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姚光启如此说,这站岗的卫兵皱了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连自己是哪个营都要琢磨一下的,心中便不免起疑,甚至怀疑姚光启是奸细,退后一步,警觉的说道:“既然是中军护卫的,要见郭大人,就得拿出大将军的手令,那请您把手令拿出来,小的看了才能进去禀报。”

    张玉久在军中,知道军中规矩,赶紧上前解释:“我们二人原在北平燕王麾下,奉命暂调入大将军麾下效力,所以还没有分入任何大营,您不妨进去通禀一声,我们情况特殊,郭大人一定知道的。”

    那当兵的将信将疑,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侧着头对一旁的人交代道:“你们两个,在这守着,我进去问问。”

    姚光启苦笑了下,自己竟然在军中被当做了奸细,真是无奈又尴尬,但眼下只好在帐外干等。好在不多时,那当兵的出来,表情也自然了许多,还做了请的手势:“郭大人请二位进去。”

    进了武库司的军帐,只见帐中摆着二十几个简易的书案,三十来个文书正紧张忙碌着,有的伏案对着几本账簿核对,有的秉笔疾书,有的拿着簿子到另一个书案前说话,甚至有两个文书因为数目对不上吵了起来。

    军帐正中的位子上没有人,但姚光启一眼就看见一个六品官正站在第二排的一张书案前跟一个文书核对账目,姚光启迈步来到这六品官前,拱手一礼,带着笑十分客气的说道:“敢问您可是郭大人,末将中军百户姚广孝。”

    那六品官正盯着手中的簿子,斜眼瞄了瞄姚光启,随即又将目光锁定在簿子上,头也不抬的说道:“直接说事,没看正忙着嘛,没工夫听你自报家门。”

    郭精名的态度生冷强硬,但姚光启并不在意,仍旧带着笑:“郭大人,我们报上来的补给,短了一些,能不能在出发前给我们补齐?”

    还没等郭精名说话,他旁边的文书便抢白道:“胡说,中军护卫原有报上来的补给都到了,一点都不短,你是来找茬的。”

    姚光启苦笑:“确实,其他的都不短,只有我们的短了,我们的补给是后来单独补报的,没有跟其他的一起报过来。”

    “簿子拿来我看!”郭精名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另一名文书赶紧递上一本厚厚的簿子,郭精名顺手翻了起来,果然,在簿子最下方,郭精名找到一张单独的纸,抽出来眯眼一看:“是有一份单独补报的单子,哪里短了?”

    姚光启此前从未在军中办过这些日常琐事,今日亲身经历,倒也觉得颇有收获,只不过郭精名这态度实在不怎么友好,但此时有求于人,只得继续强颜欢笑说道:“火药一共短了五十斤,弩箭的规格也不对,我们用的弩箭,比平常的弩箭要短二寸半,现在配给我们的弩箭用不了。”

    “你想怎样?”郭精名将簿子甩给身后的文书,眼睛死死的盯着姚光启,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蔑视。

    姚光启此刻已经是强颜欢笑:“还请您抬抬手,给我们按单子上补齐,要不上了战场,兄弟们没家伙可用,这仗就难打了。”

    听着姚光启的话,郭精名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竟对着姚光启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出言不逊:“你他娘的算老几?也敢拿打仗吓唬老子?老子在兵部干了这些年,什么样的事没经过?什么大仗没见过?少了你们那几百号,这几十万大军的仗就打不好了?几十万大军明天就他娘要开拔了,各营的事务千头万绪,那么多军需都要一一补全,我哪有时间给你几百人单独弄这些东西去?还照单子给你补齐?也不撒泼尿照照你那德行,脱了裤子有个鸟样?”

    一口唾沫在脸上,又被人骂了一通,姚光启暴怒,刚要抬手抽郭精名,但手还没等伸出,身后一个人影已经冲了过去,肯定是张玉,“去你的鸟样!”张玉一拳正打在郭精名的鼻梁骨上,郭精名整个人被打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玉还不解气,口中骂道:“老子这就看看你的鸟样。”随即上前一步,又一脚实实成成的踹在郭精名的胸口,郭精名直挺挺向后倒去,一口鲜血喷出,张玉拔出佩剑,刷刷两剑割断了郭精名的裤带,随即冷笑道:“让大家都看看你的鸟样。”

    大帐内的文书们见自己的上级被打,有好几个跃跃欲试试图上来助拳,哪成想刚往前迈了一步,姚光启一掌辟出,凌空将身旁一个桌案拍的粉碎,大喊一声:“再往前走一步,这桌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姚光启这一手,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再没一个人敢动一动,姚光启冷笑着来到郭精名跟前,蹲下身子,对着郭精名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怒斥道:“我来找你办的是公事,你不办也就算了,还他妈羞辱我,真以为你们武库司了不起了。”

    郭精名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只有不住的哀嚎,但他的鼻梁已经被打的粉碎,哀嚎的声音如同饿了很久的蚊子,又难听又让人厌烦,姚光启不愿听这声音,又惹了一身的气,便打算回营。但他刚站起身还没等往外走,就听帐外有人高喊:“杀人了,有人杀上官了,有人造反了。”

    这一声叫喊,立刻引起轰动,大帐外立刻聚了一大堆人,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向帐内看,姚光启一看这情形,心知事情闹的有些大了,这才有些后悔,自己确实有些冒失了,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出去吧。

    但就在这时,只听人群外围有人高喊:“闪开,沐将军到,闪开。”

    话说无巧不成书,恰好副将军沐英巡营至此,见这里聚集了一群人,便走上近前询问:“怎么回事,一帮人聚在这里,没事可干吗?不懂规矩吗?”沐英刚要发怒,一个文书模样的人跑到跟前,趴在沐英耳边报告:“沐将军,有人来闹事。还把我们主事郭大人打了。”

    沐英一听勃然大怒,“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只见那文书指着姚光启和张玉二人,沐英自然认得,尤其是姚光启,在中军帅帐大出风头,蓝玉说的不就是这二人吗?沐英冷冷一笑,下令道:“来人,这二人搅闹武库司大帐,妨碍我大军的补给调配,给我抓起来。”

    沐英的部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沐英的令没等下完,四个人便蹿了出来,上来不容分说对着姚光启和张玉就是分别两巴掌,姚光启和张玉都被打的怒火中烧,但面前的毕竟是大军的副帅,自己若再动手反抗,无异于以下犯上,那造反的帽子可就真摘不下来了,沐英可是有权行军法砍了二人的,所以二人虽受了委屈,但还忍着气克制着。

    这时,四个军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根胳膊粗细的绳子,压着姚光启和张玉就绑了起来,这时张玉大声喊道:“将军,您听我解释,不是我们闹事,实在是郭精名欺人太甚,不给我们补给,还当众羞辱我。”

    沐英也不看姚光启,转身就走,“少废话,先抓起来再说,带回我的大帐。”

    这时张玉又大喊:“沐英,我们不是你的兵,是燕王麾下的人,傅友德大将军借调我们来的,你无权抓我们,我们要见大将军。”

    沐英一听,这小子居然拿傅友德压自己,不免又来了一层火气,大声喝道:“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把他们二人的嘴堵上。”

    姚光启心想沐英这是有意要黑了自己,张玉是在为自己出头,自己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他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一抖肩膀将绳子挣断,同时将两旁押解自己的两个当兵的震开,纵身一跃,竟在众人瞩目之下,从众人的头上飞身进入了武库司的大帐中。

    众人谁也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有如此神力和轻功,竟然能将胳膊粗的绳子硬生生扯断,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眼见着姚光启已经进了大帐内,沐英刚要下令冲进去拿人,只听大帐内一阵乱叫,随即,姚光启一手一个拎着两个文书走了出来。

    沐英不解其意,但他心知这少年心智远胜常人,武功也高,此刻必须先将其制伏,便下令道:“来呀,拿下。”

    沐英身后十几个军士同时冲了上来,姚光启双手一松,两个文书同时坠下,但二人还没着地之时,姚光启的身子已经冲出,身形如鬼魅般闪转,眨眼的功夫,便从七个军士前绕过,七个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站在原地不能动了,而他们的身形,还保持着冲锋时的动作。

    剩下的五六个军士看傻了眼,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同自己那些同伴一样,成了木雕泥塑。

    姚光启这一手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包括沐英在内,但沐英何等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冷冷一笑:“年轻人,功夫不错,但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就是违抗军令,就是杀头的死罪?”

    姚光启大声反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郭精名刁难羞辱我在先,你沐英偏袒私人、剪除异己在后,这官司就算打到京城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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