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承天门,洪门达忙不迭地说道:“恭喜钱侍讲得偿所愿啊。”

    钱进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话。今天他和洪门达各有所获,再去讲这些恭维话,那就显得有点虚情假意了。

    不过,他刚得了个锦衣卫的千户,却还是个光杆,身边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眼下他又得罪了一大批人,四合院的安全堪忧。想到这儿,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客气话我就不跟洪同知多讲了,你看……能否借些兵给我?”

    “借兵啊……”洪门达迟疑了一会:“老弟有所不知,这锦衣卫不比外卫,都是些二代,你到时候借过去恐难管束。”

    钱进望了洪门达一眼,心里有些不爽快。这洪门达他只认识了几天,一开始觉得他为人还不错,办事也利索。如今看来,这人倒是有些不干脆了。

    不过,两人毕竟同过一条船的,“罚款”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两人也都各取所需,自然是好聚好散,犯不着因为借兵之事再伤了颜面。

    但是,李斌与牟青他是一定要争取的。这两人身手了得,在洪门达手下居然只当了个旗使,当真是大材小用。于是,他伸出俩手指头,微微笑道:“就要李斌和牟青俩人,洪同知再拒绝的话我可要翻脸了啊。”

    洪门达犹豫了会,最后还是同意了。两人各怀心事,就这么一同回了镇抚司衙署。

    进了值房,钱进关上门,将脚搁在桌案上,就那么斜靠着靠椅躺着,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这几天他忙乎卖官案的事,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精神已经极度疲乏。

    睡梦中,他隐隐约约又回到了文家老宅,在院子里又见到了正在修剪花草的外公,吴伯则在一旁小心看护者。看情形,外公有了假腿之后已经可以单独行走了。

    钱进忍不住叫了声“外公”,紧接着便上前搀扶住。外公慈祥的笑了笑,说道:“你回来了啊,这次想必有许多事要问我吧?”

    “外公,孙儿已知晓您的身份,您把孙儿瞒得好苦啊?”

    “呵呵……告诉了你又能怎样?”

    钱进听了不由沉默了。穿越者的身份,是他最大的隐秘,外公自然也是一样。若是自己没有实力,外公对自己透露身份反倒是有害无益。不过,他有一个问题盘亘心里很久了。

    “外公,为什么我们会到陈国来?您又是怎么来的?”

    外公叹了口气,说道:“冥冥中自有天数……你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然是因为你前世种下的因果。眼下还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说罢,他一只手搭在钱进肩膀上,就那么轻轻一推。

    钱进顿感身上一股大力传来,接下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良久后,他端起桌上一碗凉茶水猛灌了几口,思绪却仍然沉浸在刚刚那个梦里。梦中的一切皆是虚幻,但外公最后说的那句话却似乎昭示着什么。

    或许,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时,门外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钱进收拾好心情,起身开门,门外头正站着李斌和牟青两个。

    “钱侍讲,洪同知让我俩到这里来,说您有话交代。”李斌躬身说道。

    钱进点了点头,把两人请进屋里,看座,略一思忖后说道:“两位旗使,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李、牟面面相觑,一时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牟青没多想便说道:“自然是先听好消息。”

    “牟旗使倒是爽快。”钱进哈哈笑道:“好消息是陛下嘉奖了锦衣卫,给你们洪千户升了指挥同知,我也成了你们的千户。”

    两位旗使听了连忙起身恭贺。

    钱进示意二人不必多礼,接着便卖了个关子:“坏消息便是……我已跟洪同知说了声,把你们两位划到我名下调派。这事本该先知会你二人的,现在问问你俩的想法也不迟。不过,到我这里来,一个百户是跑不脱的。”

    李斌和牟青对视了一眼,当即便从座上起来拜谢。

    钱进连忙起身将二人扶起,心里面却开始犯嘀咕:一个百户至于这么激动吗?要知道老钱可是当了半辈子的百户了。

    不过,他现在缺人,但不代表他什么人都要,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别的不说,这人品是第一位的,来混日子的尤其不能要。于是他笑吟吟的说道:“我这里啥都缺,如今算上你二人,我这个千户所通共就三人,你俩可要想清楚了。”

    “千户大可放心,以后我和牟青跟定您了。”李斌躬身答道。

    钱进听得李斌称自己为千户,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异样,脸上却很平静。他故意板着脸问道:“给我个理由。”

    “这还用说,跟着千户有肉吃、有官升啊。”牟青比较憨直,说话也比较爽快。

    旁边李斌沉吟片刻,解释道:“千户,我二人以前都是边镇的百户,也有些许功勋。家里托了关系把我俩安插到锦衣卫,却一直不受重用。”说罢,他长叹了口气。

    “以你二人的身手,在锦衣卫混个百户绰绰有余啊。”钱进不由奇道。

    “千户有所不知。锦衣卫的官兵都是世袭的,只有缺员的时候才会从边镇和外卫抽调。虽然这几年锦衣卫没啥正经事可干,可在别人眼里依然是个好差事,以后升迁也快。我二人苦等了三年,依然没有空缺出来,只给挂了个旗使的衔。”

    听了李斌这番话,钱进终于明白洪门达为什么不肯借兵给自己了。

    其一,按李斌的话讲,锦衣卫的编制是固定的,如果不扩编的话,自己便只能一直“借”。这一天两天还好,若是借的久了就伤脸面。

    其二,锦衣卫里面可以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这个千户说白了也是“编外的”。若是抽调人手,自然就有空缺出来,京城这么多人看着,难免会有人想尽办法补缺。到时候这些被抽调的人还能不能回去就很难说了。

    看来,皇帝又赏了个便宜千户给自己。不过,这一次说什么也要给自己捞点实惠在手上。这几天罚了这么多人的款,若是没人报复是没人信的,总得给自己些自保的实力吧。所幸的是,眼下他已经有了李斌和牟青这两名干将,结果还算不错。至于兵员和编制的问题,抽空再跟皇帝要便是了。

    钱进与他俩又拉了些家常,便给他俩分派了第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四合院。查卖官案的这些日子,他担心四合院被有心之人惦记上,便跟洪门达借了几十锦衣卫警戒。现在皇帝那里已经复命,从洪门达那里借的兵自然要换回去,如今只能辛苦李斌和牟青两人了。

    二人欣然领命。

    待他二人走后,钱进坐在案前沉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形容洪门达太恰当不过了。在春风楼喝酒的时候,他还曾信誓旦旦答应帮自己去案牍库查外公的卷宗,这几天一忙,再加上他新升了官,估计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看来,自己得空要去案牍库转转了。

    且不说这些,来镇抚司好几天了,他一直还没去拜见左指挥使。眼下自己刚升了锦衣卫的千户,再不上门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好歹人家名义上管着自己。

    左指挥使全名左芳,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穿一身锦绣飞鱼服。钱进之前在影视剧里面见到的锦衣卫个个都穿飞鱼服,到京城才知道飞鱼服哪里是随便能穿的。

    钱进到镇抚司大厅时,洪门达和锦衣卫的几名要员都在,似乎在与左芳商量些机密要紧的事。看左芳的神色不善,似乎刚刚发过火。待他看见钱进,当即便换上一副笑脸迎出来。

    “钱千户,恭喜贺喜。这次我锦衣卫得蒙圣恩,你功不可没啊。”

    “指挥使过奖了,如今我也是锦衣卫的人,陛下嘉奖,我脸上也有光啊。”钱进陪笑道。

    左芳揽住钱进的肩膀,边走边说地说道:“刚刚本官已经责骂过洪同知了。都是自家人,借几个兵才多大的事。等下你便把锦衣卫的名册拿过去,只要你看上的随便挑。”

    “那感情好”,钱进笑道,“咱锦衣卫不是可以从地方抽调人手吗,下官准备过段时间便去兵部要人去。也不用太多,两百即可。”

    “千户见外了,这本来就是锦衣卫的家事,怎好去劳烦兵部。”

    “借东西总要还的,下官已打定主意,兵还是要自己招的好用。”说罢,钱进告了个罪便离去了。

    左芳一路送出来,到镇抚司的议事大厅门口的时候便止住了。待钱进走远,他冷哼一声,接着衣袖一甩便回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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