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光海指责年轻蛊师心黑,为了钱,连中了桃花蛊的女人,不能生孩子这么重要的禁忌都不告诉他,害得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早就已经有孕在身的廖玉婷下了蛊,导致如今面临着,妻儿即将丧命,家破人亡的凄惨结局。

    而年轻蛊师,则反攻潘光海居心叵测,故意隐瞒他要下蛊的对象,已经怀孕的事实,故意等到桃花蛊变成“心蛊”,大错已经铸成,无法再挽回的时候,才回来借机敲诈。

    究竟谁的说辞更加有理有据,已经是一摊烂账,无从再得知,只能遵从于“谁拳头大谁有理”这个不讲道理,但一直存在的“真理”——年轻蛊师有钱有势,而潘光海只是家中破屋几间、病母一个,年近四十仍娶不了媳妇,三万块钱也要东拼西凑到处借的穷人一个,于是在被年轻蛊师指使人暴揍一顿丢出去后,这事就变成了年轻蛊师有理,而他则成了借机敲诈,奸计被识破的“狡诈之徒”。

    虽然满心屈辱不甘,但潘光海也知道,自己干的这事见不得光,于是也没敢声张,打落牙齿和血吞,白被胖揍一顿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回到家,看着愈发离不开自己,但却死期将至,连带着孩子也保不住的媳妇,潘光海心里说不出的悲痛,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唯一的变化,就是再也不忍心,因为想起下蛊前自己的狼狈相,而随心所欲的打骂媳妇了。

    直到这会,我也才算真正明白,原来他不再打骂媳妇,除了同样受到“心蛊”的影响,女孩独自已经很大,最大的因素,还是因为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她死期在一点点逼近。

    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但越是这样,潘光海就越舍不得妻儿就这样死去,尤其害怕那一天如果真的到来,他下蛊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于是思前想后,深思熟虑过后,他还是选择了放低姿态,重新去求那个年轻蛊师,让他想一个能解决问题,保住妻儿性命,至少能保住大人的办法。

    或许是不想在自己手上弄出人命,也或许是被潘光海再次送上门来的两万元钱打动,年轻蛊师犹豫许久后,最终答应了想办法,在女孩要生的时候过来,让他回家做好相应准备,别把人送进医院。

    然而,娘家人的出现,却凭空打乱了潘光海的计划,而廖玉婷的提前生产,则导致她的计划也被打乱,直接走向了鬼门关,最终生命定格在了新阳江畔,被守在那上千年的将军魂,收走了生命……

    听潘光海把来龙去脉说完,我心里也就更加有底了。

    如此看来,是那个年轻蛊师,在背后操控一切的可能性很低,因为整件事情,他看起来都是被动的,完全是潘光海找上的门。

    这种人或许心术不正,为了钱可以突破道德底线,但与此同时,这种人也是最怕惹麻烦的,害人性命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做不出来。

    说白了,就是有能力,也有心肠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一般都是那些不显山不露水,野心极大的人,这种人,不大可能会对区区两三万块钱斤斤计较。

    所以,要想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正确的方向,还是得顺着潘光海媳妇的那条线去找,把怪瓶的主人挖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于是等潘光海说完,沉默了一阵后,又问他:“那个蛊师答应你会提前来想办法后,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或者让你做过什么事情?好好想想,如果有让你,按照他的意思做什么的话,就全部告诉我,一点都不要错过。”

    锁着眉头认真回想了一会后,潘光海回答说:“基本没有让我,做过什么具体的事,就是让我回来做准备,主要是说通玉婷,愿意在家里生孩子,到了要生的那几天,也尽量别让人接近她,一切等他上门后再行安排,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也没给我什么东西带回来。”

    “那从他答应你,到你媳妇出现的这段时间,那个人有来过么?”我想了想又问。

    潘光海摇头说没有,从始到终,他都没有来见过玉婷一面,那时候我就在想,他很可能只是为了想打发我走,才说的那些话而已,根本就没打算真来,不过除了相信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话一听,我心里顿时也就有了答案。

    于是果断收起了心思,不再纠结那个年轻蛊师的问题,认真看了潘光海一会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实话告诉你,你媳妇之所以知道,你偷偷对她下了桃花蛊,是因为有人把这一切告诉了她,并将她一点点引进了自己的圈套,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什么遗漏和隐瞒的话,那害死你媳妇的,就不是那个年轻蛊师,而是……另有他人。”

    “什么?!”听到我这番话,潘光海不禁脸色一变,大为震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

    “这……怎么可能?李念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些都是你媳妇,亲口告诉我的。昨晚从你家猪圈找出来的那个瓶子,就是告诉她这些的人留下的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瓶子曾经装的东西,才是害死你媳妇,并导致她死后变成厉鬼回来害人的关键物品。”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知道这些,还都告诉了玉婷?我从来都没有听玉婷说起,也没见过谁来过我家啊。”潘光海依旧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许久才从我的话中反应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我看着他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大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过既然找到了你媳妇说的那个奇怪瓶子,就证明她说的是真的,这个人确实存在过,并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表情尤为茫然的看着我,又过去了好一会后,潘光海才依然不敢置信自言自语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给玉婷下药的事,除了我和那个朋友,还有年轻蛊师,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潘光海神情忽然一振,抬头看向我道:“李念兄弟,如果这是真的话,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年轻蛊师在后面搞鬼?我发誓,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下药的事。”

    我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在一切都水落石出,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更加倾向于,告诉你媳妇这些的另有其人,毕竟下蛊药这种事,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在懂这些的人眼里,一眼就能看穿。”

    顿了顿,我松开眉头,看着他道:“到目前为止,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在你求那个年轻蛊师,想办法保住你媳妇性命的同时,你媳妇其实也在自救,只是和年轻蛊师,让你把一切保密一样,告诉你媳妇一切的那个人,也让她保密,所以才造成了,你们两个人都有事瞒着对方的局面,你完全不知道那个古怪瓶子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幸的是,到头来,你没能保住你媳妇的命,她也没能救到自己和你们的孩子,那个年轻蛊师,有可能是在敷衍你,而告诉你媳妇这些的人……则是为了要害她的命。”

    潘光海猛地一愣,然后屈起双膝蹲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怎么可能……她不是中了桃花蛊么……按理说,应该会有什么都会和我说,不会瞒着我的啊,而且……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究竟为什么要害她?”

    虽然知道他心里,现在一定已经非常不好受,但我也并没有就此停下来的打算,看了他小片刻后,说道:“别太高估桃花蛊的作用,也别小看一个女人的意志力。既然你在给她下蛊的同时,自己也受到了影响,都还能瞒着她,那她在知道一切后默默自救,做到不告诉你也并非什么难事,而且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一个处心积虑要害她的人,完全有可能对她用了什么手段,使她能对这些保密。”

    “所以,你现在知道她为什么,知道你给她下了蛊,害了她和你们的孩子的命,却不怎么恨你吗?除了我说的那些情况,就是她想自救,即便保不住自己的命,也想保住你们的孩子,没时间去记恨你太多,而且,即使你不下蛊,她离开你的可能性也不高,只要你当时好好用心,让她留下来,并不难。”

    潘光海触电般身体一僵,而后双手捂面,将头埋进双膝缩成一团,开始颤抖。

    我暗自一声叹息,脸上却面无表情,看着他不再说话。

    虽然廖玉婷不怎么恨他,有桃花蛊影响的成分存在,但谁又能说,这里面没有那可怜女孩,本身就对他感情很深的因素呢?光是她从浑噩暴戾中清醒过来,脱离了桃花蛊的影响,依然不怎么恨潘光海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证明。

    所以,潘光海当初要留下她,根本就不是多大难事。

    已经将近四十岁的人了,不再是三岁小孩,做了错事就该负责,就该对自己的错误,有清醒的认识,没道理还要护着,还要顾及他心理感受。所以我话锋一转,刻意这么说,就是要让眼前这个犯下大错的男人难受,就算已经无法再挽回,也要让他多受些煎熬。

    不然都对不起那对含冤而死的母子。

    在我面无表情的注视中,过去了许久许久,低声抽噎的潘光海,才一点点从内心山呼海啸一般,濒临崩溃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红着眼睛看了看我后,又开始低头发呆,双眼无神的盯着潮湿的泥地。

    又让他缓了好长一阵后,我才再次开口道:“告诉你这些,并非是为了要你难受,而是想让你心里多少有些准备,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不是伤心后悔的时候,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你如果真有心,想弥补一些过错的话,就暂时打起精神来,帮我把一切都弄清楚。”

    “你……需要我做什么?”潘光海无神的抬起头来。

    “暂时还不需要做什么,只用我问到什么,你就把知道的告诉我就行,等你媳妇娘家人来到了,再尽可能的帮忙说服他们,让他们把气顺下来,如果后面的事情不顺利的话,可能还需要你带我去找那个年轻蛊师,和介绍你去求药的朋友。”

    等他红着眼,点头表示明白后,我又道:“虽然你媳妇已经清醒过来,但由于一些原因,她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遇上的那个人,只模糊记得,那个人是直接来的你家,还先后来了两次。听了那个人的话后,她用回娘家为借口,离开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我需要搞清楚,这个人出现的时间,所以你好好想一想,你媳妇离开是什么时候?”

    潘光海微微一愣,很快就回答道:“不用想,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是在我去求那个年轻蛊师回来后的第七天,自从结婚后,玉婷就哪也没去过,更没有说过想回娘家,毕竟之前都闹成那样,都断绝关系了……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还觉得非常奇怪,所以记得很清楚。”

    “具体是哪一天?”听他说记得很清楚,我心里顿时一喜。

    潘光海想了想后说,是在农历十月初三的那天早上。

    既然确定了日子,那找起来就要容易许多了,于是我又问潘光海,在那前后,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或者陌生的人来过你家?

    和前一个问题一样,潘光海几乎不用回忆,就很肯定地回答道:“没有,我记得很清楚,十月初三的前后好几天,我和玉婷几乎寸步不离,从没见到认不得的人,更没有谁来过我家。光是玉婷说回娘家,我就已经够奇怪了,如果之前再有什么人来过,和她说过话,我怎么还会放心让她走。别说前后几天,就结婚以来,家里都没来过这样的人,我很肯定。”

    没人来过?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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