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这几天依然如常修行,他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既然能吸收炁流,为什么要放弃。就算识海内没反应,但他不能因此而停下。哪怕是个无底洞,他也要给填平了。所以无论白天黑夜他都在吸收,弄得孙天翊和一众修行者极度郁闷,因为连着好几天都吸收不到多少炁流,如是他们集体达成共识,南荒就连炁流也很荒凉。

    而何乐毫无自觉,依然故我修习着,除了识海内没有变化,他吸收炁流的能力则突飞猛进。这晚他又找了偏僻开始修习,但只进展了一周天,就听到破空声,有什么从空隙处穿进来落在他身前。何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是团布片。因为觉得不似玩笑,所以他捡起一看,勉强能看到上面有字。

    ‘适可而止,已难遮掩。’

    何乐看完极度震惊,他当然知道含意,因为他一直在奇怪。在船上时他还是神视,孙天翊就准备杀掉他,而在后来他一步一步越界,孙天翊却丝毫不觉。开始他还以为是运气好,现在看来是有人在帮他。可他这几天疯狂吸收着天地炁流,已经完全忘了收敛。

    想明白事情原委,何乐也是惊出冷汗。

    人总是安逸于安乐,却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从未安乐。

    何乐惊得缓缓收起心法,也不敢一下子停止,只能很缓的减少,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来。收起功法后,他就走出藏身处,对着黑暗拜了一拜,不管是谁都多亏代为遮掩,否则以孙天翊的性子他早就没命了。

    其实何乐也有猜过可能是谁,张志淳当然是有可能的,只是他的能力似乎不足以做到。赵长老吗?从他出言提醒异兽内丹不可擅自吸收来看,也不是太坏的人。难道他隐藏了实力。何乐又想起云檀宗里的赤带元老,外表看起来也很普通,可呼延烈说他其实很厉害。

    啊!会不会是呼延烈,其实一直跟着他们来了南荒。

    何乐觉得自己很可能猜中了,似乎除了呼延烈,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做到。那要不要告诉商公子,他们被跟踪了。何乐很快就甩甩头,都是猜想,根本没任何证据的猜想。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停下修炼不久,众修习者集体松了口气,那感觉就是终于又与天地间有了联系。换作现代人,应该就是又能联上网的感觉吧……

    何乐当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以为是不能再修习了,所以他干脆学着杜奎教的法子练起刀气劲。原本刀气劲怎么也得练上十年才能出成绩,但何乐根基完全不同,所以进步也快。现在虽说还只是将刀挥得虎虎生威,但也隐隐有了武师风范。

    也不知练了多久,应是过了子夜,何乐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总是感觉有双眼睛盯着,但那感觉与被异兽盯着又有不同。反正就是心里发毛,可又不是致命威胁那种。他开始刻意放缓动作,捕捉着周围每个细微变化,终于发现情况。就在离他十来米远的树后,会每隔一息露出隐约的身影,看情形是在窥探。

    何乐稍作考虑,就使了招虚晃,脚尖踏在身旁树上,整个身体弹射向那棵树。这下何乐也是憋足了力气,速度虽没炁流者那么快,但也差不了多少。

    嘭,何乐几乎是砸在地上,将地上的落叶枯枝也铲飞大片。可当他站在那棵树下,却什么也没看到,就连树下的落叶也是很完整,完全就是没人来过的样子。

    但何乐很肯定自己是看到了的啊!

    突然想到商公子说过的鬼仔岭,还有鬼仔岭的传说,他吓得脸色苍白起来。什么也不说,他就撒开腿往营地跑。他不怕异兽,不怕敌人,但就怕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只是他才跑到半程就停下,树下没有不代表树上没有啊!他完全是被自己的主观意识误导了,以为肯定是个人在树后,难道就不会是什么动物吗?何乐想也不想掉头又跑回去,他非得看明白才行。

    再次来到树下,何乐在树上也没能找到痕迹,但也很正常。毕竟这树的树皮很硬,除非刻意留下印证,否则很难有痕迹留下。最终虽未能证明什么,何乐到也是没那么害怕了。这么闹过,何乐也没了继续练习的心思,还是回到营地去休息。

    只是这晚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他身处云雾中,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念:大道守拙,可虚可实……

    这段箴语曾说过,再次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合,何乐隐约摸到了箴语奥义的边缘。只是在梦里他没法细想,只能跟着梦的发展进行。这次的梦最怪在于,他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身旁,但又看不到。那些云雾也会不断变化,有时会化作类似人的样子,有时又是动物的样子。

    “何乐,何乐,快起来,出发了!”一个云檀宗的弟子过来叫醒何乐,他才发现已是大清早。似乎整个晚上都在梦中度过。

    鬼仔岭离着确实不远,不用一个时辰就走到。鬼仔岭是在一处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矮岭,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因此显得特别的阴暗,风吹过来还带着寒意。因为是大白天,到是没谁会害怕。不过看着地形,也确实带着几分渗人感,也难怪会被土著称为鬼仔岭。

    领路的土著指着这片山岭说,那就是鬼仔岭了。商公子悄然核对过方位,确认没有错。但与他想象中的鬼仔岭还是有差距,原以为会有多幽暗,原来不过如此,很普通的地方。

    “我就不过去了,你也别让太多人过去,惊扰了……可就不好。”土著苦着脸说。当地人特意将此地命名,就是为了标示出危险度。历史上也确有太多血腥故事在此发生,有的人还因此将厄运带回了部落。

    商公子没作回应,但也只点了孙天翊与张志淳,还有杜奎三人。临要走的时候,又抓到刚好遇上的何乐。

    “今天注意点,这个地方可能不简单。”商公子再次确认后,才步入山岭。

    这处山岭有条天然形成的山道,虽不算多好走,但也是能走。商公子当先走在前面,迎着山岭间的寒风,到也没有懦弱书生的模样。何乐照例跟在他身后,一手始终握在刀柄上,时刻防止可能出现的危险。

    整个山岭并不大,可能走下来半天时间就够。商公子应是有目的的走,所以并没有见路就走,而是会在岔道时稍停再走。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商公子才有些气喘,如是杜奎上前要背他。

    “不用,这段路得自己走。”商公子咬牙坚持着。

    如此众人也不再勉强,毕竟他们与宫廷里那些宦官奴才还是有区别,没那么重的服侍意识。何乐就更别提,有时就是行跪礼都得看心情。

    稍作休息,商公子选了极幽暗的下坡道走,道的两旁尽是树丛,将整个坡道遮得没一点阳光。就算此时接近午时,依然飘着淡淡的薄雾,且仅能看到三米开外。

    商公子整理好衣物,这才很正式的步入山道。整个山道充斥着奇怪的氛围,并不会漆黑到看不见路,但又维持着几米的可见度。一路走下来,会有种不知走了多远的感觉。

    就这么走了有半个时辰,商公子突然停下来。众人也都在这时看到前方显出个隐约的人影,个头不高,约是十来岁小孩模样。隐隐约约的也看不清,就那么站在前方几米的位置。

    商公子此时也已脸色苍白,但还是强作镇定的整理一下衣着,朝着那人影行了个古礼。那古礼应有千年历史,多数是无法知道的,仅在皇宫内院才会在春秋大祭时按例行礼。但此时商公子却对着一个不知何物的东西行古礼。

    说来也怪,就在商公子行完礼后,那人影渐渐消失,就如从未出现过。但这个诡异的场景,却把何乐吓出一身冷汗,这不就是昨晚看到的身影吗!可他又不敢显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商公子身后。

    其实最不舒服的人反而是孙天翊,这里所呈现出来的一切都让他反感,天然的反感。而最让他反感的是,他的炁流竟出现滞胀的情况,那简直就如降境般难受。

    商公子见人影消失,又继续往下走,大约走了几十米,又再次出现诡异的人影。这次有三个人影站在暗处,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身材。商公子继续整肃衣冠,依古礼而行。人影再次消失,商公子又继续走。如此重复了有四五次,那种人影不知何时增加到近百,影影绰绰的将他们围成一圈。特别诡异的是,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商公子停下来,伸手朝后摆了摆,让他们退后。又行了个一个极为隆重的古礼,起身后走进人影里。何乐就在后面眼看着商公子消失在黑暗中,他们都没跟上去,只能静静的等着。等了约有十息,何乐察觉到自己的手心痒痒的,等他低头看时,就看到有只很小的手在他手心画着什么。他的第一反应当然吓得收回手,然后想看清究竟,到这时他才发现竟然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

    原本应是有孙天翊、张志淳和杜奎,但现在他谁也看不到,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这时他的手痒起来,一只不知从哪伸来的手又在他手心画着。何乐原本是想抓住这只手,但在电光火石间他察觉到那手在画的是幅图,是个人盘腿坐的简易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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