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的行军从第一天开始,然后就再也没有消停过,敌人形影相吊,让人不得安生;同时又滑不溜手,总在一击得手后,即转身而退绝不停留半刻,让人多势众的黄巾大军也无可奈何,只能自叹命苦,为何没有大队精骑护卫左右?

    白天有赵云张飞的骑兵相伴,一旦稍有麻痹,他便如恶狼一般扑过来狠狠撕咬一口,让人防不胜防;到了夜晚更加悲催,关羽自从那一夜在张梁帅帐前石破天惊的一击后,已是暂敛锋芒,只是做些零敲碎打的小骚扰,但一夜之间至少袭营四五次,若实在没有机会,往往也会呐喊擂鼓一番,让人彻夜不得眠。十几万大军就这样在痛苦与无奈中进发,拖拖拉拉,走走停停一日行军不到20里,堪比后世红军翻雪山过草地,百十里的路程硬是走了11天之久。

    出发时的17万大军到现在还剩13万人,竟折损了两层之多,其实真正的战损不会超过一万,余者无非就是病损、走散、抑或是掉队,更多者是那些趁乱溜之大吉的逃兵。

    ……

    北海都昌县城——望眼欲穿的一座小城,终在今日,黄巾军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入此地!

    当清晨的阳光射得人睁不开眼时,张梁揉了揉熬了大半夜的熊猫眼,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郭,激动的都要哭了。

    不错,都昌,前面那座县城就是都昌!

    是以,他连忙传令击鼓升帐。

    不一会,各营大小渠帅陆续赶来。

    “将军,是否马上攻城?”褚燕年轻气盛,性子也急,第一个上前请示。

    虽是询问,然而眼中的求战之意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不可,敌人以逸待劳,我军疲惫,若今日勉强攻之未必讨好。”眭固亦是抱拳出列,出言反驳道。

    众将都默然不语,赞同打吧,大家此时手软脚软,能有几层战力?反对吧?那是畏敌不前,徒增笑柄。

    咳咳!张牛角伤势未复,他捂着胸口咳了几声,看了一眼褚燕,再建言道:“末将以为白兔言之有理,还请将军酌情定夺。”

    大帐一片寂静,都眼巴巴地望向他们的人公将军。

    张梁此时心情也不大好,他巡视一圈,只见手下30几位头领,除褚燕外,差不多个个熊猫眼,一副没睡醒的蔫样,哪有当初从广县出征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斗志!

    罢了,他摆了摆手,很是无奈地吩咐:“今日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帐中诸将都暗暗嘘出一口长气,纷纷起身告退。

    ……

    城头西南一处高地上,数百架钢铁怪兽浑身散发森冷的金属光泽,隐而待发,这便是猛虎军的一大杀器——第三代全金属组装式投石机。

    在阵地的最前沿,一个身着笔挺戎装的男子,腰挎制式军刀,身后跟着一大群见习军官,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兵。

    此刻他意气风发,一手平端罗盘,一手朝对面的敌方营地指点比划,口中时而念念有词,时而又掐指一算,竟视十数万黄巾如无物。要换成从前,他早就吓尿了,可如今也是见惯大世面的人,跟着大军鞍前马后日久,早就把自己定位成猛虎军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猛虎军纵横天下的傲气别人有,他同样也上瘾。

    “纸来!”此人右手一摊,一脸装逼道。

    “好嘞。”身边的小滑头徒弟马上屁颠屁颠凑到跟前,又递上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在白纸的右下角印着八个小字:东莱出品,必属精品。

    斜瞄了一眼他徒弟,其人满意的点点头,又装腔作势道:“笔来!”

    那鬼机灵徒儿噗嗤一笑小声提醒道:“师父,碳笔不是夹在您耳朵上吗?”

    他下意识地一摸右耳,不由老脸一红,嘴里却斥责道:“小王八蛋!师父要的是毛笔,还不快去找。”

    一众年轻的见习军官都忍俊不止,有人实在憋不住,只得回过头去偷笑。

    “黄半仙,测算结果出来没?”一只粗糙的大手猛然拍在他肩上,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拿开你的爪子,死胖子!”黄半仙不耐烦的一扭头,鼻梁上的东莱产木框眼镜顿时滑到了鼻尖,露出的死鱼眼一翻,一脸矜持地道。

    裴元绍嘿嘿一笑,接过他递来得一纸数据,也不生气,转身就准备去忙活。

    “主公有令:投石机方阵立刻进攻!”传令兵高举令旗,向裴元绍等人大声宣令道。

    “诺!”裴胖子,黄半仙皆面色一正,同时立正敬礼道。

    ……

    黄巾大帐外,诸位头领刚出帐门不久,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紧接着,天空忽然一暗,大家不禁抬头,却见漫天的圆石如陨石雨一般向他们砸下!

    “天降灾祸,难道是上苍欲要责罚我等?”有人惊恐的望向天际的“陨石雨”颤声自语道。

    这个时代的人大都信奉天地鬼神,听到有人如此的揣测,一丝丝不详的阴云顿时在诸将心中弥漫,多数人都开始面色发白,不知所措了。

    “大伙不用慌,这是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快!都赶紧散开躲起来!”眭固多次与我军打交道,一见状况不对,连忙出来扫盲科普,免得大家都吓傻了。

    这下众将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立马拔腿四散,寻找一切可以藏身的掩体。

    轰轰轰!天空中的石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蛮横的撞入人群中,狂暴的冲击力砸得血肉横飞,哀鸿遍野;落到营帐上,营帐马上支离破碎,沦为破烂。第一波的投弹如西瓜大小,它们威力巨大,能摧毁一切,但数量有限,实际上造成的伤害没有想象中的大,主要是给人们以心灵上的震慑;然而,接下来几波攻击,就让人相当难受,由于已经换成拳头大小的石弹,所以它们密密麻麻,能笼罩一大片区域,就如骤降冰雹一样,所盖之处,让人无从躲避,简直就是地毯式的轰击,直接制造出一片又一片的人间地狱!

    无数人在痛苦中哀嚎,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随即就被新一轮石雨笼罩,痛呼声渐渐消散殆尽…

    为了一块盾牌,为了一个铁釜,甚至是一块平时谁也看不上眼的小木头…只为遮挡头顶上的那片方寸空间,他们可以挥刀相向。

    人性的弱点在此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天空中的弹雨继续在肆掠,它们在无情地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脑浆鲜血残肢四处横飞,天地间唯剩那些染血的石球在跳跃,在滚动!

    一幕幕犹如世界末日的惨状映入眼眸,张梁睚眦欲裂,处在十多面大盾的重重保护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郎们仓惶奔命,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怕的打击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向阵地纵深推进,不知疲倦,久不停息,让人头皮发麻,四肢冰冷。

    半个时辰后,石弹的攻击渐渐稀疏,但所有的人都仍然忐忑不安,生怕厄运在下一刻就再度光临。

    不能坐以待毙了!若是再次落下几波打击,说不定不等敌人来攻,自己的部队就会先行崩溃!张梁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郭太何在?”张梁咬牙切齿地喊道。

    郭太字信宜,为人豪爽重诺,是张梁帐下数得着的悍将,他刚出大帐就被一枚石弹擦破头皮,只得就近钻入一辆大车下,狼狈得很。

    闻大帅相传,他顾不得危险,急急奔至张梁面前接受差遣。

    “可敢领人去毁了那投石机?”张梁语气严肃地激将道。

    “愿为将军效死!”郭太慨然答道。

    郭太是他的心腹爱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张梁很欣慰,但他心情又有些沉重,有些不舍,最后还是拍了拍郭太的肩膀,叮嘱道:“信宜,此行凶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郭太重重点了点头,他感到眼睛有些湿润,连忙别过脸去,匆匆接过将令赶紧出了营帐,随后这员悍将又找到一个圆盾,护住头顶,然后在混乱的营地中声嘶力竭地高呼道:“不怕死的跟老子上!”

    诺!

    一声嘶吼,应者云集。

    这些人已经受够了只挨揍不能还手的憋屈,与其窝囊地做缩头乌龟,还不如轰轰烈烈去拼杀一场,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不多时,竟聚集了万余人的敢死队。

    郭太长刀所向,乌压压的黄巾悍卒如出笼野兽,他们发出震天的吼声冲向目的地:猛虎军的投石机方阵。

    黄巾军的异动立刻引起猛虎军的警觉。

    咚咚咚!鼓声再起,猛虎军的投石机又开始发威。它们缩小打击范围,向郭太军进行了定点输出。

    嘭嘭嘭!石弹落在奔行的人群中,惨叫四起,不断有人倒下,没有人回头,亦没有人后退,这群人已经漠视生死,因为他们亦有归于黄巾悍卒的荣誉。

    冲在前面的郭太很满意,作为一名合格的战将,他依旧在反复给敢死队员们画大饼:“兄弟们,距离已不到两百步;给老子听好了:第一个冲到敌阵者,黄金美人通通地有!”

    受到金钱和美女的刺激,身后的黄巾悍卒们眼睛血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干劲,不要命的向前死冲。

    更近了,已不到百余步,黄巾士卒面色狰狞兴奋,五官扭曲凶狠,似乎金钱美女正在向他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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