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墙上的挂钟响起了凌晨十二点的钟声,马度起身在挂钟下面的按了一下,钟声便戛然而止。

    马度回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继续的等待,床榻上的朱标已经酣睡了六个时辰了,一个宦官端了一碗茶过来,“公爷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马度接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盖上茶碗,轻声的问道:“你不是侍奉先皇后的小柱子吗?”

    宦官笑呵呵的道:“公爷好记性正是奴婢李柱,先皇后殡天后皇上便将奴婢收到了东宫,前些年黄公公犯了些错处,被皇上打发到去给先帝守陵了,奴婢便到皇上身边伺候了。”

    马度点点头道:“嗯,先皇后调教过的人皇上用着自然放心。咦,皇上醒了了?”

    朱标缓缓的睁开眼睛,李柱忙过去将他扶坐起来又给他端了一碗茶,朱标一口气喝了干净,长处一口气道:“有舅舅在就是安心,朕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

    “国事固然重要,可是龙体才是最紧要的,没有本钱便什么也做不成,陛下太不爱惜自己了。”

    朱标惨然一笑道:“坐了那个位子才知道,即便是帝王也是身不由己,真是羡慕舅舅自由自在没有琐事烦扰,如今看着比朕还要年轻一些。”

    “陛下切莫忧心,刚才微臣看过陛下的医案了,微臣给陛下开刀治疗再请御医悉心调养,一定会痊愈的。”

    朱标呵呵的笑了笑,“朕的身子朕还不清楚已是没几日好活了,舅舅没必要哄朕。朕让安虎子万里迢迢的把您请来并非是为了治病的。”

    马度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他十分清楚朱标已经没多少时日好活,宫中的御医就有他当初教授的优秀学生,他教学时可不曾留过一手,学生治不了的他这个先生也无可奈何。

    他不远万里乘船而来与其说是来给朱标治病,不如说是来见朱标最后一面更确切,没想到朱标也有其他的目的。

    马度苦笑一声,“陛下将微臣召来是托孤还是顾命?”

    朱标闻言更是苦笑连连,“朕无孤可托,身后倒是有一头成年虎狼追得甚紧,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不然还能多活上两年。”

    “那陛下召微臣前来是为什么?”

    “削藩!”朱标铿锵有力的道:“为什么削藩舅舅应该明白,不是朕容不下兄弟、侄儿,朕可以用大笔的税银养着他们,可是不允许他们拥兵自重,我大明的藩王有多么强横舅舅应该清楚。不然早晚都会重演汉的七王之乱、晋的八王之乱,说不准还会为蒙古人所趁。”

    “微臣明白,若是能照着陛下意思削藩,既是藩王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

    朱标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朕登极之初只想着恢复天下元气不曾着手,前两年朕渐渐体力不支准备在去年削藩,谁知西域有个国家举倾国之兵攻伐大明,朕安抚藩王还来不及怎敢削藩,一下子便拖到了今日。”

    “那个帖木儿的皇帝不是半道上死了吗?”

    朱标有些得意的笑道,“确实半道上死了,不过是朕让锦衣卫在他们行军途中下的手,他的儿子们忙着争皇位打道回国了。”

    “可惜了!可惜了!那帖木儿要是能活着来到大明,陛下便可以整军备战之名,光明正大的夺了诸藩的兵权。纵然帖木儿骑兵在西域不可一世,来了大明也只有吃枪子的份,正好把他们的兵马灭个干净可趁机经略西域,原本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却鸡飞蛋打一个都没有落下。”

    朱标一怔随即重重的一拍脑袋,“哎呀,朕糊涂了!”他不停的摇着脑袋,似是后悔不迭,叹道:“还是舅舅老成谋国,满朝臣子都没有您的眼光,若是那时舅舅在,绝不至于落的如此窘境。而今朕时日无多只有靠舅舅了,不仅为大明江山,更是为了天下黎民,还望舅舅援手!”

    朱标坐在床上躬身给马度行了一礼,马度连忙的起身躲开,“臣不得不说陛下所托非人,太子自幼文武双全天纵英才想必日后当是英明神武雄才伟略,削藩之事何不交于他。”

    “坏就坏在这上面了,隋炀帝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朱标痛苦的抱起了脑袋,“舅舅你知道太子和先帝有多像吗?只是他却不曾像先帝那样经历家破人亡、流浪乞讨、艰辛创业,更不知百姓疾苦。朕敢断言,太子他日登基要么是享誉四海的雄主,要么是霍乱天下的暴君!”

    一个父亲如此评价自己儿子,只能说十分的“客观”了。

    朱标继续道:“朕之所以不吝给那些在海外开疆立国人分封,朕明白天下之大非我大明所能掌控的,他们称臣纳贡对大明来说已是够了。朕在寝宫中悬挂大明舆图,想着大明的历代君王能看顾好眼下的基业便算是万幸了。可舅舅知道太子宫中挂的是什么吗?天下舆图,这绝非社稷黎民之福啊!”

    “太子到底是年轻人难免心气高,待他真的坐上陛下的位子,便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心自然会放得小了。”

    “朕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怕他在削藩上坏事,舅舅可知道太子的练枪的靶子是老四的画像吗?朕看他的意思是巴不得藩王造反,朕就是怕他登基后在削藩的事情胡来才把舅舅请来。”

    马度听得直摇头,“他和老四有仇怨吗?若是这样的话便是无解了,除非陛下……”

    马度话了说了一半又咽了下去,朱标接道:“舅舅是说换储君吗?确实是个最简单有用的法子,只是朕现在没这个能耐,如今他不换皇帝已经是守礼孝顺了!”

    马度眉毛一挑,“太子竟然如此势大,陛下还是保重吧,老臣这就回海外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朱标却将马度按下,“舅舅还是和从前一样爱说笑。”

    马度一本正经的回道:“臣没有说笑,现在他还是太子便有如此能耐,待他登基又会是何等情势?即便陛下留下遗诏让老臣摄政怕是也要被他架空,无权无兵如何削藩?再者他容不下藩王难道就容得下老臣吗?”

    朱标拉着马度的手道:“满朝臣子大半都是您的门生弟子,武将那边更是有您的姻亲故旧,他不敢对舅舅下手。至于削藩即便没兵没权舅舅也削的,凭您的情面只要说动老四其他藩王那里都好说。”

    “陛下弄反了,除了老四那边其他藩王那里老臣都自信能说得动,陛下说太子像先帝,老四又何尝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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