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受了很严重的刀伤,却没有听到他痛吟过。只包扎时太过紧了,才见他紧蹙眉头,略带痛苦,南进抱拳直接问道:“大人以为我的功夫如何?”

    刘云没有立刻回答,包扎完伤口,他站起来走到南进跟前仔细打量了一遍道:“我看你年纪不大,有这番功夫着实不俗!”

    “可入得麾下?”这话问得大刀阔斧,毫无遮掩,惹得刘云大笑不已。这笑声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豪情万丈。

    南进这话说完无意瞥了岳祺泽一眼,随后便一脸真挚的看向刘云。岳祺泽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这人的犟劲倒是一点都没少。

    “自古英雄出少年,军中要是有尔等相助,驱除金人便指日可待!”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正需要注入新鲜力量,脱离泥沼。

    “多谢刘大人!”你看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你可不要后悔!

    刘云巴不得把人才都网罗到军中去,也好打破以往的灰暗局面。“好,你叫什么名字?”

    岳祺泽走上前抢道:“可惜刘大人晚了一步,他已经是我的兵了!”

    刘云要不是清楚他的为人,还以为他专门与自己作对,干起这抢人的买卖了。可就这样他还不放心多问了一句,“噢,是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你小子既然都是军人了,怎么还穿着便装?”

    南进心下欣喜若狂,前一刻还难如登天,下一刻就如探囊取物,这转变的速度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岳祺泽见他不语,心都停了半拍,他一定不能跟着其他人!

    “属下听从岳大人吩咐,乔装来到此处,为的就是打金兵一个措手不及,好让他们自乱阵脚!在此之前听说刘大人带兵神勇,为人亲善,属下就忍不住与大人开了一个玩笑,还请大人恕罪!”

    “噢,我要是计较,岂不就离了这亲善二字。也罢,算你小子走运!”“多谢大人!”自己出此下策,实为无意,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他摆了摆手道:“离我远些,别让老子见到你,免得火气上来了!”南进听话后退了几步,就躲在岳祺泽身后的队伍里。

    回头他又朝岳祺泽道:“老岳,你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得了这样一个人才,早也不敢放出来,还怕人抢了不成?”

    岳祺泽有种打落牙齿往嘴里咽的感觉,早知如此,自己一定派人亲自送走他。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没干出过这样的事,不防着你防着谁!”

    “好你个老岳啊,以咱们的交情你还防着我,你心地也太阴了吧!”“得了吧,我要是不来,你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

    刘云完全不以为意,就回道:“咱们身为同僚,你来是军令,不来是抗令,我要是栽了,你不一定好的了啊!”

    南进见周围的士兵们都见怪不怪,似是早就习以为常了。看样子,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既然如此,为何自己从没听说他呢?

    岳祺泽不打算与他说废话,就道:“来时大人有令,让快去快回!”“行,回去你小子得管饭,办这事儿太不厚道了!”

    “我救了你一命,这事免谈!”“哎,你这人越来越不讲理了!”

    见他不忿,岳祺泽就故意道:“你要是想吃饭也行、、、”“好!”“最后你掏银子!”

    “什么?”他掏了掏耳朵,确定没有听错,他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你这人也太小气了,不过一顿酒钱罢了!”

    “这一切有你的命值钱?”岳祺泽的话成功让他闭嘴了,那样子明显还是有些不满,可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

    刘云被人强行扶上了马,率先带着自己的部队走了,立时人马少了一半还多。南进还沉浸在如愿的喜悦之中,谁知一抬头就见他一脸寒气的站在自己面前。

    “属下见过大人!”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老李,先把军纪给我背熟了!在没背熟之前,不得参加军营中的任何活动和训练,否则后果你懂的!”

    众人觉得这人武功虽好,运道却不怎么样,老李这个人可是小肚鸡肠的很,当时他打的老李毫无面子可言,以后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了!

    南进一听这话就急了,这军纪少说也是一本书,要是背熟了,定然要费一些时日,自己的时间怎么可以用在这上面呢?

    “我投军是来打金人的,不是来背书的。”

    “很好,不背书你可以走人,绝没有人拦着!”很庆幸刘云那个碍事的家伙走了,要不然这一出还真不好说了!

    亏得自己刚才还认为之前误会了他,心里对他一片愧疚,原来还有后招。南进手指他旁边的一群士兵道:“他们也会背吗?”

    被问着的众人,心里打了一个猛颤。军营里大都是粗人,哪有几个是读书的,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

    想到自己也要背一本厚厚的书,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岳祺泽顿时收到齐齐哀怨的目光,“投军第一条就是要听从命令,你连这一条都做不到,还谈何当兵?”

    说完他就上马走了,南进张了一下嘴无从说起。老李见他愣着不走就道:“还不快跟上!”

    半路上没遇到什么特殊事情,大家伙也能安稳休息一个晚上了!入了自己的地方,帐篷林立,更火通明,一弯新月在天边摇摇欲坠。

    南进没有戎装,一身便装在一众士兵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岳祺泽带的人大多都是认识他的,但是因为老李的原因,或多或少对他都有些意见。

    可看到他对金人的手段,就知那天他对老李还是手下留情了,其实大家伙心里也挺别扭的。

    南进对这些冷淡也无所谓,只要入了他的眼就行。望着天边的新月露出一丝笑意,终于接近了,一切就从头开始吧!

    岳明端来热水,看见自家主子还在榻上看兵书就道:“主子,这都到两更天了,您也该歇息了!”

    “嗯,把热水放下吧!这时间过得有你说这样快?”“小的再也不敢撒谎了!那是主子看书入神,没在意这些个。”

    他把脚放在热水里,“我知道你最近累了,早点下去歇着吧!”“小的不累,小的是高兴,主子这次又打了胜仗,连小的都有些飘飘然了!”

    “别来这一套,洗好了!”岳明拿了条棉帕过去道:“小的心存疑问,还想请主子给指教一二!”

    自己的人不要求他会创功建业,可也不能万事都稀里糊涂,所以有机会他一般都会说一些。“你说!”

    “主子原来是不收那个孩子的,现在怎么又突然收下了?”自己可要跟紧主子的脚步,不能给他添乱啊!

    他擦了脚,斜倚在榻上道:“想必见他第一面时你是记得的,他那一番言论终究是太犯忌讳。军中大多又都是热血儿郎,他要是在军中也这样大放厥词,口无遮拦,你觉得会怎么样?”

    岳明挠了挠脸道:“小的倒觉他说得大快人心,并无什么大过错啊!”

    岳祺泽叹了口气道:“你跟着我时日也不短了,朝廷官场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他那番言论极为动乱人心,军营中的人对朝廷已是多有微词,再听上他的话,这离祸乱可就不远了!”

    “二则他要是被有心人抓到,活路都成问题。我就是担心这些才不愿意收他,可要是让他投在别处,我更不放心,只能放在眼前好好打磨一下他的性子了!”

    一块璞玉被自己打磨好了,结果还没有用到就失去了价值,这是任何人都不会去做的。可既然做了,就不容有失。

    “还是主子想的长远,小的就只顾当前了!”岳明想到以后南进有可能惹出乱子,急的都出汗了,到那时还不得怪在主子身上。知道他这次投军不易,要不是贺将军为人贤明,谁敢收下被皇帝贬黜的小将啊!

    “主子,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贪图那小子的武艺,险些给你酿成大错了!”自己对那孩子很有好感,见主子不收他,还劝了几次,天啊!

    “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暗里多看一下就是了。不过也不用太紧张,他为人还算有数,打磨掉他的棱角,也是个不错的。”

    “是!”

    南进要是知道岳祺泽这样防备自己,还是因为自己一番正确的言论引起的,心里该郁闷的喷出血了!

    看着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士兵们,南进一点背书的兴致都没有。来军营也有五六天了,连岳祺泽的影子都没看见过,这对自己要实现的目标太不利了!

    一声号令响起,士兵们都沸腾了!练了一个上午,疲饿交加,终于可以开饭了!

    “贤弟走去吃饭,再不去可就让人抢没了!”秦世顺自南进入营后,随后也跟来了。

    南进耷拉着脑袋,恹恹的坐在校场上的草地上,旁边躺着一本模样未变的军纪。“我不饿,秦大哥还是自己去吧!”

    这自暴自弃的样子让人看着难受,“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能行啊!你要是懒得动,我给你打来就是了!”

    “阿傕怎么样了?他没有生气吧!咱们好长时间没见到他,还真有点想他了!”那小子的适应能力强,在书院里也有些名头了!

    想到阿傕,秦世顺就笑道:“他所在的书院很好,夫子教的也很用心。他只要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其他的倒是不用担心!”

    “秦大哥的心还真宽,阿傕要是知道你的想法该难过了!”“好了,再不去打饭该没了,你在这等着哪也别去!”

    这书看的实在乏味,也不是背不出来,只是没那个心情。南进走到训练场上,感受着它所透出的庄严宽广。周边的松树挺拔苍劲,颇有些强干弱枝。地上土质细腻坚硬,也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能真正走在上面了。

    “呜、、、唰、、、”

    一阵练武声传来,南进转过去一看,就见岳祺泽正独自一人在练枪。一把银亮的沥泉枪在他手中出神入化,那身姿魁梧灵动,宛若蛟龙。

    南进不觉看呆了,这一手好枪法足以撼动天下!

    “好、、、好、、、”

    岳祺泽刚练完,就被喝彩声惊了一下,军营中有这种“童声”的人也就是他了。现在是饭点,他怎么没去?

    不过他也没在意,径直去了旁边的架子,拿起一件黑色夹袍套在身上,连带子都没系就走了。南进一看急了,跑上去就拉他。

    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那夹袍质量太差,只听“咔嚓”一声,那肩膀处就被拽开一条狭长的口子,里面的棉絮都露出来了,整个袖子岌岌可危。

    他呆了一下,马上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你这袍子的质量也太差了些!”南进没注意道他一张冰脸,顺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不是故意的这袍子自己会裂开?它是太高兴见到你了!”这话里的讽刺带着疏冷,南进的耳朵都要哆嗦了!

    “要不我给赔一件新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用了,是这袍子质量不好,不该你的事!”说完他就走了,南进出于本能又拽了一下,“嘶啦”一声那袖子就落到了他手里。

    南进傻乎乎的看着手里的一节袖子,极为尴尬。岳祺泽心里忍不住咆哮,这是打哪出来的人,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南进感觉到他气息在加速,果不其然,他胸口的起伏都加深了,可见他有多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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