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他还有一个债主呢!

    和突蓝等人连喝了三天的酒后,鄂何力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于是,他再次找上了郑胜,要那笔钱。

    郑胜早候他的大驾,他反问道:“秃发兄急着回家吗?”

    鄂何力道:“不急。”

    “既然如此,不如在荆州多待些时日吧?”

    鄂何力愕然,“这是为何?”

    郑胜咳嗽一声,“秃发兄,想必,你还要买一批粮食再回去吧?不知你可探明了粮价?”

    鄂何力叹道:“确实如此。而且,我已经打听……唉!郑世子,你可知,今年一石粮居然涨到一千八百二十钱了!去年还一千七百八十钱呢!世子,虽说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但中原粮食涨价了,我们的马的价钱,是不是也要涨一涨呢?”

    郑胜点点头,“是吗?又涨价了?但秃发兄可知,其实粮食的价格在一年四季都是有所不同的。一般来说,春、夏两季粮价高,但等到秋天新粮收获后,一石粮的价格大约会降到一千七百五十钱上下啊!”

    鄂何力颔首,“原来如此。那么,我等到秋天,新粮成熟后再买?”

    郑胜笑道,“是啊,这样划算的很!”

    鄂何力紧盯着郑胜的眼睛,问道:“郑世子,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呢?”

    郑胜喊冤道:“秃发兄,我设身处地的为你们着想,怎么会骗你呢?”

    鄂何力又仔细想了想,“确实。那么,马钱呢?”

    郑胜心里暗叹一声,这个时候他无比的怀念郑汶,和人谈判实在不是个愉快的工作。

    “秃发兄,要不这样,我以每匹马三十五石粮的价钱买下这些马。等秋天等粮食收割了,我直接交割给你粮食?”

    “五十石。世子莫要忘了,这些可是我突发部最好的马驹。”鄂何力没有深想,却狮子大开口。

    不过,郑胜并不相让,“秃发兄不要忘了,我郑氏在交易中给予贵部的优惠。一匹良马三十石粮,这就是市价。我给……三十六石,已经是最高价了!”

    鄂何力冷笑,“我给世子带来的可是未骟过的马驹,而且,都是最优秀的马,三十多石粮,区区五万钱岂能买到我的马?四十八石!”

    两人互瞪着。

    郑胜最后说道:“这场交易你我各退一步可好?四十二石。现在,我马场还需要更多的马术教官,你们在荆州的这段时间,都可以再赚上一笔小钱。等你们离开时,我一并将交割了这些粮食,如何?”

    鄂何力脸色缓和下来,他同意了这个价格。

    郑胜松了口气,他终于搞定了这件事。

    郑胜等待着四月月中的到来。他要兑换!

    不过在这之前,领地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郑胜看着眼前的腼腆同龄少年,“郑留,你既然过来了,就去青竹书院吧!那边有郑尚、万云等很多人。”

    “是!”郑留恭敬地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郑胜叹了口气,这些年他远离家族,和同龄人明显疏离了很多。

    而表兄郑清从幽州归来,只是回家见了其他人,并没有来见他,但把郑留送到了他身边。

    这足以表明他的立场。不过,他老爹和郑清对家里的态度是一致的吗?

    郑胜不敢保证。

    所以,他现在很不清楚家里现在到底是分做了几派。似乎大家各有各的打算。

    南阳郑氏,似乎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凝聚力。

    隆景再次来访,他带来了好的答复。只是,他并没有将隆氏的藏书一并带来。

    隆景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的藏书还未抄写完毕,过段时间后,一定为世子带来。”

    郑胜点头笑道,“当然可以。”他知道这是隆氏的缓兵之计,甚至可能是打算观察这段时间,看他的藏书馆能不能收集来书籍,再选择是否与他“合作”。

    “上次世子说,青竹书院的人可以随意阅读藏书馆的书籍,外人需要花钱方能进馆阅读,对吧?”隆景突然问道。

    “是啊。”

    隆景摇头道,“世子,一本罕见的世间孤本,和一本常见的书籍价值可不相同。但花同样钱便能看到它们,这是否不太合适呢?”

    郑胜如有所思的说:“确实如此。也许……需要设置一些限制。分层、分阁楼,放置价值不同的书?”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些小说的情节,将什么藏经阁中的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限制为达成一定条件后才可以得到。甚至是,用为门派做出的贡献来兑换。这些,似乎都可以尝试啊!

    “那么,我们隆氏可以派人来青竹书院学习吗?”隆景又问道。

    郑胜讶然,“当然可以!”但,这是什么意思?仰慕学问?偷师学艺?还是另有目的?

    隆景满意地离开了。

    和隆景告别后,郑胜去了东边的十七里丘看了看各工坊的修建进程。

    位置在最南侧的纸坊已经开始运行了。现在这里的主事,正是原来的南乡郑氏纸坊的主事郑代福。

    现在,除了“制作”郑子纸外,郑代福手下近百的工人还要继续造晋纸,这是郑汶对他们的要求。毕竟,郑子纸只需要占用他们极少的工作时间。

    但现在他们造的晋纸,郑胜极不满意。

    所以,郑胜又给了他们一个难题:造品质更好的晋纸。“就算品质比不上郑子纸,也必须向这个方向进步!”

    于是,他每次到纸坊,都会问上句:新纸造的怎么样了?

    纸坊工匠们很努力,但进展却很慢。郑胜并不意外,如果他们能轻易地做出好纸,才是不正常的事。

    在离开前,郑胜又提醒了他们几句,要他们继续在选择原材料、改进工艺方向继续努力,他还模糊记得造纸术的一些改进方向。

    不提纸坊里发愁的工匠们。

    郑胜走马观花般得走过了以制作桌椅为主业的木匠坊、制作各种油料的油坊、主要生产农具的铁具坊。最后,他到了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地、十七里丘西北侧的活字印刷术的活字制作坊。

    这里除了原有的木匠,郑胜还找来了烧陶烧瓷的工匠、铁匠铜匠,让他们制作出各种材质的活字,比较哪种的活字最实用。

    制作这些小小的印刻,对工匠们来说是一件新奇的工作。

    不过,铁匠铜匠们在研究过木活字后,已经以先做模具、再往其中浇灌铁汁、铜汁的办法,“仿制出”了铁、铜活字。

    同样的,烧陶的工匠也做出来了泥质的活字。

    郑胜手里拿到了几本书,仔细对比了书里的文字,但丝毫没看出来它们是由不同材质的活字印刷出来的。

    他很满意这样的成果。

    “任据,常见的书籍印多少册了?”郑胜迫不及待地问。

    “世子,我们库存的郑子纸数量也不过几万张,现在既要印刷古籍孤本,又要印刷常见的书籍?纸张实在不够啊!”任据苦笑道。

    郑胜皱了皱眉头,“你统计过新野公送来的那些书了吧,大都是些后人注释前人的作品。像这种类型的书,每篇只印刷一二十册就够了……”

    郑胜拍拍脑袋,他痛苦地想着,实际上印刷十册都没地方放,而且,这样做很浪费排出的书版啊!

    “这远远不够,返还的书册、青竹书院的学子用书、藏书馆藏书,粗略计算下来,每本最少需要三四十册。”

    “不需要这么多,学生们不需要读这些书。至于藏书馆,放十本足够了!”

    郑胜想起了他翻过的几本书,都是两汉、魏晋文人的注释作品,像什么新解、训诂、新义、序、注、传,还有某本名著前加姓、地、人名的书,其实都是些儒人对先人的著作添加了自己的思想后编纂出来的东西,说成是他们的读书笔记都不为过。

    举个例子,《诗经》便被分成了《鲁诗》、《韩诗》、《齐诗》、《毛诗》四个版本。

    虽说现在世人都在学毛诗,其他三种都不怎么流传了。不过,司马歆这些书里就收藏了来自九江邵氏的一本《韩诗》。

    要说这四个版本的最大区别,也就是各家对诗经含义的解读有所不同。而之所以毛诗会兴起,其他三诗衰败,并不是说毛诗真的比其他诗的解释好了多少,这只是毛诗“恰好”被东汉连续几代大儒推崇的结果而已。

    而且还有更扯的,像什么包通的《论语对答录》,居然讲的是他家祖上在做汉朝太子师傅时的场景。

    给太子讲解《论语》确实是值得记载的事迹,但郑胜觉得这位落魄文人就是想再感怀一番祖辈的辉煌,向世人吹吹牛皮,抒发一下自己怀才不遇的悲愤罢了。

    总而言之,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虽然点点题、解释一下文义,对学习四书五经确实有不小的帮助,但现在郑胜连儒家经典都不想背,怎么会乐意把这些书放在馆里。

    不过,为了“大计”,他忍了。

    任据:“……世子,这些书都是历代大儒的心血之作,怎么可以如此轻视?”

    郑胜摆摆手,“你知道,青竹书院里,我们不学古人经典,只学语文。”郑胜把最后两个字咬重,以此强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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