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国向前一步看了看那两个女学生,“陈将军,这两个刁民,你暂且让人看住了。如今汉室凋零,十室九空,可不能再杀人了。事后可发配这两人去军需处做些饭菜啊,或者做些细致活,都是好的。”

    陈祥杰这才将手从刀把处拿开,“还是谭相公想得周全。左右何在?”

    从四壁里突然齐齐应了一声:“有!”

    “将这两人拿下,去拉车!”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谭建国真是头痛无比,两个女孩子去拉火车,那还有命么?但是要想到其他办法嘛,却也没有那种急智了,“将军啊,你……”

    “嗯?”陈祥杰瞥了谭建国一眼,突然哈哈大笑道,“谭相公,我懂。”

    陈祥杰对两个女生恶狠狠的道:“秀才爷来得匆忙,身边没有女人,你们两个,从今天起,就好好伺候好秀才爷。”

    两个女生唯唯诺诺的道:“是。”

    “哈哈哈哈。”陈祥杰大笑着说,“秀才爷可还满意?”

    谭建国:“……”

    江心洁虽然不是湖南人,但是湘潭话、湘乡话、长沙话都能听懂,虽然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个大概了。听到刚刚的话,看向谭建国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陈祥杰看向地板上躺着的学生们,便向谭建国问道:“秀才爷,这里可都是你的学生?”

    “对的。”谭建国说,“后面……房间里还躺了一个我好友,也是秀才。”

    陈祥杰往后车厢看了一眼,大惊失色,“什么秀才啊……那可是举人老爷……”

    谭建国干脆不说话了,您是鬼眼,您看得比我清楚。

    “可不敢打扰举人老爷安眠。”陈祥杰却是没有往后车厢去了,就地坐在铁皮车厢上,望着外面飞快闪过的山川草木,“几位就睡吧,有某在,可保安康。”

    谭建国望着陈祥杰的背影,突然觉得特别可靠,当然,这也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罢了。

    实际上,可能还真睡不着。

    谭建国对其他几人说:“不管睡不睡得着,先躺下吧。其他的,天亮再说。”

    几人明确接到了谭建国的示意,便倒在了地上假装要睡了。

    谭建国也作势要睡。

    “谭相公,要歇息了?”

    “哦?怎么了?”

    “罢了,您请安了。”

    谭建国想着自己躺在这里,是睁眼睛还是闭眼睛?睁眼睛又不会舒服,闭眼睛又更加不会舒服。

    倒不如跟这个明朝鬼聊聊天。

    谭建国爬了起来,大大方方的在陈祥杰旁边坐好,“陈将军,似乎是有心事?”

    陈祥杰长叹一声:“武夫心事,就是国事,国事太重,不说也罢。”

    谭建国想起自己小时候,哪个不是想当兵的?为什么想当兵,还不是时局不稳?还不是国恨家仇?

    在这情况下,倒是与这陈祥杰有了共同语言。

    倒是与之戚戚然,不免默然。

    “某最佩服的就是读书人。”陈祥杰突然说道,“某小时候,是有机会读书的。但某愚钝,只能买了个小旗当当。后来,某一辈子都是小旗。因为某愚钝。”

    谭建国算是知道了,古代人说话,都是很委婉的,他说武夫心事,就是国事,不方便说。就是想告诉你,我要说的其实跟国事没有关系,只是我的个人见解而已,您就当个笑话听听。

    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正要说了。

    陈祥杰声音似乎带了点哽咽:“某愚钝啊……看不懂……真的看不懂……某看不懂左公,看不懂辽东十万……”

    最后,陈祥杰完全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看不懂……看不懂啊某……愚钝啊……”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车外不知何时,再次响起了戚家军战歌。

    戚家军在辽东全军覆没之后,只有战歌流传了下来,后来一直在明朝诸部流传,是为一种精神的流传。

    ——

    “啊……”

    谭建国揉了揉脑袋,从铁皮底挣扎着爬了起来,茫然的看了一圈,就见车厢门口站了好几个人,黑晃晃的看不清面貌,但是把阳光都挡住了。

    “几点了?”谭建国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起了昨晚的离奇遭遇,“诶?陈祥杰呢?”

    谭建国回头,正看到周开路等人古怪的看着自己。

    “接着。”响起一口纯正的娄底口音。

    一个东西砸到了谭建国的头上。

    谭建国迷迷糊糊的拿起那东西一看,不就是自己丢失的仨蝋么?

    不过已经短了整整一半,莫非昨晚这玩意一直在燃烧?

    “好点了么?”挡住阳光的家伙蹲下身子,却是一个仫佬族打扮的十六七岁的少年。

    仫佬族的服装很是简单,一块青色头帕,琵琶襟,宽裤头。

    这个少年身上还多了三样东西,一把汉阳造,手腕上挂了一根细小的绳子,左肩上搭了一条褡裢。

    褡裢上有四幅图画。

    最惹人注意的一幅画,就是一个倒立在坛子上人。

    其它三画都看不出来十个什么玩意儿。

    这四副图画非常诡异,一看就是什么宗教图腾。

    莫非这就是江心洁所说的梅山教?

    这时一头狗绕了过来,在谭建国的身上嗅了嗅,就摇着尾巴走开了。

    狼狗……

    救星来了?

    谭建国刚要说话,却觉着自己只要一摇晃,整个脑袋都疼痛欲裂!

    “嘶……这位小道,莫非是梅山教传人?”谭建国挣扎着问道。

    他自从昨晚学古人说话,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那个少年从身后接过一晚黑乎乎的药水,“喝了。”

    谭建国可不敢随意的喝这些土著的玩意,干笑道:“仙人,还是先给我解了那鬼魂之咒吧,昨晚……”

    “我知道你所忧虑。”少年轻声说道,“但你只是发烧了,喝了吧。”

    谭建国转身看向了周开路。

    周开路点头,“对啊,你是发烧了啊。放心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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