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棠却悄悄往秦润身后躲。

    “银妖是吧?”秦润不着痕迹地走到烟棠前面,他直视前者,“只听你一面之词,我不敢信哪!”

    “阁下何必如此警惕,我让你信就是了!”银妖哼笑一声,他闭上双眼,眉心处渐渐亮起光芒,随着光芒大盛又大衰中,其额心一道白色印记悄然而出。

    与之前在炎神祠烟棠觉醒白凤凰血脉的印记如出一辙!

    这种来自于同源同根的气息骗不了人。

    当初第一次在药泉看到烟棠背后突出的骨头,秦润还感到惊异,烟棠当时也是懵懵懂懂。后来炎神祠血脉觉醒,直接飙升至半神修为,再到今天。

    从未想过,他的烟棠,他的小凤凰居然是一位超然大族的小姐!

    秦润没想过烟棠会有什么神秘身份,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待她好,看着她,护着她。这个自称来自极北之北的银妖,突如其来就要夺走烟棠,就算后者确实是开明白凤凰族的小姐,但,银妖之前说什么,凤皇的侄甥在争权夺位?

    烟棠此刻卷进去,焉知祸福啊!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秦润轻蔑一笑,“烟棠本身不愿跟你走,你别逼她。”

    银妖皱眉看着烟棠:“小姐,为了我们开明白凤凰族的正统大业,请您务必跟我回去!”

    “我、我不要……”烟棠紧紧攥着秦润衣袖,她摇头。

    秦润大笑:“喂,小子!听见了么?烟棠说不要!劝你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东神渊,我的地盘!”

    本来有完全把握,即便是强行也要带走烟棠的银妖,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秦润,而且这个拦路虎还真是块硬骨头。跟他动手吧,俩人同为神祇,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就这么退离,想想实在不甘心。

    “你不走,就是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了?”

    秦润挑眉,缓缓拿出纯钧剑。银妖见那寒光闪闪的神兵,狠狠攥了一下拳头,终于转身离去。

    “之前去昆山龙庭的时候,你就不对劲了,是怕离开我吗?”秦润问。清冷的月光下,烟棠脸色被映照得格外苍白。

    她低头,一颗泪珠滚了下来:“我只想待在秦润哥哥身边。”秦润张开双臂抱了抱她,“没事 ,你不想做的,没人敢逼你。”

    一场小波澜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江雪阁搬到东神渊已经有半个月了,天寒地冻中他们迎来了月母节。飒飒寒冬,拜月祈福,饮枇杷酒,吃蒟蒻糕便是九洲十域历来的传统。

    “冬雪姐姐,为什么要叫月母节啊?”

    “在很久以前,九洲十域里因为人多地少而战乱不断,烽烟迭起。有一位名月母的地神之王自愿献祭自己,身死后化沙为土,化山为地,创造了万里土地。”

    “这位女神生前爱饮枇杷酒,吃蒟蒻糕,所以为了纪念她才有了月母节。相传在这一天赏月,也许能在浩瀚的星河中看到她的影子哩!”

    江雪阁,海棠湖畔的小亭子里,烟棠好奇地听冬雪讲述月母节的来历,一旁的秦润则为她俩倒枇杷酒。

    冬雪瞅瞅亭外火树银花的不夜天,不满地撅了撅小嘴,“秦润你真无聊,人家都在外面玩,偏偏把我俩拉过来陪你躲在这儿!”

    “我又没有禁锢你的自由。”秦润耸肩。

    冬雪昂着脑袋:“我偏不去!哼,我走了,你们两个就是二人世界了!”

    闻言,烟棠害羞一笑,这话没法接。她往白生生的蒟蒻糕上浇了一匙黑糖汁,然后拿勺子舀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枇杷酒好好喝哦!”冬雪看着那橙黄色的酒液,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满足地叹道。

    秦润点头,“清冽,甘甜。”他心里暗暗嘀咕,这人界的美食也太多了吧,怪不得神仙也有羡慕烟火人间的。

    喝着枇杷酒,吃着蒟蒻糕,赏着邃丽无垠的星空,怕天下再也没有更惬意的了。

    藏蓝的的天穹广袤浩瀚,月如玉轮,昭昭熠熠。

    秦润喝干了杯中酒,他忍不住偷偷觑着烟棠,后者半仰着脸颊,粉妆玉琢,气若幽兰。一转眼,她已经不是初见时柔柔怯怯的小丫头了,已经开始蜕变得沉稳,自信。

    秦润希望如果可以,能陪着烟棠一步步成长。

    “秦润!你看!”

    忽然冬雪指着天空,瞪大双眼道。

    天边,在月亮越来越圆润,通透到了极致时,一片漆黑云翳倏忽而至!

    月光渐渐地由白色被渐染成黄色,黄色浓郁到极致,又变成了黑色,一瞬间,黑雾缭绕,一轮血月出现在江雪阁上空,就像一只赤红色的鬼眼。

    红色的月亮……血月!

    很快,江雪阁众人都发现了,全都抬头看向这神秘莫测的天穹。

    远处的海棠湖畔,秦润等人也在看。

    血月,至寒至阴之相,血月现,代表着正气削弱,邪气渐盛,戾气升强。

    月色赤为争与兵!

    “这是传说中的……血月吗?”冬雪蹭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据说上一次出现血月后,九洲十域里就有些动荡。”

    秦润一开始还有点惊讶,现在他耸了下肩膀,“又不关我们的事,慌什么,坐下喝酒。”

    “秦润哥哥,那是?”烟棠又有了新发现。

    只见血月当空,半边星河都赤红一片。在那巨大的红色的月轮之前,两道流光倏忽而过。

    冬雪激动得跳了起来,她忙招呼俩人:“流星!是流星!快!快许愿!”说着就紧紧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

    白色流光不像是并列出现,而更像是在你追我赶!

    在这时,冬雪口中的其中一道流星擦过血月居然直接栽落下来,带着一团金光不偏不倚就要投进海棠湖。

    “那是个人!”

    烟棠率先发现,她失声叫道。

    秦润见状袖袍一甩,一股赤金火焰螺旋而出,在那道裹着金光的人堪堪撞进海棠湖时,一下子卷起他,甩到岸边。

    三人急忙跑过去。

    那是一个男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

    “好家伙,从天上掉下来,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大冷天撞进湖里也够受的。”

    秦润啧了一声,他直接走过去,伸手就要拉那人起来。

    他的手刚伸过去,一道窄窄的凌厉白光闪过,秦润一惊,急急缩回手掌。

    那白光是刀芒。

    秦润好心好意要拉他起来,他居然想用刀伤他!

    男子蓬头散发的,他咳了两声,手上不知何时抓着一柄刀。

    一柄黑漆漆的弑神刀。

    秦润认识那刀,他一愣,弑神刀?……这不是……

    于是他皱着眉头趁男人虚弱,一把夺过刀远远地扔到一边。后者抬头,露出一张煞白的俊脸。

    “旷若哥哥!怎么是你!”

    烟棠有些激动,她立马奔过去搀起前者。

    秦润见了,莫名不爽,“喂……”

    这人居然是那位一直以来追杀秦润的九重天上的神执大人,完颜旷若!

    因为之前苍昊城中完颜旷若私放秦润受到惩罚,莫名其妙落入江雪内阁,被烟棠救了,后来完颜旷若还帮烟棠教训了坏人,给她自己的姓氏,所以烟棠对这位神执大人还是很亲近的。

    “秦润?这是哪里?”

    完颜旷若捂着胸口,敛眉问道。

    秦润偏过头去,不想作答。烟棠忙说,“这里是东神渊江雪阁,你怎么受伤了?”

    完颜旷若顾忌秦润,没说话。后者黑着脸说:“说吧,反正现在你又不能对我怎么样,同样,有烟棠护着,我也不能对你怎样。”

    “我……已经一千九百九十九岁了,神劫将至,身体越发虚弱,偏偏有个不开眼的邪神招惹我,被我杀了。谁知这个邪神在人间颇有势力,杀了他后,却引来了他身后的人的报复。我不敌,受了重伤。逃逸途中忽然无力摔落于此。”

    完颜旷若道。

    在云端神界,每位天神都要渡一千年一次的神劫,过去,再享一千年长生;不过,只有十年寿命。从一千九百九十九岁的下半年开始,越接近两千岁,身体就越虚弱,因为体内会自动消失一千年的修为,直到神劫到临。

    寿命越长的天神,越不怕渡神劫,因为假如他们渡过了五次神劫,第六次还是只削弱一千年功力,跟只渡过两次神劫削弱千年功力的年轻天神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怎么,这是找到组织了?”

    突然,一道冷媚入骨的女声悄然飘来。

    半空中,一道身影诡谲而出,衣裙狂舞,长发魔魅。正是之前追赶完颜旷若的第二道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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