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聊什么天!我只好走过去在茶台子边上坐下。走近才发现男人好像是之前坐在傅延开车里那个墨镜男。

    我看茶台子上好几种茶叶,问他:“先生想喝什么?”

    那男人回头说:“方小姐随意。”一边说一边把钓竿稳在湖边,起身过来了。

    我冲洗茶具的时候,这个男人坐在一侧,饶有兴致的问:“听说方小姐做的鱼很不错?”

    “傅总抬举呢。”我谦虚,从前傅延开爱钓鱼,总叫我过去给他做。慢慢的,越来越合他胃口,也是可笑,潜移默化的一直在迎合他的喜好。

    “今天怕是没机会了。”男人说,“你这傅总啊,钓鱼倒是厉害,喝酒不怎么行,帮着你办这么点事,就喝多了。”

    原来他知道中午那个饭局是为何,所以才没同去。

    这男人先前说话很少,这一长句说下来,才觉得他中文其实很生硬。

    难道这是傅延开说的那个华侨,那个客户?!我还一直在等傅延开带我去跟他那个什么外国客户见面,竟然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

    我脑子心电急转,意识到他就是傅延开客户的时候,手上不禁一抖,茶水淋到茶台子上。

    这华侨看在眼里,轻笑一声,说:“你紧张什么?他一个男人,付出些也是应当的。或者你还对他也有意?”

    我倒不是对傅延开有意,我是紧张,心里惶惶地冒出四个字,好好表现!

    可表现什么呢?表现我对傅延开情深意重至死不渝?好让着华侨相信傅延开跟我,从前是正当情侣?看他这语气,不知道傅延开先前跟他说过什么,怎么显得像是我现在不要傅延开似的?

    哦,对,就是我不要他!

    我记得我当年跟傅延开闹掰之后,就是我穿好衣服从他那摔门而出,走之前我还把他家门钥匙摔在他家床上!

    那会我走的多潇洒,现在我求他办事就有多狼狈,多不要脸。

    傅延开也真是信得过我,要演戏不提前说一声。我假笑着,拿了湿巾抹溅到桌上的水珠来掩饰尴尬。

    那华侨又说:“你们中国人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不是?”

    我点点头。他现在没戴墨镜了,看的出是个混血,年纪大了,鬓角有些花白,看上去得有四十多了。眉眼轮廓很深,所以老了也还好看。

    他端了杯茶,给我讲了很久之前,他和她初恋在这个城市的故事。

    那姑娘比他大十岁,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们曾相爱,但因为年龄关系,父母不同意,他一时意气,想回去发展,做出一番成绩,再来娶姑娘。

    姑娘因母亲缠病在身,更不肯跟他出国,这才分手,依依相别。等他成功归来,姑娘已经嫁人生女。他一直未婚,近两年才知道她因事身故,未见最后一面,更是遗憾。

    他中文实在不怎么好,怕我听不懂,说的很慢。喝茶的时候望着远方的山水,有热气袅袅上升,衬的他侧脸很好看,像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人。

    是啊,这怎么会不是故事里走出来的呢,现实里,我的身边,哪有这样浪漫又执着的男人。

    我所见的,不是情色就是现实。

    我和傅延开,是肉欲。我和张百良,是油盐。

    我怔怔的听完,一旁的水壶又开了,扑扑的顶着壶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很认真的隔着腾腾的热气看我。

    我端水壶,他才慢慢说:“在车上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人了。你跟我一个、一个朋友,有点像。”

    我听到这种有点像故人的话,想起一些替身小说,心里怪怪的,怀疑这是不是傅延开的另一种安排,心里有些忐忑。

    他却又莫名的,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都说陆云生笑面虎心狠手辣,谁知道他会用她的名字命名这山庄?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本来听他说中文我就别扭,还爱拽文。

    我低头冲洗茶具,一边低头想着,这人是不是中文太差,所以不着调,说的都什么啊。

    末了,他又叹了一句:“总归要怜取眼前人,你说是不是,方小姐?。”

    问我头上了,我不得不回答了。

    礼貌的笑了笑,回答他:“有时候是,有心怜取眼前人,却也只能看缘分许不许了。就像当时您不能跟那位姑娘成眷属。现实的日子中还是要过,您说是不是?”

    华侨听了,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我这番摆出想怜取却不能得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觉得忧伤了,心想估计可以感动这老外了。

    正暗自得意,那华侨眼光一转,似笑非笑,望着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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