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府后宅此时亦是喜气洋洋,巴婉儿的房间里围了一圈子丫鬟仆妇,大家面带喜色拿着巴婉儿纷纷打趣。

    侍女们笑逐颜开地说道:“小娘子大喜!您夫家遣媒来纳采了!”

    “我看到上门新姑爷了,那长相,啧……”.

    “我听前院的仆人说做媒的是有了名的大儒盖先生,提亲的是玉国公还有魏王,这得多大的场面!”。

    “就是,新姑爷还是有爵位在身的贵人,小姐以后你要是嫁过去朝庭会给你品秩”。

    “有爵位又怎么样?还不是我家小姐说了算,要我看小姐扔给他的那个鞕子是老天爷让您警告他,以后他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抽他,就是不知道小姐您下不下得去那个手”。

    “你以后当陪嫁丫头嫁过去的,到时也会分上一杯羹,不知你会不会那个……”。

    “你个死丫头,我看我不……”。

    “哈哈……”。

    萧铮带着人走进巴府,府内张灯结彩,萧铮甚至看到院厅内用玻璃作得灯树上。

    进了正堂铺了个席子,在人们一片恭贺声中,巴中天和盖文达站在各位的位置相对行礼,两人一身正式礼服面对面跪座在席子上,盖文达笑着说道:“久闻巴家有惠娴,盖某不才,愿做媒请赐妻公输,现携先人之礼,请巴家纳采”。

    巴中天也笑着答道:“纳采”

    这时李泰抱着只大雁走过来送给巴中天,巴中天碰了碰让仆人带了下去。

    盖文达见李泰又抱了只大雁上来,接着说道:“既受命,将加之卜,敢请女为谁?”

    巴中天笑答道:“盖公有命,且以礼而择,不敢辞,曰婉。”

    两人又把写有双方生辰八字的庚帖互换,带回去算算男女二人有没有相冲相克的地方。

    也不知巴家从哪请了一道士,只见道士看了两人的八字后闭上眼睛嘴里嘀咕了半天,突然间睁开双目朗声说道:“八字相合,妻贤子孝,上上大吉”。

    在萧铮看来这都是废话,这时这家伙要敢说不行估计门都出不去了。

    折腾了一通总算是礼毕,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撤下席子,巴中天将萧铮等人请入正厅。等进去一看,厅中已经是高朋满座,本来巴家每年元日都大宴当地豪绅,今年加之巴府长孙长女订婚,一时间更是宾客盈门。

    成都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鲜衣华服坐在厅中,看到萧铮等人进来后起身揖了礼道:“见过魏王!见过萧公!见过盖公!”。

    既然李泰打出了自己的仪仗,不管他年龄大小,肯定是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这是给皇家的脸面。

    李泰也很有规矩地还了礼,萧铮和盖文达加上公输若翊肯定是这次的主宾,既然过了“纳采”这一关,加之有萧铮盖文达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做媒,这婚事肯定是板上钉钉没个跑。

    老夫人越看公输若翊越是喜欢,瞧得他都不敢正眼看老太太,惹得巴中天几个兄弟暗笑不已,直到巴中天干咳了好几声老夫人才明过来,就这还瞪了自家儿子好几眼。

    巴中天端起酒杯颇有些领导气势地对着厅中客人高声叫道:“列位,值此佳节我等欢聚一堂,先有萧公治愈家母顽疾,后有魏王、萧公和盖公至家门为小女提亲,此谓之三喜临门,诸公,饮胜!”。

    丝竹之声一起,觥筹交错中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几杯烈酒下肚大家开怀畅饮,席间不少人有过来或给老夫人祝寿,或是带着不同的目的给萧铮李泰等人过来敬酒,萧铮也笑着回应并一一回敬,也有不少年轻才俊纷纷过来给盖文达祝酒,看得出来老家伙在蜀地文坛威望很高。

    这时萧铮这家伙的海量起了作用,不担替盖文达和李泰挡酒,而且还频频回敬,看得巴氏三个兄弟直咋舌,巴老夫人更是拍桌大笑说萧铮是酒仙在世。

    本来赴宴的这些人都知道萧铮和盖文达要来,一些家主就带着自家的子侄过来见见世面,毕竟像萧铮李泰和盖文达这样的人物平是见不着的。

    众人看到萧铮等人如此平易近人,来赴宴的一些年轻人借着酒劲儿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一些年轻人趁着给巴老夫人和盖文达祝寿的机会,自认为有才华的年轻人纷纷拿出自家的诗作或呤颂或是捧出请盖文达或是萧铮品鉴。巴老夫人不管什么,只要有人过来念诗一律有赏,盖文达则对好的诗作指点一二,萧铮则省事儿,把盖文达往前一顶落了个清净,自顾着和巴氏几个兄弟和众人饮酒。

    有开心的就有失望的,成都刘亶是蜀锦大商,虽然和巴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蜀锦这行当里也算是翘楚,他家独子刘思远人长的也是十分英俊而且在当地年轻人当中颇有些才名。家中有钱,人又潇洒还有些才气无形中就助涨了刘思远的傲气。

    以巴家的地位和财富加上巴婉儿的长相,成都府中仰慕巴婉儿的年青人不在少数,在他心中认为只有他这种少年才俊才能配得上巴府的大小姐,他也借着和巴家在生意上往来的机会接触过巴婉儿几次,奈何巴婉儿对他使终都是冷眼相对,托人也给巴中天递过几次话,巴府却始终没有回音。

    刘思远天真地认为是自家情感没有用到位,依旧对巴婉儿死缠烂打,本来计划好想趁着过元日的时候让自家老爹再次提及一下亲事,没料道萧铮带着公输若翊半路杀了出来横刀夺爱,这让他又恨又恼却无处发作。

    眼看着萧铮带着公输若翊坐在主宾席上笑逐颜开,心胸狭窄的他更是妒火中烧,前些天自己搜肠刮肚的编了几道诗,原想着在元日露个脸以博得美人欢心,没想此时全变成没用的废纸。

    几杯闷酒下肚,借着酒意上头,他也拿出自己的诗作请盖文达指点。

    盖文达看了看说道:“这诗还算不错,只有一句‘梅展雪尚飘’可否改为‘梅舒雪尚飘’,可好?”。

    对盖文达的指点,刘思远自然不敢心有其他想法,规规矩矩地谢过盖文达。一抬眼看见巴老夫人正给公输若翊夹菜,看到若翊比他还要英俊上几分,顿时他就火又上来了。

    “如果没有这小子,现在坐在这儿的应该是我!”刘思远恶狠狠地暗自忖道。

    借着几分酒意,他端着酒杯冲着若翊走了过去,高声叫道:“各位前辈和同仁,今日有此盛事,我等年青之辈皆有佳作奉上为老夫人祝寿,刘某不才,愿请我们这位未来的东床快婿赋诗一首展示下才情展示下才华,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各位看可否?”。

    “好!”大厅中轰然响起叫好声。

    一丝不悦的眼光在巴老夫人眼中转瞬即逝,但她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笑盈盈看着公若翊如何拆招。

    在座各位上了些年纪的人心里都清楚,如果公输若翊文采好的话他早就第一个站出来了,肯定不会低头不出声,不擅长诗词的大有人在,也没必要苛责。论功夫,公输若翊决对不怕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可是论诗词歌赋,这家伙脑子里就少了这根筋,以前萧铮也教过他和李泰等人写诗的技巧和例子,但是这家伙能记住多少,萧铮对他心里都没底。

    只见公输若翊站起来施礼后说道:“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在下刘思远,在成都府小有才名”。

    “不知赋诗以何为题”。

    刘思远指了指厅外的梅树说道:“这两日落雪,城中梅花尽开,可以梅雪为题,当然也可以用其他的为题,如果实在想不出在,在下代吟一首也行,不过兄弟你可要罚酒三觚”。

    公输若翊想了想说道:“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千万片,……”。

    念了前三句,盖文达端酒杯的手有些发抖,脸色在慢慢变紫,胡须也有些颤动,他现在有点后悔保这个媒了。巴中天脸上也有些发僵,表情跟给别人家找了个姑爷他家请客一样。

    刘思远的心里却笑开了花,这他娘的也叫诗?!街边小贩的吆喝都比这几句强!看来巴家也是眼瞎呀,找了个绣花枕头,这摆明了想用女儿攀萧铮这根高枝。

    正当他幸灾乐祸的时候,没想到公输若翊来了一句“飞入梅花总不见”。

    随着这句诗的出口,厅内有不少有才的宾客立即收起了挂在脸上的轻蔑之情,尔后有两人便高声叫了声“好!”。

    盖文达脸上的紫色也褪了下去,变成了赞许的微笑,停了下说道:“这首诗看似平淡,先抑后扬,立意却极是新颖,虽非上品,凭心而论今日当推首作”。

    有了盖文达的结论,宾客中纷纷祝贺巴家找了个才貌双全的女婿。

    巴氏三兄弟更是激动地频频向宾客敬酒,一些机灵的仆女忙把厅中的情景记下来,向后宅跑去和巴婉儿说,以图讨个好赏钱。

    等公输若翊坐下后,萧铮低声对他说道:“让你好好念点书你就不学,现在知道了吧”。

    公输若翊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我又不是对付不了他们”。

    “幸亏你记住了老子这首诗,要不你丢人就丢大了,再不念点书以后你娶老婆门都进不去”。

    两人对话丝毫没理会僵在当场的刘思远,听这首诗前三句还在耻笑别人胸无点墨,但转眼间被人家一个大翻身,自己还当了垫脚石,这家伙就感觉有点下不来台了。

    看着萧铮没把他当回事的表情,刘思远怒火上心头,头脑一热对萧铮说道:“我等蜀中俊才素闻萧公是诗词大家,人言萧公所作皆是传世佳篇,可否请萧公赋诗一首以成今元日之佳话?”。

    这话一出顿时让厅内稍有理智的人都叹息了一声,这家伙真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如果他这话对平辈或没有官位的人讲那也就算了,嫉火上头的这家伙忘了他和萧铮的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是李世民和萧铮说同样的话也在考虑下考虑考虑,让国公做诗?你得有那身份和地位再说话!

    巴老夫人看着刘思远说道:“你这孩子,酒喝多了座回去休息会儿,回去好好想想盖公给你指点的东西”。

    只有李泰看着刘思远低声说道:“以卵击石”,说完后就对着桌上的一盘鹿脯发狠。

    遇到这么个愣头青,萧铮也是无语,可是刘思远话已出口,萧铮再不接满堂的人都在看着呢,这场子没法收啊。

    慢慢站起身子,笑着对刘思远说道:“既然写诗吗,咱们讨个彩头,当个各位的面,我们两人,一人一首,每出一首作得慢的人或诗作不好的人罚酒一觚,当着大儒名宿的面,想我萧铮也不会以势压人,盖公等人更不会失了气节,你看可好?”。

    刘思远咬了咬牙说道:“但凭萧公做主,在下应了”。

    “好!那你说以何为题?”。

    “要是老身说,还是以梅雪为题可否?”巴氏笑着说道。

    “久闻萧公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之豪迈,今亲眼得见,幸甚以哉!老夫看还要加上酒”。

    两个大的酒觚刚刚摆上桌,李泰也不在道从哪找了个装白酒的坛子,几下子就把两个觚灌满,萧铮闻着飘出来的酒香就知道度数低不了。

    瞪了李泰一眼,这家伙一脸坏笑地又坐回了座位上。

    “老夫来击鼓数时!”盖文达叫了声让仆人把乐鼓抬了过来。

    随着鼓点一响,刘思远也静下心来,平时这家伙的确称得上是才思敏捷,但是他错就错在选错了对手。

    鼓声响了没几下,只见萧铮高声念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好!”

    宾客中有的是识货的主儿,听道这首诗后高声赞叹。

    刘思远听完萧铮念完诗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想到萧铮会这么快把诗作出来,而且做的如此上乘。

    “刘公子,老夫在敲十下,如果您在做出不诗来,你可要喝了此觚酒”,盖文达继续不紧不慢地敲着手中的鼓说道。

    刘思远喝下去的酒有一大半变成冷汗流了出来,此时盖文达的击鼓声变了催命鼓。他自己也清楚,萧铮这首诗一出,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出比这水平更高的诗。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仆人已经端着满满的酒觚站在他面前,没办法了,只好一咬牙端起来就往下灌,这家伙喝酒的样子倒是惹得一帮子人叫好。

    一大觚烈酒下了肚喝得他酒意上涌,不过也勾起了他的好斗之心,只见他高声喝道:“在下佩服,再来!”

    “好!”。

    盖文达的鼓声刚敲了两下,萧铮突开口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好!好!……”一时间更是掌声雷动。

    这次刘思远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紫色,两觚烈酒下肚后这家伙嘴里吐着酒直接躺了下去,等仆人把他架出去收件拾干净,萧铮也是借着酒兴指着巴老夫人的玉碗说道:“有梅有雪岂能无酒,在下再赋一首赠老夫人,‘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是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想都不用想这几首诗明日必定传遍成都,宾客们纷纷起身给萧铮敬酒,萧铮是来者不拒并纷纷回敬。

    等萧铮坐下来,盖文达端着酒杯和萧铮碰了下说道:“老夫自认为诗才也算是略有小成,以前也听过你萧公几首佳作,刚才老夫还想报着比试的心态看看你们如何做诗,不过,唉!就是曹子建重生在世也要比你逊上三分”,说完后有些颓废地又灌了杯酒。

    “诗词本是娱乐的小道,不能治国安邦,您就当个乐子就行了,这些诗我也是偷来的”。

    盖文达给了他个信你才怪的眼神不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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