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山壁上的文字以后,董小平突然想起那本通灵成怪的《大道无情》还在马天龙身上,便去取了来仔细查看。
    此书虽然没有受到时间的影响,但看上去还是很破旧,显然经常被人翻阅。
    只通过书名,他猜不出内容是什么,但只翻开第一页,看第一行文字就大概明白了。
    “大道无情,舍爱得道,舍仁得道,舍慈得道,舍亲得道……”
    这就是一本鸡汤书嘛,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仙侠版的厚黑学。
    董小平早在书店里看过类似的书,有一本《五不信》被人奉为处世宝典,听说本来叫做《六不信》,但其中有一篇是“不可信师门”,被清波门给禁了。
    很多人说学懂其中内容,胜过十年修炼。董小平是嗤之以鼻的,这种书看看就好了,没必要把它捧上神坛。不是认为书上说的不对,而是说的都是废话。
    自私自利本就是人的天性,还需要你说?
    董小平一直认为,别人是否忠诚或者背叛,关键之处不在于感情,而在于利益,只要你给的利益足够多足够长远,别人为什么要背叛你?
    再者说,如果不能信任他人,就无法同他人合作,就不能利用人多的优势。
    一个打人加多个看上去是拉风,但只能欺负不如自己的人罢了。只有会合作人,才会有机会战胜比自己强的对手,甚至玩弄于股掌之间。
    “咦!”
    由于董小平思绪一时飘得有点远,双眼盯着书的时间过长,忽然感觉到这本书变得有点扭曲,像是不断在散发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突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感情融入他的意识之海,无数画面和声音片段杂乱无章的交替呈现。
    由于时间线混乱,根本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大概知道是一个人的修仙经历。他放慢时间仔细体会,许久后,终于弄明白这些记忆和感情到底是些什么。
    在无数的记忆碎片中,大多有一个喜欢穿绿衣的美丽女子,她有时候看上去很年轻,有时候看上去却很老。
    董小平根据她的外貌年龄,把打乱的记忆碎片重新按照时间线排列起来,得到了一个让他无语的故事。
    少年时,“我”和她被一个邪修抓住圈养,“我们”称其不备逃脱,从此一路结伴而行,一起修炼,一起探险,一起打架,一起逃命。
    然后,“我”和她在一个山洞里成亲。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脸上大多带着笑,活泼、欢快的笑,而“我”的情绪也大多是欢快的、充满希望的。
    直到“我”和她到了上灵境圆满,被卡住了许多年不得突破,才开始出现焦躁不安的情绪。但“我”和她没有放弃,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头发花白之时,获得了两枚真灵丹。
    正好,一人一枚。
    好了,有了真灵丹,有很大的概率能够突破,一旦到了真灵境,又可以增加阳寿几十年!
    然而“我”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提前服用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枚。
    糟糕,突破失败!
    真灵丹如此珍贵,若再花几十年去找一颗来,还有多少时间能突破圣境?
    “但……她还有一枚……”
    “我”看着她熟睡的背影,对自己说。
    这个场景在记忆里最为深刻和清晰。
    那是一间木制小屋,外面月色正浓,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安静静的睡在床上,“我”手心里托着一颗红色的丹药。
    这个记忆附带着的情绪非常强烈,就算时隔上千万年
    ,董小平也能感受到“我”内心中的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对大道的渴求,一边是几十年夫妻之情。
    董小平没有找到他服用药物的记忆,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把这个行为给屏蔽了。但从以后的记忆里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偷了他妻子的真灵丹,因为记忆里再也没有出现她,而“我”也成了真灵境高手。
    只是从此以后,每当“我”思念她时,就在洞府里慷慨激昂的朗读《大道无情》,一遍又一遍……
    很多很多年后,“我”到了真灵境圆满,但怎么也弄不到一颗成圣丹。阳寿将尽,无奈之下,只好闭关强行突破。
    可惜,突破失败。
    “我”终究还是没有走到大道的尽头,而且还失去了她,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那时候哭了吗?她,一直恨着“我”吗?她,现在还在人世吗?
    浑身的生机疯狂流逝,死亡渐渐逼近。
    《大道无情》摆在“我”面前不远,“我”看着它,“它”好像也在看着“我”,不仅看着“我”,还在嘲笑“我”:我把真理都告诉了你,你都做不好!你真傻!呸,你就是一个淘汰者!
    “我”瞬间就怒了,一股浓郁的悔恨恨涌上心头。
    什么狗屁大道,什么狗屁无情,我要撕了你!
    可“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没关系,可以爬过去。
    可惜最后只撕开了一半,记忆就此中断,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眼角忽然涌出的热泪。
    无比强烈的悔恨让董小平非常不舒服,他便摇摇脑袋,把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情绪驱赶出去。
    “怪不得这书会通灵成怪,而且还一直发射悔字!”
    看着恢复了原样的书,董小平喃喃自语道。
    他便把自己的发现和其他人分享了,闻者都是啧啧称奇,各抒己见。
    老金喜欢读闲书,说这种东西叫做魂物。人死之后,记忆和感情一般都会消散在天地间,不留下一丝痕迹,只有极端偶然的情况下,一些记忆和感情的碎片会吸附在一些物品上,时间一久便成了魂物。
    如果双眼一直盯着魂物,就能读到蕴含其中的记忆和感情。只是记忆和感情一般很散乱,没有时间控制的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内容,只能有个大概的体会。
    魂物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只有收藏价值。
    但董小平读懂了书里的故事以后,觉得魂物很有意思,便收进了行囊里。其他人也不以为意,在修为至上的修真界,尽管魂物稀少,但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一两秘银实在。
    若干时辰以后,董小平终于成功融合了法种。
    他早已经读懂了天涯咫尺术的使用诀窍,一融合便施展起天涯咫尺术来,他首先要从外面弄点水进来。
    天涯咫尺术可以瞬间释放,也可以蓄能之后再释放,蓄能时间由施法者自己决定,反正蓄能时间越长,能够传送的距离越远,或者说能够传送的东西越多。
    随着董小平的蓄能,他身上不断闪耀着蓝色光弧。
    他蓄能了大概十秒钟左右,刚好能传送到上方十丈处。这是他反复计算后得出的位置。
    用天涯咫尺术,可不能随便乱传送,若传送到土里或者石头里,会被硬生生的挤压至死。想象一下一块实心的石头里硬要塞下一个人会有什么后果?
    若传到空中太高的地方也会导致人被摔死,所以对于董小平来说,也不能传高了。
    所以,尽管从理论上说,只要灵池足够大,用这个法术来实现万里传送也不是不可能,只
    是谁知道万里之外是什么情况,万一传送的目标点是要人命的地方怎么办?
    比如说火山、深渊、甚至一个怪物的肚子。
    轻微的风声过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满身光弧的董小平原地消失。
    彼此同时,董小平挤开空气,出现在了一片坑坑洼洼的草地上方,然后被重力疯狂的向地面拉扯。
    啪!他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还好高度不是很高,并没有受伤。
    “哈哈!终于出来了!”
    太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非常兴奋。
    待到睁开眼后,发现他正处于白溶山山顶,周围一片狼藉,到处坑坑洼洼,之前的森林已不再存在,全部被烧个精光,只有一些坚强的小草还活着。
    放眼看去,别说人,周围连动物都没有看到一个。他便放下心来,远距离传送法术可不是低档货,不能随便在人前使用。
    山下有小溪,他飞快的跑下山去,自己先喝了个饱,再装满了十几个水壶挂在身上,然后又回到山顶,再次检查了一遍周围,确定没有人,又用天涯咫尺术传送回仙人冢。
    看到董小平又再次出现在仙人冢的大厅里,众人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有些人是担心董小平没能成功出去,有些人则是在担心董小平不会回来。不管是什么心思,他的回来让每个人对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众人把董小平拥在中间,充满希翼的讨水喝,关系好的说话就直接了当,关系一般的说话就小心翼翼。
    分完水,董小平还要单独出去一趟,因为必须让几对新人在仙人冢里举行完婚礼以及洞房后,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敢把他们放出去。
    于是,他补满灵气,又再次传送了出去,回到清波湖,买了食物,以及一大堆结婚用的事物,租用了一辆大车,拉到白溶山上,然后分批次的把这些东西传送进去。
    有了这些东西以后,程菲和葛晓月就筹备几对新人的婚礼。
    结婚还是要有一定仪式的,太马虎还算什么结婚。
    除此以外,董小平还用储物袋在小溪里装了一袋子水,然后倒在仙人冢的浴室里,用火焰法术加热以后,就成了一池热腾腾的洗澡水。
    新人们轮流洗了澡,换上新衣服,然后在被收拾干净的大厅里参与了成亲仪式,仪式过后,各找一个小房间洞房。
    不结婚的围观群众便留在大厅里打地铺。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聚集在了大厅。
    按照计划,董小平会把所有人都传送出去。
    但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解决,那就是没结婚的那两个男外门弟子以及张春花三人都是干净的,他们所得的好处虽然也很多,很难说他们不会把仙人冢的情况上报师门。
    顾长生等人虽然很担心,但三人已经是互助会的人,他们不好多说,只是暗地里提醒董小平要注意。
    董小平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放过他们,但是要把他们圈禁在此处,至于什么时候给他们自由,要相处了解了之后才能决定。
    对于董小平的决定,这三人并不是很沮丧,他们也理解自己无法取信于人,就算嘴巴说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况且对于修士来说,长期呆在这个地方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这里灵气极为浓郁,就当是闭关好了。
    人越多,咫尺天涯术需要蓄能的时间也越长,董小平足足花了三分多钟才把除那三人以外的其他人传送到山顶。
    被困六天,众人终于重见天日,一个个脸上尽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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