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雷最后那场那场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预示着今年的燕京注定要有一个不一样的严冬。

    寒风冻住了枯木冻住了池鱼却冻不住护国王府的热闹,府内结束了至关重要的比赛,护国王一高兴准备宴请燕京各系名流,楼玉宇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晚宴。

    “楼公子,郡主让我过来问您准备完毕了么?”凝香隔着房门对房内的楼玉宇询问道。

    楼玉宇打开门,笑容满面道:“走吧。”

    行至半路便遇上了朱书岚等人。

    “楼兄,今日你可是主角,怎穿得如此随意。”黄钰满面春风的迎上楼玉宇。

    “楼兄生来便出众,还需要那些身外物来衬托么。”陈方同半开玩笑的说。

    “各位就莫要再笑我了,”楼玉宇虚心笑道。

    “是啊,郡主说不定已经久等了,”朱书岚好心的走过来为楼玉宇解围。

    “对啊,我们走吧。”余贵笑眼弯弯,憨厚的笑着走过来。

    几个人一同走进宴会厅,立即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刘肆荣在黄钰耳边小声嘀咕。

    “我也是,虽然这都是托了楼兄的福,不过还是很享受,”秦汉原也是有点懵,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笑容,他也沉浸备受瞩目的氛围中。

    “你们总算来了,宇,我父亲正找你呢。”莫承欢一身蝶舞彩衣,从人群中缓缓而来,向几位医者点头无声的打过招呼以后,又向楼玉宇催促着。

    几位医者听到莫承欢对楼玉宇亲密的称呼后,心中都同时惊了一下,他们这些人中几乎都受过莫承欢的照顾,心中都多多少少对莫承欢存在着异样的情感,然而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也没见过清冷的莫承欢特殊的对待过谁,唯独这楼玉宇,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暗自羡慕。

    楼玉宇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听了莫承欢的话,便直径向宴厅大堂的莫仲轩走去。

    “王爷。”楼玉宇走到莫仲轩面前叫了莫仲轩。

    “啊,你来了,过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兵部侍郎的龙大人……”莫仲轩带着楼玉宇,就给身旁好几位大官挨个介绍了一遍。

    介绍免不了就要碰一次杯,这还不算,莫仲轩为了让他出尽风头,还把他特意领到宴会中央,大声的宣扬了一番他的“威名”,全程楼玉宇都要堆着笑脸,几轮下来,酒喝饱了,人也见完了,话没说几句,脸都快笑僵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楼玉宇觉得自己好像和全场几十号人都喝过酒,直到体贴的莫承欢过来为他解围,亲切的把他带出了“包围圈”他才得以一丝喘息。

    “没醉吧。”看着楼玉宇那开始泛红的脸,不禁有些担心,他可是今天的主角,过早退场有点说不过去。

    “怎么敢醉,晕了倒是真的,让我休息会就好。”楼玉宇一面说着一面向门外走去。

    “那就好,否则明天全燕京的头条就是你,到时候‘拿架子’的帽子就戴牢实了,再也摘不下来了?”莫承欢深深的吸进一口屋外头的新鲜空气,心中郁积的怨气消去不少。

    “方才我看到薛远山了,他被放出来了?”楼玉宇前段时间可听说薛远山被薛丞相关了禁闭,就因为他为了私人恩怨将整个燕京闹得乌烟瘴气的。

    “哪有关得住他的门啊,只有他想不想被关。”也许是楼玉宇在身旁有安全感的原因,喝了点酒就不住的想说真话,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楼玉宇苦笑着摇摇头,抬眸望向阴沉沉的夜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再有几天他就要走了,”莫承欢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她居然有点害怕未来了,面对迷茫的未来,她感到一丝不知所措。

    楼玉宇能听出莫承欢语气里有些不对劲,他低头看着莫承欢,正好与莫承欢目光对视,他看到莫承欢眼中的动摇,她似乎在害怕什么,红扑扑的脸上映着昏黄的灯光,竟让他觉得莫承欢楚楚可怜,心中突升起一股想要将莫承欢紧紧拥在怀中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上了头的醉气还有脑子里疯狂,但起码这一点自持能力还是有的。

    楼玉宇缄默,眼神从莫承欢身上移开,对于莫承欢他有点慌,不知该从何安慰。

    “这一别也许下一次见面就都变了样,”莫承欢声音越来越细,面庞上依旧挂着笑,却显得无限悲伤。

    莫承欢那悲伤的笑刺痛了楼玉宇的眼,这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就对不住莫承欢。

    事实上他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毕竟他也不欠莫承欢什么,但他还是愿意为莫承欢做出承诺。

    “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尽量让一切变化得不要那么快。”后来的他为了这句誓言悔恨了很久一段时间。

    他不仅没有能力阻止正在改变的一切,更无法让它速度变慢下来,他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任他翻天覆地的变换他却只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束手无策。

    那夜酒宴过后,楼玉宇闭门休养好几天,晕晕乎乎的脑袋一点点找回清明,他想到那一夜撩动人心的夜色,想起那无法从他脑海轻易抹去的一幕。

    他也许是被冷风趁着酒劲吹到神志不清,他当时怎么会对莫承欢产生那种情愫,难道他把莫承欢当成了那个人。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只有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他才能重新面对莫承欢,面对自己。

    楼玉宇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卢青峰恭恭敬敬的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儒生往莫承欢的院子方向走去。

    这护国王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富大贵的多如牛毛,可也没见卢青峰为谁领过路,想必这位大不可貌相的老儒生定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

    楼玉宇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卢青峰又领着那老儒生走了出去,楼玉宇才往莫承欢的院子走去。

    “怎么有空过来?”莫承欢正在院子里站着,远远就看到楼玉宇走了过来。

    “在路上看到个老儒生往你这边走,有点好奇就过来问问。”这个方向只住着一个人,那就是莫承欢,毋庸置疑是来找莫承欢。他好奇的是那老儒生来找莫承欢的原因。

    “来为我画像的,”莫承欢能预计到他们一直隐瞒的计划将会被楼玉宇知晓,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压迫感,她终于明白薛远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将计划于楼玉宇说明,那时因为薛远山早就预见了楼玉宇他们的计划后,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没事画什么相啊。”那个儒生老成那样了,画起来不知道手会不会发抖。

    “那时宫中最优秀的老画师。”莫承欢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在不停的狂跳。

    楼玉宇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脑袋嗡嗡作响,那一瞬间就像全身力气被抽空,令他几乎站不稳。

    “你说什么?!”宫中画师,那是什么概念,宫中嫔妃画像,能走出内宫为女子画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女子也即将要成为宫中人。

    “那是宫中画师,”莫承欢按耐不住心中退意,正色对楼玉宇又重复了一次。

    “你要进宫?”现在离选秀日子还有两个多月,此时正好在筹备阶段,而为秀女画像就是等筹备阶段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之一。

    “对,这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可能他们在楼玉宇种下了太多幸福美满,却忘了他把横在他们中间最残忍的一部分告诉他,所以他才会失望到忘了他们的处境。

    楼玉宇默不作声的转身。

    “你想去找他?”薛远山说过,楼玉宇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去找他,所以他才一再拖延时间。

    楼玉宇缄默。

    “今天是他离开的日子,想要找他就去南郊,”薛远山告诉过她如果今天楼玉宇要找他,就叫楼玉宇去南郊,知道日落之前,他都会在那里等他。

    楼玉宇听了莫承欢的话,到马棚拉了一匹马,朝着南郊策马奔驰。

    楼玉宇出了南城门就看到了薛远山的人马,其中还有不少身着便服的铁血士兵,从他们眼中就能看到那股子坚毅,和只能在将士身上才能看到的纪律。

    这些仿佛早就知道他回来一般,纷纷给他让道,让他骑着马一路到薛远山面前。

    “你来了?”薛远山坐在路旁,挥推左右,面前摆了个小木桌,上面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

    “你早知道我会来?”楼玉宇下马,坐到薛远山面前,他在尽量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心平气和的听薛远山解释。

    “对,你是真心对待承欢,知道她被那么残忍的对待,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罢了,但楼玉宇能追过来,那就证明了他所做的一切猜测都是正确的。

    “那你呢?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的事业真的就可以牺牲掉一切?她可能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也是最后一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人,而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这是在糟蹋莫承欢的真心,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他也想潇洒自在无忧无虑,可他一出生就没得选。

    “你可以选择让她置身事外!”若是他,就算拼了命也会让自己所爱的人离开是非。

    “她也一样,只要生在这个位置,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你不要忘了她是谁的女儿,她的命运在她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她逃脱不了,我更是奢望!”他爱着莫承欢,相信没有能像他一样爱着莫承欢,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无能为力的,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所以他才会选择让楼玉宇成为计划的一部分,因为他是真心把莫承欢当朋友,所以才会气氛到不顾一切出来追他,只为一个答案。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所做的一切斗不过是在考验楼玉宇,若是今天楼玉宇没有追上来,他可能会考虑换人,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护莫承欢周全的人,而只有真心把莫承欢当成朋友的人,才会真心为莫承欢好,能做到奋不顾身的保护莫承欢。

    说到医术谋略,能做到两者兼容的人数不胜数,他完全没必要让一个外人再插手他们的计划,然而,人才不少,能以莫承欢为中心的,而不是以计划为中心的,恐怕就只有楼玉宇一人。

    楼玉宇紧握的手微微颤抖,他能理解薛远山所说的无可奈何,却无法接受,又不得不说,世界上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他真正能改变的又有多少。

    “我在这里把莫承欢托付给你了,求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我办不到的事情,就由你来完成,这不是命令,是请求。”薛远山把素有的希望都赌在楼玉宇身上,只愿楼玉宇能给莫承欢一个未来。

    “我薛远山恐怕最后一次与你相见了,以茶代酒送我最后一程。”薛远山起身,拿起茶杯。

    楼玉宇觉得薛远山话中有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但按照薛远山一贯的风格,现在就算他开口问,薛远山也不会告诉他。

    楼玉宇也跟着起身,正如薛远山所说,送薛远山最后一程。

    这一日傍晚,南郊寒风猎猎,一今日为界,将今日之前所有吹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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