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居然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我比这满世界的娱乐明星还要注重个人形象。我有三代裁缝为我工作,每天出门前,花费工人总劳动时间,要超过五百个小时……”旁边工作人员慌忙拦住他,对记者进行更深一步的讽刺和胡扯。
    这种程度对记者们来说不算什么,能在行业里做出来的都是抖m。一堆吵嚷声里,抓紧最后时间,问了几个潜规则传闻,然后又有人问起,近期网上流传出来的,徐导在x校x湖边打人的照片,是不是真的。照片中被蒙住头的男性,和他姿态好像有点暧昧,请问是什么关系。这问题比较敏感,众人一时都安静下来,等待徐准回答,或是拒绝回答。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以为会是拒绝回答。岂料徐准一转身,握住那记者话筒就表白道,“我喜欢他。”众人一愣。身边工作人员擦了把汗,忙以徐导喝多了为由,准备掐掉采访。徐准锲而不舍道,“你们在网络上都写了,微博上都传了,当着我的面,却又不敢说。这么明显的事,我今天就给你们说出来,你们明天就去写到报纸上,去召告天下。就说我徐准喜欢他。我喜欢他,所以才想要保护他,原本不该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徐准最后是被一帮保镖扛着手臂架走,公关跑过来处理记者,对外只说导演是喝醉了,最后那问题的回答当不得真,你们看他之前答的几个问题,不也是颠三倒四,醉意满满。徐准听得公关在不远处八面玲珑,一句一句为自己扯谎,虚假说辞加上封口红包,不禁觉得反感。他知道公关的麻烦都是由自己不负责任造成的,也知道自己本质上和他们一样,为了那点钱和名,把说谎当家常便饭。但还是反感,反感于这个行业,反感于他自己。他在今天,对自己工作的本质,尤为感到恶心。走到离开记者和摄影镜头的地方,抠住领结,剧烈地呕吐。旁人捂住口鼻离他远远,只觉得这人虽然名头大,但也真恶劣,在公共场合放任自己烂醉如泥。
    徐准也就在这种时候借酒装疯,能释放一下自己心里的伤口。他在宋承面前必须伪装自己,可在其他不相干的人面前,就有种特别的想伤害一切人的欲望。尤其有时候醉意深了,便觉得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只是个被抛弃的人。宋承抛弃他了。所以这世界让他不舒坦。哪里都让他不快活。
    他喜欢宋承。他想对世界吼出来这句话,让全世界,都知道求而不得有多么痛苦。
    好友容思予带来礼物恭贺他新片大卖,助理顺手把撒酒疯的徐准交给他。容思予给他倒了杯热水,拍他背,“好啦,draa queen。电影拍多了,就真以为全世界都围绕你一个人转。”
    徐准完全不尊重这个圈子,所以刚才在外面,表现成一团人渣和烂泥也无所谓。如今休息室里没有外人在,徐准也就不装了,漱完口喝了口热水,扯下领带直截了当地道,“烦。”名利场上的一切事都让他觉得烦。哪怕他从前如鱼得水。
    容思予摊手说,“你要是真不想放开他,那天就不该跟他说那种话。把他困在过去的世界里,至少在那个世界里,他只有你一个人。”
    “我不能真看着他死了。”徐准单手按着额头,止不住酒劲泛上来的头疼,“你不知道……那一阵他病得很重。兴华说,他有自杀倾向。”
    “我再混蛋,也知道那时候该放开他。难道我还能真的自私一辈子,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我的自私逼死吗。”
    “那现在他活过来了,你又颓下去。”容思予不敢恭维地戳穿他,“你现在这个状态,可真不怎么样。”
    “他活过来才是我的机会。”徐准说着说着,自己居然还振作起来了,把水当成酒,去和好友干杯,“就当是壮士断腕,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 43 章
    那之后徐准跟容思予提到剪秋,简单地提了一下,是在德顺传媒大楼里遇到,顺便隐晦地暗示道,剪秋现正被x影视风头最盛的女老板,也就是董事长夫人所包养。x影视前身是家排名靠前的商业地产公司,旗下院线遍布全国,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作为权势夫妇,各自都玩得很开。
    要说容思予各方面都还算不错,在普通人里算个优秀人才。只是一进这纸醉金迷的圈子,和那些大老板大总裁大明星之类的对比,就有些不够看。而且气势太弱了,一看就不是能降住剪秋这种妖孽的人。
    如今听说剪秋又攀高枝,容思予也没表现出太惊讶。只是苦笑了一声,自嘲道,“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和其他人一样,看上的是他的长相。所以觉得我这人特别肤浅可悲。”
    难道剪秋除了长相,还有其它值得被看上的吗。徐准在兄弟面前,不想说兄弟情人坏话,只好简单地开解几句,“别多想。他要是最后走上死胡同,估计全世界只有你还能看到他的好。到时你若还愿去拉他一两把,也算是积德。”
    容思予走后休息室安静下来,徐准含了解酒丹,独自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几分钟,首映礼主持人敲门,喊他出去讲几句话,他就出去,讲了几句话。下台后接着还有酒会,这就纯粹是为艺人提供勾搭金主的场合,对徐准这样人来说,完全不重要。众人从影院侧门往后台涌,他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路遇几个相熟的投资人,一起勾肩搭背,胡扯了几句。匆匆告辞,去停车场。
    他在a城漫长的堵车路上耗费了两个多小时,开到宋承楼前。宋承今天在高健家,不会回来,他知道。助理传到他邮箱里的那些照片,已经完全能够说明宋承每一天的状况。他只是想在这里守着,不是为了看到宋承,什么都不为,就想在这守着。不然,他要是回工作室,那么满脑子想到的便只有工作,然后彻夜地难以入眠。
    至少在这,他还能趴在方向盘上,就着昏暗的车灯,以及车窗外茫茫的夜色,打一会瞌睡。
    徐准囫囵睡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被座椅硌得腰酸背痛,也没见宋承回来。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心情疲惫而麻木,开车到路边,喝了碗热豆浆,然后一路开回工作室。工作室一进门长桌上摆满了各种拿来给员工看着玩的首映日票房数据以及媒体评论,徐准叫阿姨来,把这些垃圾都扫了。自己跟个门神似的,窝在大门边软沙发里,睡了一个多小时。
    他下属知道老大最近一直情伤,光那个皱眉歪头的睡相,就可瞧出老大心情真是不太好。中午出去吃饭时,还特意给他带了份外卖回来。徐准醒过来,吃了两口,丢开,无论是做菜的餐厅,还是帮忙买外卖的人,都不如宋承知他口味。又抽了一支烟提神。然后在这一整个下午,以惊人的精力,飞速指挥好几个助理一起合作处理完了,他工作信箱里积压好几天的近千封未读邮件,还抽空打了十好几个电话,与几个近年新兴、刚组成影院联盟、急需优质放映内容来与其它影院展开差异化竞争的院方,讨论了一下在未来几年进行排他性合作的可能。
    工作人员朝他竖起一双大拇指,“老大神速。”
    “老大不干活,怎么养活你们。”徐准披上外套,叼着烟,在空调房来回走。跟老干部视察小兵似的,一个个点名教训。“前两天,跟德顺的人蹭飞机去美国,你私下买的那台机器,花了多少钱。还有小丸子,偷偷报名参加在好莱坞的大师课,连裤子都被人偷了,飞回来的机票钱都没,光屁股在旧金山大街上哀嚎。最后还不是工作室派人,去把你们给接回来,顺便报销了听课费。”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这个花钱的态度。我不把钱当回事,辛苦挣钱回来,跟供老佛爷似的供养你们。你们也就真把自己当皇太后娘娘,不把老大的心血和血汗当回事。你们花的,那不是工作室的钱。你们喝的,那都是你们老大的心头血。”
    徐准越说越生动形象,仿佛简直已经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喂给这群小吸血鬼吃。谁想吃他老人家的那颗黑心呐。下属们光是用舌尖想想那滋味,都一个个呲牙咧嘴,感到十分地疼。
    徐准是空中飞人,有时在晚上把工作室当酒店睡,在白天就消失不见,全世界乱飞。除了电影后期制作期间,少有在工作室真正长时间落脚。每一回来,和下属们感情联络得都还不错。今天有几个正在a城里跑,帮工作室出外差的,还特意赶回来,给他们老大敬敬烟,磕磕头。然后等下班了,一群人假模假样,围着徐准不走。徐准挥舞三角架撵他们离开。
    等人都差不多走完,朝一旁角落里,一直一言不发,等着他的副手挥手,“走,我请你吃顿饭去。”
    副手叫谢东,名片上就印着谢东俩字,其它头衔一概没有。对于电影,说实在,还没有工作室随便一个两个技术人员精通。可就凭他能管工资,除了这点钱之外,还管着工作室一应其它所有事,底下人就都知道,这是徐准为未来开公司,预备下的高级管理人才。无论在现在的工作室,还是老大跟他们承诺好了的,在老大三十五岁前会开张的那间独立电影制作公司,这个谢东,都会是手握最大实权的二把手。
    徐准说请谢东吃饭,吃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西北特产的羊排肉抓饭。店开在大学城附近一个七拐八弯的小巷子最里口,店门前有点脏,招牌亦不显眼。进店了,墙上挂的菜单,据说出于名家之手,龙飞凤舞三行字:本店出售羊肉抓饭。素抓饭,xx元,肉抓饭,xxx元。不要饭的一份肉,与肉抓饭同价。
    其它一应水酒概不销售。渴了顶多给你提供点自制的马奶子,以及新疆产的库尔勒香梨,都是正宗当日空运来的,十分清新凉快。
    a城是文化中心,奇奇怪怪的店多,就像这样饭食粗糙霸气,店主又冷艳高贵的,一般还都特别受人追捧。往来食客如云。
    饭上来,徐准首先把自己面前盘子里几大块金黄油润的羊肉都丢给谢东。他嫌那玩意儿膻,不爱吃。可他知道谢东,西北人长了副江南相,平时看起来清心寡欲,什么都不爱,偏偏就好这一口。
    徐准就扒了几口胡萝卜米饭,吃得差不多,把一旁空调调大些,开始抽烟。说正事道,“我们那个计划,最多能提前几年?”
    “你要提前,倒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要考虑到钱,还有风险。”
    徐准抽闷烟道,“我知道缺钱。”一转而开始想筹钱的法子,“现在暑期档这个片就是我给德顺拍的最后一部片了,最后这个季度,没有新电影。让几个助理重新整理一下我的全部工作邀约,从前咱们因为电影而推了的,报酬在七位数以上的,都给接上。”
    “还有,我个人账户上,还有一两千万。理财顾问那里,应该还帮我拿着不少股票,你去找他问问,在年底出出血,都给卖了。”
    谢东停止了扒饭,“你还真动真格的啊。不过那些都是优良资产,有几家新公司,还是你当初赏识他们会在行业里有作为,一手扶起来的。你要是舍得下脸,大可以不用卖,直接去找他们借钱。”
    “我有什么舍不下脸的。”徐准掐灭烟头,从谢东公文包里掏出几张文件纸,和签字笔。对着那几张纸琢磨了一会儿,提笔往纸上画了两个圈,“这两家,可以借。其它的,现在就已经有点靠不住,以后更不用谈。生意场上不讲什么交情,趁现在还能卖个好价钱,都卖掉。”
    谢东啃口水果,仰头闭目算了一下那数字,够了八九成,最后还差一成,都得靠徐准,在剩下这几个月里,以一人之力给赚回来,“那你今年最后这个季度,可得要多接点活。”
    “放心,德顺这些年不是一直把我当狗操。这点工作强度,我还不在话下。”
    谢东是个上道的人,徐准说了要干,他就去想这事该怎么干。想完了,才想起来问原因,“怎么忽然这么急。我们从前不是讨论好,等你在业内根基再稳点,资金也宽裕了,再另行准备开公司的事。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你现在这么匆匆忙忙,急功近利,我怕风险会成倍地往上升。”
    徐准道,“从前跟你说过的。我在家乡,有个老师,我想和他在一起。”
    谢东喷出一口饭,“一怒为红颜啊这是。”转而很不首肯地回答道,“我倒不知道,你的自我,已经膨胀到这个地步了。反正,你要是为了这么扯的一个理由,把整个工作室的未来拉来给你陪葬,那我会怀疑你这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工作室这么多年,一个人才一个人才地往里攒,攒成如今这个健全的体制不容易。到时候遇上了风险,其他人有没有怨言,我不敢说。你从前养得起他们,以后就算破产了,估计也给他们开得起工资。可是我帮你操劳起这整件事来,我自己心里,会头一个不乐意。”
    徐准又想抽烟了。他伸手到烟灰缸里摸出那截烟头,仔细看了看,确实不可抽后,才又放下。对谢东道,“你不知道……不是我没时间,也不是我想要急功近利。是他的时间,实在等不起。我老师今年三十七,明年,就三十八了。”
    “我从前为他想得太少,说句不好听的,就跟皇帝召幸妃子一样,想起他时,就去找一阵。满足够了,就丢开。这都是我从前太混了。从未想过,若是两个人长久地在一起,会是什么样,会存在哪些问题。”
    “我最近为了他,在上部电影收尾时期,把这些问题,一一地都想了一遍。才发现,要是真在一起了,光凭我们两人相差太多的生活方式,以及我这个一年到头忙得不见人的工作量,就是聚少离多、注定分开的命。”
    “他今年三十七了……我每次一想到这个数字心里就抽疼。我的根基要多稳才算稳呢?难道要等到我四十多,他五十多岁,我爬上这个圈子顶端,再没有人能阻拦我。我才能再捧着花,去找他,对他说,我爱你?那我就真是,坑了他的一辈子,坑得他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
    “人的一辈子不长,我能对他好的时间,不剩下几年。因此我从现在开始就得转型,此后每一年都要抓紧,能为他腾出多少时间,就是多少时间。谢东,咱们是兄弟,不用讲太多场面话。在未来的一两年里,新公司一定很难,不过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也要相信我,更要相信我们亲手攒下的工作室,里面都是我们所信任的人才。我们俩对这个行业既然有自己的看法,那么早晚都是甩开一切牵制力量,自己出来单干的命。早出来,晚出来,有什么本质区别?更早点实现自己的理想不好吗?何况我们知道彼此的才干能力,自信自己就是行业里最顶尖的人才。既然这样,那么,在未来,随便遇上一点两点困难,难道还有你我所不能克服的?”
    再说下去,徐准就要搬出刘备劝关公的那一套老套驭人术了。做了四五年兄弟,谢东哪能不知道徐准,赶忙打住他,“行行,不用说了。你的爱情很伟大。我替你们家宋老师,感谢你。”
    转眼想了一会儿,忽然还是替自己觉得憋屈。“你就可劲糟践我吧。德顺在过去七八年里把你榨了个干,接下来这几年,你就得使劲把我榨干是不是。得,谁叫我一辈子,就是给人做副手的命呢。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第 44 章
    徐准这边正疯狂敛财,准备开公司,转型做制片人和董事长,忙得风风火火,宋老师那边,也没闲着。他和高健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但就是欠缺了,舌尖上至关重要的那么一点滋味。宋承埋头想,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他自己琢磨了半星期原因,把这事归咎到一个字上:性。
    都活到这个岁数,早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孩子。不用别人说,宋承也知道自己性冷淡。这真是天生的冷淡,没有办法。若是旁人心怀恶意地揣测一下,那么大概会想,也只有宋老师这种,在性上确实冷淡到底的人,才能一心一意,为了一个人苦守寒窑这么多年。
    如今宋承来到a城,有了新的伴侣,生活环境大不一样。他听人说,现今都市生活节奏快,一般情侣认识一星期内,有一次彼此印象都不错的约会,此后保持每星期都一起约会、购物、游玩至少一次。一个月后,请吃一顿比较高档的晚餐,然后上床,基本算是很标准的步骤。
    宋承在心里感叹,现代人的爱情真是快,自己果然是块老朽,跟不上时代。对比这个时间表,他推算了下自己和高健,然后发现这段时间以来,高健和自己不对劲的原因所在:一个多月了,两人至今没有上床。而且由于宋承总是拒绝,至今吻都没让高健吻上一个。高健那些失望的脸色,宋承当时虽不作回应,但都记在了心里。他想,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永远不和高健做那种事。既然这是现今,大家谈恋爱都必须要做的一件事,那么就做吧。
    他甚至主动从网上查了男同性恋之间上床的方法和注意事项。不想在回到高健家后,用高健的电脑查,留下痕迹让高健看到,于是在午休时间,用办公室的电脑,浏览这些网页。
    “宋老师,怎么还没有去食堂吃饭呢。”同事刚吃完饭,从楼下走回办公室来,满面春风地说道。
    宋老师面不改色一一关掉那些页面,把自己抄录好的床上知识小纸条,轻推进抽屉里。在同事走过来之前,清理掉全部作案痕迹,然后才把手伸到办公桌下面,用纸巾,反复推拿手掌心的汗。
    同事走过来倒水,越靠近,宋承额头面颊上,就越是一点一点地泛起红晕。同事以为那是热的,还摸了摸宋承额头,奇怪地道,“办公室开着这么大的空调,宋老师居然还会怕热,是不是在发烧啊。”其实跟怕热发烧都没多大关系。
    刚才在网上看到和认真抄录下的那些东西,对宋承来说,还是有点太过于刺激了啊。
    今天高健要加班,下班后,宋承就破例主动去找了一次他,“高健。”
    高健站在国旗台上为学校换校旗,听到宋承喊他,回过头来。
    高健人如其名,又站在台阶上,太高了。宋承走近一点,叫他,“你低下来。”
    高健弯腰。宋承看了看左右没人,就走近旗台,往高健脸上稍微碰了一下。
    高健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吻了,原来这就是宋承的吻,干净得根本察觉不到一样。他一把将宋承扯上旗台,看着他,脸上泛起愉快的光。
    宋承这时才琢磨出点,两人确实是在谈恋爱的意思。他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很露骨,不太好,但看到高健高兴,仿佛真的沉浸在爱情里的样子,自己也慢慢被感染得高兴起来。也许别人谈恋爱都是这样吧,是自己从前一直太封闭,没能为高健做到。“晚上七点前能下班?”
    高健拉着他的手,点点头,“七点。”
    宋承仍然不习惯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退步走下了旗台。“晚上你去我那里,我回家做好晚饭。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高健不知道自己和宋承都这样熟了,宋承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但仍然点头道,“好。”
    宋承回到家后利落地点火做饭,他特意花心思,做了比平时多出一倍的菜,也许是为了消磨时间。等菜做完,刚好七点还剩半小时。他拆掉围裙,进浴室淋了浴,换好衣服出来,听到手机响起。接过电话,一边和高健闲聊,一边换鞋下楼去接人。
    高健殷勤,在小区大门外就给宋承打电话了。宋承挂掉电话,又顶着太阳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看到高健。难怪这么多时不见人呢,原来是在社区的水泥篮球场旁,被人拦住了。缠住他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孩子。
    男孩身高一米七三左右,比宋承矮,和一米九五的高健之间有着非常明显的身高差。他们在那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一黑一白,从远处看,画面非常醒目。宋承就停下来,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男孩率先意识到宋承目光,回过头来,年轻气盛,挑衅地朝宋承比了个手势,然后跳起来,冲高健唇上吻一口。高健忽然被吻,显然有些惊讶,随后推开他,朝男孩之前的方向看了看,见宋承在那里,便朝宋承笑了笑。
    高健不甚在意地抱着男孩,陪着说了几句,准备要走。男孩不放人,钻到高健怀里。高健只好又停下来,笑着,抱着人,对他说了几句不知什么话,男孩忽然又抱住他腰,跳上去,一连串,吻了好几口,从侧面看,舌头都露出来了。
    高健被亲了没什么恼怒的感觉,他脸上一直就有种明朗的开怀,觉得这孩子清新讨喜。摸摸他的头,跟摸个小宠物一样,然后离开他,朝宋承这边跑来。
    高健跑动的身影在晚上的太阳底下显得那么干脆利落,脸上的表情也很开怀。这反而让宋承感到迷惑。高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高健停到他跟前,背对太阳。宋承说,“高健,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没有任何问题啊。”高健困惑,随后想起来刚才那个孩子,向宋承解释道,“如果是因为刚才那个小孩,那你不必介意。那孩子表白了,我没接受,只是觉得他还挺可爱的,以为你看到现今这么有活力的年轻小孩,也会开心。你知道的,我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不会出轨。”
    ……
    仅仅是让自己用嘴唇稍微地碰一下高健,宋承都是很在乎的,要慢慢地做心理准备很久。他却没想到,高健可以随意地去吻人。他觉得很不可理解。
    其实要说错……高健也真的没有什么错。他只是和现在很多饱经沧桑的中年人一样,喜欢,但不太爱。对于很多东西,都没那么在乎而已。
    加上确实和宋承观念不同。
    那男孩在背后看了这对峙的两人一阵,见这两人始终不动,觉得没什么意思,腋窝夹起篮球走了。迎面的太阳光刺得宋承眼睛痛,他略侧过身,对高健说,“高健,从前我在老家乡下,有过一个前妻。结婚前,我对她说试试,然后却没有很努力去试。因此得到结果,不是非常美好。我觉得很对不起她。这次,我就再也不想对不起你。因此我为了我们,想要很努力地去试。”
    高健晒黑的脸上浮现惊讶,“宋承,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和宋承之间将要发生什么,摊开手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以为,你经历了过去那些事,对爱情会看得很淡。也是抱着跟我一样,凑在一起搭个伙,过日子的想法……”
    “……”宋承这才发现自己和高健,对这段关系的看法,原来一直就存在差异。高健从前对宋承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宋承相信了。却原来,这种话,高健自己是不信的。宋承一手还插在自己的休闲裤兜里,指尖摸到里面硬硬的安全套包装,觉得不堪。“高健,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想好好想想。”
    高健想去抓他手,“宋承,你听我说……”
    宋承远远离开他,“不用了,这几天,我们都好好地想想。”
    高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看宋承越走越远。他也开口去大声叫了几次宋承的名字,可是宋承不应他。不紧不慢地回到居民楼里面去了,身影消失掉。高健便知自己至少今天是无望,这件事等过两天宋承平静下来了再解释。转身走出小区门外,拦出租车回了家。
    宋承握着钥匙,去开门。一路上他都提着钥匙,听着那串钥匙,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听着听着,直到真地走到了自己家门前,反而不想去开门了。其实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很伤感,只是胸口被堵住,有些沉重。这让他不想去开门,不想进去。只想在房子外,靠着门,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宋承背靠着自己家房门坐下,一个人在地上坐了十来分钟,两手搭在膝盖上,没有多少表情。徐准等了一会儿,等不住了。从上一层楼梯显形,慢慢地走下来,在宋承面前蹲下,膜拜似的,很珍惜地抚摸上宋承脸,“老师,他伤害你了吗?”
    第 45 章
    宋承一瞬间有种自己真地被抚慰的感觉,然而最终他只是挥开手,“你别碰我。”
    徐准收回手,搭到自己膝盖上。老房子的楼梯间都很窄小,蹲两个大人就显得局促。徐准窝在宋承跟前,跟条大狗一样的,一个劲地瞅着宋承,眼里充满了珍惜、怜悯、不舍。
    他知道宋承的弱点,所以才敢在宋承面前这么直接地放肆自己的感情。宋承是那么敏感的人,别人眼光里有什么,从心里怎样对待他,他都能感觉到,而且必须有所回应,没有办法去伪装不知道。果然,过了一会儿,宋承又对他说,“你也不要这样地看着我。”
    徐准别过脸去,很快又伸出手来,跟盲人摸象似的,在宋承身前摸索,最后抓起宋承左手。宋承正待甩开他,就听徐准说,“不许我碰脸,那握握手,总可以吧。”
    “握手麽,朋友和朋友之间,也有经常这样的。老师,你要是连这都拒绝我,不会正是说明,你对我心里还有鬼吧。”
    宋承想了想也就没再拒绝他,再三地去拒绝一个人,很累,而且显得自己把自己十分当回事,有矫情之嫌。这反而让徐准脸色垮下来。宋承现在这个风轻云淡的姿态,正是说明了心里没鬼。果然在宋承心里,两人之间即使像这样牵着手,也不会发生什么,比豆腐还要清白。
    过会,楼道里宋承声音响起,“徐准,谢谢你。”
    徐准揣摩宋承心情好了点,迅速把脸转回来,瞧着宋承,有点调戏人的心思,“谢什么啊,纯情得跟中学生一样的。这种安慰人的招数,在现在这个年头,也就对老师你,还能有点效。”
    宋承听他这么说,脸上一热,这么大人了,被人握着手安慰下,就觉得感动,确实挺幼稚的。他身体轻微动弹,徐准忙扯住他,“老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
    “徐准,你回去吧。”宋承拦住徐准往下说不合适的话,“其实你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来陪我。是我不好,原本在刚才就应该让你离开。”再怎么说,他和高健还没有正式分手,为了尊重对方,主动避嫌仍是必须的。
    徐准受了打击,跟没受过一样,晃了晃脑袋振作起来,“我知道我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可是老师,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需要关心的时候,除了我,还有谁会陪在你身边呢。”
    这是徐准的方法。在目前还远远没有办法和宋承发生什么大尺度的进展,便只好时不时地在他面前出现,装得再纯情也无所谓,只要这些手段对宋承有效就行。要纠缠他,用若有似无的温情来诱惑他,折磨他,一步步地软化他的心志。
    果然过了一会徐准又磨磨蹭蹭,想要挤到宋承身边去。还一脸理直气壮地对宋承说,“凭什么只有老师才可以靠这扇门,我也要靠。这么蹲着很累的。”
    那你就靠去吧。宋承甩开手,一起身,迅速地插钥匙拧锁开了门,把自己弄进去,然后把徐准锁在外面。
    徐准被关在外面也不恼。干脆装成小孩子一样,靠在宋承家门板外面,拿手背一下一下敲门,跟宋承闹,“老师,你怎么了,你放我进去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又不是大灰狼会把你吃掉……”
    两人都不明说,可两人之间就是能有那种默契。宋承知道,那是徐准故意在逗自己开心。他背着手,站在客厅里面,听了好一会儿,脸上浮起笑意。然后摇了摇头,进厨房给自己煮粥。
    煮一小碗粥的时间很快,灶上炉火滋滋。宋承一边喝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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