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裔勋懊悔携单余姚搬进叶家大宅门,她本可待在小公馆里纯粹度日,可他还是令她遭受到迫害与摧毁。余姚理应怨他恨他,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还她一份公道,但前提是余姚得养好伤势恢复元气。他来到栾家坐在炕沿儿上守候着余姚,见她态度持续冷淡只好另辟蹊径,“你既铁心要与我决裂,也总该为自己想条后路,小公馆权当我赠予你的补偿,总待在人家栾家也不是回事,你说对不对?”余姚有她自己的打算,待伤势好转她会去投奔棠柠。她的去向裔勋不难猜测,见她一直未语再道:“我知道你要去投奔棠柠,可你总该攥些钱财傍身才好,总不好教棠柠一直破费,晓南阁也不是日进斗金的。”

    余姚转身来噗嗤一笑,道:“你怎么不直说我离不开你的钱财呢?”

    “我自愿拱手相赠有何不好?”

    “我不再稀罕。”

    “你总得活下去,慢慢调理身体也需花费些钱。”

    她想裔勋所言不无道理,故道:“那你登报声明解除我们的关系,我就回小公馆住去。”

    裔勋连连点头,“程序有些复杂总得给我点时间办理,我先送你回小公馆好不好?”

    栾母瞅准时机闯进来拉着余姚的手,笑道:“小姚啊,不是栾大娘狠心撵你走,可你说你在我们家这么不清不楚的住着,让我们那儿媳妇怎么回婆家来,我们那儿媳妇哟可是善解人意好姑娘……”

    她忘却了施芸的感受,栾家毕竟是施芸的婆家,料想因救她凤杰在施芸面前也得费番口舌,又不知施芸会不会谅解。她跟凤杰已经释怀心结,她无意破坏他们的婚姻。叶裔勋估摸是与栾母事先通过气儿,既然她开口逐客余姚也不得不走,回小公馆也可,总不好拖着这幅身体直奔晓南阁去。临行前栾母又悄悄把她拉到一旁,好言相劝道:“小姚呀,单家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人,你得坚强的活下去,该属于你的东西你就拿着,这世道能活下去才是真本事。”

    毋庸置疑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余姚拜谢栾家众人救命之恩,带着环樱范大志一并回到小公馆。小公馆一切如旧,她在这里搬搬进进多次,她想这次将会是终结吧,自己余生都会在这里度过。她坐在沙发上环视四周觉得空间变得小了些,再仔细瞧瞧才发觉自己遗留在老宅里的所有物件全部搬运回这边,另配给她一个老妈子、二个小丫头、四个小家丁护院。范大志成为小公馆的管家,环樱近身伺候不再做粗使活。这哪里是要与她解除关系,这分明是要与她重挑门户。

    裔勋坐在余姚对面,他能清楚的看见她身上的多处伤痕,“余姚,这次我是铁心要离婚的。”

    余姚欣慰叶裔勋肯放手,“我们分开你不用再夹杂中间为难我也可以得到解脱。”

    “我是说我要把金敏毓休了。”他的语气克制的太平和。

    叶裔勋要为她休掉几十年的发妻?听闻此话她自然多了几分快意,然那弹指间的快意稍纵即逝,“你那些儿女不会答应,何况你为我逞一时之快日后定会后悔?”

    他变得严肃起来,“我对你的情谊还需要我再重复吗?我跟你说过你的余生由我负责。”

    她触碰自己手臂上的伤,难道自己还要跟叶裔勋纠缠余生?与他的这份感情太过沉重,沉重到千疮百孔。

    “你当真要休掉金氏?”

    “休掉金氏、严惩武四、重罚万氏,我们一并回到叶家,她们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亲手一下一下还回来。”

    她心中的怨恨被点燃,这是一雪前耻的好时机,“我怎么咂摸出点烽火戏诸侯的味道?”她站起来走到窗边低沉片刻,“为我与整个家为敌你觉得值吗?”

    “我乐意。”

    余姚回望他,他坚定的眼神使她感动。他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对不起,这段时间害你受了太多的苦。”

    她指指自己头发,“你摸摸这里被她们扯下去一大绺儿,你说还会长出来新的头发吗?”

    裔勋皱眉苦笑道:“让她们赔给你吧。”

    叶邸持续甚久的平静,平静到大家似乎要忘记单余姚的存在。那件事仿佛在老宅里漫漫消逝变为历史。起初众人以为老爷归来会大发雷霆惩罚各房,但左等右等还是啥结果也没有等来。但该来的终究会来,裔勋携几乎痊愈的单余姚重登叶邸。这日跟随他们一并登府的还有棠柠,她无论如何也要跟来。后来在她得知余姚遭此大劫时,她简直要手持炸药前来把叶邸炸平。所以余姚重回叶家,她绝不顾及什么外人身份,执意要守在余姚身边。

    这日漫天晚霞红遍,几只喜鹊落在庭院里觅食。余姚浑身素白衣衫,手臂脖颈小腿上的伤痕隐隐若现,脸颊上涂了水粉苍白血色还是难掩,伤,哪里会轻易痊愈?但叶裔勋不愿再等下去,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两房众人早先听令齐聚正厅等候,余姚经过他们缓缓走到中央,那夜的凌辱可谓历历在目。

    两侧人群里武妈哭声醒目,在众人保持缄默时,她率先冲出来扑倒在老爷脚下,边磕头边哀求道:“老爷,武四儿他知道错了,您就看在武家三代在府伺候的份上,您就饶恕他吧!”武妈的额头渐渐渗出血迹,她在为她的儿子求情赎罪。

    今日武四儿成为首当其冲。那晚凤杰突如其来救下余姚离府,他便慌慌张张去给金氏报信儿。金氏已在房中听到敲锣声响,心中念叨中千万别出什么岔子,那武四儿却已急匆匆来至跟前。责怪打骂已于事无补,武四儿哭丧道:“夫人,咱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姑爷会出手相救呀。”金氏捶胸自悔,冷静下来反省这几日发生的诸事,才幡然醒悟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被万氏牵着鼻子走,坏事由她自己做绝做尽,万氏却在最后出手相救。待老爷回来前去邀功,他们笑到最后自己却成为替罪羊。这哪里是要搞垮单余姚,分明是要搞垮她这个正房夫人!她没法子,只得拿出钱财叫武四儿分给参与行动的几人,让他们连夜离开叶家永不再回来,另给武四儿一笔钱财叫他也出门避避风头,待过段日子再想办法回来。武四儿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听从金氏安排。他对总管家之位迷恋,本是仗着其母在叶家多年才赢得老爷的信任,好不容易扳倒怀安才轮到自己上位,现如今却因为跟错主子不得不逃。

    他带领那几人连夜离开叶邸,自跑到乡下亲戚家里躲藏起来。叶裔勋回府得知内情,找来其母武妈传话,若武四儿自回叶家请罪横竖可留性命,若他执迷潜逃躲藏,裔勋就要报到警察局那里去,告他谋害女主人证物证俱在,要警察秉公执法,是死是坐牢交给官家定夺。武妈只有他这一子,即便他犯下滔天大错也断然不肯轻易伏法,遮掩执拗几日母子终于理清利弊,武妈把武四儿领回叶府来。裔勋与武四儿简短谈过话,之后便把他关押起来直到这日。

    武四儿已被押解上来,见到余姚站在中央,顿时手脚发软跪在她的面前,与武妈一并低抵哀求。

    余姚坐在当晚金氏坐在位置上,问道:“你受何人指示,定要把我投进后院枯井?”

    “是金夫人要我这样做的!”

    金氏挤身上前厉声呵斥:“武四儿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为何要加害三妹妹!”

    看来她早有防备,金氏涎着脸乔张做致反倒把武四儿吓禁住,“我动用家法打了三妹妹这事是我干不假,但你污蔑我指使你杀人我绝不肯承认,我反倒要问问你有何证据冤枉好人?”

    金氏跳出来扒瞎的嘴脸使武妈按耐不住,她用袖口擦擦眼泪,质问道:“金夫人,我们武四儿与小姨奶奶无冤无仇,为何要置她于死地?要不是你这当主子的下命令,武四儿他能做出这等糊涂事?你的阴谋没得逞东窗事发,就把武四儿推出来当挡箭牌,您不能这么没良心往死里逼我们。”

    武妈自袖口里掏出两张兑票向四周众人展示,“您管我们要证据是吧?您可还记得这是事发当晚您给我们武四儿的跑路费?武四儿他分文没懂,终于等到老爷回来主持公道,我们也可把它公之于众洗掉冤屈!”

    武四儿迅速匍匐到裔勋跟前抱住他的腿,“老爷您饶恕我吧,武四儿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老爷开恩!”

    金氏双眼迸出怒火手指武家母子,“你们母子颠倒黑白编排是非,要不是那天武四儿你跟我进言,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裔勋接道:“要不是武四儿提醒你趁早动手,你也没想过要那么快弄死余姚是不是?”

    “老爷,你可不能听信他们母子一派胡言呀,那兑票是我丢掉的,岂料是被他们母子偷走,家贼难防,家贼难防!”

    余姚轻蔑道:“金敏毓我问你,武四儿偷你的兑票我偷你的金佛像,我们都是你口中的家贼对吗?”

    单余姚敢直呼金氏名讳,在场众人已暗暗骚动起来,老爷在给余姚撑腰,叶家现在什么局势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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