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缘?

    她二孙女有福缘,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长孙,也因此番拖着病躯参加乡试一举博得解元之事,而被传为文曲星转世。

    锦衣卫向来消息灵通,未必不是此事传到了皇上耳中,引起了天子注意,从而对她家中这两个孙子生出了兴趣来。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此时,只听二孙女开口说道:“祖母,父亲说得对。皇上行事随心所欲,应只是临时起意而已。眼下当务之急,是多教三弟四弟些规矩。”

    圣旨已经到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如今只能尽量杜绝这二人闯祸的可能。

    但究竟能不能杜绝,大家心里都有些没底。

    张老太太点着头,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张峦笑着点头道:“儿子起初也是这般想的。”

    只是总归不是件小事,只往好处想,匆匆认定不可取,自然还得细细思量一番。

    “已经有了两位炼丹的童子,那鹤龄与延龄,兴许只是在一旁镇炉……”老太太越说越玄乎。

    毕竟孙子福气厚,也够分量,拿来镇炉确实很称手。

    张秋池听得有些困惑。

    镇炉是什么说法?

    是类似于镇宅神兽一样的存在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在他心中博学多闻的二妹,却见二妹的表情亦有些一言难尽。

    张峦勉强作出赞同的神情:“母亲说得对。”

    老人家年纪大了,既然这么想能让她安心,那做儿子的也没道理去质疑。

    只是老太太到底还是不够安心,此时便叹着气道:“他们虽不是惹祸的性子,眼皮也颇算活泛,可到底年幼——若是在宫中能有个照应的,我也能放心些。”

    张眉寿笑着说道:“倒也未必找不到照应之人。”

    几人闻言,都立即朝她看了过去。

    “二丫头,你有法子?”老太太心怀希望地问。

    “伯安哥在东宫与太子伴读,据闻与太子极为投缘。而鹤龄延龄之事,若能求得太子出面,便只是说上一两句话,想来都是极好使的。”

    且她心中十分清楚,即便无人提及此事,殿下大概也会护好延龄他们。

    她提出这样的建议,无非也是想让家人放心些。

    张峦想了想,点头道:“蓁蓁这主意可行。”

    由伯安出面,既不会显得他们张家过分刻意看重,且孩子间也更方便说话。

    “常听刘大人他们称赞太子殿下不仅天赋异禀,更难能可贵的是礼贤下士,性情温厚——”张秋池语气中含着敬重与钦佩:“到底并非是什么出格的请求,想来若有王公子出面,这条路定能行得通。”

    张老太太点了头,遂看向张峦,道:“既如此,你不如这便去一趟王家,将此事同王大人说明。”

    “是,母亲。”

    “叫芩娘同你一起去,若王大人不在家中,同王太太讲也是一样的。”

    张峦应下来。

    张老太太便吩咐了贴身丫鬟去备礼。

    两家关系即便是好得没话说,求人办事却也要讲礼节,表谢意,如此才是长久之道。

    张峦夫妻二人到了王家,宋氏便被请去了王太太院中说话。

    张峦却在花厅中等了许久,方才将王华等来。

    “让贤弟久等了……”

    “无妨。”张峦笑着问道:“今日既是休沐,莫非手中还有紧急的公务?”

    王华无奈叹了口气。

    “若是公务,还好应对些……”

    张峦面露困惑之色。

    王华坐了下来,边问道:“说起来,我倒想同你讨教讨教,蓁蓁幼时那般淘气,不知你同弟妹究竟是如何应对的?”

    张峦听到此处,方才了然。

    王大人家的小女儿,如今刚满两周岁,却已是无比淘神。

    此时细观,张峦才瞧见好友脸颊上染着未洗净的殷红,似是胭脂。

    但说起自家闺女这般大小时的事情,张峦脸上不禁浮现了愧疚之色:“说来惭愧,蓁蓁这般大时,多是乳母在照料……”

    故而他如今待孩子,总想多补偿些。

    可补偿的再多,也弥补不了内心的亏欠。

    因此,夜晚夜深人静时,他想到女儿的懂事体贴,总是无比动容。常常忍不住就红了眼睛,背对着妻子流泪。

    “说来,蓁蓁幼时之所以脾性不好,皆是我与她母亲的过错所致。但这孩子,本性是极体贴心软的。”张峦说着说着,就开始夸了起来:“若说淘气,那也是逗人开怀的淘气。”

    王华无奈看着好友。

    本想寻求经验与安慰,可现在心里好酸怎么办?

    “如今,我倒盼着蓁蓁能淘气些。”张峦叹气道。

    王华摇了摇头,觉得一句都不能再多聊了,于是岔开话题问道:“话说回来,今日贤弟登门,可是有事?”

    张峦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华先是隐晦地安慰了一番,叫他不必担心,又允诺必让儿子将话带到太子耳中。

    最后又拍着胸脯,笑着道:“贤弟放心,为兄同你保证,两位贤侄在宫中绝不会出一丝一毫的差池。”

    保证?

    张峦愣了愣。

    王大人说话做事向来谨慎,根本不是说大话的人……

    可,他拿什么保证?

    他很想问一句王兄究竟何来的底气,可奈何这话问出来就像在抬杠,是以只能生生忍住了。

    但莫名地,还是心安了许多。

    ……

    三日后,便是张鹤龄与张延龄进宫的日子。

    二人入宫之后,自没有立即被领去养心殿炼丹房中,而是先被带了下去学规矩。

    对此,兄弟二人很有些忐忑。

    他们听说,宫中那些教规矩的太监嬷嬷,一个赛一个骇人,动辄就要打人罚跪,不给饭吃。

    可……为何面前的老太监不仅和颜悦色,还让人给他们拿点心吃?

    且每学半个时辰,便可以歇息一番。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

    只因学规矩之余,老太监还让人同他们说了许多不守规矩、言行不慎,以及不懂提防他人的先例。

    那些先例,均是血淋淋地让人害怕。

    晚间,两个萝卜睡在同一张床上,紧紧抱在一起。

    这里好危险,好想回家。

    但宫里的点心和饭菜,可真好吃啊……

    于是,瑟瑟发抖之余,又听到了对方咽口水的声音。

    ……

    而这一夜,咸福宫内,云妃又犯了心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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