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回接连布下百余枚青针,接着右手五指屈伸,颤动不休,空中青针随着他手指颤动,微微挪移,列好阵势。

    叶澜瞧出这些细针的位置,正是对着自己经脉肺腑断裂之处,心中也佩服计回辨位精准,不差分毫。

    忽听计回轻斥一声,一掌推出,百余枚气针受他法力牵引,急刺而下,扎入叶澜体内。叶澜只觉奇痛攻心,却怕牵动伤处,乱了针位,不敢大声呼痛,只得强行忍住,将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计回双臂微举,十指法诀变幻,状如千花吐蕊。漂在空中的金色雾气受他法力催动,分成长短粗细各异的百余股,微微扭动,便如百余条小蛇一般,分别缠在青针尾端。

    计回见每根青针都附着一条小蛇,脸露微笑,大觉满意。接着收起笑容,右手食中两指并拢,微微向下一压,百余枚金色小蛇沿针盘旋而下,钻入叶澜体内。

    叶澜本在咬牙苦忍体内痛楚,此时金蛇入体,疼痛更增数倍,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呼叫起来。只听计回喝道:“别动,不可乱了针位!”叶澜听了,想要忍住不喊,可体内犹如千万把小刀同时劈斩,苦如凌迟,无论如何忍耐不住。又听计回说道:“凝神内视,缓运真元疗伤!”

    叶澜虽疼得死去活来,听了这句话,心中仍止不住地暗骂:“我经络尽碎,运你姥姥的真元!”

    心中虽如此想,却仍是强忍痛楚,凝神内视,只见体内经脉肺腑断裂处皆已被青针钉住,一条条小蛇自针尖绕下,笔直伸出,在经络断裂出搭起一座座金色桥梁。叶澜心中一醒,用尽全身力气,自气海调出一丝真元依经脉运转。真元行至胸口伤处,沿着座座金桥滚滚而过,畅通无阻。

    计回微微点头,叫道:“极速运转真元,修补肺腑,接续经脉!”

    叶澜见了体内情形,不等他吩咐,急忙全力运转真元。修士真元本有生肌续脉的奇效,经络得真元滋养,开始缓缓愈合,每愈合一分,痛楚便减一分。只行两个周天,叶澜便觉体内痛楚大为减轻,已可强自忍耐,呼痛之声便渐渐止息。

    如此运功不停,过了两个多时辰,叶澜内伤尽去,法力恢复如初。计回见状,双手法诀连变,青针和金桥都渐渐淡去,融入了叶澜体内。叶澜只感真元一壮,登觉神清气爽,大为受用。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又有精进,想起计回治伤之前的言语,心中也佩服他了得,忍不住睁开眼睛,拇指一翘,赞道:“了不起,真有你的!”

    计回笑道:“能让你夸上一句可真不容易!”说完伸手一招,房门无风自开,又听他道:“你们两个快进来!哎!可累死我了!这儿有什么吃的没有?”

    文峰和燕卓然在屋外听叶澜痛得呼天喊地,一直大为担心,听了计回之言,忙迈步进屋,见叶澜神采奕奕地坐在榻上,显是伤势已痊,不由大感放心,文峰打趣道:“三弟,明明是一样的伤,燕兄弟安安静静地便治好了,你怎叫得如杀猪一般?”

    叶澜听了,想起刚才的剧痛,兀自心有余悸,心想这等剧痛,燕卓然居然能一声不吭,当真让人敬佩,忍不住向他道:“燕大哥如此硬气,小弟佩服!”

    燕卓然面露疑惑之色,摇头道:“并非是我硬气。计先生给我治伤之时几乎毫无疼痛之感,我方才在外面听你痛成这幅样子,还当给你治伤时出了什么岔子,很是担心了一阵呢。”

    叶澜大奇,问计回道:“怎地我和燕大哥伤势相同,我痛成这样,他却全无反应?”

    计回道:“你二人虽是一人所伤,但医之一道,千变万化,因受伤之人体质、功力、境界、心性不同,医治之法也大相径庭……”

    燕卓然略通医道,听计回如此说,大觉有理,缓缓点头称是,叶澜虽然不明其中道理,听他如此解释,也就消了疑惑,却听计回续道:“不过,这次你二人之伤,我皆是以太乙神针医治,澜哥儿你之所以这么痛,乃是因我没给你用镇痛药物之故……”

    燕卓然和文峰微微一怔,都面露古怪神色,叶澜大怒,猛地窜起,指着计回大骂道:“死郎中,这般戏弄小爷!”

    计回笑道:“我那镇痛药丸只余一颗,是你自己客气,让我先给燕公子医治,此刻却来怪我,当真好没道理。”

    叶澜想起方才身受之苦,狠不得将计回暴打一顿出气,但心想此事他并非有意为之,却也怪他不得。道理虽是如此,心中却仍是愤愤不平,忽地伸出手来,对计回喝道:“拿来!”

    计回愕然道:“拿什么?”

    “少装糊涂!你收那十五枚晶币的诊金定然包含那镇痛丸的价钱在内,既然没给我用,便将那镇痛药的钱还我!”

    计回退后一步,手捂胸口,怒道:“不给!忙活了一宿,连饭都没吃一口,你还来跟我讨价还价!再说,我本来就是给你打了折的!”见叶澜飘身下榻,仍是伸手讨要,又道:“上次你硬抢了我一枚延命丹,这才救了燕公子性命,那延命丹比镇痛丸宝贵得多,我吃点亏,便算两者相抵了吧!”

    叶澜见他如此混赖,心头有气,挥掌向他劈去,掌力之出,破空声大作,小小斗室之中竟凭空生出虎啸之声。

    计回嘻嘻笑道:“你伤势初愈,不要动气!”说着举掌一封,将掌力接下。叶澜这一下刚猛无匹的掌力便如虎入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半点声息。

    叶澜一时气愤,贸然出手,出掌之后立时后悔,生怕这一掌将计回打伤,却见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一掌接下,身子即未晃动半点儿,也无一丝反击之力传回,知这郎中境界之高,非自己所能揣测,当下也不敢造次,垂下手,讪讪地道:“罢了!”

    计回笑道:“这就是了,不要冲动。你这么爱管闲事,三天两头的受伤,若把我这郎中打死了,下次还有谁再来救你?”

    叶澜心中一动,暗道:“此次若不是这两粒延命丹,我与燕大哥早已死于非命。这丹药着实有用,不可不再要上几丸!”当下又伸出手去,向计回道:“你那延命丹,再给我十丸。”

    计回瞠目道:“十丸!你当饭吃哪?没有没有!便一丸也没有!”

    叶澜作势欲抢,口中说道:“别这么小气,我若没你这灵丹延命,也没法寻你医治,我死了不打紧,却耽误了你的生意不是!”

    这说辞甚是有效,计回微一犹豫,从怀中摸出瓷瓶,抛给叶澜道:“真的只剩这一颗了,信不信也由得你……”接着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我转眼便要离开玉虹城,你下次受伤,却去哪里寻我?这生意终究是做不成的……”

    叶澜接过瓷瓶,放进了乾坤袋中,计回转身拿起医幡,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见天已大明,回头对叶澜道:“这儿也没我什么事了,我肚子饿了,要去吃些早点,澜哥儿,咱们有缘再会吧!”不等叶澜回答,身子一纵,从窗中钻出,落到街心,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叶澜没料到计回说走便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微有惆怅之感,只听燕卓然轻叹一声,说道:“真是高人啊!”

    计回行出两步,见迎面走来一个少女,生得柳眉杏眼,袅袅婷婷,颇有几分姿色。计回看了那少女几眼,走上前去,笑眯眯的道:“姑娘,请留步。”

    那少女停下脚步,略有戒备的望着他,问道:“什么事?”

    计回道:“姑娘,小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少女道:“先生但说无妨。”

    计回点了点头,说道:“姑娘,你有病啊!”

    那少女一怔,继而怒道:“你才有病!”

    计回正色道:“姑娘,你真是有病!不信让我来给你把把脉!”说着伸手向那少女手腕抓去。

    那少女见她居然还敢动手,勃然大怒,骂一声:“流氓!”挥手猛向他脸上打去。叶澜在楼上看着,微觉好笑,心想计回法力高深,这一掌定然打他不中。未料到啪的一声,计回脸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叶澜啊的一声,大感惊讶,却见计回捂着脸道:“姑娘,你看我没说错吧?你果然有病!你掌心湿滑,微微发凉,显是体内寒气积聚,阴阳失调,不能宣之于外的症状。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这病甚是好治,我给你开个药方,服几剂药,调理一下便好。”

    文峰和燕卓然相顾愕然,两人只知世上医生皆以望、闻、问、切为手段,却不料计回竟能以脸诊病,当真是辟医道之蹊径,开杏林之先河。

    那少女见计回挨了一掌后仍然胡说八道,只当遇到了疯子,迈步便走。计回却仍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叫道:“姑娘!姑娘!别急着走,我给你算便宜些便是!”

    叶澜强忍住笑,回头对燕卓然道:“真是高人啊!”

    文峰也翘起大拇指,大笑道:“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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