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伯也惊讶非小,之后,从乌颖纳的讲述中,我们渐渐的明白,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

    原来自从我们踏进那片戈壁滩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古昆仑的领地,而这片领地内的唯一主人就是西王母,也就是乌颖纳口中的阿姆,这儿的族人都是阿姆的子子孙孙。整个部族延续着上古时代的母系制,女人当家作主,统领部族,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了数千年,守护着这块神圣的土地。

    每年的冬天,山上就会被茫茫的冰雪覆盖,整个部族便会迁徙到地势较低的戈壁上过冬,我们在戈壁上遇到的火眼巨狼,真正的名字叫做:火獒,是一种巨大的犬类,是阿姆赐给族人的神兽,传说火獒是青鸾和麒麟的所生,它们虽为族人们所饲养,但是在部族中的地位极高,并且不受任何的限制。之所以这些火獒会在戈壁上捕杀野牦牛,是因为那些野牦牛没有什么天敌,连体型庞大得就连黑熊都要对其避让三分,如果不控制它们的数量,任其无限繁衍,它们就会吃光戈壁上的一切草木,那将是毁灭性的破坏,到时整个部族也将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族人们都会带着火獒捕杀掉一大批老弱的野牦牛,一来可以获取大量的牦牛肉,更重要的则是保护了戈壁的植被,为整个族群入冬放牧提供水草。

    一直要等到来年的三月初三,阿姆寿诞之时,族人们再从戈壁重新迁回到这里,那时这里的冰雪已经融化殆尽,满山的绿芽,春暖花开,各种珍禽异兽或冬眠苏醒或春暖归来,汇集到此觅食,那场面就是从四面八方赶来为阿姆贺寿。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巨大的雪山叫“丹珠须弥”,传说每隔千年,山上将跑下成群的雪豹,簇拥着骑青鸾的阿姆来到族人的面前,罪恶的人将会被雪豹吃掉,而善良的人将被赐予圣水沐浴,获得长生,如果抬起头可以看到飞龙在头顶盘旋,便可立即羽化成仙。所以说雪豹被称作是阿姆的侍卫,乌颖纳看见我们杀死雪豹才如此激动愤怒。

    在他们的心目中,地位由高到低的排序是:阿姆,圣女,雪豹,族中长老,火獒,女人,最后是男人。在他们这个母系氏族里,女人的地位永远高于男人,每个孩子都是母亲和舅舅养大的,没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有圣女是由上天选择,除此之外,越是能生育的女人地位也就越高,这是一种古老的对生育的崇拜,子女最多的女人就会成为族中的长老,有些长老一生能产下上百的子女,她们地位仅在圣女之下,而且长老们会按照族规,从千万女童中找出下任圣女,那将是整个西王母部族的领导者。不过即便是圣女也没有最终极的权利,族中所有重大事件都要等到每年八月十五,圣女带领长老们,和一些被选中的女族人上山祭祀阿姆,圣女能够通灵阿姆,得到启示,就是说由阿姆来决定这些族中大事。

    这些其实都是族人最基本的生活规则,乌颖纳本就是这个部族的,不需思考就能脱口而出,至于她是怎么误入的这片食人毒花的,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就记不得了。

    华伯说她中毒太深,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奇迹了,为了不让乌颖纳再次引发回忆的头疼,也并没有过多的追问其他的事情。

    乌颖纳对我和大壮还是提着很高的警惕,为了讨好她,我俩说按照她的礼仪厚葬这只雪豹,也就是个好听的说法,所谓的厚葬就是挖坑埋了,入土为安,总不至于埋些陪葬,我们也没有,埋的时候,我还是趁着热乎将豹皮给剥了下来,不是我贪心,这畜生长在雪山之上,能耐住极寒,全仗着这副皮毛,咱们在雪山上要想不被冻死,还必须有这套行头。

    剩下的豹尸都给埋了,这已经就算不错了,要按大壮的心气儿早将它烤来吃了;再说那雪豹牙又白又润的要是打副骰子,那可是够神气的,不过我也只是想想罢了。

    之后,我和大壮在山下打了几只野鸡大雁,晚上回到山洞里烧烤,四人围火而坐,肉香四溢,可这会儿我倒是没什么胃口,就说道:“既然这里的情况咱们大致了解了,明天一早我想下山去找夏缇。”

    大壮正吃得满嘴流油,嘴里的一大块儿肉还没咽下,就含混不清的道:“唉!咋又想起夏缇来了呢,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嗯,那小妮子的确不错,就是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仙了点儿……”

    我有点尴尬的道:“别仙儿啊神儿啊的,多不吉利。”

    “唉,你瞧瞧,你瞧瞧,俺跟你这出生入死的兄弟情那还赶不上一个妞儿了。”

    “你俩别斗嘴了,要想下山找人,就得先想想怎么应付西王母国的人。”华伯说道。

    我们的目光都齐齐的瞧向了乌颖纳,乌颖纳显得有点儿紧张,弱弱的问:“你们还有一个同伴?”

    大壮点了点头,“嗯,是个女的,好认,长得跟个仙女儿似的,在戈壁上的乱石阵里走散的,现在也不知是死是……”他瞟了我一眼,改口道:“呸呸呸,夏缇比咱俩聪明多了,肯定没啥事……唉!对了,杨子,你不是会使罗盘,拿出来算算夏缇的方位呀,免得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瞎找啊!”

    我脸一红,“我,我这玩意儿学的不精,没算准过几次。”

    大壮对乌颖纳道:“你既然是西王母族的,找一些熟人帮着找找呗,你们对这里的情况肯定比咱们熟悉呀!”

    “我恐怕没有熟人了。”乌颖纳晃了晃头,喃喃道:“让我用别的方法试试吧!”

    说完她从手环上取下四颗狼牙,嘴里念叨着将狼牙往地上一扔,牙尖指的方位都是乱的,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就见她双手抱肩,眼珠子一下子变得全黑了,居然没了眼白,她身子霍地挺起,好像被某种力量给拽了起来,样子极不寻常。

    “这,这是啥巫术!”大壮向后退了退。

    突然,乌颖纳身子一软,坐回地上,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额头上都见了汗,半晌才指了指天,缓缓的道:“那位姑娘在上面!”

    大壮张着大嘴道:“上面,你是说她已经升天了?呃……呸呸呸!”

    华伯道:“在雪山上面?”

    乌颖纳点了点头。

    “到底准不准啊?”大壮显然不太相信。

    “这是阿姆道指引,信不信随你们。”

    看她刚才那个样子,的确不像是在作伪,我点头道:“我信你,那咱们还等啥,明天一早就上雪山。”

    乌颖纳道:“上雪山不是儿戏,上面有你们想都想不到的凶险。”

    “再凶险我也得上去。”

    乌颖纳见我坚定,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带你们上山,只是我有个条件,你们绝不能再伤害山中生灵,那是对阿姆的不敬和亵渎。”

    我和大壮满口答应,随后,我将那张雪豹皮分成三块儿,除了乌颖纳不需要外,我们仨一人一块,裹在身上。

    转天一早,我们便朝雪山山顶爬,这座大雪山没准就是古昆仑呀,我试探着问乌颖纳这山上有没有一种叫“七色花”的东西。

    乌颖纳又眨了眨她那清澈的眼睛,想了很久,才说这座雪山她也上过几次,除了雪看不见别的,至于这“七色花”,以前听长老们讲过一个故事,说天宫瑶池中,花开为七色,可哪里有人去过天宫进过瑶池呀,自然也没人见过什么七色花了。

    不知不觉间进入雪线,天越来越冷,就算披着雪豹皮,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走了没多久,我感觉体力有些不支,腿直发软,胸前和肩膀奇痒无比,用手一抓剧疼无比,扯下衣裳一看,皮肉已经呈暗紫色了,那是被雪豹抓伤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裂口,肿的老高,肉都翻了出来。

    我忍不住道:“那只雪豹有毒,要死像这样被痒死,还不如当时被它吃掉来得痛快呢。”

    大壮一咧嘴,仔细看了看道:“这不是雪豹的毒,是冻疮,很严重的冻疮。”

    华伯也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冻疮,可这里只有雪,看来我们必须返回去了。”

    “不要紧,冻不坏的。”乌颖纳说着从身上取出块儿黄黄的油膏,涂抹在我的伤口处。

    顷刻间,我觉得皮肉发软,一阵阵的发热,活动了一下,果然痛痒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唉!还真神了,咱们继续赶路。”

    华伯问道:“乌姑娘,这究竟是什么奇药啊?”

    “也不是啥奇药,是阿姆传下来的土法子,是香油混合鸡蛋黄煎成的油膏,就是用来治冻疮的。要是连这点儿小伤都应付不了,还想上雪山,那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要知道后面的路会凶险百倍千倍不只。”

    乌颖纳话音刚落,就听头顶“隆隆!”声起,好似闷雷一般,我抬头一看,立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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