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森和霍鲁夫肩并肩的站在阴影中。

    他们面前是一条石板小巷,在巷子的尽头就是‘灾厄女士’的神殿。

    平时这里总是被污水、泥泞所覆盖。

    哪怕是神殿中的几名祭司每天打扫,都很难做到干净。

    可现在?

    不仅干干净净,还跪满了虔诚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虔诚,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似乎忘记了每次经过这里时的忌惮与厌恶。

    “人啊,总是现实的。”

    霍鲁夫眼中浮现着一抹讥讽。

    做为猎魔人,他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身上,经历着相同的事情,如果不是猎魔人的信念足够坚韧的话,早已经崩塌了。

    不过,怨言还是有一点的。

    猎魔人又不是圣人。

    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罢了。

    如果不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谁又愿意成为猎魔人呢?

    甚至很多猎魔人父母都会考虑过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普通人家里去。

    可惜的是,他们最终都没有这样做。

    舍不得。

    血,终究浓于水。

    还有,就算是在普通人家里,也会遭遇到危险。

    邪异、怪物们可不会挑食。

    遇到了,就没有好下场。

    还不如跟在自己的身边,学习足够的自保技巧。

    然后,等到成年再做决定。

    当然了,每个成年的猎魔人后裔,基本上都成为了猎魔人。

    耳渲目染下,年轻人们总是踏上了父母的路途。

    不可否认的,有些叛逆的家伙总觉得这很帅。

    然后,被自己的父母混合双打,依旧不悔改。

    “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不光他们。”

    “我们也一样。”

    埃德森感叹着。

    经历了长达几十年的监牢生涯,这位老猎魔人有着其它猎魔人所没有的坚韧与豁达,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除去感慨外,并没有什么讥讽了。

    或者说,这位老猎魔人更加关注的是其他方面的事情。

    他的眼睛看向了神殿的尽头。

    那里……

    一切依旧。

    几个祭司浑浑噩噩,吃惊于眼前的状况,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

    神殿内的雕像更是没有一点光辉,需要人来抹去上面的灰尘。

    “一切都没有变啊。”

    “那位还真是……嘿。”

    霍鲁夫同样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有着‘黑灾’的例子,‘灾厄女士’的神殿在最初建成的时候,可是人潮涌动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位女士的不同之处。

    不会回应自己的信徒。

    更加不用说是赐予信徒力量。

    就连为她塑造的雕像上都没有应有的‘神辉’。

    最初,人们只认为这是‘灾厄女士’的考验。

    可是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

    一切都是依旧。

    ‘灾厄女士’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自己的信徒。

    而反观‘战神殿’,一批新的信徒已经完成了洗礼,获得了常人所没有的力量。

    两相对比下,‘灾厄女士’的神殿在第五个年头开始衰落。

    再加上后面有人推波助澜下,很快的,这里就只剩下了几个真正意义上虔诚的信徒,没有什么力量,只能是充当杂工的信徒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够存在。

    而在十年后,人们对于‘灾厄女士’的感观就剩下了忌惮与厌恶。

    如果不是这次‘瘟疫’来袭的话,人们只会继续自己的态度。

    最终?

    当两三辈人后,‘灾厄女士’就会被‘定性’。

    再想要翻身,那将会是千难万难。

    毫无疑问,这就是‘战神殿’想要见到的。

    但最终失败了。

    瘟疫再次来袭。

    而且,还是在‘战神殿’的大教堂内爆发。

    人们聚集在了‘灾厄女士’的教堂前祈祷着。

    虽然那位女士没有,也不会理会,但是随着死亡的来临,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

    霍鲁夫已经完全能够想到那样的画面了。

    对此,他没有什么想法。

    不论是‘战神’,还是‘灾厄女士’,在这位退休的老猎魔人眼中都是危险的。

    两者的‘神职’足以说明一切。

    前者需要不断的发动‘战争’,才能够日趋强大。

    和平?

    是不存在的。

    而后者?

    则更加的危险。

    相较于有着喜怒哀乐的‘战神’,后者则是如同‘野兽’,到现在为止也只能是按照本能‘蛰伏’在南方,没有任何的神灵能力,但却有着类似的实力。

    当然,对方最初不是这样的。

    最初诞生的对方,与‘战神’一样,有着正常类似人类的情绪,也能够随意移动。

    但当猎魔人参与进去后,一切就不同了。

    狼派的首领。

    以自己的生命和一件猎魔人传承圣器为代价,让那位女士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同样的,‘静夜秘修会’的南方议员们也被牵连。

    自然,这种情况不可能是永恒的。

    但维持个百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霍鲁夫知道这一点。

    诶德森也知道这一点。

    他们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进一步的查探。

    这是那位蛇派继承人的命令。

    那位蛇派继承人需要了解到有关瘟疫的确切消息。

    事实上,不用秦然吩咐,两人也会来。

    面对瘟疫,谁也不会大意。

    “那位女士还是‘野兽’状态,更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瘟疫爆发的话……”

    “只会死更多的人!”

    切身经历过‘黑灾’的霍鲁夫变得忧心忡忡。

    “那你要劝说他们吗?”

    埃德森问道。

    顿时,霍鲁夫苦笑起来。

    劝说?

    那也得听才行。

    他可以保证,自己真的去劝说,绝对会被一群‘虔诚的灾厄女士信徒’赶出来。

    遇到几个脾气不好的?

    那就要遭遇一群毒打了。

    “走吧。”

    “去找科林。”

    “他应该有更好的应对方法。”

    埃德森说着,就向着‘迷雾’教会的营地走去。

    霍鲁夫再次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人,最终叹息了一声,跟了上去。

    ……

    战神殿,大教堂。

    晚餐在静默到压抑的气氛中进行着。

    扑通!

    突然,一位正在喝着汤的执事,就这么晕倒在地了。

    汤勺在脆响中落地,发出了更大的脆响声。

    犹如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

    轰!

    整个食堂内的人迅速的捂住了口鼻,以避之不及的姿态纷纷躲闪着那个执事。

    但有一人不同。

    在所有人躲闪的时候。

    一个人冲了过去。

    吉诺!

    这个逐渐在战神殿内获得了声望,被跟多人认可的年轻骑士。

    只见他一把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执事扶了起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

    吉诺低声问道。

    “能、能。”

    “我没事。”

    “不、不要烧死我。”

    执事十分虚弱,脑子更是有些迷糊,但是求生的本能,却让他清晰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放心吧。”

    “你不会被烧死的。”

    吉诺保证着。

    然后,他将对方拦腰抱起,向着大教堂的一个角落房间冲去。

    所有的人都惶恐的让开了。

    可是在看到那道奔驰的背影时,却又都纷纷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敬佩?

    有些。

    嘲讽?

    也有些。

    不屑?

    还有些。

    人,总是这么的复杂。

    这些人是,吉诺也是这样。

    做为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的愧疚在那位枢密主教下令烧死感染瘟疫的人后,就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我就是想要活下去!

    他不停的告知自己。

    然后,去祈求那位枢密主教,让他去照顾那些感染瘟疫的人。

    赎罪?

    说不上。

    但吉诺知道,这么做他会好受一点。

    呻吟、呓语声遍布在这个角落。

    这里曾是战神殿的物资仓库之一,这个时候被吉诺讨要来,成为了临时的看护所。

    里面有着近百人。

    加上他抱着的这个……

    一百个了吧?

    吉诺心底想着。

    他没有去数具体的人数,因为,他担心这些数字的减少。

    吱呀。

    沉重的木门打开了。

    仓库内几个还算是清醒的人抬起了头,看到了抱着人走进来的吉诺时,这些人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吉诺笑了笑。

    然后,马上低下头。

    他不敢直视这样的感激。

    将怀中的人,安排到一个床位后,吉诺马上开始检查照顾剩下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的愧疚稍减。

    “谢谢。”

    “谢谢你,吉诺骑士。”

    每一个被吉诺照顾的人,只要还清醒着,就会道谢。

    不论是身份高贵的祭司,还是普通的执事、骑士,都会发出真挚的道谢。

    没有任何的虚假。

    因为,他们知道,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救了他们,让他们不至于被活活烧死。

    每一声道谢,都如同是针扎一般,刺在吉诺的心脏上。

    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为此,他不得不做着更多的事情。

    然后,更多的道谢声出现了。

    他再次努力去照顾更多的人。

    就仿佛是恶性循环般。

    当然了,只有吉诺自己知道。

    其他人?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位真正的骑士。

    有着高贵品质,如同传记内的骑士。

    月光从窗户外射入,一层高洁的光辉出现在对方的身上。

    几个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祭司,面面相觑后,低声叹息着。

    “和他相比,我们真的是卑劣。”

    这个祭司这样说道。

    没有人反驳,稍微年轻的那个祭司,想要反驳,可是嘴唇微动,也就说出了一句‘这是枢密主教大人的命令’罢了。

    他们是看守。

    莫托尔答应了吉诺的请求,但是不代表这位枢密主教没有任何的防备措施。

    对方很清楚,这些感染力瘟疫的人是多么的可怕。

    稍微一个不慎,就是弥天大祸。

    因此,必要的措施是必然的。

    同样的,一些隐蔽的命令,也是必要的。

    例如:感染者擅自离开,杀无赦。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位枢密主教没有积极寻求方法。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冕下的重要财产。

    做为冕下最忠诚的信徒,他一定会保护这些财产的。

    所以,从瘟疫爆发的那一刻起,这位枢密主教就开始沟通着自己的冕下。

    至于结果?

    看看感染人数越来越多的仓库就知道了。

    ‘战神’,这位神灵的权柄注定了对方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对抗‘瘟疫’,除非是花费更多的力量来驱除‘瘟疫’。

    可……

    那只是杯水车薪。

    少数的几个人还行。

    想要‘恩赐’所有的信徒?

    完全不可能!

    事实上,不要说是所有的信徒了,就连艾坦丁堡大教堂内的神职人员,的神恩都无法完全笼罩。

    更加重要的是,随着‘瘟疫’的出现,那个‘野兽’一般的对手,再次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诡计’‘阴谋’‘毁灭’!

    莫托尔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冕下的咆哮。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位的手笔。

    对方在他们选择了联合后,开始毫不犹豫的出击了。

    不然的话,还能是什么?

    一切都太巧合了。

    契卡湾大爆炸后,艾坦丁六世病倒了,接着,是‘战神殿’的瘟疫,一桩接着一桩,一件跟着一件,让人应对不及,就好像是有人再安排一切般。

    “我们周围有那位的‘间谍’吗?”

    莫托尔猜测着。

    他们的结盟虽然算不上绝对的隐蔽,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

    而就在这位枢密主教开始猜测谁是间谍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卡比奥。

    负责‘暗堂’的主教。

    另外一个身份则是‘圣裁所’的副所长。

    所长是谁?

    除去莫托尔外,还可能会是谁?

    一身黑色的长袍,面容略带苍老,但是双眼却尤为锋锐的卡比奥一走进来,就很干脆的开口道。

    “大人,您太过仁慈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莫托尔知道是什么。

    “吉诺是一个人才。”

    “但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而且,谁又能保证,仓库那里就是安全的?”

    “别忘了他们和我们呼吸的是相同的空气!”

    “烧掉才是最安全的。”

    卡比奥声音平静的说完,就直直的看着莫托尔。

    足足数秒后,这位枢密主教叹息了一声。

    “交给你了,卡比奥。”

    “是,主教大人。”

    一躬身,卡比奥转身离去了。

    看着卡比奥消失的背影,这位枢密主教再次叹息着。

    “抱歉了,孩子。”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主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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