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耶律凉站在城头上,望着黑压压无边无际的明军,心中也十分恐惧,如今父亲已不在,要他自己独挑大梁了,但他心里没底,他从未独立指挥过如此大战,耶律凉更知道,这三个石堡和这两万人马,在明军三十万大军面前,根本就是螳臂当车,如果坚守下去,自己和两万人马就会和木桩上的人一样下场。

    明军的大阵老远就停了下来,刚停下,就见前排的方阵闪出二十几个宽大的口子,从口子中,缓缓的推出二十几门大炮。耶律凉心里咯噔一下,这二十几门大炮,如果对着城墙连续轰,用不上一上午,这临时抢修起来的城墙就会被轰塌。

    明军的炮手经过严格的训练,动作麻利且配合娴熟,很快便装填好了火药,前排一个明军在观瞄了片刻后,指挥其他跑手调整了角度,随着第一声炮声想起,通通通,一连串二十几声的炮声响起,巨大的炮声一直传出数里之外。一些胆小守军士兵吓的抱头蹲了下去。

    不过炮声虽然震撼,但这第一炮的命中率实在太低,只有两颗弹丸成功的砸到城墙上,而且还没造成什么伤亡,其余的弹丸都落在了空地上。守军将士不禁都松了口气。

    一炮放完,明军跑手开始快速的装填火药,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所有城头上的守军注意到,装填完了火药和弹丸后,虽然大炮也点了火,但并没有炮声传来,随即,明军将士开始紧张的更换弹丸和火药,打开新的一桶火药装填,新装填的依然不行,又换了另一桶的火药,反复几次之后,大炮始终都没有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耶律凉的看出了门道,他笑着猛拍墙垛,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天气潮湿,他们的火药没包好,一定是被雨水泡了受潮了,打不响了。”耶律凉长长的出了口气,没了这大炮,明军攻上来就要耗些力气了,毕竟自己三个石堡可以互相支援,而三个石堡相互距离故意设置成了只有一箭地,明军在其中穿插包围各个歼灭基本不可能,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明军的后续行动确实让耶律凉心安了不少,没有了大炮,明军没有选择强行攻城,而是后退了扎营,但耶律凉并没有轻松多久,很快他就发现,明军不止在他的北方扎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出现了明军的大营。也就是说,自己被完全包围了,耶律凉的心头一阵发凉。虽然熬过今天是没问题了。但明天呢?这个现实的问题马上就浮现在了耶律凉心头。

    从这一刻起,耶律凉下定决心要突围了,在反复思考推演之后,他制定了一套自认为完备的突围的计划。耶律凉耶不是刚上战场的愣头青,他决定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法。

    首先,他制定的偷袭时间是在夜间,三个石堡中的人马在二更时分趁夜色同时出城,分兵三路,第一路人马突袭明军大军大营,制造明军混乱,吸引明军注意力,与此同时,第二路人马偷袭渡口,做

    出抢回渡口的姿态。

    其实,在耶律凉的计划中,这两路人马都是炮灰垫背,当然了,耶律凉不会跟这两路的主将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只是交代要分兵突围,而自己也将带领第三路人马在第一路的反方向进行偷袭,三路人马在三个方向同时突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明军看不明白自己的真实意图,才有可能成功,而耶律凉当众承诺的则是突出去后再行汇合。

    不过耶律凉真实的打算却不是这样的,他不会主动对明军发起突击,他要等到另外两路对明军都发起进攻之后,在明军阵中大乱之时,在明军东部和南部沿江大营间的缝隙穿插过去,直奔白沿江的下游,他知道下游有一段河床高起,不用船便可以直接涉水过河。他要在那里回南岸。

    率领第一路人马偷袭大营主将的是耶律凉的从弟,叫耶律实,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堂兄了,耶律实已经料定,自己一定被耶律凉用来当垫背了,但耶律凉毕竟是自己的主将,自己不能违抗军令,不过耶律实虽然表面上服从,表示要按照计划突围,但心里却暗暗做出了另一番盘算。

    负责偷袭渡口的将领叫蒋乐,此人是耶律凉的心腹,由耶律凉一手提拔起来的,对耶律凉十分忠诚,傍晚时分,蒋乐主动找到了耶律凉,耶律凉刚好吃完饭,蒋乐笑呵呵的来到耶律凉跟前,殷勤的将耶律凉的饭碗端到一旁,然后又用袖子给耶律凉擦了擦桌面,其实耶律凉眼前只有一碗饭,吃饭时也没有将饭菜和油掉到桌面上,但蒋乐这一番举动,还是让耶律凉非常舒服。

    “你现在是一方主将了,不在军中好好准备,来这干什么?”耶律凉向靠背上一靠,慵懒的问道。

    蒋乐人如其名,说话始终带着笑,只见他笑嘻嘻的往前凑了凑,一脸谄媚的问道:“您派我带兵偷袭渡口那是便宜我了,可是,如果真的拿下了渡口,我是直接渡河回南岸呢,还是等您前来汇合?”

    耶律凉微微一笑,“你若得手,只要发个信号让我们两路知道即可,我看到信号后自然会向你这边转进,但你不必等我,率军先行渡河回南岸吧。”

    “好嘞!果然还是您最照顾我。”蒋乐脸上开了花一般,乐呵呵的答应着出去了。不过刚走出耶律凉的大帐,蒋乐马上就变了脸,回头撇嘴看了看,心里骂道:“让我从渡口回去,去你奶奶的,渡口哪还有船了,让我他妈跳江吗?你不就是让我给你当垫背吗?掩护你?你爷爷的……”

    夜间。由于远道行军,然后又摆阵攻城,随后安营扎寨,明军也累了一天,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戒备还是放松了一些。这使得耶律实出城时完全没有被明军发现。按照约定,二更出来的耶律实应该立刻对北方的明军主营发起偷袭,但耶律实没有按照约定在二更时分偷袭,率兵出了城后,他率领全军在城外附近停了下来。

    他手下将士都在纳闷,出了城为什么不

    动了?这样一动不动,那为什么不在城里待着,要到城外提心吊胆的趴着。耶律实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其实是在等待,等偷袭渡口的蒋乐先动手。

    但耶律实注定要失望了,左等右等,渡口的方向都没有动静,耶律实失去了耐心,他决定派人去打探一下。

    跟耶律实一样,耶律凉这边也在无比焦急的等待着,但他的耐心不如耶律实,况且他的心思也不允许他有耐心,还不到三更时分,耶律凉就派出两路哨探,分别前往渡口和耶律实的方向打探去了。

    哨探派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耶律凉翘首以盼,而且更加着急了,但他最终也没有等来哨探的回归,反而是等到了一阵箭雨。

    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彻底浇灭了耶律凉的念想,他妈的,有埋伏,耶律凉慌了,“上马,撤回去。”  耶律凉一时间慌不择路,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战马,主将如此,下面的人更是一盘散沙,所有的手下包括平日的亲信没一个掩护耶律凉的,还没见到敌人,便都叫喊着向各个方向逃去,有的则直接将兵器扔在一旁,蜷缩在地上喊着投降饶命,数千人的队伍,连一点有效的抵抗都没有,远远一看全就是抱头鼠窜,明军连像样的冲锋都不需要了,伏击突袭战变成了比赛抓俘虏。

    如同丧家之犬的耶律凉,还有他手下那些没了主心骨的手下,一个个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漫无目标的乱跑,最后耶律凉实在走投无路了,索性举起双手高声大喊:“我是主将耶律凉,我投诚了,我要见明军主帅。”

    明军将士哪认得他是何人,只将他当做平常士兵,一个明军士兵上来就是一脚,将耶律凉踹翻在地,顺手将他按住,死死的掰着耶律凉的胳膊,嘴里还说道:“他娘的,总算抓到一个。这回能报功了。”

    与此同时,耶律实这边也遭到同样的突袭,箭雨和喊杀声几乎同时到来,面对明军的偷袭,耶律实部也是一片大乱,但耶律实反应还算机敏,他随手抓了匹马,也不看方向,打马就跑。

    但跑了没几步,就听前方传来了隆隆的连绵不断的马蹄声,不好,大队的明军骑兵。耶律实刚要调转马头,不防迎面一支箭飞来,正中耶律实的胸口,耶律实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出来,直接气绝掉落马下。耶律实部同样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全部成了明军的俘虏。

    耶律实到死都不知道,蒋乐到底有没有偷袭渡口。

    让耶律实和耶律凉都焦急等待的蒋乐,让他二人都失望了,因为蒋乐没有偷袭渡口,但他却真的率兵朝着渡口方向前进了。到了渡口外面的营垒前,蒋乐命令全军休整,随即,蒋乐拿出准备了一下午的大包袱,独自一人打马向营垒奔去,就在他手下的将士们不解的看着蒋乐的时候,蒋乐突然从包袱重抖出一块白布,挑在长长的枪尖上,对着营垒高喊:“明军将士们,我是来投诚的,我是来投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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