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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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冯宛的声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惊慌的急叫声,“我认识你,你是阿宛身边的那个什么人。救我,求求你,快救救我们!”声音于尖哨中含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却是冯宛真正熟悉的声音,它来自她那断了关系的父亲。

    冯父的声音一落,她二弟的声音继续传来,“阿宛是不是也在这里?快,让她来救我们。快去告诉她。”

    冯宛走了出去。

    头一伸,她便看到百步外的官道上,两个头发散乱,衣裳零落的汉子正冲向曾秀,嘴里大呼小叫着。要不是被几个护卫拦住,他们多半已扑到了曾秀身上。

    瞟了一眼,冯宛抬头看向他们身后。黑暗中,数十点火把光照亮了大地,还可以听到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听那蹄声,来人少说也有百数。那些人离这里只有数百步,看到这一幕,其中一人大呼小叫道:“哟,哟,居然还有一队肥羊呢。”

    叫嚷声中,百数人越来越近,不一会,两对人便遇上了。

    早在这些人大呼小叫时,其余的护卫便翻身上马。列在了冯宛的身周。此刻,两对人一遇上,对方的人马便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一个脸上尽是刀疤的阴瘦汉子盯着冯宛身周的众护卫,眼皮跳了跳,而他的身边,一个矮胖子早凑了过来,不安地说道:“头,看情形不对,这伙人好象挺壮实的。”

    那不是壮实,那是血战余生所形成的杀气!对方虽然只有区区三四十人。可论气势,却足以压下他们百数人!

    阴瘦汉子寻思了一会,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朝着曾秀连连拱手道:“看错了,看错了!”一边说。他一边手一扬,喝道:“撤!”

    声音一落,众骑士同时回头。不一会,一阵蹄声便越去越远。

    曾秀回过头来。

    冯宛在他的目光中缓步走出,她来到冯父二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淡淡说道:“你们可以走了。”她目光瞟过停在百步开外,半边轮子都陷入道旁泥沟中的破马车。这应该是他们的马车吧?

    看到冯宛转身便要离开。冯父一惊,他连忙唤道:“宛儿!”

    冯宛脚步一顿:这个时候,她终于成了宛儿了?

    冯父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冯宛,结结巴巴地说道:“宛儿,那,那些人是,盗匪。父亲跟你一道走吧。”

    她那二弟也叫道:“阿宛,看在昔日的情份上,让我们跟你们走一段吧。”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高。

    冯宛难得遇到他们这么识时务的时候,她转过头来。淡淡问道:“你那女儿呢?”她问的,自然是冯父。

    冯父闻言,脸色青白交加。连站在他身后,刚才还言词爽利的儿子。这时也低下了头,不吭一声。

    冯宛蹙了蹙眉,慢慢说道:“刚才被盗贼追赶时,被你们扔下了?”

    她的声音一落,父子两便像受了惊吓一般,冯父脸色苍白,冯二弟一跳而起,胡乱叫道:“没,没,没有……”声音却越来越低。

    冯宛明白了。她点头道:“果然是给你们扔下了。”

    这一次,父子两人同时低下头,缩着身子瑟缩起来。

    那个所谓姐妹的死活,与冯宛半点关系也没有。她淡淡一笑,又问道:“你们怎么会离开陈国?”

    父子两人犹豫片刻,最终冯父率先言道:“你,你都不在了,那姓卫的定然会欺侮我们……”

    是吗?

    冯宛讥笑道:“你们倒舍得扔下偌大家业?”

    一听到家业,冯父便泪如雨下,他以袖拭泪,“哪有什么家业?卫子扬一进驻,那些做官的便冲入我们这些人家,又是放火又是抢东西的,家里的东西都给他们搬着逃跑了。”

    冯宛明白了。那些官吏是怕卫子扬清算,干脆抢了辖下的富户逃跑。或是到异国当一个富家翁,或是落在山林中为盗吧?

    这些年来,这类的事层出不穷,也是没有法子。

    就在冯宛习惯性的思考这些国家大事时,冯父突然抬起头来,满怀希望地叫道:“阿宛,我知道刚才的盗贼老窝在哪里,你带人扫了他们。那山窝里有很多金银财宝呢。”在冯宛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声音越来越低,“你只需要给我们一马车……”终是说不下去了。

    冯宛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衣袖一甩转身便走。

    见她提起脚步,似乎不准备带着自己同行,冯二弟急叫道:“阿宛,你带上我们,求求你了。”

    冯宛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见她似是铁了心的不想理会,冯二弟凄然叫道:“阿宛,你不能这么狠心。你明明最是善心的一个。阿芸也说过,她宁愿呆在你的院子里,以你的性格,说不定能给她一条生路。便是要她死,你也不会折磨侮辱于她。我们曾是你的亲人啊,你不能这么狠心!”

    最是善心?

    冯宛一怔,她这时才明白过来,怪不得那时,冯芸被打算冷宫,被送到自己的手里任由处置时,她坚持要留下来,便是赵俊奉五殿下之令,想带她走,她也不愿。原来她是觉得自己是个善心的?

    慢慢笑了笑,冯宛的声音在黑暗中飘来,“你们要跟,便跟上吧。”

    这一句话吐出。父子两人大喜。

    当冯宛回到帐中时,父子两人把他们的旧马车已安置妥当,也住进了帐中。

    冯宛正要入睡时,一阵脚步声响,帐外传来冯二弟的声音,“我就在帐外跟冯夫人说一句话。”

    冯宛蹙了蹙眉,在两个护卫拒绝前开口言道:“说罢。”

    冯二弟连忙上前,略略压低声音说道:“阿宛,我看到弗儿了!”

    弗儿?

    这个是她想要的。冯宛沉声问道:“她在哪里?”

    帐外,却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冯二弟有点气虚的声音才响起,“那,你要是抓到了她,能不能赏我点钱帛?”才说到这里,他便急急解释道:“阿宛你也是知道的。这无钱处处难行,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以后怎么办?我这是没法啊!”说到最后。他声音带着哭腔。

    冯宛沉默了一会,道:“也罢,你说说她在哪里。”

    见到冯宛居然答应了,冯二弟大喜。他连忙又凑近少许,低声说了起来。

    听了他的述说。冯宛声音一提,唤道:“叫阿秀来。”

    “是。”

    不一会,曾秀来到。冯宛令冯二弟把话又说了一遍,笑道:“我们到处搜寻于她,却没有想到她早就逃出来了。还甘心躲在寺院里当一个戴发修行的姑子!阿秀,你连夜去把她带来吧,当心躲在身边的十五殿下余孽!”

    “是。”

    这一等,足足过了三个时辰。这时,天色已亮。

    一阵马蹄声过后,一个清亮的声音惊醒了对镜梳妆的冯宛。“夫人,人带来了。”

    冯宛头也不回,“带她进来。”

    “是。”

    朗应声中。曾秀推着一人步入帐中。

    冯宛看着铜镜中那个蓬头垢面,正一脸倔强的愤恨的女子。慢慢在脸上贴了一片花黄,淡淡说道:“弗儿,这般东躲西藏的日子,可好?”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冯宛慢慢回头,她微笑地看着面容憔悴可怖的弗儿,站起身来,“你在我身边侍侯时,我便想杀了你。可想一想终是不甘——我连你是个什么人都没有弄清楚,怎么能让你死呢?这之后也有无数机会置你于死地,可我还是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她站在弗儿面前,低下头怜悯地说道:“弗儿,你怎么挣扎来挣扎去,就是无法出头呢?现在,可死心了?”

    弗儿脸色如灰。

    她终于抬起头来,无神地看着冯宛,弗儿嘶哑疲惫地说道:“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动手吧。”

    说是说得干脆,她的脸上终是下几道不甘不平的泪水。

    冯宛一笑,她转过身来,声音转淡,“也是,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把她推下去。”

    曾秀刚刚把弗儿推出帐门,冯宛又说道:“给她留个全尸,顺便埋了。说起来,我这个小婢女也算是个人物。”

    “是。”

    弗儿走后,冯宛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真的,一切都快结束了……

    皇宫中。

    在众臣的议论声,喧嚣声中,卫子扬却只是瞟了那太监一眼,淡淡说道:“死了便死了,你们处置便是。”

    说罢,他缰绳一扯,大喝一声,“驾——”马蹄翻飞,转眼间便把那报信的太监甩在了后面。

    望着那浩浩荡荡的离去的背影,太监和众臣面面相觑。清映公主无故猝死之事何等重大?怎地将军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呆了半晌,一个大臣摇了摇头,接着,那太监也摇了摇头……

    卫子扬带着一千亲卫,旋风般地冲出了都城。

    风烟高举中,蒋含凑近吴佐,问道:“追踪冯夫人的那些,至今没有音信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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