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源一脸似笑非笑。楚溪直觉这不是善意的笑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连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其实他也才三十出头,没比自己年长几岁,即使在部门里她年纪算轻的,也很少人会刻意地称呼她为小楚。当然,领导除外。

    银行本应该是一个能者居上的地方,被他这么一喊却成了论资排辈似的。楚溪心里对他的不喜又增了一分,就算在国外多年的历练让她喜欢直来直往,但也好歹在国内工作了两三年,倒也不至于喜怒于形色。

    “诶?”她故作懵懂,“金老师,你说存款的事情啊。你们资历深,基数本身就大,几个亿里多几千万也只是凤毛麟角。像我和庄晓月就不一样了,毕竟我们的盘子都是空的。晓月,你说是吧?”

    庄晓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抬着头看看说话的两人,不明所以。

    金源轻哼,也没有继续说。楚溪大眼眨巴,无辜的眼神谁还不会,和气地迎着金源的眼睛。程叙倒是在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看了一场戏。

    突然隔壁办公室一阵骚动,吵吵闹闹的。楚溪站起身,一副雀跃又好奇的样子,高跟鞋蹬蹬的,在金源面前经过,跑到隔壁门口。

    楚溪双手扒在门上,脑袋探进门里。却见金戈被围在一群同事中间,她扬着手里的纸,说道:“这几个地方你们选选看,有别的建议也可以尽早跟我提啊。我晚点统计数据,少数服从多数。”

    扭头就看到楚溪,她从人群中出来,向她招手说:“正想去你们办公室呢。”

    “怎么了?”

    “领导说这个季度大家干得辛苦,找个周末组织活动放松一下。不过照顾到营业厅还有柜员周末要轮班,活动要分开两次。”金戈解释道。

    “这个事情怎么放给你来做的?”楚溪的关注点却是别的。

    “负责的那个同事请产假了呀。”金戈和她走到一部门口,“我在工作群里发都没人搭理我的,只能跑下来每个办公室讲一遍。”

    楚溪掏出手机,果然金戈在群里已经发了好几次,还发了几个城市给大家参考。下面却回复寥寥。两天一夜,也只够找周边的城市。

    金戈站在一部办公室门口说:“行里要组织活动,具体的你们可以看一下工作群里我发的信息,投票决定,下午下班之前我来统计。”

    楚溪跟着金戈转到其他部门,一边聊着:“莫干山和东钱湖之前都组织过了,厦门和福州又有点远,大夏天的又晒又热。”

    金戈一脸苦恼:“我也知道啊,所以想破脑袋了。大家意见又不好统一,这种事情真是吃力不讨好的。”

    “预算多吗?”楚溪又问。

    金戈稍稍松一口气:“这次还算大方的了,老大说,只管玩,如果有人要带家属也可以。大人报一半,小孩免费。”

    “台州去过吗?”楚溪沉吟,见金戈侧着脑袋不知所以,想了一会又重复了一遍,“台州临海怎么样?动车两个小时就到,就算大巴车三小时也够了。周六白天去江南大峡谷玩漂流,晚上爬个江南长城,第二天去紫阳街什么的逛逛下午就回来了。”

    “诶?”金戈眼里有疑问,“你怎么那么熟悉那里?”

    楚溪说:“我爸爸老家就是那里,不过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也很多年没回去过。”

    她又拍着金戈的脑袋,说:“既然是行里出钱,你别管那么多。那么多人你能讨好得过来的?定好路线直接让他们报名选择跟第一次团还是第二次就好了嘛。”

    金戈赞同地点点头,抱着楚溪的手臂说:“咱们都报第一次吧,到时候可以安排我俩一个房间。领导他们还得照顾两批人数均匀,可能会留到第二次。我们早点去玩得也自在一些。”

    两人商量了一阵,楚溪回到自己办公室,金戈也忙着开始制定路线、订大巴车和预定酒店。做好攻略和预算,又发送给他们部门领导看过,事情也算是定下来了。

    行程确定之后,下午她再在群里发信息说这是领导的意思,只让大家在时间上二选一。事情也轻松顺利了许多。

    楚溪这边,徐言璐发来信息说也想跟她一起,个人部里一群当了妈的人,都说要带着孩子去凑热闹,她跟谁住也不合适。

    楚溪乐着问金戈能不能安排一个三人间,或者亲子间,徐言璐也想跟她们一起。

    金戈也表示没问题,她很早就知道楚溪在个人部的时候和徐言璐的关系交好,更何况这不冲突。

    楚溪拉了一个三人的小群,临海那边,她虽然不算特别熟,可比起其他人来,好歹去过几次,小时候还生活过一阵,凭着那点回忆,还是略胜一筹的,已经在群里边欢脱地安排着出行的其他计划了。

    “楚老师,你想报哪一次?我能跟你一起,住一个房间吗?”这是庄晓月发来的信息,却轮到楚溪开始烦恼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

    她把信息的截图发到三人群里,后面跟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金戈和言璐却是玩笑着戏弄她,说楚老师人气高,收下我等膝盖,楚溪气得发了一串抓狂的表情。

    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她也不好意思长时间不回复,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复告诉庄晓月自己打算跟第一次的团去,不过住宿方面已经跟其他同事约好了,又补充了几句反正白天大家都可以一起结伴玩的之类客套的话。

    对方也是明白人,简单客套了几句,没再继续聊下去。

    六月末的杭城还没有到一年中温度最狂热的时候,可也足以让人燥得黏黏糊糊,浑身乏力。

    办公大楼里的温度调得很低,楚溪忍不住浑身一抖,打了个喷嚏。心里开心,想得甜甜的,给老公发了一张自己臭美的自拍照,附了一条信息:你在干嘛呀,刚才打了个喷嚏,是不是你在想我?

    城市的另一端,梁景城站在两头已经封锁的施工现场,自然没有看到信息。

    这是一段十年前建成的道路,是通往高速的必经路段。每天穿梭的车辆不计其数,还有各种重型货车的碾压,路面不堪重负,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坑洼、裂痕和不同程度的沉降。

    对比混凝土路面,沥青路面有更大的优势,开车体验感更舒适,维修成本也更低。而梁景城他们公司主要就是做这个的。

    耳边是摊铺设备巨大的噪音,紧跟着就是迎面扑来沥青刺鼻的气味和高温的热浪,这个季节正是他们的最佳作业高峰期。

    “梁工,你负责这边。”一位同事指着其中一段路面跟景城说。

    原先被安排来路面测量的那个同事临时有事,找他帮忙。虽然现在这块工作已经不在他的范围内,可毕竟是技术施工员出身,也就答应了。

    收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老婆发的照片和几条信息,欣然一笑。

    往下翻,最后一条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那我先回家了,你自己解决晚饭吧,家里等你噢。

    自己身上还穿着施工工装,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里面已经闷出好几身汗。他对着镜头随手一拍,发了过去。

    还在编辑着文字信息,老婆那边已经回复过来:老公辛苦了,我就猜到你今天肯定在忙,所以才没回我信息。乖不乖?

    他想说等下先回公司冲洗一下,还要跟生产部门的几个同事一起吃饭,回家就晚了。

    楚溪在家忙忙碌碌,敷了手膜脚膜唇膜眼膜,最后才是面膜。对于护肤她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虽然常常被老公嫌弃,可也拦不住她成箱往家里搬的那些瓶瓶罐罐。

    等梁景城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灯还亮着,床上的人已经睡着,面膜都快干掉了。他小心地把面膜取下来,结果楚溪眼睛悠悠地睁开。

    还没法适应灯光的亮度,楚溪用手臂挡着眼睛,声音也是迷迷糊糊的:“老公,你回来了啊。”

    “你呀,又玩手机玩睡着了。”景城把灯光调暗,把她的手机调成静音放到床头柜,“今天帮同事忙,累坏了。”

    “女同事吗,有我漂亮吗?”楚溪翻个身换了个睡姿,刚说完就又睡着了。

    景城无语地看着妻子,脑回路都那么直吗?他们这样性质的公司能有多少女员工,其他部门还好说,项目部里全都是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

    一觉酣睡之后,两人吃着早饭。楚溪问:我们单位下周末组织去临海玩,你要不要一起来?”

    景城摇头:“好好玩吧你们,我不去了。”

    “难道你要背着我找小情人?”楚溪眯着眼睛问。

    景城说:“最近工程多,招投标也多,忙都忙死了。”然后提起前一晚上迷糊的人说的迷糊的话,却见老婆一脸傻乎乎的憨笑。

    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的第一个周五,大家都期待着周六的旅行,第三季度才刚开始,办公室里工作的气氛都很轻松。

    金戈在群里发了周六的集合时间和集合地点,大家都回复收到,程叙却直接找了通讯录,给金戈拨打过去:“能给我安排单独的房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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