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前。

    青山外披白,雪层接夜幕,暗了、淡了。

    夜青蓝于晴相较,百里外却是乌云漆黑,此处的天穹美了几分。

    星辰不再,也无人号召满天星辰,那只想着给雪泽欢乐的人倒下了。

    竹简小床,藤萝挂饰,丝帐如羽,芊芊薇薇、缭缭彤彤。此处打点素净、文雅,多清新简洁、少富丽堂皇,自然之息、隐居之味,什么都没变。

    夜沉了下来,雪泽才收了灵力,坐在床边休息了好一阵。

    颇为劳累,的确是真的,雪泽第一次知道医治谁需要如此耗费灵力。

    “天女的血,并非旁人能触,他为何沾了?”白羽端了药,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时不时看看蓝水不移开目光,情绪隐忍不发,连呼吸声都尽可能小心翼翼。

    雪泽调理好了脉息,这才缓缓回道:“师哥阻止我书血契,这才沾染了我的血。不过,天女的血何时有这么威严了?”

    “你竟不知?”白羽甚是惊讶,顿时没了责怪的心态。

    “我只用过一次,也只知可以维系冰桂等圣物。这般伤人之效,不过是对外人。师哥可是天山弟子,而且与蓝湖渊源颇深,又怎会如此严重?”

    白羽想了想,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知道的,便是天女之血可复兴天山、毁灭他物、殒没敌人。按你的话说,师兄受伤确实奇怪,或许……或许是你没有神女之力,这血便是一个保障吧!”

    “大概如此!”雪泽站起身,走到一侧,觉得有些头晕。“你给师兄喂药吧!我有些不舒服,我想打坐片刻!”

    白羽愣了一下,扶住雪泽走到花藤秋千上坐着。“你这是耗费了多少灵力?”

    “师哥受伤颇重,只得如此!”雪泽闭上眼睛,只觉万物虚空,一切都变得轻飘飘。“我没事,你不必担忧!”

    “这……”白羽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端起药碗又放下。“如果需要耗费这么多来救治,那天女之血的伤害定然很重,这该不会是神女之力的变型吧?”

    雪泽睁开眼,有些激动,想笑却没有力气,暗想:“原来冰桂精灵说的是我的血!”

    白羽摸了摸碗的温度,再吹了吹,这才给蓝水喂药。虽然雪泽已经帮助蓝水脱离了危险,但是蓝水仍旧虚弱,还需要一些滋补的药物调理。

    床上的人时而皱眉,时而欢笑,嘴里念的都是雪泽,这一切却勾不起白羽的妒恨了,唯有几分伤心还是原样。毕竟,她已经习惯了,也将三个人的团体看成了家庭。

    还记得,雪泽的信任、蓝水的道歉么?白羽的戾气和邪念被这些压抑了下去,每每想起总觉得温暖尤甚,放开执念、走向光明的感觉太好了。

    雪泽不记仇,蓝水不在乎小事,而白羽明白一切来之不易。爱过恨过,方能坚毅、恒定,白羽甘心为团体利益而屈尊为细作。

    这一幕,这一场,似乎有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味道。

    若有人入梦,定能看见水境中潇洒得意的三人,如这般温暖、如这般陪伴。

    都城,黑夜无光;皇宫,人心不亮。

    若味道再浓些,或许要醉了大片大片的宫人。御阳宫的酒,一杯续一杯、一瓶接一瓶,无休止也无感知,似乎一切都是个动作,简单而无趣,却被任何事取代不了。

    酒不能解愁,可愁时唯有酒有资格陪着宣泄、供以胡闹。

    “这一次,我真的没理由再坚持了!”刘礼欲哭无泪,他没了任何依持,他知道眼泪比酒水还没意义。

    夜晚无人时,思绪多而绵长,轻易地入了感性,很难从思绪、遐想、回忆里走出来。

    脑海里有对立的思想,各自拿捏着证据试图证明、肯定,一场场激烈的战斗丝毫不输于沙场。

    曾经,刘礼的欢喜面总会赢得胜利,他告诉自己:爱她就不要放弃,她也需要你,受伤的背后都是假象!

    现在,他再也没理由说服自己,摆在眼前的是不可推翻的现实。

    “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是爱我的,但现实里却若即若离、不惜伤人?我以前真的感知错了吗?现在她心里只有她的师哥了吗?”

    宫殿内外都被侍者拦着,刘礼刻意不让高海等人来劝,他就是要放纵自己。

    高海试了很多遍,联合着风行也没能闯进去,在外担心得像着了火一般。

    “没想到,皇上竟找到了这么多高手!”风行拍了拍高海,将他留在原地。“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吧?”

    “我知道!”高海皱了皱眉,叹气道:“这些人是暗卫,一般不直接出现,常常都是我保护皇上!可是,他烦我的时候就会如此!这些人跟冷血一般,只听皇上的命令,根本不顾事情的焦急情况!”

    风行点了点头,“那要让皇上出来,唯有…唯有雪嫔了!”

    “这怎么能行?”高海将风行拉到一边,低声说:“皇上从不为其他事分心,能让皇上如此的只有雪嫔。现在,你还提她,不是火上浇油吗?”

    “那能如何?你以为,我们不提皇上就不会想了吗?”

    高海一愣,顿时无言以对,咳了几声。

    “解铃还须系铃人!”

    “谈过恋爱的就是不一样哈!”高海瞅了风行一眼,“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先把皇上叫出来,然后再将他打晕!”

    “什么?”高海有些惊恐,“你胆子何时这么大了?”

    风行尴尬地笑笑,“没办法,我不愿看着皇上沉沦!这些时日,你也知道皇上必须处理大事,黑白之争进行得吐火如荼,根本没时间让皇上如此啊!”

    地板冰凉,冻得刘礼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殿堂叹了口气。记起来了,他苦笑一声,抱着酒瓶挪到火炉边,边喝酒边看着香炉中冒气。

    烟雾缭绕,香气弥漫,却只在外不入心。

    未几,殿外有人喧哗,那是高海的声音。

    侍者依旧阻拦,却对突然走来的白衣姑娘行了礼,皆齐齐喊道:拜见雪嫔娘娘!

    第一声,刘礼听得不太清,也不太认真,不过足够他精神了许久。

    高海咳了一声,拍了一下侍者的头。“没吃饭啊,怎么行的礼?再来一次!”

    “奴才拜见雪嫔娘娘!”

    刘礼一惊,酒瓶从手中滑落,砸碎了一地。

    殿外听得这声音,高海对风行微微一笑,轻声说:“既然皇上不想见雪嫔,那就请回吧!”

    “好吧!”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跟随风行离去。

    刘礼猛然咳了起来,不顾形象地追出去,打开门却只看见了高海一人。

    “人呢?”

    “皇上!”

    “人呢?”刘礼推开高海,向四周看了看,找不到踪影很是失落。“雪嫔人呢?”

    高海愣了一下,强行拉住刘礼,将他往屋子里拉。“皇上,外面冷,你别感染风寒!”

    “你放开我!”

    “皇上!”高海看了看左右,低声对刘礼说:“皇上,雪嫔在屋子里,你去看!”

    刘礼一怔,瞥了屋子里一眼,随即笑了起来,却始终愣在原地不肯走。

    高海松了手,快步跑到屋子里,挨个打破了那些酒瓶。再回头,刘礼已经到他身后了,他没有丝毫惋惜流了一地的酒,而是失落地寻找着身影。

    “她去哪儿了?”

    “皇上!”高海愣了一下,悄悄走到刘礼身后,暗想:皇上,对不住了!

    正要抬手,屋内瞬间落下八个黑影,齐齐地围着刘礼和高海。此时,刘礼才转过身,愤恨地瞪了高海一眼,“你又想让我睡一夜?”

    高海忐忑地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属下见不得你如此沉沦!”

    “那雪嫔呢?”刘礼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没等高海回答便走了出去。“将高大人给我看住了,不准他出这御阳宫!”

    “皇上!”高海站起身,大喊了一声,“你不要去,是我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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