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接通周必洋的电话后,并没有多说,得知他只是左臂中了一枪,行动无碍,便让他马上一个人悄悄地赶到南北茶楼来。

    然后,向天亮对李玟、**、许燕和于曼青吩咐了几句,起身来到了南北茶楼七楼的专用包厢里。

    品着上等的铁观音茶,向天亮把女老板戴文华和服务员打发走,又点上了一支烟。

    周必洋很快就到了。

    模样有点狼狈,左臂吊着胸前,头上缠着纱布,纱布上有血,左脸颊上还有一道蛮长的血痕,衣服上除了血迹,就是破和乱。

    向天亮本来想笑来着,但想想这太没心没肺,便咬着嘴唇忍住了。

    但是,周必洋还是看出了向天亮的心情,“天亮你别憋着,想笑你就笑吧,堂堂的六位局长副局长居然遭到埋伏,车毁人伤,一重伤五轻伤,最大的损失是运钞车的材料和证据全部被毁,损失巨大,无可挽回,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最可笑的大笑话。”

    向天亮道:“是我考不周,我要负主要责任。”

    “不,这不能怪你。”周必洋道,“要不是你预先提醒我们,还准备了防弹衣,说不定这次我们的命都没了。”

    向天亮问道:“你的伤不碍事吧?怎么头上和脸上也挨枪了?”

    周必洋晃了晃吊着的左臂道:“左臂中了一枪,没伤到骨头,脸上被子弹划了一道,头上是爆炸所致,算我倒霉,就地打滚,还是没躲过车窗上的玻璃碎片。”

    “其他人呢?”向天亮递了一支烟给周必洋。

    周必洋道:“邵局伤得最重,子弹没打着他,但爆炸的气浪把他扔到路边的一堆乱砖上,脑袋率先着地,脑震荡加右腿骨折,没有半个月出不了医院,其他人都是轻伤,不足为虑,也没进医院,现在应该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向天亮哦了一声,“老周,你怎么看这次袭击?”

    稍作思忖,周必洋道:“对方有所准备,伏击地点就选得不错,但我看相当仓促,不象是精心策划,而是临时凑合起来的人马。”

    “你的根据呢?”向天亮追问道。

    周必洋道:“第一,伏击者并没有形成有效的伏击圈,我们正是利用他们的射击盲区才保全了自己,第二,扔燃烧弹的人很不专业,扔了三枚,前两枚居然忘了拉掉引信,否则我和姜学明至少会被烧伤,第三,对方的枪法不是很好,乱枪打人,子弹乱飞,一看就是久疏战阵,第四,组织不严,各自为战,逃跑时如同鸟兽,要不是天黑又没路灯,我们甚至可以全歼对方,第五,我们从现场还缴获了一支火箭筒,居然连油都没擦干净,旁边还搁着四枚火箭,放火箭的箱子都没有打开,这说明要么是不会使,要么是来不及使,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更惨。”

    向天亮轻声一叹,“侥幸啊,没想到咱们滨海市还有如此强大的地下武装,我说老周,你们公安系统任重道远啊。”

    “是啊。”周必洋犹豫了一下,看着向天亮道,“不过,我也有一点个人的感想和疑问。”

    向天亮微微一笑,“你说,你和老邵一样,在我这里享有无话不说的资格。”

    周必洋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是不是你设的一个局?”

    向天亮道:“不错,你是个明白人,我就不用细说了吧。”

    周必洋道:“戏编得很好,但你怎么确定一定会有观众前来?”

    向天亮道:“一个字,赌,我赌他们会来。”

    周必洋道:“你赌对了。”

    向天亮道:“与此同时,也是为了你们六个演员。”

    周必洋道:“确切地说,你是为了蔡春风肖剑南姜学明吧。”

    向天亮道:“正确,对你和老邵及杜贵临,我是百分之无穷大的信任。”

    周必洋道:“你可真是用心良苦,这样的局我可不敢设。”

    向天亮道:“蔡春风肖剑南姜学明的表现怎么样?”

    周必洋道:“都挂了彩,都很英勇,表现非常正常,我来的路上还在心里捋了捋,确实都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预先使用了技侦手段,我可以保证,我们六个人在那个时段里,并没有人与外界进行过任何方式的联络。”

    向天亮道:“老周,你也是有心人啊。”

    周必洋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干咱们这一行的,背后长一双眼睛,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向天亮道:“老周,我需要今晚的过程报告,六个人六份,以及现场勘查报告,越详细越好。”

    周必洋道:“好的,我会向邵局建议的。”

    向天亮道:“对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必洋道:“代价太大了。”

    向天亮道:“拿你们的命赌,代价确实很大,同时,我还要对你对你们大家说声对不起。”

    周必洋道:“我指的代价不是这个,而且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向天亮道:“老周,任何人的智慧都是有限的,你可千万别高估了我。”

    周必洋道:“你赌对方一定会看到运钞车,你赌对方看到运钞车后一定会有所行动,你赌对方的行动一定会很仓促,构不成致命威胁,你赌我们一定会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向天亮道:“不,我还是有赌错的地方,比方说炸弹燃烧弹火箭筒以及ak47,我就没有想到对方还会有这类武器。”

    周必洋道:“还有,你给我们指定了行车路线,还赌对方也一定会知道我们的行车路线。”

    向天亮道:“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必洋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不明白,对方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车一定会经过那里的。”

    向天亮道:“你还没有明白?那你回去看一看地图,好好研究一下,你就会明白,对方只要提前十分钟派车跟上你们,就能随时通知同伙调整部署,对了,你在现场有没有发现对方的车辆?”

    周必洋道:“有,一辆没有牌照的桑塔纳轿车和一辆没有牌照的中巴车。”

    向天亮道:“这就对了,对方原来在另一条街等着你们,正是因为你们不走近道绕远路,所以对方仓促调整部署,伏击战才打得马马虎虎。”

    周必洋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故意把行车路线设计成那样的,你让对方来不及从容设伏,你让我们有惊无险。”

    向天亮道:“我估计啊,当你们的车到达对方的设伏点时,对方可能也是刚刚赶到,只比你们早到了一点点,所以并没有形成有效的伏击圈。”

    周必洋道:“天亮,你这一局设得恰到好处啊。”

    呵呵地笑着,向天亮稍稍的得意了一会。

    “老周,你刚才说代价太大了,你到底指的是什么?”向天亮问道。

    “那些材料和证据,那些材料和证据都被烧毁了,这还不可惜吗。”周必洋道。

    向天亮看着周必洋,坏坏地笑着问道:“你确信?你确信那些材料和证据都被烧毁了吗?”

    周必洋一怔,心里一动,“天亮,那些,那些材料和证据都是假的?”

    向天亮耸了耸双肩,“你说呢?”

    “还有。”周必洋问道,“你的移交指挥权也是假的?让邵局挂帅也是假的,让方云青副局长参与也是假的?”

    向天亮眨了眨双眼,“你说呢?”

    周必洋恍然大悟,“天亮,你这假戏真唱和以假乱真,敢情是没有一点点真东西啊。”

    “呵呵。”向天亮笑道,“真的还是有的,你们六位局长副局长,这总是货真价实的吧。”

    周必洋笑着说,“玩得够大的,把我们六个都蒙在鼓里了。”

    向天亮摇着头道:“确切地说,你们六个人里只有四个半被我蒙在鼓里,你,还有老邵和杜贵临,我让李玟同志分别在电话里暗示过,你们三个或多或少能知道一点实情吧。”

    “哈哈,这倒也是啊。”笑过之后,周必洋不无遗憾地说,“可惜的是咱们没有全歼对方,当时要是把咱们的特别行动小组拉上去,咱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向天亮抬起手腕看表,然后拿起茶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满杯热茶。

    “老周,你觉得遗憾,我也觉得遗憾,我也想大获全胜,现在我考考你,我为什么寸步不离百花楼和南北茶楼?我为什么在你负伤的情况下还把你找来?”

    “我不知道,你也别逼着我猜让我出洋相,我早就想通了,你的思维是跳越式,我跟不上你的节奏,就是把邵局他们都绑在一起也没有用,你还是痛痛快快的告诉我吧。”

    “你先回答我,今晚这一局赌得如何?”

    “赌着了,赌赢了。”

    “咱们再赌一局如何?”

    “再赌一局?”

    “嗯。”

    “怎么赌?”

    向天亮笑着问道:“你说实话,今晚当运钞车来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怀疑过?”

    周必洋摇着头道:“我没有,邵局和我还有杜贵临,我们三个是被你卖掉还会帮着数钱的人,倒是蔡局当时说了一句,天亮这是在拿运钞车演戏吧。”

    向天亮又问道:“那么,你认为对方会相信吗?”

    周必洋一听,顿时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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