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可凡眼泪也下来了,王才厚辛辛苦苦一辈子,这眼看着好日子要来了却要撒手人寰了。他能够这么快在榕树村站稳脚跟打开局面,当上村支书,王才厚是帮了大忙的,而王才厚的病情也和为了实现他的宏伟规划,太过拼命造成病情恶化不无关系,所以他心中对王才厚始终有一份愧疚,语带哽咽地道:“老支书,应该我谢谢您才对,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您只管说,我一定帮您完成……”

    王才厚的眼睛再次缓缓转动,最后落在已经泣不成声的小草头上,他用另一只手艰难地牵起了小草的手,然后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吃力地道:“可…可凡,我…我唯一放…放不下的就…就只有小…小草这丫头了,她…她爹死得早,我…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跟着我吃…吃了不少苦,我…我这一走,就…就只有把…把她…交…交给你了,你…你帮我照…照顾她……”

    其实不用王才厚说,段可凡也不可能不管小草,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老支书,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草,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王才厚本已油尽灯枯,得到段可凡答应照顾小草的承诺,最后的心愿已了,就再没什么羁绊了,瞳孔开始涣散,手无力地一垂,驾鹤西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剪彩仪式自然就提前结束了,戴煜力事忙,安慰了段可凡几句就离开了。段可凡让村民把王才厚的遗体抬回家,然后又安排赖长顺在村部广场搭起了灵堂,王才厚为了村里劳累了一辈子,段可凡自然要给他一个风光的葬礼。

    葬礼的事倒不需要段可凡太操心,赖长顺操持这种事是操持溜了的,平时村里谁家办红白喜事都请他当总办,派人给亲属报丧,采买丧葬用品,安排酒席,请戏班子等等事务自然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加上现在榕树村空前团结,乡亲们都主动来帮忙,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些事段可凡远不如赖长顺里手,帮忙也只会越帮越忙,所以交待完以后就打转来到王才厚家,想说安慰一下小草,小草毕竟年幼,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走了,突然遭受这样的打击只怕会有些承受不了,才走到王才厚家门口,陈冬儿就迎了上来,有些担忧地小声道:“你去看看小草吧,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段可凡吓了一大跳,王才厚把小草托付给他照顾,这要是小草再出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打把老支书抬回来,小草就再没说一句话,也不哭,我安排村里几个老妇女给老支书擦身子换寿衣,全被她给赶走了,坚持不让别人插手,最后全是她自己弄的……”陈冬儿一脸担忧地道。

    听陈冬儿这么一说,段可凡的心也楸起来了,小草年幼丧父,王才厚年事已高,其实也照顾不了她什么,造成小草性格有些孤僻,如今再遭此大变,如果不及时疏导的话,搞不好还真会留下心理问题,连忙点点头道:“行,我去看看,开导开导她……”

    段可凡进到安放王才厚遗体的卧室,此时小草已经给王才厚换好了寿衣,自己也在衣服外面罩了一身全白的麻布衣,一言不发地跪在王才厚遗体前。小草本来就长得如刚发新叶的小白菜般可人,换上这身素服越发地显得楚楚可怜,只是平日灵动的目光显得有些空洞。

    真是个懂事的丫头啊,就是身世太可怜了,段可凡暗叹了一口气,走到小草面前,柔声道:“小草,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小草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哭,爷爷说小草是最坚强的,爷爷走得快,没有痛苦,是喜丧,所以我不哭,可凡哥哥,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就别管我了,我挺得住,我只想在这里陪着爷爷,送他最后一程……”

    段可凡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退了出来,陈冬儿一直在门口看着,见小草和段可凡说了话,也略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她肯说话就好了,等老支书下了葬,我把她接到我家里去住,好好开导她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段可凡点了点,望了陈冬儿一眼,陈冬儿如今算是段可凡的内当家,掌管村里的财务支出,也是一天忙得脚不点地,好看的鹅蛋脸都有些销售了,变成了瓜子脸,倒是另有一番妩媚,段可凡有些愧疚地道:“冬儿姐,你也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陈冬儿俏脸一红,段可凡关心她,她心里自然甜滋滋的,有些慌乱地丢下一句:“我不累,你也要注意身体,现在村里全指着你呢……”说完就快速跑开了。

    王才厚的丧事办得很风光,村里现在有钱,段可凡拨了十万出来给王才厚办丧事,戏班子都请了两个,流水席开了一百多桌,戴县长也专程派人来送了花圈。王才厚当了多年的支书,人缘也不错,连下坪村的村支书何守仁也亲自带人来吊唁了,算是榕树村有史以来办的最热闹最风光的丧事了。

    王才厚还有两个女儿,嫁到了别的村,条件也不怎么好,平时走动得不多,王才厚去世当天,赖长顺就派人去报了信,但她们直到第三天才和自家的男人姗姗来迟,脸上也没什么悲容,给王才厚的遗体磕了几个头,抹了几滴眼泪,就说饿了,要厨师给他们单独开一桌。

    这本也没什么,流水席本就是随到随开,厨师考虑到他们是王才厚的亲属,还单独给他们加了几个菜,王才厚这两个女儿女婿家庭条件也不好,难得开一回荤,像牢房里放出来似的好一番狼吞虎咽吃了个满嘴油。

    四人吃饱喝足就开始合计开了,大女婿望了望四周,压低嗓门道:“榕树村现在有钱了啊!村里大变样了,就咱爸这丧事,这场面,那得多少钱才支得起来啊?!……”

    二女婿是个打流的主,平时游手好闲惯了的,闻言眼珠一转道:“我听说咱爸是为了给榕树村办事累死的,榕树村现在有钱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把咱们打发了,得找他们要赔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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