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伟是酒精易挥发体质,睡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就能醒酒,只是太累不想起来,反正请了假,那就继续睡。或者是基因的原因,苟伟的父亲老苟,爷爷老老苟都是能喝酒的,不用下酒菜也能从早上喝到晚上不停歇。

    小时候生产队有个以地瓜做酒的小作坊,爷爷是工头,不时的拿着筷子点几滴喂着小苟玩儿,大了苟伟和石橦偷老爷子藏的酒喝。一来二去的苟伟的酒量就出来了,那年读中专办酒硬是敬了村里人一圈都没有醉。

    酒喝多了就成了喝水,消化了更是成了水。今天喝得太急来不及消化成水,上了头。睡一会儿变成水苟伟又生龙活虎的活过来,醒来没事干只能想东想西地瞎想,还是不愿意起来。

    一位精致得如精灵般的美女偏又充满热烈成熟美,帮着脱鞋的温柔,盖上被子那一刹那的温暖,苟伟不动一下情都会认为自己不是个男人。可想了也白想,自己就一个又丑又黑还很瘦弱的小鸡崽可入不了凤凰的眼中。屋外传来那阵阵呕吐印证苟伟的猜想,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

    左翻右滚,实在装睡不下去就不装,一骨鲁爬起来趿着鞋子往检测场走。

    “这么快就醒了,是怕师傅把酒给拎走了吧?”

    “师傅您玩笑了,要怕您喝了我就不搬回来了!我是怕师傅您累着,赶紧的起来搭把手!”

    苟伟腆着脸冲师傅哈巴狗似的笑笑,顺手就接过万用表和调校锁一屁股坐地上,让热烈的屁股与冰冷的大地来个亲蜜接触降降温,一个激灵后胡思乱想的地方就沉得住气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有孝心,打土豪还想着师傅们。这样,我拎着去食堂热一下。嗯呀,看着就香,少不得打一下老爷子的招牌喽!”

    钟良两个箱子一叠,一箱子菜一箱子酒毫不费力地搬着走,一个没有屁股的屁股随着箱子摆起大波浪。

    果然,只有冷才能是热的中和,只有忙才是闲的融合,只有累成哈巴狗才是杜绝胡思乱想的良药。也只有冷、忙、累才能让人为生存努力时不冲动不抱怨,要不然饱暖思什么来着就会是问题。

    冬天黑得早,白天时间短显得工作的效率低,事实上冬天效率相比夏天要低。魔女就春晓摩托推广二号计划再次与厂方开了个短会天就黑了。

    厂长钟老头大声吆喝着“李工、大高,还有当过兵的那头笨牛,走,跟老子打游击去,咱们也吃点好的。”弄得一班人痴痴的望着,“嚣张,太嚣张了。这是到哪里去搞腐败去,才赚了几个钱就开始堕落了!”

    不顺眼,充分的不顺眼。故意点几次火柴点不着一根烟的,故意拿着茶盖压着茶杯滋滋叫的,故做深沉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嚣张背影的黄副厂长。

    匆匆地,魔女紧跟而上,永远保持政治政确是她必备的素质。打定主意跟上,顺便的安排人再送上几个菜也就全了。既不得罪人也顺便把感情给联络。

    “哎,胡总,干嘛呢?怕我把小苟的酒喝了哈?放心好了,我们就喝一瓶拿一瓶,剩下的给你留下!”

    “钟厂长,您老不用给我留。照您这喝法也留不下来啊!”

    “这样啊,那就不留!”

    魔女面上开着玩笑,心里气急。这不是栽脏嘛,都把我和这小狗崽子扯上关系了。咱有关系吗?

    ——有,这小子不卖身给我呢!我怎么就觉得我们是杨白劳与黄世仁的关系呢而不是像他们想像中的那样呢?

    厂里食堂紧挨着招待所,从前厂里的食堂分为大食堂和小食堂。自从厂里效益不好后,招待所变成职工被宿舍,小食堂变成了公用厕所。骆驼倒底是骆驼,要死架子不倒,大食堂里屏风隔开就成个小包间。

    “人参捆鸡,珍珠肉丸,大烧鹅......这都是大菜啊,绝对县招待所出来的。这还是很多年前跟着领导吃过一回,想起来就饿。

    钟老头,你不是把县招待所的游击给打了然后拖着老兄伙背锅吧?”

    李工深深的吸口气,将嘴巴翘着在一桌子菜上嗅上一回,恰如祭祀时的神仙吸的就是那口气。

    “李老头,你吃就吃,嗅什么,这一嗅还吃个什么味啊!”

    人逢喜事吃一顿才能催化喜悦的化学剂,喝一顿才能让喜悦更喜悦。厂长钟老头这话就是骂李工是鬼,只有饭菜鬼吃了才寡淡无味。

    “胡总,你怎么来了。不会今儿这顿是您请的吧?那咱可不敢吃。

    还真不敢吃,厂里才赚点钱,可不容易。要是让职工们知道咱赚钱就大吃大喝还不知道怎么戳我老李的脊梁骨呢!”

    李工看着跟了进来的胡总,不得不乱猜今儿这饭背后的故事。

    “李工,您脊梁骨硬着呢,谁不知道您老腰杆硬胆气壮,英雄盖世大豪杰,咱想拍个马屁也得您给个机会不是!”

    魔女一番插科打浑连消带打说得既像是她请的也不像他请的,最终李工也闹不明白这顿倒底是谁在请。站着坐也不是,不坐也尴尬,恨不得甩手就走,又舍不得多少年前吃过一回的大菜。

    “吃你的吧,与小胡无关,她也是跟着我们打游击的。你徒弟打土豪打回来的,估计着啊知道你徒弟的本事就有那些吊死鬼想方设法地要算计一回。

    既然你徒弟孝顺,吃个饭都把所有菜先打包带回来,有这份心咱就不能寒了他的心。今天你别一张嘴就开机关枪,平常我只有骂,今儿还是要表扬一下!”

    钟老头一本正经说胡话,似真心亦成假意,搞不清楚哪句是实那句是虚。

    “钟老头,平常不是骂得挺舒服嘛。这会儿被挖角知道人重要性了吧?开玩笑,又不看看谁徒弟,想当年我们在他那年齡那还在师傅拳头下数螺丝玩呢!”

    “知道,知道,少说几句,吃好喝好就行!

    小胡啊,我就跟我徒孙叫了啊!也不是外人,今儿可要把师傅师公们的酒倒好。

    不错,真心不错!”

    魔女急啊,这美丽的误会自己还不能去解释,只能让这误会继续误会下去。真要说一不字估计着这几老头就得翻脸,后边就没法合作了。魔女已经在心里拿刀把苟伟割了几十回,死得不能再死了。

    “师傅、厂长,胡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点,要不我罚酒三杯!”

    “罚酒,这么好的酒就不要罚的,今儿你不要喝了,倒酒就行了,在师傅们面前你啊就只有倒酒的份了。还有小胡也是一样。

    待会儿表现好,师傅们再赏你一口!”

    苟伟跟着钟良进了小包箱没口子道歉,提头就要认罚。厂长钟老头不上当,这小子中午不知喝了多少才多久就没有一点酒气,估计是个能喝的,要是找个借口就罚三杯,那这点酒自己还能喝几滴。

    对于钟老头把自己和魔女放在一起苟伟是兴奋中带着窃喜,魔女是恨恨中无言语。

    “坐,小苟崽子,你今儿请客,要不你上坐。

    不坐啊,那我是师公我坐了啊!你们随意!”

    厂长钟老头难得客气地开了句玩笑,毕竟玩笑就是玩笑,根本没有要与苟伟商量的意思直接坐在上位,招呼着李工坐下,对于其他人就随意地抖抖手。

    魔女坐上去的时候刚好就剩下两个位置,只好被迫无赖地和卖身的家伙坐在一起。

    “倒酒啊,没眼力见的。”

    钟老头一砸筷子,苟伟飞也似的跑上前开酒倒酒,服务的专业程度得到了在座的师傅们一致好评!

    “你小子,我看啊到哪里都能有饭吃。这倒酒啊,比咱们县招待所的服务员专业多了,你可以去做个领班了!”

    “我做过服务员!”

    钟老头开口评价了一句,没心没肺的苟伟很不谦虚的回了一句,魔女再也忍不住了,掩着嘴使劲的笑!笑得桌上人全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很好笑吗?笑点太低了吧?真是个傻媳妇!”

    钟老头夹块鸡肉慢慢嚼,那鲜味冲撞着味蕾暖暖的润润的,半天才咽下去。盯着魔女看了一眼低头端酒与李工碰一下仰头喝了,那意思很明了,魔女笑场得给说法,要不就是徒孙媳妇也不行。

    这信号魔女见得多,顾不得埋怨自己,赶紧的救场补上。

    “苟伟那时候欠着债,然后在一个酒吧里当服务员还债。

    后来,我帮他还了,他给我写了个卖身还债的无赖欠条。他无赖我也不实诚,想还债我也不收就是不给他欠条。

    现在只还了一半的债呢!”

    理解,魔女这么一说大家都理解,卖身还债嘛,理解。现在大家不理解的是这债倒底是怎么还的一半的债。

    师傅们一会儿望着小苟一会儿看着魔女,都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来来来,怪不得小胡说你们是冤家,真还是冤家哈。

    小苟,现在我改叫你小伟了。你小子不错,那是工作生活都是强者。

    我赏你一杯酒,来,一起喝。小胡也一起,都不是外人!”

    尴尬的误会,很深很尬。魔女这时候真是后悔得恨着咬死苟伟,虽说酒桌上常有人和自己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自己也能坦然面对,可这回引火上身还真是尴尬。

    苟伟也没有解释,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犯不着用个解释将事实带偏了,喝酒,管他有意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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