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陈奇基本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了,不外乎就是两件事,一,参与医院整体规划讨论;二,医院的检测设备采购清单梳理和摆放等,其他的,如设备商选择和接待等,之前是由原本的副部长祁龙负责,现在是由李楠与祁龙共同负责,当然,后续陈奇还是要参与进来的,不过,陈奇已经明确表示,这一块不准备过多参与。对于陈奇来说,检测设备对于一家现代化医院,当然是必须的,这方便对病人进行治疗过程追踪,同时也能有效地诊断疾病,而对于陈奇来说,他是中医,基本不看检查报告的,所以,设备好坏和他的联系不大,也不想过多参与,毕竟接待设备商还有各种应酬,是件非常麻烦的事。陆菁对此也不置可否。毕竟,陈奇的最大价值体现不在这里。

    这段时间,刘德还两次主动找上门,第一次是打电话过来,问他考虑好没有,条件还可以再谈,陈奇只是笑着回复暂时还不准备投入工作,想休息一段时间,刘德无法。第二次,则是刘德听说在建的第二人民医院成功地将陈奇聘为副院长,顿时急了,这阵子他想来想去,觉得始终不能放任陈奇溜走,因此,对于之前的条件有些松动,可是,他就和个守财奴一样,松动的空间其实不大,但当陈奇被第二人民医院挖走的时候,他的心反而滴血了,他感觉就算把这个院长让出去换陈奇也愿意了。可惜,陈奇明确表示不会跳槽,所以,最近刘德火气很大,见了谁都跟有仇似的。

    刘德正在办公室里烦闷,这时,李元推开门进来了。刘德直接一哆嗦,吓一跳。

    “院长。”李元有些急地道。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刘德喝道。他心里极为不爽,刚才他出神,李元这一下可真吓着他了。

    “对不起,院长。”李元也看到刘德刚确实被吓到了,当下连忙道歉。

    “滚出去,敲门再进来。”刘德喝道。

    李元一下子愣住了,要说他也是市中心医院元老级人物,平时刘德虽然偶尔也不客气,可这样还是第一次。

    “院长,我真有急事。”李元为难地道。

    “说吧,什么事。”刘德没好气地道,总算没有真的继续纠缠,毕竟李元也是属于专家级的人物了,他也不想太过分。不过,国企讲究尊卑与等级,他一个院长,平时架子不小。

    “26号病人得安排转院,病人情况恶化了。”李元急道。“说着把手上的报告递给刘德。”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刘德有了些火气。这是个肺结核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在小医院里拖了一阵子,导致多发并发症,但在市中心医院,好歹控制住了病情,而眼下的报告显示,病情已经恶化,甚至整个肺泡都要受到波及。

    “病人之前也只能算勉强控制住病情。”李元道,“不过病人免疫系统受病毒破坏,免疫功能缺失,这阵子不知怎么又有其他病毒感染的症状,这才牵动了原本的病情一并恶化了。眼下病人已经有呼吸困难的现象,以医院现在的水平,治起来恐怕极其困难,我建议尽快通知家属转往鹏城市中心医院。”刘德本身也是医生,虽然李元说的专业性很强,但他还是理解了的,肺结核本来治疗起来就极为麻烦,更何况,送来的时候,呼吸系统已经并发炎症,导致呼吸有些不畅,现在恶化,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扼制了,如果治疗不及时,恐怕病人真会因为缺痒而导致其他身体功能紊乱,到时恐怕出人命都有可能。

    “废物!”刘德听完,直接破口大骂,“一群废物,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一个个拿那么高的工资,却连个病人都治不好,一群猪!”刘德这嘴一开炮,就跟没完似地,完全不顾及在他面前的是多年的元老人物。

    李元先是一下子懵了,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则是愤恨难当。这TM什么破院长。鹅城市中心医院的情况他不了解吗?设备是十多年的老设备,专业的人才更是靠着他们这群老家伙,先进的医疗设备几乎没有,他们能把这样一个落后的医院撑起来,已经是极为难得了,现在,他居然骂他们是废物!!

    很快,连陈政和其他主任医师和主治医生大部分都被刘德的炮声给惊来的,一个个听着那些难听的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德!”李元终于趁刘德停歇的间隙,怒喝一声,“你别太过分了!”李元气得脸色涨红,外面挤满了人,他这脸还往哪搁?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我过分?”刘德不依不饶,“我哪过分?养了你们这一群吃白饭的,什么时候给老子长过脸?动不动就把病人往别的医院送,你们是别的医院派来的汉奸走狗吧!你说你们还能干什么!”说实话,刘德这一通抱怨绝对是多年的积怨了,重症领域是块肥肉,可惜,他们医院一直往别人嘴里送,就没能留下的,肺结核虽然也属于重症,但治疗手段和技术是比较成熟的,一般医院都能临床治愈,而且治疗费用也比较高,利润可观,可是,现在连肺结核都要转给别人治,那不仅仅是利润问题,那更是面子问题,也有刘德因为陈奇的事烦闷的原因,这才一出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院长,老李,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也不嫌丢人!”陈政看不下去了,两个高层在里面撕,外面,一群医生护士围观,说出去真是好说不好听。

    “我丢人?”刘德一下子炸毛了,“你们一个个废物,连病人都治不好,还拿那么高的工资,到最后反而我丢人了?”刘德算是完全失去理智了,连劝架的陈政也被扫了进去,别一位主任医师方长河,也就是方老中医,转过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地转身离开,他在中医颈部门诊也多年了,虽然病人也不少,可是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建树,这要是开口劝架,恐怕也离不了挨炮的结果。眼不见心不烦吧。眼见刘德开口一个废物,闭口一个废物,李元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工资高?我工资高?”李元忍不住了,“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在这里辛辛苦苦二十几年,拿你多少工资?每个月不到两万块!老子还是专家级待遇,你他娘的整天躲办公室里翻账本,一个月拿十几万,你好意思说我们工资高!放你娘的狗屁!”市中心医院个人的工资收入是完全保密的,当然,几个高层除外,而外面的医生护士也终于知道了,元老级专家李元,原来工资也没他们想象的那么高。而刘德口口声声说人家拿那么高的工资,真是站不住脚。

    “你还骂娘了!”刘德不甘示弱,“怎么?嫌低?嫌低你滚啊!你一个肺结核都治不好,你还好意思邀功来了?废物!”

    这下子真是撕破脸皮了,一个一口一个废物,一个开口就是你他娘,这下子,恐怕真得散伙了。

    “好。。好。。。好”李元右手食指点指着刘德,一边颤抖着一边道,“行,刘德,你挺能的,老子不受你这鸟气,老子不干了!”说着,不再逗留,气冲冲地转过身,一边脱身上的白大褂,一边挤过人群,朝医院门口走去。李元这是彻底失望透了,以前虽然也有过被喝骂批评的经历,可是,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不是废物就是嫌他工资高,可是,每个月不到两万块钱,要是去鹏城这些大城市,他至少能拿三四万,甚至更多,最气愤的是,医院到现在都没有进行股份制改革,也没有进行红利股分股,意味着,工资和奖金就是他的所有收入,他之所以一直呆在这里,其实也是在等着红利股分股,然而,刘德一直没有主持进行分股的打算,他也没辙。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刘德是嫌他们这帮老家伙没用,所以才迟迟不肯进行红利股分股。太过分了!他越想明白,就越气愤!但也有深深的懊恼,他已经五十出头,本来就算没有红利股,熬多十年也就到头了,退体安心静休就是,这下子,还得再重新找个东家才行了。

    李元一走,陈政也无心再留,他垂头丧气地也转身离开,倒没有要跟着走人的意思,只是回到办公室,再想想自己每个月拿的一万六的工资,刘德那句句废物算也是骂到他的心坎去了。这工资倒也还能养家糊口,可是,真的很高吗?原来,是刘德把他们当废物,所以才直压着他们的工资,原本他以为只是医院的效益不好,所以工资才提不上去,现在他明白了,完全是刘德个人的意思,完全是刘德看不起他们,所以,才一直压着他们的工资。前途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在这里呆下去还有什么希望吗?还有什么指望吗?别人都把他们当废物一样看待,他们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和李元不一样的,他才四十出头,还有大把的日子,真的要一辈子在刘德底下混下去吗?

    有时候种子一旦拨下,就终究会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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