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学堂,好不容易学究放了半日的假,刚回府还没进中门,就被叫到了正堂林夫人那里。

    一进门就看到林夫人笑吟吟冲他招手,“不过几天时间,看着都瘦了。”又问了几句功课上的事情,林嘉一一对答,见这里一时走不开,便想着让贴身小厮去西跨院给宋瑜传句话,让她多等等。

    自己儿子的举止林夫人尽收眼底,她冲紫芙使了个眼色,紫芙奉茶上前,软语道,“少爷在学堂吃住,夫人担心那边伺候的不周,着急上火,都请了好几次郎中来府里呢。”

    “母亲不必担心。”林嘉赶忙劝道,“儿子吃些苦也是为了今后金榜题名,母亲照顾好自己身体,儿子就安心了。”因为林夫人对宋瑜的态度缓和不少,林嘉原本刻意和母亲作对的一时之气也烟消云散。

    “也罢,你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正好我有事,你便陪我过去一趟。”林夫人起身。

    林嘉不明所以,但看母亲的表情神态不像是要发难,便随着一同来到西跨院。

    宋瑜这边都准备妥当正等着林嘉,听月梅传报林夫人带着紫芙和林嘉一同过来,便知道今天就是摊牌的日子,遂打起精神迎了出去。

    林夫人落座,宋瑜站在一旁侍奉,林嘉因着有段时间没见过宋瑜了,如今见她风姿依旧,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反倒清减几分,心中怜惜之意大增。

    寒暄了几句,林夫人就直接切入正题,先是亲热的拉住宋瑜,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你是个真心替嘉哥儿着想的好孩子,可惜嘉哥儿时常不在府中,不能好好照顾你,所以我带了几个得力的人手供你差遣。”

    说着挥挥手,一种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林夫人一一点明了来历,宋瑜垂头,“母亲如此挂怀,瑜儿受之有愧。”

    “你还怀着身子,有什么受不得。”林夫人冲着那群人训话道,“今后你们就在瑜姨娘的院子里伺候着,她是我的侄女,也是嘉哥儿的侧室,到时候要是你们的差事办的不妥,不用她出面发落,我自然把你们撵出去,听到没有?”

    “姨娘”两个字从林夫人嘴里蹦出来,别说林嘉,就连宋瑜都吓了一跳,之前一直不被林府上下待见,就是因为林夫人对宋瑜的称呼上死活不肯改口,都一直叫“瑜姐儿”,这样的态度让别人怎么想?都觉得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如今大庭广众下这么称呼宋瑜,算是认可了她的侧室身份。

    林嘉颇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觉得总算是为宋瑜争取到了些什么,赶忙笑道,“母亲如此疼爱我和瑜儿,我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早日高中。”

    林夫人看气氛融洽起来,也笑道,“前些日子我手头上事多,故而没顾得上这些,如今安置好了,你在学堂我也安心些。”顿了顿又追问道,“我听说你之前病了一回,可有这事?”

    “不过是受了点凉,母亲不必担心。”

    “哎……”林夫人长叹一口气,“是我操心的多么?要是瑜姨娘能跟着你去伺候,恐怕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林嘉愣住,看了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宋瑜,想了想笑道,“她怀着身孕,照顾自己都是大事,我这里就不用费心了。”

    “那怎么行?照顾你的事不能含糊,瑜儿你说对不对。”林夫人拉住宋瑜的手,亲切地问道。

    “母亲说的不错,我原本也想派身边得力的人手过去伺候相公,可就因为挪不出人来,不知母亲可有什么好主意?”宋瑜抬头,笑吟吟看着林夫人。

    “也不算好主意,顶多算个想法。”林夫人心里冷笑,示意紫芙上前,“这丫头在我身边跟了几年了,平时稳妥细心,我想着先让她跟过去伺候嘉哥儿,将来等嘉哥儿考取了功名,也算有她一份苦劳,到时候要不要定个名分,你们看着办就是。”

    话音刚落,紫芙就冲林嘉和宋瑜跪拜磕头。

    林嘉看了眼母亲和宋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登时有点迷糊,母亲这是要给他塞通房丫头么?

    再看看宋瑜,一脸波澜不惊,反倒比他更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看着左看右看的林嘉,林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刚,都多大的人了,纳个通房丫头还看宋瑜的脸色?不过看宋瑜处变不惊的样子,先前翠柳的消息也确实传到她耳朵里了,既是这样,那自己对结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母亲思虑周全,紫芙若伺候的好得母亲少爷赏识,也是帮了我一把,这事就按母亲说的办吧。”宋瑜浅笑嫣然,还从手腕上褪下金钏,示意月梅递给跪着的紫芙,“你只管尽兴办差,伺候好少爷,也不辜负了母亲对你的栽培。”

    一席话说的体面大方,就林夫人都不得不承认,宋瑜这面子功夫竟不下于她,比起她母亲,自己那个庶妹强多了。

    目的既已达到,剩下的就看紫芙的能耐了,林夫人道,“姨娘器重你,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你心里掂量清楚。好了,嘉哥儿难得回来,先陪我去正堂用饭,然后再过来。”

    说着起身带人直接走了。

    等林夫人离开,宋瑜看着留下的一屋子人,仔细询问了些问题,大多都是粗使婆子和小丫鬟,只有个名唤碧菊的看起来双眼一直不怎么安分,宋瑜清楚这些人不过是柳怡的幌子,她也防备得了,不过就是紫芙……

    宋瑜看着还跪倒没起身的身影,默了片刻轻声道,“紫芙姑娘,起来吧。你是夫人送来的人,比我陪嫁的丫鬟都有体面,明日少爷就要回学堂去了,到时候你就收拾东西一起过去。”

    虽然有林夫人的保证,但紫芙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听到宋瑜这番话,再起身看对方笑吟吟没有半分不悦,才放下一半的心,“姨娘,有些事我也身不由己,我”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宋瑜点头,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紫芙,“伺候好少爷才是你头等大事,其余的都暂且放着。月梅,带紫芙下去收拾东西和住处。”

    月梅点头,领着紫芙下去。宋瑜斜靠在软垫上,想起刚才细细端详过紫芙的容貌,不愧是林夫人选的,身段样貌都是上好的,若是跟着林嘉去学堂,估计林嘉也忍不了多长时间,想到这宋瑜不屑的撇嘴,林夫人离开的那句“该做的不该做的”,分明就是提点紫芙,不要刻意引诱林嘉,自己才是她第一要对付的人,至于她非要紫芙跟着林嘉去学堂伺候,不过就是想给自己添堵,想让自己因为这个和林嘉起龃龉。

    宋瑜长出了一口气,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靠着,过不了多久,紫芙就会被林夫人召回府中,而那时,距离她被顺顺当当扶正也就不远了,我倒要看看,到那时你还能不能如今日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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