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跃民看着笑呵呵的马贵平,“您现在精神头还挺不错啊!”

    “好吃好喝,精神头能不好嘛!”马贵平望着钟跃民:“你咋个回来了嘛?”

    “回来看看您!顺带接您和乾妈到北京去。6,□≠o”钟跃民道:“来的时候我爸嘱咐了,让您千万过去一趟。他可都埋怨了,您这些年都没去看他一趟。”

    “老首长现在是大干部,每天日理万机,额咋好去打扰他嘛?”马贵平摆摆手道。

    “现在老首长可让您去打扰他了!”钟跃民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在北京弄个大院子,让你们几个老的全都住进去,退休养老!”

    “咋?你爸也要退了?”马贵平惊讶道,“你爸才六十七,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能够吧?”

    “我爸比您年纪都大,您都退了,我爸考虑退休不是正常的吗?”钟跃民笑道。

    “那不一样!你爸是zhong yāngdǎo,我就是个基层干部,那咋能比?”马贵平道,“现在国家正需要像你爸这样有经验的干部建设经济,能让他这么早退休了?!”

    “他都被关了小十年,能有啥经验?”钟跃民故意和马贵平抬杠。

    “组织上既然让你爸当了计委副主任,那肯定是因为你爸能干好!”马贵平坚持道,“像你爸这样的干部就应该多干几年,多给国家发光光热!”

    “得,照您这么说,我爸怕是难退休了!”钟跃民道,“我还想着把你们几个老头老太太全弄到北京,一块儿养老呢!”

    “我不去!额在家里多自在,去那儿给你添麻烦干什么!”马贵平拒绝道。

    “那我要是结婚,您得去吧?”

    “结婚?哪家姑娘?”马贵平连忙问道。

    钟跃民道:“您就说去不去吧?”

    “去!咋个不去嘛!”马贵平又问:“额认不认识那姑娘哪?”

    “认识。”钟跃民笑道:“我把秦岭带回来了。”

    “真滴?!”马贵平大喜。

    ······

    李奎勇这两天一直对自己把魏大军这小子弄到厂子里来的决定感到得意,这小子虽然是富家子弟,可真是吃得了苦!李奎勇想想也不是魏大军能吃苦,而是他从骨子癡迷汽车,为了研究汽车运行原理和构造,这小子能在车间里待好几天,连饭都经常忘记吃。

    “大军,大军!”

    “咋了哥?”魏大军从车底下滑出来,满脸黑油。

    “这都几点了?怎么不去吃饭啊?”李奎勇指了指手表。

    “嘿嘿,忘了。”魏大军憨笑道。

    李奎勇提了提手上的饭盒子,“就知道你忘了,特地在食堂给你打了一份,出来吃饭吧。”

    “哎,来了。”魏大军从车底爬出来,伸手就要去抓筷子,“哥,您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

    “哎哎,去洗手!”李奎勇打了一下他的手,“你这油黑油黑的,这饭还能吃吗?”

    “我这就去洗!”魏大军飞快地跑去洗了手,儘管指甲缝、指纹里还是黑的,总算能看出手本来的颜色了。∷,2∞3o≠

    李奎勇看着狼吞虎咽的魏大军,问道:“刚才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底盘。”魏大军吞下嘴里的食物,“各个牌子汽车的底盘,美国的、日本的、德国的!”

    “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日本车底盘最精细,用最少的材料造出刚好够用的底盘。美国车底盘最糙,制造工艺凑合,但架不住死命网上堆材料。德国车的底盘最扎实,工艺也最合理。”魏大军滔滔不绝道。

    “国内几个厂子的车呢?”李奎勇又问。

    “国内的车就没有一个底盘是自己造出来的,全都是拿其他国家的车改的,根本谈不上比较。”魏大军摇头道。

    “那要让你造车,底盘这块儿你怎么考虑?”

    “自己造车?”魏大军停下来筷子,沉思片刻,“仿制!”

    “你也仿制?”李奎勇笑道:“你刚才还不笑话国内的车厂吗?怎么轮到自己也是这么干?”

    “那不一样!”魏大军摇头,“汽车行业是个高投入慢回报的行业,咱们一定要儘快造出合格的产品上市,回笼资金,这样才能进行新技术研发、培养技术人才。

    但现在国内的车厂都是国有企业,他们财力人力那么充裕,这么多年还是用五六十年代引进的技术,一点进步都没有,这就太不思进取了!”

    “所以你的想法就是先仿制、再研发。”李奎勇点点头。

    “对!”魏大军兴奋道:“虽然咱们国家汽车技术有些落后,但落后也有好处,咱们可以借鑒各个国家汽车产业的成功经验,一上来就走最正确、最有性价比的技术路线,这样会极大地加快咱们追赶的速度!”

    “你这倒是个好想法!”李奎勇点点头,“这样,你最近也别光钻在车间里,你把你的那些想法都整理整理,最好写成报告。”

    “啊?”魏大军为难道:“哥,我初中毕业,让我拿扳手还行,让我拿笔真是为难我了!”

    “那你想不想开汽车制造厂?”李奎勇反问。

    “想啊,我做梦都想!”魏大军立刻回答道。

    “你也说了,汽车制造是个高投入的行业,咱们靠自己资金肯定不够,只能找人投资。”李奎勇道:“你要不写下来,你怎么说服别人给你投钱啊?”

    “哥,你是来真的?”魏大军惊讶道。

    “不来真的,你以为我是闲得无聊吗?”李奎勇反问,“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等大老闆回京,我带你去见他。”

    “大老闆?”魏大军震惊了,“哥您上面还有老闆?”

    “那当然了,到时候你见到了就知道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想,到时候怎么说服大老闆给你投资。”

    魏大军弱弱地问道:“能拉到多少钱啊?”

    “你要考虑的是办一个汽车厂你需要多少钱,其他的用不着担心。”李奎勇说完就走了。

    魏大军留在车间,又扒了几口饭压压惊,王荣和李奎勇的财力他这些天都见识到了,他虽然是保定小王子,家里有老鼻子钱,在这两位面前都没法比。

    现在得知李奎勇上面还有更大的老闆,他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个大老闆会多有钱!

    ······

    “涛子,找到马师傅了吗?”

    马师傅收了他们钱之后过了两天就消失地无影无蹤,一开始涛子和猪头都以为他是去帮他们bàn zhèng去了,可马师傅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根本没个音讯。

    涛子沮丧地摇摇头,“没有,认识的人都问过了,没一个人见过他!”

    “妈的,这个王八蛋肯定是收了咱们的钱跑了!”猪头一鎚子砸在墙上,“咱们俩就跟个shǎ bi一样被他玩得团团转!”

    “都怪我!”涛子自责道:“我当时一心想早点bàn zhèng,好出去找工作,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

    “不能全怪你,我也在场,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社会阅历太浅,之前还一直放着马老头,结果被他三言两语一骗就晕了!”猪头懊恼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再找找吧,多找人问问,一定把那老王八蛋找出来!”猪头恶狠狠道。

    “行,咱们分头找!”

    ……

    “老乡,见过四川老马头没有?”猪头趁着吃饭的功夫到处找人打听马师傅的下落,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甚至没有见过他。

    有个工人告诉他,工地上四川工人不多,都在瓦工组,可以去打听看看。

    猪头在已经建好的一栋建筑里找到正在打牌的瓦工组一伙人,一伙人都在炸金花,根本无暇顾及猪头。

    “老乡,劳驾,跟你们打听个人?”

    猪头连叫了三遍才有人搭理。

    “吵啥子嘛?!害得我都输咯!”有人抱怨道。

    “对不住啊,老乡,您见过老马头没有?”

    “哪个老马头?”那人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这工地上姓马多咯!”

    “跟您一样也是四川人,之前也是干瓦工的!”猪头描述道:“额上皱眉特别多,一笑头上就是一个川字。”

    “行咯,行咯,我知道是哪个龟儿子咯!”那人左右看看,“这个龟儿子输了钱也有好几天没有现身咯!怕是跑咯!”

    “跑咯?”猪头大惊:“他之前打牌输了钱吗?”

    “何止是输了钱,龟儿子还欠了老子不少钱!”那人骂骂咧咧道。

    牌局中另外一个人喊道:“也欠老子钱,十块!”

    “欠老子三十!”

    “欠老子五块!”

    ……

    这帮老乡几乎一个不落,全都是马师傅债主,猪头越听越心凉,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

    “啷个?马龟孙也欠你钱唆?”最先搭话的人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欠好多嘛?”

    “三百。”

    “好多?”那人惊讶道,“马龟孙那种烂人,还有人借啷多钱?”

    “不是借的,是被他骗去的!”猪头愤怒道,“那个王八蛋骗我可以帮忙办暂住证,拿了钱就跑了!”

    “哈哈,你也是哈儿!那龟儿子在深圳混了好多年了也没给自己办个证,他能有门路帮你办?天方夜谭!”

    “哈哈哈……”

    众人鬨笑,笑了一阵,见猪头傻愣在那里不言不语,也觉得没啥意思,索性继续牌局。

    “我劝你算咯,这个龟儿子骗了你这么多钱不能再回来咯!”有人不忍心劝道,“你就当是吃亏长教训,下回莫轻易相信别人咯!”

    涛子知道这个消息也大为懊恼,“这孙子在咱们面前装这么长时间,咱们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他早就露了马脚了!之前在工地他就是赌博把工钱都输了才跑路的,是咱们一直都忽视了,也太幼稚了,相信了一个烂赌鬼的话!”猪头闷声道。

    “唉……”涛子深深歎口气,久久不说话。

    猪头道:“哀声歎气也没啥用,咱以后多长心眼吧。这个月快结工钱了,咱们领了钱就走吧!”

    涛子点点头,“行。”

    ……

    “同志,行行好!给俩馒头吧!”

    钟跃民和马贵平在路上走着,说说笑笑,突然有个讨饭的拦住他们。

    钟跃民对讨饭的都生不起恶感,掏掏裤兜,“不好意思啊,同志,身上没带钱。”

    “额这儿有。”马贵平给了乞丐两毛钱,习惯性地问道:“你是哪里人?今年没听说哪个村遭灾,你咋出来讨饭了?”

    “县城的。”乞丐收了钱,“刚放出来,找不到工作,只能先干这个。”

    “劳改犯?”马贵平皱起眉头道,“你是哪个居委负责的?他们没有给你安置工作吗?”

    “安置了,让上街上扫地,我早上起不来,就不干了。”乞丐回答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马贵平教训道:“能有工作就不错了,咋能挑三拣四的嘛?”

    “身体不好,做不下来……”

    钟跃民瞧着对方,越看越觉得眼熟,“跛三哥?三哥?”

    对方惊讶地抬起头,“你是?跃民?”

    “是我,我是跃民哪!”钟跃民激动地拉着跛三的胳膊,“跛三哥,你咋变成这样了?”

    “唉,真是一言难尽哪!”跛三歎口气,“我这辈子就吃亏我这脾气,到处都得罪人,出了号子捞不上好差事,被分去扫大街,每天三四点钟起床,我这把老骨头,受不得折腾!”

    “唉,说起来当年针对不住您!”钟跃民感慨万千。

    马贵平插话道:“跛三,还认识我吗?”

    跛三自己打量马贵平,失声道:“你是当年负责打投办的那个干部!”

    “是我。”马贵平道:“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出来了,在里头立了功了?”

    “帮着警察写了怎么辨别假公章、假证明的册子,立了个功,加上平时积极改造,就提前出来了。”跛三老老实实道。

    “行了,别拘谨,你现在出狱了就是老百姓,我现在退休了也不是干部,也是老百姓,大家都一样。”马贵平道。

    “他还是我乾爸,都是自己人。”钟跃民道:“三哥,您甭跟我们客气。”

    “唉,唉。”跛三仔细看看钟跃民,“你现在发财了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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