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知道工业革命需要生产力有一个质的飞跃,许多键盘侠和历史发明家总是侃侃而谈明末的资本主义萌芽,但是他们很少有人提及,引发革命的生产技术从哪来?推广技术的资金又怎么解决?

    姜田现在就遇到了这个问题,他想人为的引发资@本@主@义@革@命,而且他手中也有那么几项可以利用的技术,最后问题回归到了一个本质性的东西上,那就是钱从哪来?

    想当初西班牙人可是有个美洲大陆进行掠夺,当然他们抢完了美洲,又被英国人、法国人等欧洲白人抢了一遍。只不过英国人主要靠武力,法国人主要靠商品。

    那么姜田能抢谁?地主吗?且不说他和张韬的分歧就在于要不要进行土@改,就说天津周边也没有多少大地主让他抢。那他能抢谁呢?答案只能是商人。

    这个世界自打出现了动植物,就存在着剥削与被剥削,所以当人们进化出部落之后,也一定就会演变出阶级。所以靠着人的道德来抹平阶级是不可能的,儒家试过了,答案是扯淡。

    儒家的“教化”用不上,那怎么能让商人心甘情愿的掏钱呢?要知道资本家可都是趋利的,真正的瓷公鸡、铁仙鹤(xiān háo)、玻璃耗子、琉璃猫,其实不止是资本家,所有的垄断阶级也都是趋利的。他们要是能乖乖的掏钱,崇祯至于上吊吗?

    这个问题姜田老家的太祖也问过,该如何让猫吃辣椒?答案是要用辣椒让他难受,难受到吃掉它反倒是甘之如饴。

    比如这些明末的山西商人,他们不是为了利益可以资敌吗?张韬干脆不让他们做生意了,换句话说叫吊销了你的营业执照,这个处罚绝对是让老西儿们痛苦万分。姜田只要给点阳光,他们还不赶紧灿烂一下?

    可改革不能只靠着晋商一家啊?于是另一个被触动了根本利益的阶层站出来了,他们的名字就叫盐商。

    “草民等人早就听说大人您乃当世管仲,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今您牧守一方,余等身为此地毫末之民,却也是满心欢喜,这天津城必然会在大人手中百业兴旺……”一个肉墩墩的胖子,用着一脸谄媚的假笑站在下首,每说一句马屁,脸上都有无数肥肉不停的颤抖。

    正在批改文件的姜田忍者呕吐的欲望,头都没抬的回了他一句:“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们的来意我也知道,让你们进门不是因为你的礼单,而是因为我乃此地的官员,有义务听你们表达意见。至于你想干的事情,我只能说……”

    说着姜田抬起了头,那个胖子本来因为被打断了台词而有些愣神,但此时立马反应了过来一脸期盼的看着姜田,至于姜田则是平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是不怕被明正典刑,大可冒着全家充军发配的危险,继续和盐场里的内线勾连。但我只说一句,你可以试试,看你的私盐能不能卖出一斤!”

    本来如同菊花绽放一般的脸,瞬间就僵滞了。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疑惑:“大……大……大人……小民……”

    姜田摆摆手:“你们也算是胆大包天了,如今的世道还敢搞前明的那些勾当。我就奇怪了,那些大盐商给你许诺了什么,让你跑过来当说客?也对,只要有三倍的利润,你们连亲爹都敢卖。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们敢卖吗?”

    虽然本能上觉着这里有问题,但他还是试探性的问到:“大人要小民卖什么?”

    “人!”姜田从书桌后站起身,也不看这个胖子,背着手闲庭信步般的走到门口,仰头看着外边的天空:“你们盐商和运河上的盐帮基本上是穿一条裤子的,现在私盐不好搞了,那些刀头舔血的汉子们也有妻儿老小要养,我这里现在正缺人手,要是想洗白了上岸混碗官家饭,就让他们来找我!”

    那胖子站在一边眼珠转了几转,然后只得拱手问到:“大人的话我一定带到,可我们盐商哪能把那些大活人卖了?就算我们想卖,他们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

    姜田回过头看着他,此时的胖子与刚才那个蠢笨搞笑的形象相去甚远,眼神中逐渐露出精光,于是姜田嘴角微微上翘:“盐帮当然不是你们能卖的,可你们要是买上几条大海船,从日本和朝鲜给我买回点壮劳力呢?我这修桥盖房子可正缺人手呢!”

    胖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从海外甭管是买来还是骗来劳力,运回来就是钱。可是他虽然心动,正所谓隔行如隔山,要想干成了还是需要盐帮这些混江龙。心里虽然这么想的,可到了他嘴上却变成了:“大人说笑了,我可是正经的买卖人,怎么敢呢……”

    “不敢?”姜田略带戏谑的瞅着他:“也行,我手里正好有几个老实人能干的东西,这修路盖房子,要用到水泥、青砖,京城科学院里正好有几个水泥烧制的方子,按现在计划,光是修通到张家口的路就不知道要用多少水泥,更别提以后修到山海关、黄崖关、承德、保定……”

    不用再说的更清楚了,这胖子一瞬间就算清了里面的收益究竟有多大,正如姜田所说,要想赚快钱,可以去当奴隶贩子,要是想稳妥,仅仅是建材一项,就不一定比贩盐挣得少,而且这还是官面上许可的买卖。

    哪怕已经心动到想马上行动,可这胖子还是一脸委屈的问:“大人说的是,可小民没干过这个营生,怕赔个血本无归啊!”

    姜田又慢慢地踱回了书桌后面,然后不紧不慢的坐下身来,看似自言自语的说到:“陛下要朝大地主收税,这个全国都得收,可这工商税该怎么收,我这还没想好,要不先免除一年?”

    听了这话,胖子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快张开了,他很清楚姜田原先搞的工商税改革,可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律要收的,就连冀王的船厂都要按时缴税,没有任何情面好讲,他们这些习惯了靠官员营私舞弊免除税赋的家伙们,可是着实的肉疼,现在听到能免税一年,虽然只有一年,但能开个头就是好的,不信你姜大人以后不上船。

    “既然大人公务繁忙,小人就先告退了。”胖子又恢复了一开始谄媚的笑,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慢!”姜田叫住了他:“走可以,别忘了把你抬来的礼物一并带走。”

    “这……”

    “本官已经贴出告示,收受贿赂无论金额大小,一律法办!你是想陷害于我,还是让我把你送进大牢?”

    “大人误会了。”胖子连忙解释:“这都是小人倾慕大人,上门求您一副墨宝,只是润笔之资……”

    他还没说完,就听姜田一声大喝:“来人啊!”

    从门外马上就跑进来两名衙役转正的警察:“大人有何吩咐?”

    姜田一指这个胖子:“此人向我行贿,即刻收押,贿礼罚没充公,交由司法部门审理处罚!”

    那两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均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听姜田继续喝到:“听清楚没有!”

    “遵命!”警察不再犹豫,急忙上前将同样呆滞的胖子胳膊一扭,就推出了门外,直到出了门这胖子才反应过来,连忙告饶,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移送法办。

    这件事再一次引起了津门轰动,虽然这个胖子只是行贿未遂,最后交了一笔不大的罚金了事,但姜田的做法却引发了坊间极大的争议。有夸他清正廉明的,自然也有说他是沽名钓誉的。但至少是让一些准备送礼走后门,或是利用这个手段陷害他的人暂时收起了小心思。

    这时候就看出舆论阵地的重要性了,好在本地他还有个盟友,某天刘府的老太君和家中的女眷们聊天,谈到此事是说了一句:“那个盐商也真是不晓事,姜大人不仅是当今陛下的同窗,还是天上文曲星君转世,能贪图他那些阿堵物?”

    几个辈分小的,或是地位低的自然也是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我听说论家产,姜大人在科学院里的专利都是日进斗金,岂是个小小的盐商能比!”

    这些话自然有下人们听了去,然后添油加醋的在街头巷尾传播开来。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姜田乃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星宿下凡,绝不是什么低级趣味所能打动的。

    “这老太君也是个人老成精的,帮你传个清名的手法都这么不着痕迹。”孟大丫听了下面的汇报之后,略带调侃的看着姜田:“其实这句话最厉害的还是点破了你在科学院里的专利。”

    因为家眷逐渐来到了天津,所以原先的巡抚衙门就显得有些不适合居住了,为此姜田只好又寻了一处宅院临时安顿这些女眷,至于是否要建设新的府邸,则暂时还没有这个计划。

    “她老人家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再说本地的商贾,这刘府也算是魁首之一了。”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书籍,姜田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孟大丫聊着:“这里不比京城,院子窄小了一点,若是住着不舒服,可以另寻个大院子。”

    “那倒是不必。”孟大丫指挥着一众下人整理着院子:“到时再说吧,不过说起来也是要到刘府上拜见一下老太君,有时候还是女人们说话方便些。”

    孟大丫去拜谒刘老妇人,自然就没有姜田的待遇了,只是轻车简从带着礼物从偏门而入,因为是女眷,所以也只能入府之后再下车,至于刘老太太就在正堂等着就行。

    要说为什么待遇差别这么大,首先就是孟大丫虽然名义上是姜田的未婚妻,可俩人毕竟还没有拜堂,而且朝廷的诰命文书也没有下发,所以也就只能用晚辈拜见长辈的名义前来,刘老太太能在正堂接见都算是给了面子。

    孟大丫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只要能见到老太太就行,她这次带来的礼物也算不上贵重,她离开北京之时,特意找刘宝铠问了问他奶奶有什么喜好,当得知老太太喜欢糕点之后,便自己动手弄了几样点心带了来。

    至于效果嘛……当姜田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听说了刘老太君十分喜爱孟大丫,不仅留在府上吃一顿便饭,好像还有意要收她做干孙女!

    对于自己这个表姐的手段,姜田除了佩服就没有别的感受了,一开始看她只带着点心去拜访,他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只能说是自己小觑了这位女中豪杰。

    不过这还没完,虽然收做干孙女的事被孟大丫给推掉了,理由是怕有人风闻言事,可老太太高兴却是真的,听说她和姜田尚未完婚,直接就送了一对鲤鱼玉佩算是提前贺喜,并且言明大婚之日还有礼物。

    “你做的点心里不会有迷魂药吧?”姜田看着桌子上的玉佩,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悬殊的买卖会是刘家老太太干的。

    孟大丫似笑非笑的收起了玉佩:“厨房里还有剩的,你要不要尝尝?”

    见她有意将自己一军,姜田毫不示弱的说:“好啊,回头我在衙门里饿了,也好垫一垫。”

    有了这次拜谒,孟大丫作为姜府大妇的地位可以说无人可以撼动了,她不仅有着姜家老太爷的首肯,同时还有个国公府老太君作为外援,并且其本身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除了模样差点、文化少点,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老婆可是标准的后院女主人。

    现在就连夕芸都对这个大嫂是言听计从,姜田就很好奇她是怎么和夕芸交流的,要知道这丫头除了在自己面前还有点天真烂漫的样子之外,跟谁都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现在倒好,看见孟大丫之后笑的比看见自己还灿烂。

    心月和玲珑等有官方职务的人这次并没有来天津,所以清幽姐妹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她们俩以前就担心这几个比自己漂亮的抢了恩宠,好在姜田一直都是忙得昏天黑地,也没工夫多收几个姐妹进房,现在好了,远离了这些竞争对手之后,她们唯一的心病就是还不能生个孩子了。

    “这次去刘府,老太君说她家里有个郎中看的不错,让我哪天带着姐妹们去诊治调养一下。”孟大丫好似无意中说起了这件事一样:“老爷意下如何?”

    “诊治调养?”姜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当他顺着孟大丫的眼神,看见不远处正在做着女红的清幽姐妹,俩人看似毫不在乎的表情,但是耳朵都快支棱起来仔细的听着这边的动静:“好啊!这下就更是欠刘家的情了,也不知道怎么弥补才好。”

    姜田当然知道所谓的调养是什么意思,内分泌紊乱造成的影响,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更不能指望看个所谓的名医就能药到病除,不过既然是有名望的大夫,总比这俩姑娘自己瞎捉摸要好。

    他以前就听心月说过,清幽姐妹为了治好自己的病,可算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至于各种各样诡异的偏方不提也罢,就是没什么效果。他也亲自的去找这俩人聊过,可一说到孩子的问题,青霜就只是默默流泪,幽兰则一反常态的低头不语,搞得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了。

    显然这次拜访刘老太太的时候,孟大丫提到了这个问题,刘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成不成的全看天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刘老太太才对孟大丫青眼有加,一个妒忌心小,全心全意为自家老爷着想的女人,比较符合老太太的心思。

    不过说到医生,姜田正为这件事情发愁,在他的规划中,新城市之中必然要存在着国家公共医疗机构,说人话就是要有公立医院。

    可这医院不是说开就能开的,首先就是要有坐堂的大夫,但是那些所谓的名医们却不一定能请得过来。堂堂公立医院不能找一群江湖郎中充数吧?

    虽然科学院中早就开设了医药学,但是现在的研究还是停留在对传统医书的编纂整理上,就这还是托了宫里的御医参与的福,否则这帮搞自然科学的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想来想去,姜田决定先将外科建立起来再说,于是他就令海军研究院中,研究战地救护的那帮人先跑来救急。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在日常的诊治过程中,详细记录病患的症状与治疗手段,总结出最有效的治疗办法,并且每个人都要在平时的工作中,带几个徒弟进行传授。”这是姜田向那些研究员下的命令。

    这些人原先都是军队中的军医转正,正因为是军医,见惯了血肉横飞的惨状,比那些读书人要更适合外科工作。当初成立海军研究院的时候,也从军队中划拨了一部分人。

    面对这个要求,这几个实际操作过截肢等手术的研究员也有点为难:“大人,我等虽然也算是大夫,可这治疗的病症与普通百姓关系不大啊!”

    “会有关系的!”姜田对于这个问题很有信心:“等基建工作开始全面铺开,总会有一些不按照安全条例施工的倒霉蛋让你们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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