时候逛街路过育婴店的时候是

    看也不会看一眼,可是现在,怀孕才四个月的她,已经是育婴店里的熟了,和许多进口的育婴

    商品店的店员都很熟悉。家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幼儿玩具幼儿衣物,就连尿不湿,也是每个牌子

    都有。可是她却觉得还不够,常常和许蹇墨一起出去散步的时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育婴店,完全

    是下意识中做出的不由自主的反应,等到他们两个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又拿着许许多多的婴

    儿用品。

    自从陶诗序怀孕之后许蹇墨就不让她出去上班了,有了第一个孩子的教训,陶诗序也不敢托

    大,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可是那么大的家,她一个人,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尽管许蹇

    墨已经减少了工作量,减少了应酬,可是还是不能成天在家里陪她。还好这个时候齐子琪也猜到

    了她的无聊,时常过来找她说话聊天儿,两个人也经常出去,只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

    了。她虽然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当中,可是这段时间齐子琪明显的不对她也还是发现了,问了

    几次都不说,陶诗序本来不想逼她的,可是又实在看不下去她那个样子:明明心里有事,明明心

    里不痛快,可就是要一个人扛着,一个人担着,谁也不说。但她也知道齐子琪的性格,她不愿意

    讲,自己就是再怎么问也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又不愿意放任齐子琪这么消沉下去,后来还

    是通过许蹇墨知道,她消沉的原因,是因为李宁也怀孕了,只是那个孩子,好像并不是齐子皓

    的。

    齐子琪对齐子皓的单相思,甚至在整个c市都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那个男人富有帅气,

    人品贵重,他收养她,带给她一个从未有过的世界,齐子琪喜欢上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陶

    诗序不明白,李宁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齐子皓的,他都还能接受,还能像以前一样爱他,这足以说

    明齐子琪的爱意在齐子皓心中其实什么重量都没有,她为什么还不放手,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拿去问许蹇墨,许蹇墨却说她在孕期当中,不让她忧思劳神,让她不要再

    想这个问题了。陶诗序无法,为了孩子便不再多想,只是每当和齐子琪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说一

    些轻松愉快的事情,希望她不要再把心思全都放在那两个人身上。

    齐子琪这段时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比许蹇墨还要多,呆得久了,陶诗序身上的一些习惯也带

    给了她。以前她才不耐烦陪陶诗序逛育婴店呢,可是现在然也能和她颇有心得地讨论哪家牌子

    的奶粉比较好,哪个牌子的宝宝衣服稍微可爱漂亮一些。面对那样小巧可爱毛茸茸的衣服,女孩

    子一般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她们大了虽然穿不了,可是还可以给孩子穿啊。穿在孩子身上,漂亮

    可爱的,被人夸奖,做妈妈的,比自己被人夸奖还要高兴。

    此刻的陶诗序站在货架面前,左手拎着一套淡黄色的小鸭子衣服,右手拿着一套小恐龙,十

    分地犹豫不决。旁边的导购员已经说干了口水,将两套衣服介绍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还没有看见

    陶诗序下定决心,便倚在一旁,不再说话了。齐子琪早就走到了里面去看另外的商品,她这段时

    日对她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她两套都会买,虽然她现在犹豫的原因是因

    为家里这样的衣服太多了,不想再浪费,可是再怎么想,也都比不上女人心里的那一时冲动。

    “陶陶。”陶诗序看得正起劲,却不防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

    生。陶诗序回过头一看,却是一身休闲装扮的姜可晨。陶诗序先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然会在

    这里看见姜可晨,这里是育婴店,他来这里干什么?但是马上就回过神来了,许蹇墨还不是经常

    到这里来吗,有什么稀奇的。她笑了笑,笑容平和地和他打招呼,“你也在啊?是陪人,还是你

    自己当爸爸了?”

    姜可晨的视线移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上面,四个月的身孕,还不怎么显怀,可是他和陶诗

    序在一起了那么久,对她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现在微微发福是因为怀孕的原

    因?听她语气轻松地问自己,是不是当爸爸了,不知怎么的,姜可晨心里有点儿酸。也许……如

    果……如果当初他没有提出分手,现在在这里幸福地拥抱着她,享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的,就是

    自己了。可是,世间万事,从来都没有如果。他见她眉目之间一片平和安宁,以前跟自己在一起

    的时候那种激烈和戾气几乎消失不见了,再看她此刻眼角眉梢都充满的喜悦,便知道她过得很

    好,姜可晨的心瞬间就放松开来,之前一直像是被一只拳头狠狠攥住的心脏猛地松开,让他一下

    子就轻松了起来。他笑了笑,又还是以前陶诗序认得的那个姜可晨,笑容清澈灿烂,有着骄阳也

    不及的耀眼,“我还有段时间呢,陪我女朋友过来看看,她表姐的孩子的满月。”“女朋友”三

    个字一出口,他才惊觉,原来在陶诗序面前承认自己已经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也并不是那么艰

    难。

    陶诗序也笑了笑,她知道他已经释然了,姜可晨一向磊落分明,他不再像之前那一次看见自

    己那样避着她,便已经说明,他想通了。她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那我也

    要提前恭喜你。”说话间,已经有一个女孩子拿着包装好的礼物走过来,却正是那一次看见的那

    个,她对着陶诗序笑了笑,然后才挽着姜可晨,姜可晨朝陶诗序挥了挥手,两个人转过身,相携

    而去。

    “看见他们,你什么感受?”旁边传来齐子琪略带戏谑的声音,陶诗序含笑看了她一眼,又

    低下头选起手上的衣服来,“还能有什么感受?分开之后,我和他都过得很幸福,这就足够

    了。”她抬起头来,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齐子琪,说道,“人嘛,抓紧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说

    完,也不管身后的齐子琪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怎么样的一种心态,陶诗序转过身,将手里的

    两套衣服都拿给了旁边一直站着的导购员,让她去包起来。

    姜可晨的女朋友,虽然不过寥寥两面,但是陶诗序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极好,她知道这是一

    个聪明的女孩子,姜可晨那样心思单纯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况且,姜可晨心地良善,那

    个女孩子和他一起,纵然开始没有感情,可是时间一长,姜可晨也一定会被她打动的。至于身后

    跟着的齐子琪,陶诗序在心底长叹一声,她自己太执拗了,若要让她放手,只能等到她自己看穿

    了,旁人是没有办法的。

    陶诗序妈妈的案件,开庭是在她做完月子之后不久,案子进行得很顺利,不光是因为她提供

    了确凿的证据,更多的还是许蹇墨依照他之前说的那样,没有在中间横插一脚。他是聪明人,知

    道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话陶诗序或许还会看在他的份上,稍微留些情面,但是如果他一旦插手了的

    话,依着陶诗序的性子,恐怕最后也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现在他得到的一切也就全都会消

    失,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也都白费了。审判下来,许蹇墨的妈妈被判了二十年,虽然没有给自己

    母亲偿命,但是陶诗序也觉得足够了。不是因为觉得许蹇墨的妈妈被判了这二十年就足够了,而

    是许蹇墨,她不愿意再在这个男人心里划上一刀,他对她的珍视,一点一滴她都看在眼里,她说

    了以后要好好地对他,自然不会食言的。从今往后,她都要好好地对他,还有他们的孩子,她也

    有了家人,从此以后,再也不孤单。

    陶诗序生的是个女儿,许蹇墨取名“唯一”,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倒是齐子琪听见孩子这个

    名字的时候还笑着和陶诗序说道,要是他们两个人还打算生小孩,那第二个是不是要叫“唯

    二”?还说还好当初取名字的时候许蹇墨没有投简便,直接叫“一一”,否则岂不是加起来就是

    个“二”?那她下面的弟弟妹妹,可就是加倍“二”了。齐子琪开玩笑的话自然是可以忽略不计

    的,陶诗序也不会当真跟她较真,只是李宁本来是和她差不多时候怀的孩子,可是中途不知道因

    为什么原因孩子掉了,具体怎么样,那是别人的事情,陶诗序本身就不是八卦的人,如今又有了

    孩子,更加不会上心了。

    因为唯一满月的时候家里忙着打官司,所以没有办,等到百天的时候,许蹇墨一反往常低调

    的处事风格,几乎将跟他、跟许家有交往的人都请了过来。还有齐家夏家锦上添花,小小孩童的

    百日,竟过得无比的热闹奢华。陶诗序知道他这是疼爱女儿,说了两次见他没有收敛,便也不再

    多说了。反正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成天只会流口水的小孩子,她才不要去讨人嫌呢。

    唯一虽然才三个多月,可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礼物多得陶诗序和齐子琪两个人拆了一下

    午才拆完。在那些豪华奢侈的礼物当中,有一个用粉红色的包装纸包起来的盒子显得格外的引人

    注目。陶诗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旧铁盒,上面还画着两个胖娃娃,漆已经

    脱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太熟悉了,根本就认不出来上面的图案。那是八十年代几乎每

    个家庭都会有的一个盒子,最开始是用来装什么的陶诗序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从她记事起,她

    就记得,这只铁盒的底部被人蒙了一层厚厚的红布,上面写着他们一家人的生辰八字。她将盒子

    翻过来,上面已经新添了两行字,是刚舔不久的,是许蹇墨和唯一的生辰八字。字迹还是和很多

    年前的一样,除了墨迹稍新,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她还记得,这里面放着一对小

    孩子戴的银镯子和一只长命锁,那是她百岁的时候,妈妈爸爸给她打的。银镯子几乎是上了幼儿

    园就不能再带了,那只长命锁倒是带了好多年。后来大了,妈妈翻出来,还颇为追忆地感叹道,

    当初她和父亲两个人,几乎是用了半年的工资才找人打了这样的一套,就为了她的百天纪念日。

    还说,等到将来,还要留给她的儿子女儿,告诉他们,这是外公外婆留给他们的。那个时候,爸

    爸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边看报纸边吐槽,说,等到她生小孩儿的时候,白银早就不值钱了,你小

    心被你外孙嫌弃,我看呐,要打就打个金的,顺便还给他打个金饭碗,那样陶陶他们也不用担心

    孩子将来的工作了……

    陶诗序看着那套旧银饰品,眼眶有些热,原来一晃眼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上面的花纹还

    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已经有些老气了,也有些模糊,但是她握着那对银镯子,却能够感

    到,曾经的记忆一阵一阵地朝自己涌来:曾经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被父母这样爱护在怀里,父母

    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长久地凝望这眼前这个散发着奶香的孩子,努力想要从她并不分明的眉目

    当中寻找到自己的影子……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拿着那对银镯子看了许久,却又把它放下,

    装进盒子里。刚刚盖好盖子,又突然将盖子打开,犹豫了几下,又将那镯子拿起来,戴到了唯一

    白嫩的小手上。唯一现在还想,对什么都好奇,看见自己手上带了个白白亮亮的东西,立刻眉开

    眼笑,努力将小短手伸到自己的嘴边,哈喇子流了一身。陶诗序看见她这幅样子,也一下子笑了

    出来,将手里拿着的那只长命锁又重新放回了盒子里。唯一这个样子,明明牙也没有,却硬是要

    把什么都放进嘴里去咬,长命锁这样挂在身上的东西,还是等她大一点儿的时候再给她吧。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如果不是看着唯一一天一天地长大,从小班到中班再到大班再

    到学前班再到小学一年级,陶诗序甚至已经忘了时间的流逝了。几年前,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齐

    子皓那根异乎常人的神经,他像是突然看见了身边原来还有一个齐子琪可以给他爱,终于放弃了

    那个李宁,转过头来追齐子琪,可是那个时候齐子琪已经和夏暮回在一起了,他就是回头了也没

    用了。如今齐子琪的孩子都已经能够成天跟在唯一屁股后面要糖吃了,齐子皓却还是孤身一人。

    每当在电视上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陶诗序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还好,还好她和许蹇墨并没有

    错过。

    许蹇墨如今已经回到了许家,虽然没有主事,但是事情并不少。他也会抽空出来去看自己妈

    妈,那个女人进了监狱却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觉得都是天下人负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有

    今天,究竟谁谁造成的,甚至还埋怨当初许蹇墨没有伸手拉她一把。许蹇墨曾经带着唯一去看过

    她一次,陶诗序并没有阻拦,一方面是因为她毕竟是唯一的奶奶,她没有理由要拦着唯一去见

    她,二来也是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女人了,知道她进了监狱也不会安分,她那么厌恶陶诗

    序,又怎么会对唯一有好脸色?她对唯一态度恶劣,许蹇墨必定也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伤伤许蹇

    墨的神也好。果然,他后来再也没有带唯一去见过她,甚至自己都很少去了。

    一切都很好,但是有一件事情还是始终压在她的心头,让她经常担心,害怕这一切都是假

    的,害怕许蹇墨会发现,然后再也不原谅她了。当初她是抱着另外的目的到的许蹇墨身边,如今

    虽然一切时过境迁,她也的确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是难保将来被发现的时候,许蹇墨不会介意。

    她有好几次想要跟许蹇墨坦白,可是每当话到了嘴边,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讲。她害怕她现

    在拥有的这一切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害怕她的丈夫女儿都离她而去。她再也不是十年前的那个陶

    诗序了,那个时候她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如今她有夫有女,再也输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许蹇墨,他那样聪明的人,难道就真的不知道么?陶诗序只是关心则乱,要不然也会想

    得到的,他纵然不知道当初她跟自己父亲的约定的具体内容,但是当看到那份告倒自己妈妈的那

    份证据的时候难道还猜不到吗?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确生气了一下,然而也仅仅只是一

    下,很快他就释然了。当初陶诗序还在姜可晨身边的时候他只盼望着能够和陶诗序在一起,如今

    陶诗序在他身边了,他却还要介意着当初陶诗序答应和他在一起时所抱的目的。人太贪心了不

    好,况且,那个时候陶诗序已经怀上了唯一,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凭着他对陶诗序的了解,这

    就已经是她对自己的爱最明显的表示。手机用户访问:.hebao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许先生但笑不语。他才不会承认,看着自己老婆为他担心伤神,其实

    他心里也有小小的成就感呢——

    夜来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谢谢大家。新文开坑,夜来歌,请大家多多捧场。

    7174完完结

    71-74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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