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苏尼失生就是在这种恐惧下才决定归附的,最起码能争取到独立部落生存下去的机会,要是象沃野镇那样,后面的情况就很难说了。颉利明白,这是杨崇给自己施加压力的筹码,摇头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决定权在越王你的手上,被灭突厥,越王和手下的将士必定能流名青史,今日对错,也是后人议论。”

    杨崇笑着颔首说:“可汗果然是真英雄,到了这个关头,还准备拿十万突厥百姓的前途来保持自己的骄傲,好,我满足你。”

    执失思力急忙从官员队列里走出来,施礼询问:“敢问越王将如何处置七万多突厥俘虏?”

    铁山归顺的那几万人不用担心,杨崇既然同意六大突厥都督府,自然是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关键是沃野镇和撤退途中被俘的七万人,执失思力还是想争取一条出路。裴寂出面回答说:“执失大人,此事就不用多说,关外、陇中、陕西、河东四道已经核对完人口,妇女儿童将迁移一万到南方洪州,四万男丁将被判刑十年,在漠南为各都督府修建城池和道路,剩下的人全部编入沃野、河外、榆林屯田营。”

    执失思力心中哀叹一声,杨崇的这个决定说明,漠南就是大隋北面的篱笆墙;颉利可汗当时不做最后一击,直接带着十万军民逃逸漠北,现在最起码还能和薛延陀一争高下,可是看了李世民的计划,颉利动心了,丧失了偏暗漠北的机会。

    突厥的权贵自然知道漠南的广阔与条件的艰苦,十年时间,恐怕修建城池还没过铁山,这四万人就死得差不多了;突厥各部落之间都是弱肉强食,阿史那苏尼失生他们对待囚徒和俘虏,只会比汉人更加凶残,尤其是大隋出钱出人的时候,一个个想的肯定是把城池先造起来。

    颉利也听懂了,默默无语半天,突然开口:“越王,如果我愿意投降,能否让四万人少五年徒刑。”

    杨崇摇头说:“颉利,这个安排与你是否归降无关,你难道不清楚他们的性格,为避免这些人不断地投奔企图骚扰中原的部落,没有十年,改变不了他们的性子。我们可以任你为安乐侯、啧州都督,在长安赐你宅院良田,另外在漠南划出一片草场给你的儿子叠罗支,保留一千户人口。”

    所有人都知道杨崇所言不假,金狼军战斗力是强,但是信念不够,否则就算在北楼关被击退,颉利手中还是有数万雄兵,可是从郁射、思结俟斤到下面的小部落头领,想的就是快跑,再找一个强大的部落投靠,才会被李靖、宋金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各个击破。颉利眼里闪过痛苦的神情,冷静地问道:“啧州是哪里的草场?”

    杨崇赞赏地笑笑说:“你不用担心我出尔反尔,是靠近西突厥的地方如果愿意,叠罗支随时可以逃入西突厥。”

    颉利见自己心思被杨崇猜中,并不尴尬,点头说:“有些事不得不想深远一些。好的,我同意。”

    满场寂静,颉利重新按照下属的礼节参见杨崇,裴寂等大隋官员是一阵欢腾,执失思力等突厥权贵是满腹的悲哀,突厥,是彻彻底底完了,最后的一点信念化为云烟。与七大都督府一起任命的,还有在长安、雁门、太原任职的两百多名突厥官员,职位最高的就是广州郡守赵德言、襄北郡守杨善经、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漠南营指挥使阿史那思摩、漠南交市副监安乌唤、襄北郡丞陆季览六人。

    阿史那思摩是跟随颉利可汗一起被捕的,阿史那咄六设之子,启民可汗逃奔隋朝时,漠北各部拥戴思摩担任东突厥可汗;从此在突厥就成了一个异类,经常担任夹毕特勒,终竟没有能够掌管军事,在外面单独设立牙帐。杨崇看重的就是这一点,赐名姓杨,派杨思摩在河外城设立漠南营,专门招募漠南的小部落组成漠南蕃兵营。

    执失思力因在突厥甚有威望,杨崇便派他前往阴山高阙塞的云中都督府,安抚浑、斛萨等部族。高阙塞在朔方北,古代赵国在阴山建造长城,因阴山山脉至此中断,成一缺口,望若门阙,被命名为高阙塞。阿史那斛勃的云中都督府被安排在这里,大隋将在此建立高阙城作为都督府所在地,主要以突厥部和铁勒斛薛部为主;浑部为臯兰县,全族五千多人被移民青铜峡,成为汉人,归银川郡管理。

    这是朝廷没办法的举动,随着中原安定,百姓丧失了前往西北的动力,只好把主意打在弱小的胡族身上;象浑部,虽然是铁勒一族,但是实力弱小,随时都要防备被人吞噬掉,才会离开薛延陀依附突厥。所以得知能入汉籍变成隋人,从酋长浑选到下面的百姓没有不同意的,全体转到银川郡,被编入臯兰县,浑选担任县令。

    银川郡就是原来的怀远郡,郡守李端没想到朝廷真的移来了康苏部和浑部,成立了隆城和臯兰两县,增加了上万的人口。李端虚心请教从漠南归来的房彦藻:“房大人,越王真的是看重这一带,是不是后面有什么措施?”

    城墙上看草原,天高气爽,风吹草低见牛羊,房彦藻捋须笑道:“越王说过,银川、盐城、北地、统万、上县五地是关中的屏障,五地在,河套在,河套在,中原在;河套是粮食产地,也可以放牧,又产盐,是养军队的好地方。任何胡族要南下,不外乎是三条路,一个是从东北杀入河北;一个是从雁门直入河东,但这两条路都无法长久。最危险的就是河套,占据河套后,胡族可以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李端是一代儒将,自然晓得房彦藻所言有理,杨崇正是越过贺兰山先占据河套,才能东取河东,南入关中,成就霸业。而杨崇对于突厥的反击也是在这三条战线上反反复复,才最终灭了突厥,李端笑道:“多谢大人教诲,但愿大人此次回京,能够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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