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玥正与林娴说话,传话的太监来了唐家。

    皇后于三日后召见唐玥。

    “这个时候召见玥妹妹?”林娴轻敲棋子琢磨着其中深意。

    唐玥却不管,对着林娴行礼“之前多谢林姐姐搭救了。”凤眼含笑觑她,明媚娇妍如墙边芍药。

    “玥妹妹何须我搭救?”林娴美目瞥了她一眼,笑着打趣“世子可舍不得让你出事!”

    “不,不对,该叫平王了。”林娴一笑,美人婉约自是倾城,又得唐玥香露,渐生幽香,远之则缥缈如烟云,近之则如兰花幽幽却又怅然若失。

    平王世子,已经继位了。

    唐玥笑了笑,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三日后入宫事宜。

    她倒是隐约猜到了入宫为何,皇后性子淡漠与其他皇宫里挣扎生存的人不一样,她不在乎帝宠,只要东阳和腹中孩子平安便是,于皇后而言,唐玥并无用处,倒是东阳,唐玥是她本来的伴读,又是挚友,见她得,该是东阳才是,只不知用了什么借口去堵宫里的嘴了。

    微一细想,唐玥蹙眉,元宵节后东阳有来信说果真有人暗害今上长子,她嘱咐东阳静观其变伺机抓住后手,如今算时日皇后腹中孩子已有八月。

    七活八不活。

    要是有人想动手脚,只怕她这个孝期之人便是最好的时机,只要运作得宜,上,能害皇后母子性命,中,制约东阳,下,顺便黑一把唐家。

    一石三鸟啊,就是她也有些蠢蠢欲动。

    唐玥对着窗外的绿竹哀叹,竹影婆娑,风过潇潇,倒是潇洒也磊落。

    “姑娘,夏姑娘想要出府为老夫人祈福。”杨柳进来,打断了唐玥的哀叹。

    “好生安排,别让人伤着了。”唐玥心思活泛了起来,她怎么忘了,还有个夏绮雯!

    她如果说瑞王,十有八九舍不下这次机会,但瑞王有个致命的弱点,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鄙视瑞王一番,身边已经有了王妃那样格外引人注目勾人心思的美人,院子里还养着各色娇软姬妾,竟然还觊觎别人的发妻!真真禽兽!

    “杨柳,你知道――”旋即拍了拍脑袋,她真的是忙晕了,杨柳怎么可能知道瑞王行踪!高声唤“风铃!”

    杨柳一脸疑惑,却也知道风铃并不是姑娘身边的自己人,是平王的人,便是在怎么受姑娘重用,杨柳也不嫉妒。

    姑娘用风铃三人,代表的是姑娘对平王的尊重。

    “姑娘,有何吩咐。”风铃翻窗进了屋子,唐玥对他们三个约束极少,外出得时候别落人口实,家里已经是她的天下了自然没什么,风铃也乐得接受,她养了许久身子骨都快硬了!

    眼神明亮,蠢蠢欲动。

    唐玥再看风铃风夏,皆是一般无二。

    她这是什么丫鬟啊!心里哀嚎一声,面色正经道“让夏绮雯喝瑞王见面。”

    她与白黎订下婚约,但是谁知道瑞王会不会死心?不如给一个夏绮雯!虽然眉眼较昔年的平王妃千娇百媚了些,但也许瑞王就喜欢这个调调的呢?

    “是。”风铃风露风夏三人领命而去。

    “杨柳,你寻个时间把半夏接回来吧。”半夏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上。

    唐玥支着头想,要不要白黎代她多给先王妃敬香?不管怎么说她利用先王妃与瑞王之间的事儿是真的,给她一百张嘴都说不清的东西,还是乖乖认错比较好。

    唐玥这里楼阁生香,枕鱼楼绿珠处可却是寡淡无味了。

    “姑娘,香露和香膏用完了。”小丫鬟梳着双丫髻神色楚楚可怜。

    她知道姑娘凭一身体香翻了身,可这体香从来都不是天生的!没里这些东西,要是在回到从前,人人可欺,连狗都比她们尊贵的日子,那真的是把人心自尊往泥土里践踏蹂躏,本来在这里就已经够苦的了。

    绿珠梳发的手顿了顿,望着镜中眉眼并不及水湄,送她香露香膏的人说,她音声婉转动听,高则入云霄,低则转洄水,她唱曲最好,可不能长久,终究难免沦为逗乐的玩物,她却被眼前繁华逢迎迷了眼,已经许久未去见那位了。可惜她诗词歌赋少了灵气,得人相助也不过能稍分水湄秋色。

    握着木梳的手渐渐收紧。

    她可不要继续过那种被人欺辱却无能为力的日子!

    沉声道“梳妆,更衣,我们去寻先生。”

    寻了借口出门,翠鸟栖枝的竹骨伞,发上的月宫桂枝步摇,腰上的双衡比目玫瑰佩,玉环禁步,湘水绣花裙,碧色玉兰坦领,玉兔闹月的绣花鞋,墨色轻纱披帛与腰间的墨色束腰相得益彰,越发衬得眼前人楚腰蛴领,行走间婀娜娉婷,些许泻出兰麝香气。

    “先生。”绿珠放柔了声音,跪坐在半夏跟前。

    托唐玥的福,半夏一家子现在有土有田有粮,日子甚是惬意,可苦了她了,姑娘吩咐瞒着家里人,重要的事从来都是她自己亲自办的!便是兄长们也只是守着房门,不知到底在处理什么谈些什么的。

    她原是半路得崔氏救助买了回去伺候唐玥的,也是打小就跟着唐玥,虽然父母俱在,眉读过什么书,也知道半夏跟在唐玥身边比跟他们回家好了太多,也没贸然说给她赎身。

    她如今行走在外打扮成男子,自然更加自由,可对着这么一个企图诱惑她的女子,她实在是……

    姑娘,救命啊!

    半夏心里哀嚎痛哭,她应该在王氏被抓后就让姑娘接她回去的!

    半夏非常崩溃,绿珠柔弱的腰肢,白皙的肌肤,偶尔露出的香肩,葱段玉指寸寸沿着她手臂上滑,指尖若有若无的酥麻,半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压低声音如男子,字正腔圆丝毫不见颤抖与着迷“姑娘何必如此。”

    绿珠顿时一僵,面色惨惨有些挂不住。

    心底生出委屈,她又如何愿意如此?

    “亦不必如此。”半夏又道。

    “姑娘所求不过体香,我自然会向主子禀告,你等着消息便可。”

    绿珠松了口气,面色转暖,似有尴尬之色,这么说来似乎是她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一样。有些不高兴。

    半夏看了,一阵无语,她发现自打绿珠知道她会帮她后,显然少了遮掩,一举一动带着小女儿的娇态,难怪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接她回去啊!

    她又贴上来了!

    她如果真是个男子自然高兴恨不得抱着人嗅其馨香,揽其芳泽,红消香染,云收雨来,可她缺了点东西啊!

    半夏麻溜得寻了借口闪人,离了绿珠老远才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

    绿珠则慵懒的整理衣裳发簪,眼神似幽若怨,若爱却恨。

    窗外马蹄嗒嗒,却不是她相见的人。

    “怎么了?”绿珠多嘴问了一句,小丫鬟立刻趴窗子上看“好像是惊马了。”

    惊马?绿珠挑眉不置可否,指不定是谁生了其他心思拿这些把戏来个偶遇。

    “奇怪,马车里的是个姑娘,险些撞上的人却是瑞王,瑞王竟然还没生气!”小丫头感叹,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瑞王原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君子!”

    “正经君子还来这青柳街?”绿珠失笑“便是听曲寻歌,也是请人过去,这条街,也就门口的石狮子干净了!”

    里面的人,哪个心思不脏?咧开一抹讥笑,并不去管。

    车里的人是夏绮雯,她寻了近道走这条街,没想到冲撞了贵人。

    惨白着一张脸掀开车帘,见那人浅金色密绣云纹束袖衣裳,头带金冠,横玉簪束发,腰间墨玉佩垂墨色丝绦。

    刀削五官,长眉入鬓,眼角斜飞淋漓尽致的漠然,唇角微勾添三分惑人,是最能让小姑娘倾心的模样。

    夏绮雯恍然间看花了眼,他眉目与瑞王世子好像,只是年纪略大了些,不过这样刚好。

    她清晰的听见了心底乍然破开的悸动,如花苞初绽沾零露几点,眼前烟火乍来携风月之色糅合成她心底最美的花枝。

    “姑娘可无事?”同意的悸动也出现在瑞王心底,从心所欲,上前几步伸出手柔声唤她,眉目柔情似水,眼中流转水光波折。

    夏绮雯展颜轻小,初初将手放在瑞王手上便被握紧,忍不住红了双颊,低头悄然睨她,旋即红霞更甚,看得瑞王心花怒放。

    抿着唇将人抱下,女子身上的芬芳侵入心脾。

    倒是丰腴有情却仍纤纤楚楚。

    夏绮雯是被瑞王于傍晚时分被瑞王送回唐府的,唐玥笑眯眯的不知道想些什么,莫名夏绮雯就有些心虚侧头避开回了自己院子。

    焚香,沐浴,更衣。

    夏绮雯掬水浇在身上,花瓣在水中摇曳遮去风月无边,她入水再出,如芙蕖,黑发泼墨覆在背脊上,面上斜飞红霞比之灼桃粉樱亦不差分毫甚至更加潋滟。

    他……是喜欢她吗?

    想到他的温柔他的眉眼他的体贴他的才华,她忍不住期待下一次的见面,等他将自己娶过门,抵眉相欢,抵足而眠。大抵,才是此生无憾。

    忽然想起之前的瑞王世子,夏绮雯冷了脸色,打算当晚便去寻唐玥。

    然,傍晚时候,唐玥先一步来了。

    “夏姐姐。”她敛手行礼,一举一动刺在夏绮雯眼里格外碍眼。

    这就是贵女?举动有礼,进退有度,掌一家中馈,嫁朗朗少年!夏绮雯咬牙,大袖里的手紧握至青筋暴起,掌心有伤。

    对于唐玥,她心里很复杂。有怨恨也有感激,更有羡慕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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