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批奏折累了,便去了毓秀宫。

    毓秀宫里的宫人都还在,除了没有沈悦兮,这里和从前毫无二致。

    见赵正来了,宫人们都忙出来请安迎接,赵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而后独自走进了卧房,静静在屋子里待了会儿,便走了出来。

    刚除了毓秀宫,便见到茹才人迎面走来。

    赵正没什么心情,只对茹才人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茹才人回头看着赵正的背影,“七王爷,请留步。”

    沈悦兮离宫,赵正一个人郁郁寡欢,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茹才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赵正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茹才人。

    “我能知道七王妃去了哪儿吗?”茹才人观察着赵正的脸色,“虽然她在宫中待的时日不长,但是经常走动也培养了一些感情,这些日子她不在,我还怪想念她的。”

    茹才人想,别的话题也没什么可和赵正聊的,但是提起沈悦兮,赵正总会和她聊几句吧。

    可是赵正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过些日子七王妃便回来了,到时你再来吧。”

    说完,赵正就走了。

    剩茹才人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恼,这个七王爷还真是油盐不进呢,他既不看茹才人的美色,也懒的和她多说话。

    “不过那个七王妃也真是怪,她为何会离宫?还带着那么小的孩子,据说也并未回王府,那她去了哪儿?”茹才人去了熙贤妃的寝宫,跟她说起沈悦兮。

    “许是因为七王爷新纳的那些妾室吧,她独宠惯了,怕是受不了七王爷忽然多了三妻四妾。”熙贤妃猜测。

    “她难不成还指望七王爷一辈子就她一个女人。”茹才人冷笑。

    “就是说,如今她离开了七王爷,那些妾室可是开心了吧,正好趁虚而入。”熙贤妃说道。

    趁虚而入四个字让茹才人的脸色尴尬了一下,甭说七王爷那几个妾室了,就连她也都想趁虚而入呢,她的母家从前是赵广的宠臣,赵正掌政之后,她的父亲便被削弱了权力,渐渐变得可有可无,眼瞅着被罢黜也是有可能的,她若能搞定赵七爷,那么不但她,连带着她的母家也可以再度兴盛起来。

    可是赵正真的很难接近,茹才人不免有些费脑筋,要如何才能爬上他的床?

    **

    “今儿个,出宫走走吧。”这日,下了早朝,批了会儿奏折,赵正对高保说道。

    高保立即心领神会,该是七王爷实在太过想念七王妃,想要出宫去看看吧。

    果然,赵正七拐八绕的去了沈悦兮开馒头铺的那条街,在沈悦兮铺子对面找了个茶馆,上到二楼,把窗户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偷偷窥视。

    对面馒头铺里从炉筒里冒出烟气,铺子关着窗户和门,看不到里面,赵正想象着此刻沈悦兮在铺子里忙碌着,他很想看看沈悦兮蒸馒头的样子,他还从未看过她烟火气的一面。

    赵正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进去买馒头,赵正不由想,这么惨淡的生意到底能养活人吗?

    直到渐渐临近晌午,铺子里渐渐有了人,来来往往的看着倒也兴旺。

    赵正看着,说不出失落还是欣慰。他给了茶馆里伙计银两,让他去对面买两个馒头。

    伙计一路小跑着去了,一路又小跑着回,拿了一个馒头,对赵正笑眯眯地说道:“客官,都卖光了,这是最后一个。”

    “看来生意不错嘛。”赵正说了句,然后吃了一口馒头。

    “对面做的馒头好吃,老板娘长得又美,大家都愿意去那儿买。”伙计回道。

    “可有人去捣乱吗?”听到伙计夸沈悦兮美,赵正不由问了句。

    伙计摆了摆手,“天子脚下,法制严明,谁敢呢。”

    这话赵正愿意听,点了点头,觉得馒头确实好吃,不由又点了点头。

    离开茶馆时,赵正想,如今沈悦兮有了这么好的开端,想让她自己回头是不大可能了,那么他该如何挽回她呢?

    直到回宫,赵正都没想出个法子,看着堆积的奏折,赵正干脆不再想,反正他会派人暗中保护沈悦兮,她是安全的,让她在外面历练一阵子也好,不管是回到宫里还是回到王府里,都会有不同的烦恼等着她,倒不如现在更自在。

    只是太后那边有点麻烦,太后隔几天就来催赵正,要他把毅儿接回来,都被赵正以各种理由推辞了,可是赵正知道,太后一日不如愿便会一而再地催促他,直到毅儿回来为止。

    他又不能告诉太后毅儿不是他的孩子,因为他要维护沈悦兮在太后那里的地位,想到这些赵正就觉得有些苦恼。

    苦恼归苦恼,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便拖一天算一天吧。

    太后催了几次,见赵正都没有动作,知道赵正并不想将毅儿带回来,太后有些不解,为何赵正会对毅儿这般冷淡,那可是康平王府第一个男丁,尊贵的嫡世子,就算和沈悦兮再怎么闹别扭,怎么可以连孩子都一并放任出去。

    最后,太后决定出手将毅儿抢回来。

    沈悦兮不懂事,为着那些妾室跟七王爷置气,那就让她胡闹个够,可是孩子是赵氏一族的,她必须夺回来,先在她膝下养着也好。

    “只要易儿回来,七王妃自然就跟着回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七王爷却没想到。”太后对身边的老妈妈说着,不由啧啧摇头。

    想了想,太后又道,“说起来易儿已经满月了,可是连个满月酒都没摆,那个岳溪也太任性了,为了跟七王爷置气,竟连孩子都要利用。”

    太后说着说着有些生气了。

    太后派的是宫中的侍卫,得知太后让他们去抢七王妃的孩子,他们有些犯难,而且太后又不让他们将这件事告诉七王爷,他们便更为难了,因为这件差事很可能是里外不讨好。

    怎么办呢?这两个侍卫商量了很久也还是没有个头绪,最后一咬牙,既然是太后的命令,那便照做吧,于是隔天夜里,他们去了沈悦兮的馒头铺。

    他们想要不打草惊蛇,可是沈悦兮的铺子关的严严实实,撬开外层的板子,里面还有一道门,似乎是听到动静,屋子里亮起了烛光,两个侍卫相互看一眼,急忙将外面的板子重新合上,离开了。

    他们商量着,不如等白日的时候,趁馒头店里忙着,将孩子趁乱偷出来。

    于是他们便回去复命了。

    太后听了有些失望,“你们是宫中侍卫,都是武功拔尖的,让你们偷个孩子都这么难?”

    “主要是不想让七王妃察觉。”侍卫解释。

    “哀家不管七王妃会如何,哀家只要孩子,知道了吗?”太后的声音有些阴沉了。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看,更有些怕了,太后的意思明显是只要孩子,不管七王妃死活的。

    可是借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七王妃下手,一商量,干脆等个机会,馒头铺里人手少又忙乱的时候去把孩子抢过来吧。

    **

    “昨儿个夜里你们听到什么响动没有?”一大早起来,沈悦兮问知翠和贺婕妤。

    知翠睡得死,没听到。

    贺婕妤倒是听到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也没往心里去。

    沈悦兮却十分警惕,她开铺子门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外面的那一层挡板,而后对贺婕妤和知翠招了招手,“你们看,这里有一道刀子划过的痕迹。”

    知翠从来不留心这种事情,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些。”

    贺婕妤看了看,也不大懂这些,门板上伤痕很多,她压根看不出哪个是哪个,就算是新的划痕,也不能说是有人故意撬的,或许是打烊收板的时候,自己碰了呢。

    沈悦兮便不再多说,自己留了心,对店里来往的人都认真观察,她想到的是赵正或许想做些什么,还未曾想到是太后派人来偷孩子。

    这些日子也着实是忙,不但要忙铺子里的事,还要抽空去看宅子,并且有了意向,靠近西城那边有个宅子,是一个商贾的外室住的,前段时间,商贾的正室去世了,那个外室得以进了商贾的门,这个宅子便空了下来,出售。

    那个外室从前是个舞姬,颇有品味,将那处宅子收拾的颇雅致,若是购置下来,无需过多收拾就可以入住了。

    沈悦兮带贺婕妤去看过那宅子,贺婕妤也很喜欢,便付了定金,只等着这几日有了空和那商贾一起去衙门做个手续,便成了。

    这日那商贾派人来通了信,说可以去衙门办收悉了。

    沈悦兮便和贺婕妤收拾收拾去了。

    临走,沈悦兮叮嘱知翠好生照顾毅儿,知翠点了点头,“放心吧,七王妃,我会好生照看小世子的。”

    可是,等沈悦兮和贺婕妤办好了购置宅子的手续,在回馒头铺的半路上,却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知翠。

    “有人,好多人,好多好多人,他们把毅儿抢走了。”知翠边哭边说,有些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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