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儿听到“虽不能做结发夫妻,仍可以白头到老”几字时,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连嫁于陆靖元为正妻,都有千般不肯,万般不愿,何况是做其妾室?

    但她望着脸上笑容不息的林氏,又不禁心中一凛:“这女人看似和蔼可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妖婆,想必我即使不答应,她也不会放我走,只会将我扣下,任由她儿子把我玩个够。”

    如此一想,苏杨儿登时明白了眼前情势,暗道:“果然上梁不正梁歪,这陆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好人,但做小妾也未必是坏事,我若做了正妻,将来寻机逃跑,不单陆靖元不会放过我,整个陆家都不会与我善罢甘休,反倒不如做个小妾,更可乘之机。”

    苏杨儿情知此事别无选择,索性心一横,说道:“娘,我愿意。”

    林氏话音方落,没料到苏杨儿竟会立刻答话,不禁怔道:“你愿意?”

    陆靖元诧异看向苏杨儿,旁人不知两人经历,他自己却心知肚明,他使了无数手段才将苏杨儿逼迫至谈婚论嫁的地步,又怎可能答应做妾?

    陆靖元心下起疑,当即将苏杨儿拉到身旁,道:“娘,我和杨儿有话要谈。”说罢,强拉她走出门外,皱眉道:“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把戏?”

    苏杨儿仰头看着他,凄然笑道:“我什么都叫你夺走了,我还能耍什么把戏,我只想要一个名份,安心做你的女人,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陆靖元眉头皱的更紧,道:“你想要名份,我可以风风光光娶你为妻,你何必作践自己?”

    苏杨儿道:“风光?陆靖元,你告诉我,什么叫做风光?你拿小玲威胁我时,我风光吗?你拿叫我生不如死威胁我时,我风光吗?我现在累了,我不想和你斗了,这样也不行吗?你还想要我怎样?”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长长的睫毛下已然晶莹闪烁。

    陆靖元见状心头大震,苏杨儿虽不止一次以苦肉计骗他,但这一招对他总是灵验,一时心下尽是怜惜之意,忙伸出衣袖,给她轻轻擦去,柔声安慰:“别哭,别哭,我全明白了,你想通了就好,你想通了就好”

    说着,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玉背长发。

    苏杨儿粉颊贴在他胸膛上,知他上当了,小嘴间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臻首一抬,又化为凄色,泣声道:“靖元,这下你相信我了吗?”

    陆靖元叹口气,道:“先前是我糊涂透顶,委屈了你,可你若做了妾室,岂不是更加委屈了你,你就不怕日后我娶门妻室压你一头?”

    苏杨儿嫣然微笑道:“我什么都不怕,更别无所求,只求能有一个名份,安心留在你身边,尽心服侍你,往后你妻妾成群也好,打我骂我也好,只要能给我一处容身之地,我就心满意足。”

    陆靖元听到这话,登时一腔热血上涌,只觉为了怀中美人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当即说道:“我怎会如此?日后谁敢欺侮你,我就要他脑袋,若是我敢冷落你,只管把我脑袋也割去!”

    苏杨儿笑道:“我不要你脑袋,也不要旁人脑袋,我只要你疼爱我。”

    陆靖元听了这两句情话,不禁全身骨头都酥了,低头凝望着她,心中虽仍有些存疑,但转瞬亦作乌有,温声道:“好,大不了我终生不娶,只要你一个小妾。”

    当下两人携手回到屋内,林氏微笑问道:“靖元,杨儿,你们谈好了?”

    陆靖元闻言,与苏杨儿互望一眼,开口道:“谈好了,杨儿可以只做孩儿的妾室,执如夫人礼,婚事从简,不邀贵重亲朋,但仍要办的风风光光,诸如凤冠霞帔,杖娇司仪,天瑙南珠,华灯闹彩一样不可缺。”

    林氏闻言笑道:“我儿大喜,这是自然。”

    说完,望向苏杨儿,柔声道:“杨儿,那你呢?你对娘可有什么要求?”

    苏杨儿摇摇头道:“没有,杨儿一切都听娘的。”

    见她如此乖巧,林氏反而一怔,本来苏杨儿如此轻易爽快答应做妾,已叫她颇觉意外,眼下她又毫无要求,更叫人匪夷所思。

    想世间女子,如觅得豪门归宿,无不争抢妻位,像苏杨儿这种不争不抢,又毫无怨言的女人,实在见所未见。

    林氏思之不解,但见苏杨儿说话时神光离合,心想她定是癔症发作,糊里糊涂才会如此,一时心下颇为不忍,上前拉住她手,柔声道“好孩子,你比靖元懂事多了。”

    苏杨儿面上一片乖巧,心下却冷笑连连,暗道:“老**,我当然比你生的小王八蛋懂事多了。”

    这时只听陆靖元说道:“娘,如无旁事,孩儿先带杨儿走了,等我爹回来,咱们再一同商议。”

    陆靖元原本想要迎娶苏杨儿为妻,一解多年夙愿,哪知最终闹个妾室收场,自觉有愧美人,心情自不舒畅,语气也颇为不善,说完便想带苏杨儿离去。

    哪知林氏却道:“谁说没有旁事了,你爹还有一件大事要我同你吩咐。”

    陆靖元止步,皱眉道:“何事?”

    林氏道:“你回家时,想必已经听说过游兰猎会一事了吧?”

    一听这话,陆靖元心中一动,正色道:“听说过了,可是爹他似乎无意叫孩儿参与此事,何况他现在终日忙着自己进京,还能顾得上孩儿?”

    林氏摇摇头,道:“你爹即使不顾自己,也不会不顾你,没有谁能比他更懂你心事,他说了此次猎会,不比往年,这次你不仅要参与,而且要你和信叔、殷亭一同前往,定要全力以赴,拨得头筹。”

    陆靖元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大喜道:“他当真这样说的?”

    林氏微微笑道:“娘还能骗你不成?”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匣来,说道:“这是你爹亲手挑选的礼物,吩咐你们先行一步,入京以后即到卫公府上拜访,将此物当面交予卫公,切不可轻易露于外人,也不要私自拆开来看。”

    陆靖元心中一凛,接过那小匣,凛然道:“那孩儿何时动身?”

    林氏道:“明日一早你便启程,其余事宜你爹已与信叔二人交代过,你与他们商议即可。”

    “明日?”

    陆靖元双眉一轩,道:“那我和杨儿之事”

    林氏轻声道:“你与杨儿婚事不急于一时,眼前正事紧要,事关你将来前程,等忙完这段,我和你爹自会为你风光操办,杨儿就先留在我身边,娘自会好生照顾她,你安心办事就是。”

    陆靖元心领神会,点头称是,当即对苏杨儿说道:“杨儿,你乖乖伴着娘,我晚些再来找你。”说罢,转身便行。

    苏杨儿却听得没头没脑,对母子二人这番谈话一知半解,只听懂陆靖元似乎突然要出门办事,而且是要入京,一时未能回神,呆呆望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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