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笑了,温鹿眠也凑过来说:“就是啊,母亲,姐姐是有分寸的人,你管这么宽。”

    温夫人点点头:“好,是我管的太宽了,你们姐弟俩,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现在是老了,管不了你们了。”

    温鹿眠说:“我们肯定是不需要母亲操心的,母亲只管过来自己的日子就行。”

    说到了这里,温夫人不免又想到了不日就要举行了婚礼。

    这一切,对于温夫人来说,显得做梦一样,时间上仍是显得太急了些。可是帅府却将婚礼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就连细节上也让她挑不出毛病。

    且温素婉作为温知凉的姑姑,又是帅府的四夫人也是极重视,不但亲自张罗打点,更是充分照顾温家的感受,几次亲自到家里与他们商量婚礼的相关事宜,遇到意见相左之处更能退让以温家的意思为重,这虽紧张却一点儿也不显得仓促的准备。慢慢的也就将温夫人心底的顾虑都打消了。

    况且温素婉又曾委婉地向她暗示,温知凉和霍慎珩早就住在一起了,要虽是民国,女孩子的名声也是厉害的紧的,不嫁霍慎珩,以后也难议亲。

    温夫人也并非糊涂之人,霍慎珩自日本人手上救出女儿,甚至不惜谎称她是他的大帅夫人。这要冒多大的风险,她在最初的惊急过后,冷静下來一想。便也了然于心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觉得自己把女儿交给他是能够放心的。

    即是答应了这桩婚事,那么她自然一切以女儿女婿为主,也就将诸如时间紧张、嫁女儿嫁得这样急难免会惹來闲言碎语这些细枝末节抛到了一边,只要是为着两个孩子好,那这些虚的东西也就无须太在意了。

    况且,帅府还将一众事宜打点得这样好,自己自然也是亲力亲为费心考量,不肯委屈了女儿分毫,,总归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自此生活和美,也就是了。

    温夫人正想着,就听见门外有车子进来的声音,将将扭头往外看,就见霍慎珩下车走了进来,恭敬有礼的唤了一声:“温伯母。”

    温夫人笑意盈盈的点点头:“你接小凉走吧!”

    温知凉过去挽着霍慎珩的手,对温夫人说:“母亲,那我们先走了。”

    温夫人点点头,看见两人离开的背影,热泪盈眶。

    温鹿眠说:“母亲,未来姐夫对姐姐的心意,我们是看在眼里的,你哭什么。”

    温夫人用手绢擦擦眼泪:“我是觉得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啊!之前的种种一幕幕的还会回想起,如今他们两个快要成婚了。”

    温鹿眠抱着温夫人:“只要姐姐过的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温夫人点点头。

    那一日,位于云州戈登路的大华饭店华盖云集,盛况空前。

    尚在婚礼前一天,市政礼官处处长便带了公府的乐队,前来帅府听候使用,云州警备司令部也派了一连全副武装的步兵助理司仪等候调配,警察署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早早在帅府和温家两家门前及大华饭店各加了四个岗,到了喜期当日,又更添派了一队警士沿路维持秩序。

    这还只是云州特别市政.府所作的一番表示,更不用提霍慎珩亲自安排的那些训练有素的侍从卫队和便衣警卫了,并着各路来的保镖,公共租界的一众警探巡捕,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遍布温家帅府两家及大华饭店附近,密切地注意着每个角落的动静,戒备森严。

    更有青帮巨头荀子砚,亲自点了百余名干将,负责婚礼的安全保卫,自然还有其余各方前来帮忙的,以及数千市民,一大清早便拥满了这温家到大华饭店的沿途,只为一睹这一对新人的风姿。

    霍慎珩是北洋军阀名人,温知凉又是出过洋的,加之此次婚期颇紧,因此二人举行的是新式婚礼,一切仪式从简,礼堂就设在大华饭店的跳舞厅。

    大华饭店本是云州最豪华的西式大饭店,向来名士云集,而今日盛况,又要更加与众不同。

    偌大的跳舞厅内,布满了白色玫瑰与百合饰成的花团,满堂照耀,东首正中以柏子红布及白玫瑰筑成一亭子,亭后正中洁白鲜花与绿叶饰成的影璧上,亭前正中置一长方形红木台,台上陈放着鲜花、婚书、印泥匣等物,亭侧设有音乐席,身着黑呢礼服的白俄管弦乐队正引弦待奏,亭前方另设有家属席和记者席。礼堂东侧还预留出一行道,长幅红毡铺地,两侧均花团锦簇,供新娘和新郎通过,整个礼堂的布置简洁大方而庄严。

    这应该是云州城最大的西式婚礼。

    “两位请出示请柬。”大华饭店门口,各界来宾络绎不绝,而几名戎装卫兵的检验工作亦是毫不含糊。

    霍如男和周吟儿被拦在了门外,霍如男气的要死:“你们眼睛瞎了,连我都不认识。”

    卫兵还真不认识霍如男,依然说:“我只认请柬,还请女士出示请柬。”

    霍如男可是帅府的姑奶奶,她就没有带请柬的习惯,她认为整个云州城,哪里有人敢拦她,没想到这个卫兵居然有眼不识泰山,她气的要爆炸了,大声嚷嚷:“霍慎珩是我亲侄子,我是霍老帅的亲妹妹,你这个卫兵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回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兵面面相觑。

    这样的撒泼,也是吸引了很多人。

    门口有认识霍如男的太太,过来说:“霍家姑奶奶,您怎么还被拦着了。”

    霍如男听着这话就是刺耳,更加愤怒了,挽起袖子准备和卫兵打一架的样子。

    周吟儿觉得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丢人,连忙拉住霍如男:“母亲,你不要吵了。”

    霍如男推开周吟儿:“没出息的东西,滚开吧!”

    就在这时,何止听见吵闹声过来了,看见霍如男便说:“姑奶奶,您这是?”

    霍如男看见何止,就更加肆无忌惮的说:“这个卫兵居然拦住我不让进,这是我亲侄子的婚礼,真是可笑了。”

    何止连忙道歉:“姑奶奶息怒,新来的卫兵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只是姑奶奶,应该发了请柬给您的,您没带吗?”

    霍如男冷笑:“以我的身份,还需要请柬。”

    何止也是无语的,但毕竟这是大喜的日子,何止也不能让霍如男继续闹下去,便说:“姑奶妈说的是,请进吧!”

    霍如男蹬了一眼卫兵,又洋洋得意的看了看刚刚嘲讽她的官太太,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

    旁边的官太太又在那里故意说给霍如男听:“今天成婚的可是霍大帅,他是什么身份,单看看这礼堂里如今都有哪些人,就知道为什么守卫森严了,人啊,还是要讲点规矩。”

    霍如男又不傻,肯定知道那官太太是说给她听的,她是一肚子火,但是呢!人家也没对着她说,她又不好随意发火。

    而那周吟儿听着提到心上人的名字,虽因着他结婚怨念已极,却到底因为那是赞他的话,心底化柔不少,举目一看,也是笑着跟快要发火的霍如男说:“母亲,你看离这婚礼还有好大一会儿,人却几乎都来了,还不是全冲着表哥和舅舅的面子,这放眼一看,怕有一千多个人了吧!哪一个不是北洋政·府,如今党政军商文各界精英都齐集于此,随便挨谁出个事儿,都够抖上三抖的,更何况听说还有各国的领事,那些个外资洋行的经理都亲往道贺,确有事来不了的都还专程派了代表,又是有一大堆记者争先恐后的,也难怪表哥如此上心了。”

    霍如男戳了戳周吟儿的头:“你倒是一颗心向着你表哥啊,愚蠢。”

    周吟儿不服气的说:“这么大的场合,小心点总是好的,况且这次的婚礼大表哥和舅舅费了多大劲儿,才请了总统过来证婚的,那得要多大的面子,自然更加不能出一点儿差错了。”

    霍如男真是要疯了,一家子人都没志气:“行行行,你们都厉害,就我蠢可以了吧!我是他霍慎珩的亲姑姑啊,我不带请柬怎么了,我这被守卫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还要听你教训,我真是活着无趣了我。”

    周吟儿是一个较真的人,听了母亲这话,便一定要说个赢:“即便是亲姑姑,也应该守规矩的,如果每个人都是这样乱了规矩,表哥就很难行事了。”

    霍如男一肚子真的憋不住了:“真是够了,我现在没带帖子,不也进来了,何副官都不敢拦我,恭恭敬敬请我进来了,你还在啰嗦什么。不过就是娶一个落魄家族的戏子,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至于这么大的排场吗?我都不想来参加的,丢人现眼,居然还敢跟我说请柬的事,我就不带了,谁能拿我怎么样?”

    周吟儿真是拿霍如男没有办法,虽然她的心很痛,但始终不会像霍如男一样撒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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