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师父的姑姑原形是只白鹭,那么,师父也是白鹭喽?白鹭一族应该是个很重情很有怜爱之心的鸟族,要不,怎么对毫无血缘的我如此好?’绻萦默默想着,用感激的眼神也瞧着她,莫名地觉着这老神亲切非常。

    “萦儿这周身的荧光和气味是怎么遮掩的?”老神转头看向云启说道。

    “原本是敛味敛光术,机缘巧合下她得了沙华穹珠,这气味就不用再频频施法了。”云启刻意忽略了穹珠来历。

    绻萦又一失落了一下,越来越肯定师父要断了她与左禾的想法。

    老神并未接话,眯了眼一哆嗦,随即凭空闪现白羽一片。

    “姑母!这,您这般年岁怎么还拔翎羽,失了一片等同……”云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妇嗔怪的声音打断了:

    “你猴急个啥!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呢,这般毛毛躁躁的,别吓坏了萦儿!不如此做,她日后在这危机更重的天宫怎么长期生存下去呢??”老神不顾云启阻拦,硬硬生生地强施了术法,将那片翎羽化作锦色纱条,缠了绻萦全身,层层遮盖,不留一缝。

    末了,她近观细细凝视了许久,露出些许满意的微笑:“嗯,萦儿,日后再不必施敛光术和敛味术了,翎羽和沙华,真真天衣无缝呀!”

    绻萦觉得轻轻盈盈,舒舒缓缓,暖暖洋洋,虽然那纱条也包住了眉眼和嘴巴,但视物呼吸均与之前无异,自己试着除了敛光术,果然,透不出一丝荧光。

    她不傻,翎羽于鸟儿来说是多么重要,她是清楚的,师父的未尽之言定是折损修为寿命之类的,她心下又感动又酸楚,感动的是世间温情鲜于她,酸楚的是自身卑微无以报。

    “萦儿谢过姑祖恩赐,谢过师父栽培!”唯有跪拜叩首才能聊表寸心,她摒弃了自身的所有矫情和不甘。

    唯有好好活下去,唯有勤勤侍身侧,唯有兢兢束修为,才是她对这二位最好的回馈。

    “哎呀,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又跪了,快起来快起来!”老神见她起了身,细看那孩子满脸流露着的只有真心感激,她心里很是满足:‘不管日后结果如何,你也定是个知恩图报善良达礼的好姑娘!瞧这半透明的身子,离仙身委实还差的太远,我定要让你在最短时间内成就真身!’

    “启儿啊,你竟让她唤你师父,难不成你没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世吗?”老神话中有话,带着嗔怪的语气对云启说。

    “我怕是太牵强了些,姑母,您日后慢慢说于她听吧。时辰有些晚了,侄儿还身有要事,就先告辞了!”他对着老神拜完了后直起身子看了眼绻萦。

    “萦儿,此后,好生照看你姑祖,纵是修得上神,也终究敌不过无边岁月。迟暮之年也是与凡间老妇没有有太大差异,她也吹不得风,受不得凉。这天宫目前仙者太少,散发的温暖福泽实属稀薄,所以仙气冷淡,你要万万注意你姑祖防寒保暖,日常起居当仔细着些。”

    云启对绻萦嘱托完毕,并没有听绻萦答复的意思,他知道,从她的神情举动看,她善良真诚,她一定会悉心照料的,他就直冲门口走了去。

    “师父,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您,是要回云伏去吗?您可否带几句话与……”绻萦对着云启的背影福着,神色复杂,也不起身。

    “你的事,你自己来做,你在成就真身前,还是先断了与他的联系吧!我只做提醒并不强制,各中机缘,难参难透难割舍,苦情苦恋苦终身哪!”

    云启一刻未停,霎时没了踪影,留下的这几句话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飘飘荡荡,环环绕绕,渐散渐浅。

    绻萦合目:‘罢了,随了机缘吧,至少,我与他都还安好。’

    时辰确实不早了,那白鹭老神只简单的询问了些她的需求后,就把绻萦的寝阁安置在离自己寝阁最近的地方。

    许久未有他人住过,那寝阁自然灰尘遍布,还好,日常所需应有尽有,绻萦也不屑施法术偷懒,身体力行打扫了好久才焕然一新。

    她坐在桌边环视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并不宽慰,反而伤叹:‘左禾,这还是你我相识以来,我的第一夜独寝,原谅我,暂且让我放下你,亏着你的,欠着你的,待我成就真身再一一偿还吧!’

    这天宫不分昼夜,但依然按照十二时辰作息,眼前青天白日的,怎么入睡?绻萦服侍完了老神,已是亥时,她在床榻辗辗转转,再加上今日发生的事太过起伏,不免忧思乱想了好久,快到子时方才浅浅睡去。

    云启回到了云伏已是子时已过,境中静谧,想是弟子们都已熟睡,他并不急着洗漱就寝,兜兜转转飘至左禾院中,施术解开寝阁门的门闩,轻轻地推开进入,飘至左禾榻前。

    阁内黑漆漆的,只有一抹月光顺着敞开的门泄入,柔柔的刚好照清左禾眉目,他就省去了夜视术,细看了看他熟睡的颜面,见他眉头深锁眼皮红肿,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轻声道:

    “左禾,为师的,都是为了你的前途,以前种种利用,刚好够抵消你父母欠我的恩情。过几日就是你的弱冠之礼,提前催一催幻颜蛊也无妨。从明日开始,你就用你父母为你命的真名吧,也就依着他们对你的期待好好修行吧。”

    云启对着左禾的周身施了些术法后,将他抱起回归了自己寝阁,将他放在自己榻上理好睡姿盖好薄被。

    云启宽衣洗漱之后,就地打坐闭目修行,一夜无话。

    天明的云伏依着几千年不变的规律做着今日的晨阳和风。随着三声紧急的钟鸣之声,那些散乱窸窣的身影都朝着正殿迅速地攒动起来。只一刻,殿中,院中就堆满了人儿,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日。

    “咱们这集合钟已经千年未敲过了,此番必是有要事吧?”元哲言毕,搜寻了一圈也未见着左禾,心下有些忐忑:‘那小子昨日受得打击不小,他用情至深,不会去寻找那妖胎的去向了吧?连师父专属的钟鸣集合都不来了?’

    “要事不要事一会儿就知道了,左禾呢?他清醒了没?你们整日整日地不都是捆在一块儿的吗?”湛德打趣着说,他倒想看看以前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左禾,现下被妖胎蛊惑后落魄的样子。

    “呦,平日里你不是最不屑与他照面的吗,怎么今天改了风水了?莫要失了身份!”元哲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恐怕,是寻那被师父驱逐的妖胎去了吧?!哈哈,小小年纪和虚体谈情说爱,要多低贱有多低贱!”湛德得意地奸笑连连,还不忘作了个鄙视的干呕。

    “哈哈哈!”周遭的几个师兄弟也跟着笑了起来。

    元哲气的颜面通红,不再言语。纵使他这般的如簧巧舌,这次却也生生辩驳不来,缘因左禾这次做的确实不堪了些。

    木头桩子们这次也都沉不住气了,个个做着垂头丧气的形容,毕竟,左禾是他们的首领,他着了魅惑的道于他们来说也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他们对左禾依旧一心依旧感恩,所以积的满腔的怨恨都只落在了那来历不明的妖胎处。

    这全场气氛立时压抑起来,叹气跺脚声盖过了小人嘲笑声。

    “都给我肃静!尔等按入境先后左右排列整齐,中间留通道!”

    敲钟归来的云启在空中俯瞰着下面杂乱无章的弟子们,他稍稍有些动怒。直到他们都依言排好,也都静谧了,他才缓和了情绪,落到了通道尽头的台阶高处。

    “今日我要宣布一昭,说完之后尔等勿要像方才那般嘈杂,若要发表异议,就一个一个站到通道来说。”他清了清嗓,环视两边都在正姿听宣,他满意地背了手,脱口宣昭:

    “吾近些年游历之余有幸遇着天生仙胎一位,并收为关门弟子。吾亲传了几百年术法后,发现他天赋异禀,福泽深长,谦和廉孝,智勇无双。吾私事繁杂,闲暇甚少,年岁中落,余力不足,遂欲亲授衣钵,传给吾十四弟子——南宫越泽!”

    随着最后四个字的高声呼唤,早在院门口准备好的南宫越泽,在双排均面露惊异之色的人群注视下,于通道中央做着气宇不凡地走姿,末了,停了,跪在云启脚下,叩了叩头:“参见师父!”

    “嗯,起来吧,这就是你们的师弟南宫越泽。”云启朝着自己的十几个徒弟说完亲还手扶了他起来:“越泽,来来,认识认识你的十几位师兄吧!”

    云启一一为南宫越泽做了引荐,见自己的徒儿们虽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都认了,没有一个出言顶撞的,他的心就着实宽了一宽。

    但南宫越泽并未施揖手全礼,也未露出温和的面色,他只沉了脸,分别微微点了头就完了事。

    这不免引起师兄们的反感,大都默怨着:‘这个师弟与他们相比长相么,黑了些,还有些丑;身板么,胖了些,还有些驼背;气质么,也就一般般。他能有多高福泽?师父太夸大了吧?他又如此高傲,哪里彰显谦和了?师父看走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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