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见文峰笑得如此欢畅,心下不解,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高兴,略一沉吟,便已明白:“这山石如此坚硬,开山费力,有祝文长把这脏活累活先干了,倒省了咱们不少力气。”

    文峰心中正是这般想法,见众人气急败坏的劈斩山石,直喜得他心花怒放,却怕笑出声来,惊扰了敌人,只好苦苦忍耐,憋得他满腮胡子根根抖动,颇有几分豪猪抖擞的风采。

    笑了一阵,心想和这帮人少不得一场大战,趁他们全力施展法力开山,正可看看他们的功法招式,修为深浅。当下凝神细观。只见一名黑袍汉子使一把金背大砍刀,正全力劈斩而出。这一刀势大力沉,入石直有半尺。文峰心头一凛:“这家伙功夫好硬!换做老子一斧头下去,怕也只能入石半尺……”一个念头尚未转过,却见那人手臂斜挥,遥御金刀斜斩,欲将石头凿下。这一次金刀却不听使唤,猛烈颤动几下,仍是寂然不动。那黑袍汉子见状,深吸一口气,手臂上现出一层朦胧紫意,那金刀上也是紫气弥漫,只听嘣地一声大响,一块尺许方圆的石块已被金刀凿了下来。

    文峰双眼微眯,暗道:“这家伙的神阳意气功已达相当火候,我若与他单独放对,不知能有几分胜算?”

    神阳意气功是紫阳宫的根本法诀,便如太虚门的六合虚空道法一般,紫阳宫多数功法皆以此为基。此人既能将神阳意气功练到这等火候,只怕在紫阳宫中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太虚紫阳世代为仇,双方都不遗余力地探听对方虚实,不但将对方混沌、元婴、金丹境的高手都记录在案,便是金丹境以下稍有天分的弟子也都一一打探清楚。文峰性子粗犷,不耐案牍之劳,不似长孙文全一般于紫阳宫门人的底细知之甚详,但这使金刀的汉子如此修为,文峰竟然全无印象,却也甚是稀奇。他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紫阳宫底蕴深厚,只怕暗地里还藏了不少高手,我一直以为本门稳压紫阳一筹,如此看来,却也未必……”

    那紫袍汉子一刀奏功,意犹未尽,虎吼一声,反刀又向山石斩去,一块大石应声而断,断石余势不衰,直朝一名使剑的汉子飞去。那人的长剑正卡在山壁之上,一时拔不出来,见石头砸来,怒骂道:“雷文雄!你小心些行不行!”说着一掌直拍而出,掌风呼呼,刚猛之极。那石头受了这一记刚猛掌力,却不倒飞而回,而是继续前飞,绕着那使剑男子划个半圆,又朝那叫雷文雄的汉子飞去。

    雷文雄哼地一声,笔直一拳击出,将石块砸飞,回骂道:“刘文豹,你小子是不是娘奶没吃饱,怎地让剑卡在石头里,连拔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文峰见了刘、雷二人的一拳一掌,又听了他们的说话,不由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惊怒、疑惑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刘文豹拍飞石头那一掌,明明白白便是大虚无掌中的招数,这一招叫做“故弄玄虚”,掌力之出,看似刚猛无匹,实则掌力成弧,从意想不到的方位着力,最是难防难挡。而雷文雄击飞石头的那一拳,文峰更是熟悉无比,乃是他最擅长的照虚神拳中的一招直捣黄龙,雷文雄这一拳使得沉雄狠辣,兼而有之,显是已深得此招三昧。文峰转眼去看祝文长,心中怒火冲霄,恨恨地想:“当年卓道宗叛出太虚,投入紫阳,为搏紫阳宫信任,教了他们一些太虚功法和数种破法。但这些功法都甚是粗浅,不是本门正宗,之后本门得了六合星纹鼎上的神功,将本门功法中的缺陷一一补足,紫阳宫这些针对本门的破解之法便失了效力。怎地刘文豹和雷文雄这两招太虚功绝学却使得如此地道,倒像是得了本门真传一般?难道……,难道是祝文长所授?不!决计不会!祝文长才多大年纪,他常年呆在太虚山中,又哪里有这个工夫?”

    刘文豹和雷文雄劳累了数日,心中都有些火气,两人过了一招之后,兀自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口不休。忽听祝文长暴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两人一惊,同时躬身,颤声道:“是!小的失礼,还请掌门人恕罪!”

    祝文长怒哼一声,手臂疾挥,青玉灵华尺化作一道流光,疾朝刘文豹击去。刘文豹脸色大变,却不敢躲闪,只得闭目待死。谁知青玉灵华尺只是从他耳旁擦过,轰地一声,击下一块山石。

    刘文豹看着从眼前缓缓飘落的几根青丝,身子仍是不敢稍动,颤声说道:“多些掌门人手下留情!”

    叶、文、燕三人在水下瞧到这幅情景,心中都极是疑惑。被青玉灵华尺击下的石块径不盈尺,显是祝文长的修为和刘文豹只在伯仲之间,怎地刘文豹见祝文长出手攻击,却只是束手待毙,连躲都不敢躲?他又怎地叫祝文长为掌门人?紫阳宫的掌门是金玄坛,此事北疆修真界可谓无人不知,祝文长身为紫阳宫弟子,不过是潜入太虚门的一个小小奸细,又怎敢以紫阳宫掌门自居?种种疑问,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祝文长余怒不消,御青玉灵华尺连番击打,砸下数块碎石,一名使判官笔的汉子大着胆子道:“掌门息怒!这等粗活还是交给小的们干就好,不敢劳动掌门人大驾!”

    祝文长又哼一声,收回玉尺,说道:“罢了!”

    余人见掌门息了怒火,便又挥舞法宝,全力忙活起来。文峰见那山壁上全是怪石,连半点山门的影子也不见,知诸人一时半会儿无法凿穿山壁,在此久候也是无用,不如另觅地观察,待祝文长等人凿出山门,自己再回来捡现成便宜不迟。

    想到此处,向叶澜和燕卓然打个手势。二人会意,与他一起缓缓下潜,复贴着湖底潜到对岸,悄没声息的上了岸,依旧借着林木掩护翻过山峰,在山脚一片草地上停了下来。

    三人都是满腹疑团,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燕卓然忽地喃喃道:“不知山壁厚度如何,还能让他们挖多久?”他像是向文峰和叶澜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叶澜心想这可不好猜,因此没有接话。文峰却知燕卓然如此发问另有用意。祝文长手下能人众多,己方三人无论如何不是对手。若硬要出手阻拦祝文长,众寡如此悬殊,几与送死无异。如此情势,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赶快去太虚门搬救兵。此去太虚,一去一回之间最少要半月光景,到时候祝文长等人若是仍在挖掘山壁,太虚众高手便能将之一举击杀,然后再凿开山壁,取出宝藏,便是不能及时赶回,让祝文长取走了宝藏,也好过三人白白死在这里。

    燕卓然这个打算可说是当今情形之下的唯一可行之计,此事文峰心中也甚明白,但宝藏大门何时现身现在谁也说不准。祝文长等人可能再忙活一个月也凿不到山门,也可能明天便能将大门打开。山腹中即是赤玄所遗宝藏,其中有什么神妙法宝文峰虽然不知,但当想当然尔,自然都是惊天动地的厉害神器。一件神器对仙家大派有何意义,太虚弟子人人深知。太虚门当年经卓道宗一役,门中高手死伤大半,若不是赢天神尊赐下六合星纹鼎、赢天剑和八极出尘杖三大神器,太虚门早已衰落,又哪有今天北疆第二大派的兴旺气象?赢天神尊修为如何,文峰并不知晓,但以在太古中的地位声望而言,赢天的名头自是远远不及以一己之力制神器谱的赤玄来得响亮。赢天遗留的三件神器尚能使太虚中兴,这赤玄宝藏中的神器,无论数量或威能,都不是赢天三宝所能比拟,若是尽数让祝文长取去,就此流入紫阳宫,那太虚门如何再是紫阳宫的对手?莫说是保住北疆正道第二大宗的地位,便是被紫阳宫一举灭门,料来也不是难事。

    想到此处,文峰忍不住地打个寒噤,他知此事已不单单是为长孙文全报仇或者寻宝那么简单,更关系到太虚门的生死存亡。他若去太虚搬救兵,回来时面对一座空山,则不但为长孙文全报仇无望,他还成了太虚门的千古罪人。这个险他冒不起,整个太虚门也冒不起。虽说在这里以三人对十余名逍遥境高手也是死多活少,但敌在明,己在暗,相机行事,事情尚有可为,最不济三人一起死在这里,总好过一走了之,将一座宝山拱手让给祝文长。

    文峰打定了这个主意,朝燕卓然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看,这帮家伙功夫虽差,但凿些破石头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日,说不定明天便凿穿山门也未可知。嘿嘿……,让这帮家伙自去凿石头受累,咱们好好等着占现在便宜就是!”

    燕卓然与文峰对视一眼,见他眼神坚毅,隐有决死之态,知他心意已决,再劝无益,暗叹一声,轻声说道:“好吧!也只有如此了,燕某舍命陪君子,随你兄弟二人凑个热闹。哼哼……,祝文长那一招六阳归尘掌好不厉害,燕某也须得礼尚往来,以直报怨一番,免得让他把我明德书院的功夫瞧得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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