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雪山在阳光下,已不见往日的阴冷,似像一个冰美人欲笑前的拿捏,已经渐渐地温暖了。走出群山,走到山下,湿润的春风带来青草钻土时的苦香,拂过面前,倍让人精神。

    一行人送佳宁公主、子风等人至道口停下。佳宁公主道:“前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留步吧。”

    风吹过王封前的头顶,白发不住地飘动。王封前施礼道:“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乾宫传人,是我的荣幸,也让我这糟老头子欣慰,只是雪山派现在依然群龙无首……”

    佳宁公主笑道:“前辈不必担心,现在由盖姐姐和于大哥掌管雪山派,再加上您老的鼎力支持,雪山派想不复兴都难呐,立新掌门之事日后再定,也许日后立掌门时你会有更大的惊喜呢。”

    王封前道:“我信公主之言,公主之言几乎百发百中,那就此别过,他日再会。”

    佳宁公主上前抱了抱盖九云,小声道:“成婚之日,一定要告诉我!”

    盖九云笑了笑,道:“好啊,我一定提前告诉于你,就怕你不来。”

    佳宁公主又抱了抱小姑娘,道:“如果我不来的话,就让这位小姐姐看着我不许嫁人。”

    盖九云和佳宁公主、小姑娘一起笑了起来,小姑娘闪着精灵一样的大眼睛,佳宁公主感觉有些古怪。于长青冰冷的脸上也现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佳宁公主快步追上诸葛岳。诸葛岳背着一脸木然的诸葛锦,诸葛锦苍老的面容与诸葛岳的俊脸颊贴得很近,任谁也想不到诸葛锦也曾经有过绝世容貌。

    佳宁公主道:“诸葛公子,想回建灵大陆吗?”

    诸葛岳苦笑了一下,笑时他依然灿烂,道:“按常理应该建灵大陆的,可那里是三伯伯伤心之地,我还是送他先回蝙蝠岛,侍候他恢复到好吧!”

    佳宁公主道:“也好,你多陪陪老公子吧,只是……”

    诸葛岳道:“没有只是,公主随叫随到,这总可以了吧?”

    佳宁公主微笑了一下,道:“只是你要一路小心呐!”

    诸葛岳愣了一下,放下诸葛锦,摘下大背兜,扯出离地行宫,一切准备妥当,先把老公子诸葛锦放上去,然后看着佳宁公主,道:“你不是说我有时挺聪明吗?放心好了,我走了!”

    离地行宫渐渐飞了起来,诸葛岳那红红的脸渐渐模糊起来,佳宁公主笑了一下,脚下生风,追上最前面的铁莲花等人。

    这时玲珑狼跑了过来,嗷嗷地叫了几声。碧眼雕飞到了附近上空,鸣叫声不断,两物叫声响彻天地之间,佳宁公主看着孤单的碧眼雕,心里道:“你也没出息了,诸葛雕只是刚刚走。”

    铁莲花道:“公主想不想回大乾宫?”

    佳宁公主道:“铁叔叔明知故问,我先不回去了,别看我年纪小,可我还有事在身呢。”

    铁莲花道:“有事在身?什么事情?我回去向龙皇禀报,不会连什么事都说不明白吧?”

    佳宁公主道:“铁叔叔,你觉得那个黑衣女子在盛天池大会上的招式正常吗?”

    铁莲花想了想,道:“我当时虽然假败给于长青,可走后返回来远远地观看,发现她能在空中,特别是浮在空中而随意地变换招式,这确实是有些蹊跷,似有领水先生出招的特征。”

    佳宁公主道:“我就想破那蹊跷去,怎么样,铁叔叔?”

    铁莲花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还是先回大乾宫见见龙皇吧?”

    佳宁公主道:“不,我现在就去,我感觉时间不多了,我会随时与大乾宫联系的,铁叔叔不必担心,况且还有子风姐、了尘师父在我身边呢。”

    铁莲花看了看子风道:“好吧,子风使者要多多照顾公主,千万不要出差错。”

    子风道:“是,我记住铁护法的话了。”

    铁莲花晃了几晃就不见的踪影,佳宁公主看得有点呆。了尘道:“世上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功法,实在难得!”

    佳宁公主道:“了尘师父,你不会急着离开吧?”

    了尘低着头,道:“我不急,我不急!”

    佳宁公主看了看子风,没笑出来,道:“那我们往前走,一直走到三家关吧!”

    三家关之内已经绿树成荫,百花盛开,太阳在中午时分已经显出些许的毒辣来。佳宁公主看着眼前,实在不愿意想起雪峰群山,特别是那白雪皑皑,一切都在冰冷的样子。

    穿过绿树繁花,走进一处小镇,走进小镇美味扑鼻,佳宁公主闻了闻,道:“真香啊!”

    子风道:“香就进去吃呀!”

    佳宁公主看着子风,眼角余光却是在看了尘,道:“那是肉香。”

    了尘全身一激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子风拉着佳宁公主走进简陋而干净的小店内,找一张靠窗子的桌子旁坐下来。

    子风道:“小二,把好吃的全给我们上来,要快!”

    小二应了一声,片刻就上了一桌子菜,以大鱼大肉居多。

    佳宁公主拿起筷子夹着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子风,子风也吃得盎然有趣,了尘却还是在低着头。

    吃了几口后,佳宁公主倒了一杯酒,递到了尘面前,道:“了尘师父,你已经走在红尘里,又破了戒,喝一杯吧,喝完你就是尘世中人了。”

    子风还在嚼着肉,却直直地看着佳宁公主,道:“公主让你吃你就吃,清规戒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别客气了!”

    了尘接过酒杯,看了看,眼中流下泪来,道:“阿弥陀佛!”而后一饮而尽,抄起筷子夹着肉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子风反倒有些懵了,佳宁公主又给了尘倒了一杯酒,了尘端起便一口喝光,然后又抓起一块带肉的骨头啃了起来。

    一块骨头扔到桌子上,佳宁公主又倒了一杯酒,了尘还是一口喝光。

    子风道:“这、这、这……真破戒了?你都破了什么戒?”

    佳宁公主笑道:“了尘师父以前是有道高僧,功法盖世,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能一下子制住他呢?”

    了尘似乎没听见,还在吃肉,还在倒酒喝酒。

    子风明白了,佳宁公主猜到了尘一路来黯然的原因了,原因是了尘无法说出口的。

    子风笑道:“哦,我还真想不明白,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能一下子制住了尘师父的,佳宁,你来说说。”

    佳宁公主看着子风也一笑,道:“花朝凤毁掉雪山派是假,她有更大的阴谋,只是她怕百里长冰还在世上阻止她,所以她千方百计逼百里长冰出来,当然前提是百里长冰真的活在世上。”

    子风道:“百里长冰已经死去多年,大乾宫的生死簿上明明有记载呀。”

    佳宁公主道:“花朝凤不知道呀,也不信呐,若百里长冰万一在世,她好有变化接着实现她的阴谋,若百里长冰不出来,她也就安心了!”

    子风道:“所以你才没关上百里长冰的墓室,你的意思是花朝凤还会去那里?”

    佳宁公主道:“是的,花朝凤一定会去的,花朝凤这个人魅惑男人是很有一套的,她也不走世俗常规,也不把世俗放在眼里,所以我猜想她一定是在百里长冰的墓前有过分的举动。”

    子风道:“哦,用不伦行为激百里长冰出来,如果百里长冰不出来,表明他是真的死了,那一幕让、让他……”

    佳宁公主点点头,道:“了尘,你既然又走进尘世了,清规戒律也破了,你自己说说吧。”

    了尘吃得满脸红光,没有一丝难过,道:“是,公主猜得没错,我那天进入雪墓时正好看见花朝凤与一个瀛州大陆武士野[1]合,我当时就愣住了,结果被另一个瀛州大陆武士,也就是铁护法一招制住,来,喝酒!”

    子风给佳宁公主倒了一杯,高兴地与她、与了尘碰杯,一饮而尽。

    从小店出来,走出小镇,时值正午,阳光已经有些炙烤了。林间的鸟儿在欢快地啼叫,走在树荫下舒服多了,了尘的脚步有些散,子风看着他那光头要乐却不敢乐。

    子风上前道:“了尘,你喝多了,我扶你一把。”

    子风拽住了尘胳膊,了尘也没拒绝,佳宁公主白了子风一眼,回过头去看前方时又笑了。

    佳宁公主突然说道:“奇怪呀,怎么有鱼在山路上游动呢?”

    子风看了看佳宁公主,道:“你是不是喝多了?鱼怎么会在山路上游动呢?”

    佳宁公主一指山路中间,道:“你们看,看那棵树前面。”

    子风顺着佳宁公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条鱼在向前方游动,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细的光。

    了尘已经挣开子风的手蹿出去了,蹿向了那条鱼,疾若闪电一样,可了尘就是追不上那条在空中游动的鱼。

    佳宁公主一笑,道:“太好玩了,咱们也追过去。”

    佳宁公主与子风脚下生风,疾速地追了过去,追着追着,她们看见了一大片在空中游动的鱼。那些鱼儿摇头摆尾,似乎游得很尽兴,可它们身下却是山石花草,没有一滴水。

    追到日落,那群鱼在黄昏中消失了。

    了尘已经筋疲力尽,坐在路旁边等着佳宁公主和子风。佳宁公主和子风也累得跑不动了,与了尘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佳宁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追到了哪里,歇了一会儿,想了一下,道:“这里应该是息灵大陆,找地方歇一下,明天再说吧。”

    歇息一夜,第二天佳宁公主刚走出简陋的客栈,又看见那群鱼了。

    子风发觉事情不对劲,道:“佳宁,不能再追了,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佳宁公主道:“我找的就是他们,鱼在空中游动,空中岂不就是水?这是典型的领水先生的绝技,追!”

    山头、树林、河水、村庄不断地向他们三人身后掠去,只是天越来越热,地上越来越荒芜,人迹越来越少,那群鱼还是那样欢快地向前游着。

    佳宁公主也不知道鱼停下来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会有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就是一门心思追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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