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日本轮船会社的客轮缓缓驶入上海黄埔外滩的太古码头,从神户登船的乘客们看着近在眼前的繁华都市,忍不住发出声声惊呼,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胡青穿着黑色大衣,双手插兜,站在甲板上眺望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大上海。

    尽管这时的上海建筑规模连八十九年后一些发达县城都不如,却是东亚最繁荣的都市——东方明珠,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和经济中心。

    走下跳板,胡青直面大上海的繁华。黄埔滩路上车水马,一辆辆黄包车在人群中灵活穿梭,靠近黄浦江的地方停着一排T型汽车。

    歪果仁在路上极为常见,国人经过他们身边总会下意识让开一些,而这些歪果仁则露出得意、轻蔑的笑容,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十里洋场,形容这座城市的繁荣,也是这座城市的殇。泱泱中华,竟被鬼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胡青默然,而后洒然一笑,有人会带领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屹立世界民族之林,轮不到他指点江山。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说:“河蟹大神应该听到了我的心声,这回稳了!”

    “先生,黄包车!”一辆黄包车停在胡青面前,车夫是个皮肤微黑的瘦弱男人,看不出年纪,一身很旧的灰色短袄,二月寒天里汗水也把他后背的衣服浸湿了,显露出一种生活的艰辛。

    “抱歉,我不要车……”

    车夫露出一种失望的神情,就要拉车离开。这时,一个穿着单薄短褂的少年不小心撞倒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少年扶起男人,卑躬屈膝地连连道歉,男人破口大骂,对着少年拳打脚踢。

    “这狗日的。”车夫忍不住骂了一声。

    “狗日的骂谁?”

    “当然是骂他……”车夫醒悟过来,尴尬地问道:“打孩子,不该骂吗?”

    “打孩子该骂,可这个少年偷了人家的钱。”

    车夫一愣,叹道:“先生好眼力,那少年也不等闲,还请高抬贵手。”

    “为什么?”

    “都不容易,我有把力气,可以拉车赚钱养家,那孩子顶多十一二岁,八成是孤儿,偷钱也是逼不得已啊。”

    “要不把你的钱给他?”

    车夫讪讪一笑,拉着车就走,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天挣不了几角钱,勉强能养家糊口,钱给了孩子他喝西北风啊。

    胡青看着钻进人群的少年,微微一笑,跟了上去。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三块袁大头,美滋滋地蹦跳前行。

    可惜高兴不到三秒,少年被另外几个少年盯上了,他们一窝蜂扑上来,非常熟练地制服少年,抢了他的钱扬长而去。

    片刻后,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掌心被碎石扎破,渗出粒粒血珠,他倒抽一口冷气,唉声叹气地走向一家很小的裁缝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套在模具上的西服。

    “你喜欢这件衣服?”胡青走到他身边,笑着问道。

    少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有些地方,只有穿这件衣服才能进去。”

    “可你连偷来的钱都保护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打不过他们……”

    “是啊,你没有力量,手给我。”胡青对少年说,少年一阵迟疑,乖乖把手伸出来。

    “受伤那只。”

    少年连忙换了一只手,胡青握着他的手,抽出魔杖施放治愈咒,少年掌心伤口迅速愈合。

    “这……”少年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另外一只手用力摩挲掌心,似乎想证明他没有做梦,他的手真的好了。

    “你是神仙吗?”少年敬畏又炽热地望着胡青。

    胡青摇头,又点头,“我不是神仙,但在你们凡人眼中,我算是神仙,怎么样,想得到这样的能力吗?”

    “想。”

    少年狠狠点头。

    “你比大多数人幸运,你有获得力量的天赋。”胡青停顿了一下,“熟悉上海吗?”

    “有些地方没去过……”

    “很好,带我去最近的旅馆,要贵要好,钱不是问题。”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少年热情领路。

    胡青每到一个地方喜欢先找个落脚处,虽然有道书空间,一时半会改不了这个习惯。

    “大洋飞来!”

    他一挥魔杖,一个个大洋从几个衣着考究的人口袋里飞入胡青手里,少年瞪大眼睛,一脸羡慕、渴望的神情。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胡青说:“我有钱,不过都是美金,懒得去银行兑换,便宜他们了。”

    一张张美金飞入那些人口袋,少年惊叹道:“先生,您真是慷慨!”

    “等你拥有我这样的能力,钱只是个数字。”胡青一脸不在意的神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无权……”

    “无权无势,很贴合你的处境。”

    少年反驳道:“不是,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听过一句话,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胡青感兴趣地审视他,陈无权紧张极了,他害怕自己触怒胡青,身体恐惧、不甘的颤抖着,微微弯腰,尽量表现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有点意思,在我面前不用这样,站直了,我并不在意你的野心有多大,哪怕你未来成为第二个伏地魔,只要不触及我的利益,我懒得管你。”

    “不过,一个真正的强者,自己能够控制野心,能够控制力量,力量野心失控的人,是野兽,根本称不上强者。”

    “要到了吗?”

    陈无权回神,忙道:“就快到了……这条路是法租界公馆马路(后世的金陵东路),前面再前面那个路口转进去,旅馆在朱葆三路(后世溪口路)上。”

    “朱葆三路在哪儿听过……”

    朱葆三路南起公馆马路,北至爱多亚路(后世延安东路),长度不足百米,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马路,法租界著名的酒吧街。

    小马路两边有很多酒吧间,几个穿着旗袍的浓妆女人站在路边搔首弄姿,或许是很少见到像胡青这样高大周正的中国爷们,几个女人对胡青狂抛媚眼。

    陈无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胡青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他终于想起朱葆三路是什么地方了——大上海鸡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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