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冯苍看透世事的眼中出现了很少见的狂热,他觉得,这或许是自己的机缘。

    ......

    白两空手压着最后一个人的刀刃,撞破墙壁进入院子中,片刻后,夜色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

    附近人家的门窗关得死死的,生怕惹来横祸。

    浴血的人影,从破烂的大门走出来,散发着浓郁如实质的血气,眼中冷漠,没有一丝温度。

    脚下是散落的尸体,如同修罗地狱。

    他缓缓抬起头,月光之下,两名轻甲骑士持剑而立,面甲下露出的双眸带着明显的审判意味。

    神卫部,殿卫到了。

    “灵奴,束手就擒,免去一死。”腰间缠着一条银链的高个骑士冷冷道。

    “咳!”白两声音有些沙哑,双手在微微颤抖,向下滴落着鲜血。

    他想起来这应该就是舍甄经常提起的那些人,就是他们一直在不竭余力的追杀修士,不管是非善恶。

    逐渐冷却下来的血液瞬间又被一股寒意充塞。

    “你最好的选择,是跟我们走。”另一个身材起伏的女骑士声音平淡道。听上去在给出第二条路,语气却是高高在上。

    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他们领了任务来捉拿红僧,只是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尚未形成威胁的灵奴,他们不介意多取些功劳回去,算是意外之喜。

    从气息上看,眼前的灵奴决不是棘手的那类,她已经看到唾手可得的功劳,就算抓不到红僧,也是不枉此行。

    沛星从腰间取下一条平白无奇的银链,双手往外拉了拉,向白两走过来。

    他身形高大,面具下的嘴角噙着轻浅的笑意,好像在看待一只逼入绝境的猎物。

    白两身体里传来咔擦咔擦的声响,是骨节在生长,替换掉断裂的部分。

    生机注入下,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坏死的血肉似乎在燃烧,脱落。

    沛星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这么恐怖的恢复速度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这个灵奴的价值估计还要再提升一个等级。

    天机所的老头们对这种不死之身最感兴趣了。

    他手腕轻抖,银链笔直飞了出去,虚空好像闪电炸响。

    白两被链条抽飞了出去,还没落地,银链已经从他的胸口洞穿而过,带着封禁之力,镇压了全部灵气,整个人砰的摔落下来。

    沛星走过去,一脚踢出,带着巧劲,不偏不倚地踢在白两丹田的位置,两口灵井裂缝密布,眨眼间崩碎。

    磅礴的灵气向体外消散,白两身体剧震,无法形容的痛楚席卷全身。

    “有点麻烦啊!”沛星喃喃道,围着白两走了一圈,右脚抬起又落下,将四肢踩碎,熟练而残忍。

    沛星拍拍手,探手去抓地上的少年,好像在捡起袋子里的死蛇那般简单。

    蓝溪靠在一棵树上,无聊地剔着指甲,天地玄三处之一的预备殿卫长亲自出手,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冯苍和剩下的杀手在远处沉默看着这一切,准备离开。

    白两抬头了,沛星看到了碎发下,一双充斥着暴虐和杀戮的瞳孔。

    那一刻,沛星好像看到了无尽的尸山血海。

    蓝溪听到破风声,紧接着一团黑影横着砸了过来,滚了两圈然后停在脚下。

    从成为殿卫以来,蓝溪从来见过预备殿卫长这么狼狈的时候。

    沛星爬起来,啐地一口吐掉嘴里的碎牙,他的面甲从中间裂开了,索性撕了下来,扔到一边。

    他的脸庞线条刚硬,有种特别的俊朗,此时满脸血污,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个微凉的夜里,忽然起了风。

    遍地的尸体迅速干瘪下去,连衣物也被无形地焚烧成虚无。

    方圆百米内的草木枯萎,被抽去了生机,绿意褪去,成了死物。

    以白两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飞沙走石,狂风掀动了两名殿卫的头发。

    在他们的注视下,白两竟然凌空而起,包裹在混沌的光芒中,骨骼在续接,肉身在重塑,头发快速生长,眨眼间披落肩头。

    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们眼中的灵奴似乎已经回复到了全盛状态,长发狂舞,皮肤晶莹,体内两口灵井轰隆隆运转,气势惊动天地。

    一切风浪随着白两蓦然睁开眼睛而被压下来,他双脚触地,扯掉胸前的破魔链,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逃!”沛星头也不回地说道,如临大敌。没有人能和他一样感受到那山海般倒塌下来的威压,不可抵挡。

    蓝溪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向战无不胜的预备殿卫长竟然在叫自己逃?

    逃!而不是走。

    白两一指点出,轻飘飘地伸起手。

    沛星脸色大变,一把推开愣住的蓝溪,双手握住同样具备镇灵作用的长剑,一剑劈下,如同切开了空气。

    地面像被狠狠犁过一遍,支离破碎,一剑,掀起了音爆,挟裹着沙石向前扑去。

    一道指风在乱流中显形,如同海面上被惊涛骇浪拍打的孤船,却更加凌厉,碾压一切,来到了沛星面前。

    镇灵剑节节粉碎,指风同时穿过了沛星的眉心,在身后的枯树上打出前后透亮的空洞。

    沛星双手向空中虚抓了几下,像是想抓住什么,眼中的神采很快被空洞代替,向后倒了下去。

    玄处预备殿卫长,沛星,陨落。

    蓝溪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尸体,无法接受这一切,她抱着膝盖,身子轻轻颤抖着。

    源自殿卫的骄傲和尊严此刻被打得粉碎,她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

    白两收回手,没去理会,反而认真地端详起自己的手来,然后抬头看了看星辰,微微蹙眉。

    “才几百年灵气就已经衰落到这种程度了吗?”他自言自语地道。

    他是居宿在灵舍利里辜北澜的一缕神识,要不是这次威胁太大,他不会被迫提前苏醒。

    识海里的那个老家伙竟然动也不肯动,当真是脸皮不要了。

    所以他很不满,哪怕他已经杀了一个神卫部的殿卫,可对他来说,跟随手碾死个虫子有什么区别。

    “这个蠢蛋,有海阴珠这种机缘还不自知,这种凝聚身外身之法不知多少人打破头。”

    辜北澜低低骂了一声,眉头皱起继而舒展开。

    灵气的暴动自然是红僧的手笔,他思索下没有选择去磨灭,手上掐起一个玄妙的印诀。

    淡淡的虚影从白两的背后脱离出来,慢慢凝实,逐渐能够看出人形的轮廓,最后即将成功的时候却有些不稳的晃动。

    辜北澜挥手散去了虚影,摇头:“还是修为太弱了,留下此法让小子折腾去吧。”

    他低头看了看白两的神州通,低叹一声。只能说几百年天翻地覆,这些东西在他那个时代真的是无法想象。

    眼下也没精力去研究这些,在陷入沉睡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其实消耗了他大半的神识力量。

    一声传唤在冯苍脑海中直接响起,他惊疑地看了看四周,最后骇然发现是在叫自己,咬着牙走过去。

    “见过前辈。”冯苍恭恭敬敬道,他也能感觉出来,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少年,他听闻过一些异志奇闻,也能接受。

    “手下散了吧,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情......”辜北澜神识微动,雷击木灵气缭绕,冲向远处的杀手。

    惨叫声持续得很短暂。

    冯苍肩头微颤,不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叫苦,说前辈好歹留几个人帮我啊,也一把年纪了。

    辜北澜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道:“少年营的人可以着力培养了,我一直很喜欢用年轻人。”

    “是,前辈。”冯苍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了,忽然感觉到一道气息钻入了体内。

    “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冯苍良久抬头,发现辜北澜已经不在了。

    他仔细感受着身体里的那道气息,眼中出现一抹狠厉,横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这想法刚起,他的双手竟然开始出现老化的迹象,好像生死都掌握在他人的一念之间,心下更加骇然,不敢再有丁点异心。

    当心思坚定下来,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股生机正在慢慢勃发绽放。

    他有种错觉,假以时日,他就能恢复到年轻时的巅峰状态。

    冯苍看透世事的眼中出现了很少见的狂热,他觉得,这或许是自己的机缘。

    往回走的辜北澜嘴角微微勾起,生息蛊的手段在几百年后依旧好用。

    被种下生息蛊的相当于炉鼎,身体抽取一定的生机提供给下蛊者,处于共生状态,但长久对肉身的淬炼也是极为可观。

    孟卓,良关埋身上都有白两无意种下的生息蛊,这也是几百年前修行界中很多人提升修为,保证手下忠诚的常见手段。

    “你可要抓紧修炼啊......”辜北澜幽幽道,神识消退。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阿朱通过了学徒考核,在于留山和秦瑶瑶之前,一次性通过考糖、口述、笔试。

    温华亲自到来,告知这个消息。仅仅两个半月内就一举通过考核,在三家茶坊中算是出名了。

    熙江两岸的美食街,灯火通明。

    季男把睡醒的朱秋雨叫出来,她到的头发还有点凌乱,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她白天结束考核,回家倒头就睡了。

    成绩是晚上发布的,季男神州通打给她的时候,阿朱只是迷糊哦了一声,让这位师傅有些哭笑不得。

    “没给师傅我丢脸。”季男嘴角藏不住笑意,在碎片里给她发了两百州币的红包。

    “那是。”阿朱也不客气,大咧咧收下来,人顿时也清醒了点,让众人有些莞尔。

    茶坊里,有学徒通过考核,师傅发红包的传统。至于师傅会不会有奖金拿,白两还不清楚。

    于留山坐在旁边,再次考核失利,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愉快,反而很平淡,该吃吃该喝喝。

    “二哥,你要加油了,你要下个月也是一次性通过,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周知林提前抛出奖励。

    白两吐吐舌头,表示自己会努力的。想着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我作证。”于留山嘴里嚼着烤肉,含糊说了一句。这时他的神州通响了。

    是他表哥江宝达打来的,于留山说自己在美食街,问他要不要过来,然后挂掉了神州通。

    “我跟宝哥说过很多遍,不要把茶坊的事情抓得太死,该严厉的时候就要严厉一点,就是不听。”

    “有次周末那么忙,叫个人去外面谈心,谈了两个小时,不管里面死活......”

    于留山喝了口酒,对乐坞坊的主事,自己的表哥有些无奈。

    “宝哥他就是脾气太好了,什么人都敢顶撞他一句,不像兰姐管得死死的。”季男笑了笑,赞同道,“他喜欢一个人死撑,我也就随他去了。”

    兰姐是龙溪坊的主事,亦是周知林的亲姐,与温华有些血缘关系在。

    白两静静听着,对两家茶坊的主事有了粗略的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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