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霞低映,小桥流水。

    望月楼坐落北街,门外小河弯弯,碧波潺潺流淌,河面架有木拱桥,像蛟龙般横亘上方。

    木拱桥约十米长,宽不足两米,桥的另一尽头,有一棵粗壮老榕树,树冠枝繁叶茂,怕是盛暑时分,可容纳百十人纳凉。

    拱桥上视野开阔,赵俨高指道:“喽,那榕树旁的建筑,便是你家的望月楼。”

    邹嫦曦抬眼望去,一爿楼高两层木屋,占地面积极其广袤,比她前世居住的院子,不,是蜗居,起码大了十几倍。

    “这这这,”她惊叹道:“这也太大了吧!五星级酒店?”

    她是孤陋寡闻,压根儿不知道,汉代土豪们的奢靡。譬如,城郊最宏伟的颍川书院,比望月楼大了两倍不止。

    这座驰名古今的学府,本是颍阴荀氏的别庄,荀彧爷爷荀淑成立书院后,才被捐出来做学堂的。

    在赵俨的引领下,一行人勾肩搭背,笑得十分开心,步进了望月楼。

    柜台上微胖的中年人,满脸堆笑道:“呀呀呀,姑爷大驾光临,老奴有失远迎,乞请见谅!”

    赵俨瞥了眼邹嫦曦,神情颇为尴尬:“暂时还不是呢,柳掌柜可别胡乱称呼。”

    “早晚的事儿,早晚的事儿。”

    柳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他还不清楚赵俨的尿性,每次嘴里不要不要的,心里还不是乐开了花。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贤弟与邹姑娘已有婚约。”糜竺暗忖:“罢了,罢了,他二人郎才女貌,可谓佳偶天成,我这添什么乱子?明日便向他们辞行,早些将战马等物资,移交南阳袁公路。”

    “咳!”赵俨咳嗽一声,赶紧介绍邹嫦曦,以免柳掌柜胡言乱语:“这位是你家姑娘。”

    此姑娘非彼姑娘,过去封建社会,主人生来辈分大,大户人家的女孩,但凡年岁稍长,则会被奴婢尊称姑娘,重点是后面的娘字。

    姑娘出嫁之后,其夫婿辈分相当,故下人大都称其姑爷。

    柳掌柜眯眼瞧了半天,隐约认出了自家小姐,只是不知她何以如此妆容,又何以缺了贴身婢女抱琴。

    他恭敬施礼道:“老奴见过姑娘。”

    “不必多礼!”邹嫦曦也认识柳掌柜,对方几乎每隔十天,便会去家里谒见她姐姐,是她姐姐得力助手之一:“有空置客房吗?一路上舟车劳顿,我身子有些乏了。”

    “马三!”柳掌柜大喊:“带姑娘去楼上客房,记住要一号雅间。”

    马三跑过来,弯腰道:“姑娘,楼上请。”

    “小屏!”邹嫦曦回头道:“你随我一道上去,伺候我沐浴梳洗。”

    邹嫦曦三人上楼后,柳掌柜唤人准备热水。

    赵俨顾目巡视,精心布置的大厅,五排矮脚桌案,并列整整齐齐,一列摆放二十张。

    其实,今夜赴宴的学子,远没有一百人,只有九十余人,空出来的席位,也是有备无患。

    而他就读的颍川书院,共有学子三百四十七,不过除了他盛情相邀的,剩余的不是临时有事,委实分身乏术,就是与他没有半分交情。

    赵俨询问道:“柳掌柜,酒食都备妥了吗?”

    “姑爷吩咐的事儿,老奴必定竭尽全力,决不会耽搁戌时饮宴。”柳掌柜拍胸口保证。

    “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且去忙吧,我不叨扰你了。”

    “那失陪了,老奴这便去瞧瞧,厨房膳食准备如何了。”

    “等等!”柳掌柜行到厨房门口,赵俨出声叫住了他,前者停下脚步道:“姑爷,可是有别的吩咐?”

    赵俨肃容道:“柳掌柜,你家姑娘多愁善感,你切不可口无遮拦,在她面前提及抱琴。”

    “姑爷此话何意?老奴怎生听不明白?”

    赵俨只好向他解释,雍丘近期发生的变故,柳掌柜听着一脸煞白,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自家小姐全身而退。

    赵俨关心道:“柳掌柜,你没事吧?”

    “姑爷安心,老奴并无碍,老奴都记下了。”柳掌柜淡淡摆手,接着步进了厨房。

    赵俨摇头,呼出一口气,转身招呼同窗好友。

    “伯然兄,”陈群打趣道:“楼上那位邹小姐,便是你平素赞不绝口,念念不忘的未婚妻么?”

    “嗯!”赵俨甜蜜点头。

    郑伦不屑道:“伯然兄,你的眼光很一般嘛。我观那邹小姐平平无奇,哪有你夸的那般玄乎,便是我家婢女夏蝉,也生得比她娇艳三分。”

    “你懂个屁!人家那是藏拙,藏拙你懂吗?”

    赵俨辩驳道:“我赵俨敢打包票,一旦她显露本来面貌,你那双眼珠子,肯定都要瞪出来。”

    颍川士子说说笑笑,你一言呀我一语,气氛好不热闹。

    糜竺嘱咐刘管事,后者出门安置商队众人,分散投宿各地客栈。

    他自己则预订了两间上房,领着两名俏丽的婢女,伺候兄妹俩上楼梳洗去了。

    远处一号雅间内,木栓牢牢扣在门把上,陡地哗啦一声水响,上演限制级湿身诱惑。

    只见,邹嫦曦身无寸缕,细腰长腿光光溜溜,蜷曲在热气缭绕的澡盆中。

    她已卸去束发的纶巾,流云般的秀发披垂背后,丝丝缕缕地浮在水面上。

    她的胸前峰峦起伏,中间一条妙不可言的深沟,仿佛能将任何男人的魂儿吸进去,自然也包括她这个矛盾体。

    就好像有一团火焰,在她身体里熊熊燃烧,浑身没来由的酥麻。

    小屏动作有些生疏,没有抱琴会伺候人,滑腻酥手时轻时重的,在她每一寸白皙肌肤摩挲,她只得佯装闭目养神,掩饰内心的窘迫不安。

    为毛,哥现在变成了软妹子,瞧着自己肌理晶莹的娇躯,嗅着自己如兰似麝的体香,脑垂体会分泌多巴胺?

    不会流鼻血噻?不然可就糗大了。邹嫦曦摸了摸鼻孔,确认没有见红,才慌乱地洗澡。

    记得二十一世纪的人,都在纠结放飞自我,到底是男人舒服,抑或是女人舒服。

    她个人认为,答案显而易见,毕竟用手抠鼻孔,舒服的从来都是鼻孔,而不是任劳任怨的手指。

    哎呀呀,鼻孔有点难受了,好想抠那么一抠呀。

    一念及此,邹嫦曦激动不已,脏器不争气的砰砰急跳。

    你真不要逼脸,小屏还在边上看着呢,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下次再悄悄试不行吗?

    邹嫦曦忍着煎熬,总算洗完了香艳的澡,穿上了新买的斜领襦裙,腰间盘系纯白丝带,打的依然是蝴蝶结。

    古人认为,头发受之父母,固是不能随便剃除,却并不表示不剃除。当时男女尽皆蓄长发,只是盘发方式略有不同。

    汉代女子发式,发展得非常成熟,发髻形制亦是千姿百态。

    总体上分为两种类型,一者是梳在颅后的垂髻,一者是盘于头顶的高髻。

    上述两种风格,邹嫦曦都不喜欢,她娇笑道:“小屏,你帮我绾流苏髻。”

    “小姐,什么是流苏髻?”

    “我教你。”

    邹嫦曦娓娓道来,追忆观看的影视剧,谁让她穿越过后,脑垂体异常发达,记忆力杠杠的。

    她的秀发长至大腿,头上挽成发髻,结作同心带状,左右剩下两撮秀发,每绺留有拇指粗细,各自披垂在两肩。

    这种流苏髻发型,在影视剧里十分常见,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当属刘亦菲版小龙女。

    未几,梳妆完毕,小屏对着邹嫦曦发呆,邹嫦曦对着铜镜发呆。

    “握了棵草!哥这也太美了吧?即便我的脸型五官,和喜欢棒子的神仙姐姐,根本不是一个路数。估计,此刻她站我面前,我也不比她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小屏脆生生道:“小姐,你生得可真美,是奴家见过最美的人。”

    “贫嘴!”邹嫦曦笑道:“我之前叮嘱马三,预定了隔壁房间,同样准备了热水,你也快去梳洗吧。”

    “喏!”

    小屏迤迤然退下,邹嫦曦从拼多多空间,掏出一面玻璃镜子,又臭美了好一阵子,才腰肢款摆出房门。

    “怎么如此安静?”邹嫦曦倚着二楼栅栏,视线俯瞰而下,桌子上菜肴七七八八,唯独一个人影也没有,仅余下零散的店小二。

    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太讨厌了。哥如此精心打扮,不就想验证一下自身魅力,可你们一个二个跑没影,这是搞什么飞机?

    “小二!”邹嫦曦蹙眉道:“刚刚这里的人,他们去哪了?”

    几名店小二仰望她,竟似着魔中邪一般,浑身热血滚滚如沸,一股脑儿涌向了脑门,昏昏沉沉的心神俱醉,恍如置身蓬莱仙境。

    “啧!”邹嫦曦重复道:“问你们话呢,他们人都去哪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店小二盯着她发愣,她实在迫于无奈,一步步走下了台阶。

    靠近一名店小二,她尖锐叫道:“醒醒!快醒醒!”

    那名魂不守舍的店小二,耳膜都被震得生疼,才如梦初醒道:“仙……仙子子……你你说什么?”

    “刚刚这里的人呢,他们都跑去哪了?”

    店小二结巴道:“听闻外间……不远处,有位孕妇撞墙自尽,他们全部瞧……瞧热闹去了。”

    邹嫦曦登即跑出门,几名店小二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她周身烟霞笼罩,再度陷入新一轮的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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