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是对秋圣熙的二次会审,这一次秋圣熙谋害妃嫔的罪名算是落实了,也正是如此,刑察院将许多陈年旧事统统被翻了出来。

    从一开始立雪宴,到后来惠妃的死,统统都算到了秋圣熙的头上,知道消息的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后宫近来所发生的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这心肠歹毒的秋圣熙。

    人证物证挤满了整个刑察院会审厅,知晓真相后的东天极怒不可遏,可能是被宠爱的人欺瞒了太久,让他愤怒,又或许是秋圣熙的心狠手辣震惊了东天极,在知道秋圣熙的罪行后,还未祥听细节便已离场。

    二次会审远比第一次的时间要短。

    东天极离开刑察院又摆驾前往齐玉轩,东天极到齐玉轩时,莫承欢才刚醒过来,朱铭的通报声吓得莫承欢好不容易才红润起来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还没等莫承欢梳妆准备起来接驾,东天极已疾步进入房内。

    “嫔妾见过皇上!”

    “奴婢叩见皇上!”

    莫承欢又是一惊,连忙向东天极行礼,凝香三人也连忙跟着下跪。

    “身子还未恢复,不必行礼了,”东天极反应极快,及时在莫承欢动身之前扶稳了莫承欢。

    “皇上,今日怎地有时间到齐玉轩?莫非路过?”这样的相见时莫承欢所料未及的,东天极的突如其来的到访,令她感到措手不及。

    “朕是专程来探望你的,”东天极目光温柔如水,含情脉脉的看着莫承欢。

    “臣妾朕是受宠若惊,”莫承欢故意避开东天极炽热的目光,否则她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保持冷静。

    “你们都下去吧,”东天极给朱铭使了个眼色,朱铭立即深深领会的带着一干人等走出房门外,并为房中的两人合上门。

    “你坐,你被秋圣熙这个毒妇害得如此憔悴,记得当初朕见你之时,是在立雪宴上……”东天极笑了笑不再往下说。

    莫承欢也笑了,心想东天极级可能是编不下去了。

    “好好照顾自己,朕回去找些东西给你补补身子,你……要些什么?朕都可以尽量满足你,”东天极不敢再多做逗留,连话也不敢再多说,气氛不由自主的有些尴尬,只好就此结束这次探访。

    “嫔妾什么都不需要,只求皇上一件事,在这深宫之中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荣贵嫔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求皇上给她留一个全尸。”这是身为朋友的她唯一能为秋圣熙做的。

    “她如此对你,你还能以德报怨,真实善德仁心,”东天极说出这句话,自己听着都想笑。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莫承欢低着头,嘴角隐隐的带着笑意。

    “朕答应你,”语毕东天极便向外走去。

    东天极走后,凝香、锦素纷纷上前报喜。

    “这是吉兆,想必皇上已经被主子的仁心给打动了,再过不久主子就会被接到朝颜宫了!”锦素欣喜若狂,这一天总算是被她给盼到了。

    “主子,皇上果真如世人所说一样!”凝香除了欣喜以外还为东天极的相貌感到不可思议。

    “这宫外都说皇上与薛丞相家公子长得相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凝香也是初次见到东天极,可这薛远山她却是早已见多了,现在看到东天极那与薛远山相似的面庞突然想起民间的那个传说。

    “真有其事?”锦素进宫多年,还未听说过如此传言。

    “当然了,宫外传得神乎其神的,你难道都没有听说过么?”凝香其实也能想到锦素进宫多年,也许是从未听说过这些民间传言,只是如此一说才能突显出她的见多识广,她十分享受被锦素崇拜的感觉。

    “未能听说,快跟我说说!”锦素平日里最喜欢听凝香说些宫外事,特别是凝香说得绘声绘色,总能让她身临其境。

    “今日我见了皇上才确认此事,但那薛远山薛公子可是我们主子的旧识!”凝香一提到薛远山又要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

    “怎么说?”锦素又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胸口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砰砰砰”的加快跳动了起来。

    “薛公子可是个痴情种子,追求我们家主子多年,甚至为了我们家主子弃文从武,疯狂得不得了,一度成为传奇,可惜最后杀出个楼公子,也不知道现在的薛公子是否还能对咱们主子痴心不改……”凝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毕竟薛远山就是莫家和薛家最后的一层保护膜,若是连薛远山都不念旧情,那莫家与薛家便可谓是水火不容了。

    “咱家主子绝世无双,会引得这些工资垂涎也是正常嘛,不过,这薛公子和皇上并无半点血缘关系,又怎会生得相似?”锦素还未能对整件事情知根知底,所注意的事情自然与凝香不同。

    “所以才说是传奇,传说当年,先皇邀请了莫王爷,薛丞相与众大臣与其家眷一同前往崇兴避暑山庄欢聚,皇上的奶娘还把薛公子认作了皇上,还带回了寝殿,最后还是薛丞相发现了皇上独自一人在玩耍,才把皇上带到先皇面前把薛公子换了回来。”这也算是被宫外的人们津津乐道皇家趣事了,各种版本凝香都略知一二,其中有些精彩的片段更是倒背如流。

    “好了,你们别光顾着聊天,我饿了,凝香你快去给我传膳,”莫承欢注意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苓雪,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现在的苓雪正处于悲伤之际,凝香、锦素这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未免不妥。

    “凝香我同你一道去,”锦素只听这么一点显然是不满足的,于是跟着凝香一起去,一路讨论一路忙。

    “行吧,但记住,在旁人面前切记不要多嘴,”莫承欢想了想同意了,却也不忘叮嘱两句。

    “谢谢,”苓雪走进莫承欢身边轻声说道。

    现在的苓雪与之前的苓雪已经能够看得清一些以前不容易察觉的细节,也许是因为莫承欢为她拂去了眼前迷雾,令她清醒明目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莫承欢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苓雪这是在为她支开锦素、凝香而道谢。

    “比起我的添乱,您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苓雪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暇的小姑娘,这个种阴谋诡计她也算是懂得了一些,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情我愿的。

    又过了五天,三审如约来临,这一次东天极不再到场,都交给付启光全权负责。

    午后的冬日难得一遇的露出了大笑脸,白晃晃的日光暖融融的照耀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悠闲的味道。

    莫承欢今日有些心慌,起得早,五更刚过便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坐在屋里发呆,大概是巳时,齐语过来告知她秋圣熙的三审已经开始。

    然后两人从屋里移到了屋外头,晒着太阳,两个人一起发呆。

    未时,去往刑察院打探消息的锦素回来了,一脸沉重。

    “定下来了,待皇上决断。”

    莫承欢同齐语齐齐叹了一口气。

    “白绫三尺,便是她最好的归宿,”一旁无言已久的苓雪古井无波的说了一句。

    “但愿如此,”莫承欢也不敢确定,东天极只是答应留全尸,可留全尸的死法也有很多。

    莫承欢想想自己也是犯了傻,当初自己直说让东天极赐秋圣熙白绫多好。

    几个人唉声叹气的忧郁了一个下午,太阳都看不下去收了笑脸跟着一同忧郁了起来,齐语吃过晚饭才准备回去,脚还没踏出齐兰轩,旭阳殿就传来了消息。

    上谕

    秋氏,荣贵嫔,妒忌成罪,目无王法,谋害皇子生母慧妃,又妄图谋害宫嫔,罪无可赦,赐白领三尺,自尽路尽台。

    莫承欢一听,脑袋一片空白,差点昏厥过去,还好苓雪在一旁手快,扶稳了莫承欢。

    莫承欢缓了过来,让凝香给了些银子打发传信的小太监。

    “这是她最好的归宿了,”齐语了解莫承欢与秋圣熙的私交,只是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套用苓雪的话来安慰莫承欢。

    “我知道,”莫承欢点点头,站直了身子,事到如今当事人都已经坦然去面对的事实,她也不能去改变什么,至于齐语为什么对她和秋圣熙的私交甚好,她也不想去在意了,毕竟秋圣熙眼看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圣旨到!”

    莫承欢刚振作精神,一个高声又让整个院子的人紧张了起来,一院的人匆忙下跪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莫氏妙人,才德兼备,品行俱佳,特此册封为随侧,赐凤兰丝缎五匹,玉马一匹,金镯两对,碧玉步摇六枝,即日搬婵心主院,钦此!”

    “莫随侧,还不快领旨谢恩,”内侍监传旨的陈舒建喜笑颜开的把宣读过的圣旨递交到莫承欢手中。

    “臣妾莫承欢,叩谢隆恩,吾皇万岁!”

    “恭喜莫随侧,守得云开见月明!”陈舒建拱手道喜。

    “多谢公公,”莫承欢起身,给凝香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凝香进屋拿些钱财。

    凝香会意,立即往屋里跑,锦素怕凝香一个忙不过来,也跟着跑了进去,不一会儿两人怀里揣着一堆金银出来了,凝香上前把一小包一小包的金玉交到莫承欢手中。

    “陈公公以后还望多多关照,”莫承欢小心翼翼将包裹放到陈舒建怀里。

    陈舒建笑逐颜开的点头道:“哪里,莫随侧才貌双全,以后只能前程似锦,我们做奴才的自当为随侧鞍前马后,怎能说得上关照二字,折煞我等。”

    “那就麻烦陈公公了,”莫承欢可是懂规矩的人,对于这些深宫里的老油条,你不能高高在上,却也不能过于自谦,他们才会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与此同时也会明白你虽然好说话,但也不会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在莫承欢和陈舒建客套的时候,凝香与锦素已经把陈舒建带过来的人打点到位。

    “来啊,还不快把皇上御赐的宝物给莫随侧送到屋里去!”陈舒建既已收了钱财,自然要服务到位。

    得了赏赐的小太监,美滋滋的把东西搬到屋里去。

    “那莫随侧,若没什么事,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陈舒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清点财物了。

    “公公慢走,”莫承欢微笑着送走了陈舒建和他的大队人马。

    “太好了,皇上总算是注意到你了,有你在,看那楚洛洛还能嚣张到几时!”齐语大概是这宫中,唯一一个真正替莫承欢感到高兴的人了。

    “这是我预料不到的,”莫承欢倒是想开心,可笑容一直都展不开,不管她怎么努力,都觉苦涩。

    “意外收获?也许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齐语喜不自胜,却忘了去细细感受莫承欢的心情。

    莫承欢又是一个苦笑,这哪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这明明是东天极给她的补偿。

    “你也快回去吧,说不定你的圣旨也在百薇堂等着你呢,”赐封她额圣旨已经下来没理由落下齐语,毕竟明面上,在慧妃一案,齐语的功劳才是最大的一个。

    “好,”齐语本想再多待一会儿,但听到莫承欢这么说,又想到耽误圣旨是大罪,凡事还是以大局为重。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了通报:“圣旨到!”

    “怎么还有圣旨?”齐语难以置信的与莫承欢对视一眼,立即又带领着全院的人跪下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氏随侧,蕙质兰心,毓秀钟灵,亦能秉德恭和,深得朕心,为褒奖其德行,特此封其为御秀,赐羊角金灯一盏,白鸟簪八支,白玉如意一堆,凤兰绸缎八匹,翡玉瓶一只,即日迁往流烟主宫,钦此!”

    “灵随侧,哦,不。应当是灵御秀,灵御秀,接旨吧。”同为内侍监传旨公公张康毕恭毕敬的弓着腰把圣旨递到了齐语面前。

    齐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有些头晕,一时间忘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齐语,快接旨!”莫承欢见状,连忙用手肘捅了捅齐语,低声提醒道。

    “臣妾齐语,谢主隆恩,吾皇万岁!”齐语惊醒过来忙低头伸手接过圣旨。

    张康把齐语扶起来,笑嘻嘻的说道:“灵御秀可让奴才好找啊!奴才到百薇堂的时候您都离开许久了,还好百薇堂的小丫头们告诉奴才您到这儿来了,奴才,见过莫随侧,”张康说着见到莫承欢,又一弯腰给莫承欢拱手行了礼。

    “张公公辛苦了,”莫承欢用手绢将方才未发完的银锭,一共是七八锭,又取下自己头上名贵的朱钗,包好交到张康手中。

    张康面不改色的把小包揣入怀中,复给莫承欢两位主子说了几句吉祥话,正好凝香又拿着银锭从屋里走出来,同着齐语身边的红梅、浣春几个打赏完张康的手下过后,张康便美滋滋的带人离开了。

    张康走后,齐语仍是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怎么了,不高兴啊?”莫承欢见齐语愣在原地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戏谑了一句。

    “不是,这怎么就变成御秀了么?不是说好常宣的么?”齐语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如果就那么轻易的当上了御秀,简直难以置信。

    “多升你一品你还不乐意了?”莫承欢被齐语这憨态唬得楞了一下。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我这么快便成了御秀,我才进宫不到一年,这点时间就走到了这个位置,太快了,会吓到我爹的,”齐语有些担心家里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为她担心。

    “不用怕,家里人担心的话,以后就稳着点便是,”齐语这么说莫承欢就能理解了。各家送女儿进宫前,都会有自己的一份计划,带着计划在身上的人一般来说还是会选择循序渐进,或者是凭借在朝廷当职的家中人政绩一同稳步提升,像齐语这般毫无家庭助力的情况下,一年之内连攀几品,这样的受宠程度的确容易成为别人眼里的眼中钉。

    特别是有秋圣熙这等先例在前,家人也会怕这荣耀来得快去的也快,尤其是与莫承欢同期进宫的秀女,每一个都是家族培养多年的心血,一旦失去,影响的不仅仅只是家里人,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同盟筹谋已久的计划。

    “是、是但虽说会有些担忧,但我仍是兴奋多一些,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那也多亏了你,当初能被皇上相中便是因为你,如今又托你的福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成为了御秀,这皆是我在进宫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齐语喜不自胜的牵起了莫承欢的手。

    “这有什么,”秋圣熙一旦真的离开,那齐语将是她今后在宫中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秋圣熙事出有因她无可奈何,可是这齐语始终是不一样,她当然要尽心尽力,先撇开齐语是“那个人”一方的人不说,单凭齐语这真心与她相交的态度,她就要同秋圣熙的一份一起,将齐语推向齐语心中那个位置,不过这个位置必须是后位以下,因为后位是她的。

    “小事而已,别老挂在嘴边,你若是想回报我,那就好好活下去!莫要像秋圣熙这般,未能尽情言欢便要离我而去,又事不要怕麻烦我,尽管与我商量,与我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对手的强劲,而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拒绝我的帮助,”莫承欢受够了束手无策的憋屈,她已经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不去奢望那些虚幻的权力,她只求那些她可以力所能及帮助到的人不要在拒绝她的帮助。

    圣旨陆续下达,先是齐语,后是莫承欢,再是楚洛洛,齐语虽说是立了头功,但这楚洛洛毕竟也参与其中,对这个事件起到了作证的作用,所以也跟着再晋一品,从随侧成为了常宣。

    同样是中了毒,立了功的楚洛洛只晋了一品,一直默默无闻的莫承欢却晋了两个品阶,如今谁才是最受皇上重视的人,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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