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夜闯将军府,定是图谋不轨!你是何人?”为头的护卫斥责道。

    “我,我是自己人呀!”那人痛哭流涕,“不信你们看我的腰牌。”

    那护卫头领一把扯过他腰间木牌,看了一眼,又斥到:“即是本营中人,就理应知道营中规矩,为何还闯入将军府?明知故犯,必有蹊跷,料想你必是个奸细!”

    “大人饶命啊,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啊,真的是误会。”

    “少罗嗦,夜闯将军府本就是死罪一条,看你是本营中人,暂且收押地牢,待明日一早禀报了将军大人再论处!”

    落隐此时已听出是尤岂若的声音,赶忙对柳沁儿说:“那是我同命相怜的苦兄弟,真不是奸细,得赶紧救下他。”

    柳沁儿吃了一惊,问到:“就是刚才同你一道偷吃的那人?”

    “正是正是。”落隐答。

    此时眼见着护卫们就要押着尤岂若走了,柳沁儿于是快步走到护卫跟前,拦住了众人。“请等等。”沁儿对护卫首领说到。

    “沁儿姑娘,请问有何事?”护卫首领抱拳行了个礼。

    “这位被绑的是我的朋友,不是奸细,还请大人放过。”沁儿答到。

    “这位是你朋友?”护卫首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后被绑的尤岂若,又看了看柳沁儿,说到:“我们抓到他从将军府翻墙而下,行为鬼鬼祟祟,似乎有所图谋。”

    “这……”柳沁儿一时语塞,支吾着急想着搪塞之词。落隐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接过话道:“我们刚才在玩捉迷藏,捉迷藏……轮到他躲起来,他一时犯傻躲墙上,就掉了下来。”

    “对对,我们在玩捉迷藏。”柳沁儿也连忙附和道。

    “捉迷藏?”护卫首领皱起眉头看了看他二人,似乎不相信他们所言,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尤岂若,只见尤岂若一副可怜的眼神,鼻涕挂了满脸,不住地点头。护卫首领随即又朝向落隐问到:“那你又是何人 ?何时进来的,怎么不见门房有通报?”

    这一问让落隐傻了眼,张着嘴干着急,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二位都是我的旧友,知道我来到营中,特意来看我。我接他们俩进来时恰是晚饭时分,护卫换班之前,所以你未曾知道而已。”柳沁儿答到。

    “沁儿姑娘,恕我直言,这营中有营中的规矩,将军府乃是重地,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我虽相信姑娘的为人,但此事非同儿戏,恕我难以从命放人,若真无罪,明日审过了自然也就无事了。”

    一番话让柳沁儿和落隐竟不知该如何再对答,眼看着尤岂若就要被押走,忽看见月*祭司带着几名随从从大门处走了过来。原来墙外的嘈杂声早已经惊动了正要歇息的大祭司。

    “参见将军!”一众人见大祭司走到跟前,赶紧行礼。

    月轮祭司摆了摆手,问到:“是何事如此喧哗?”

    “禀报将军,左营初等骑士尤岂若夜入将军府,被我等擒获,正要关押待明日交由将军大人您来审问。”护卫首领上前一步禀报。

    “嗯?”祭司看了尤岂若一眼,尤岂若更加害怕了起来,早已哭得不像样子,边哭边哀求到:“大将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奸细啊……”

    “你叫尤岂若?”祭司问到。

    “回将军,是的。”尤岂若答到。

    “你家父可是铸剑师尤金铭?”祭司继续问到。

    “正是。”尤岂若有些惊诧。

    “唉……”月轮祭司似有些惋惜地笑了笑,道:“难怪我见你似曾相识,当年你父亲突然故去,我去你家中时,你正病重昏迷在床,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但容貌还是认得出的。说来唏嘘感慨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你父亲,他跟随我多年,虽是属下,莫不如说更似老友。你父亲可称得上是整个曙光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铸剑大师,经他手打造出来的兵器就仿佛有了人性一般,能与使用者气血相融,有如合二为一。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能驾驭你父亲打造的剑器。”

    “是……将军,我……”一番话又触及到尤岂若那心酸的记忆,他竟抹泪不止,“还请将军赎罪,岂若鲁莽无知,坏了营中规矩,甘愿受罚。但天地良心,以我那故去的父亲为誓,岂若绝不是奸细。”

    “祭司大人,实属误会,尤岂若不是坏人,我可以担保。”柳沁儿见状,也急忙向月轮祭司解释,“他同落隐知我来了军营,前来看我,我们一时忘形,瞎闹而已,他爬上墙头不慎摔下,这才引起了误会。”

    月轮祭司看了看柳沁儿,又看了看尤岂若,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想必是小孩儿心性,一时坏了规矩,顶多是个问责之罪,就此放了罢。”

    听到祭司这么一说,押着尤岂若的护卫们便立即给他松了绑,落隐和柳沁儿赶紧行礼谢过月轮祭司,尤岂若也破涕为笑,忙不迭地抱拳作揖拜谢月轮祭司。

    “既如此,也无甚大事,你们先去吧。”月轮祭司挥了挥衣袖,示意护卫们散去。

    见已经平安无事,落隐拉着尤岂若悄声说,“那我们也赶紧走吧。”尤岂若回过神点了点头。二人遂后退了几步转身悄悄溜走。

    此刻月轮祭司正在同柳沁儿说话,一转眼发现落隐和尤岂若二人已经在夜色中走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张嘴欲唤住他二人,但又转念收了嘴,并未出声。

    月轮祭司拂了拂耳边的鬓发,目光却停留在渐渐走远的落隐的背影上。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平静,目光却格外深邃。陪在一旁的柳沁儿见状,便问到:“祭司大人在瞧什么?”

    “丫头,那位想必也是你的好友吧。”月轮祭司向柳沁儿问到。

    “回祭司大人,他叫落隐,同我自幼一块儿长大,我俩时常在一处玩耍。”柳沁儿答到。

    “这么说来,”祭司转过头,看着落隐道:“他也是来自珈蓝岛喽?你可知父亲是做什么的?”

    柳沁儿点点头,回到:“他父亲是个渔夫,在我们村里是个看水识鱼的行家,为人和善,却不善同人来往。落隐出生时娘就没了,同他爹相依为命,以捕鱼为生,日子过得有些贫苦。”

    “他爹是个渔夫?你可知其名姓?”

    “嗯是个渔夫,名为落水寒。”

    “这落水寒以前可曾习过法门?位列几等术士?”

    柳沁儿蹙眉想了片刻,尔后摇了摇头道:“不曾,据我爹说,落水寒本不是我南黎明海渔村的人,原是柳叶城的一介书生,后来落难携妻逃到此地,他妻子有一个堂哥在我渔村是个铁匠,于是便带着落水寒投奔而来,只可惜几年后落隐他娘,在生下落隐时难产,虽然最终孩子生下来了,但她却没能挺过来。这落水寒除了读书写字外,既无蛮力又不懂法门,为了生活和养大落隐,便跟着村里的宋老叔学起了捕鱼。”

    月轮祭司听了后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兀自思忖了片刻后笑了笑,却又轻轻摇了摇头。柳沁儿甚是不解,于是问:“祭司您在思虑什么?”

    “哦,也没什么,从刚才开始我其实就一直注意到这个少年,那神色和眉宇间的英气像极了我多年前的一位故人,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心绪扰乱罢了。”祭司道。

    “想必那故人一定同您交情匪浅,才以至于让您心绪波动。”柳沁儿说。

    “沁丫头,你果然伶俐细致,所言正是。”月轮祭司笑了笑,拉起柳沁儿手,继续说,“说起来,这位故人与我不但交情深厚,还与我有过救命之恩。他乃是苍炎族的上代先知后人,位列炎门黑袍法师之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精通炎门、风门和我珈蓝族的风门三门之术,称得上是这曙光大陆上的术法集大成者,也是苍炎族内一直悉心栽培的继承人。二十多年前,我二人奉命一起深入舍生高原追击舍生的先锋大将幽鬼,由于地势险恶,漫天冰雪,我在丛林中了幽鬼的陷阱,身负重伤,差点命丧于幽鬼和暗影骑士的剑下,是这位故人在危机关头凭一己之力,挡住了幽鬼和十几个暗影骑士的围攻,将我救了出来。”

    “那这位故人如今在何方,如此厉害的人物,想必在我曙光联盟里也是大名鼎鼎之辈。”柳沁儿不禁感叹道。

    “唉,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他在同幽鬼的缠斗中,不幸遭到了暗影牧师的偷袭,以致邪毒入体,虽然得以逃出敌人的追击,但回来后没多久五脏六腑以及全身经络都已被邪毒侵蚀,心智也陷入迷乱,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变成得了失心疯一般的魔性之躯,不分敌友,大开杀戒。他为了避免入魔后造成生灵涂炭,也为了摆脱无尽的痛苦,在最后一点理智的控制下,毅然独自前往了忘忧山脉,往那舍生峡谷的万丈深渊里跳了下去。”

    说罢,只见月轮祭司拢了拢衣袖,背手于身后,怅然若失地抬头望着墨色夜空里那一弯朦胧的月亮。白色的月光在她的双眸里有些黯淡,那眼底不停跳跃着的光影却又似乎像是在重述着往昔回忆。柳沁儿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轻挽祭司的手臂,侍立在侧。

    片刻后,祭司似是神转,轻叹了一口气,思绪回到当下,轻抚着柳沁儿的手又道:“方才我感兴趣于此少年,不光因为他有些神似我那早逝的故友,更因我隐隐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潜力,所以我才好奇他的来历。”

    “不同于常人的潜力?”柳沁儿有点疑惑不解,她认识落隐十多年,从未发觉他同村里那些小子们有什么不同。

    “嗯”月轮祭司点了点头 ,继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才他在我身旁,我似乎察觉到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流动,但这股力量格外奇特,同我珈蓝族的水格属性全然不同,倒有几分似苍炎族的火格,却也至多只有五分相似。”

    “那另外五分呢,似什么?”柳沁儿好奇地问。

    月轮祭司缓缓地摇了摇头,同样表示出疑惑:“我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力量,另外那五分感觉,十分陌生,只觉得像无数光球在黑暗中闪耀,胡乱碰撞。全然不似珈蓝族水格或苍炎族火格力量那般在体内如涡漩一般循环往复。而且目前这力量的格局,已经同一名二等水门术士无异,也就是说这潜力大小相当于一个蓝袍法师所拥有的能力。”

    “居然有这等事,可他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我同他从小一块长大,竟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柳沁儿更加惊讶不已。

    “那是因为这股力量还未经过任何训练和引导,他尚还不知道如何调息体内的潜力并运用,此时的这般能力就好似一颗被壳包裹的鸡蛋,所以他才会与常人看上去无异。即便如此,在这股潜力未被掌握之前,这种人还是会有一些胜于常人之处,通常表现在悟性较高,领悟事物或学问很快,又或者身体素质较为出众,伤病之后较常人更易恢复。”

    “唔……这么说来,似乎确实如此,这家伙身板结实得很,而且在村里跟着铁手大叔学那些擒拿功夫,一帮小子里唯独他领悟得最为迅速,运用得最好。”柳沁儿撇嘴回想了片刻后道。

    “这样的人世上虽然罕见,我却也曾见过几位,天生体内潜力过人,但若是埋没在芸芸众生里,没有经过合适的法门训导习练,也就如寻常百姓一般无异。但若是习练得当,牵引有方,便可在五六年内突飞猛进,抵得上寻常骑士或术士二十年的修为功力。那苍炎族的先知穆震,还有青年一辈里的柳凌空,便都属于这般人物。”

    “什么?我爹竟然也是这等角色?”柳沁儿虽然知道柳凌空乃珈蓝族一等一的黑袍法师,但却也未曾想到柳凌空居然会厉害到如此地步。

    “正是如此,你爹是我珈蓝族近几百年来难得的奇才,从入籍初等术士到成为一等术士,且通过黑袍法师试炼,只用了短短的十五年,而其他的术士们,无一不是得经过四五十年的刻苦修炼和沙场的百般历练,才能达到黑袍法师的修为。所以如今,放眼整个曙光大陆,你爹都称得上年轻一辈高等法师里的翘楚,更重要的是,我珈蓝族眼下正处于种族复兴的好时机,他也将肩负起我重振我珈蓝族复兴的重任。”

    “那苍炎族的那位穆震呢?是他更厉害,还是我爹更厉害?”柳沁儿忍不住问。

    月轮祭司看着她,笑了笑,说:“眼下看来当然是那穆震更为了得一些,毕竟你父亲还年轻,修为和历练还远不及穆震,莫说不及穆震,就是眼下离红袍法师的试炼也还需潜心修炼些许年月。你可知那穆震乃是你祖父辈的人物,大大小小的征战历经了上百次,其法力还在红袍法师之上,对于苍炎各式法门的掌握可以说早已登峰造极。传言说他才十三四岁时,为了打造火眼神杖曾独自一人前往赤霞山脉,进入无风谷杀死了两只双头火眼怪,然后取下它们的眼睛带回家,打造了如今他手中这柄举世无双的火系法器。”

    “竟然这般不得了。都说那无风谷的双头火眼怪身长有一丈有余,凶残无比,比舍生族的猛兽霜狼还要凶猛数倍,听说它们乃是上古存活下来的异兽,能如人一般直立行走奔跑,两手执铁树干做成的木杖当武器,最可怕的是它们能异常精准地投掷火球打击猎物,凡进入它们视线内的猎物,若在百步之内,几乎没有逃脱火球的可能。且那火球来势迅疾,势大力沉,堪比炎门上等术士的法门。”柳沁儿感叹之余,说到。

    “丫头,你可知道这落隐现今入了哪个督头营下?”月轮祭司问。

    柳沁儿摇摇头,回到:“今晚上才匆匆相见,还来不及叙话。”

    “也无妨,他尚未经任何磨练,璞玉一块,任凭在哪一个营下苦练想必都能有长足的进步。”月轮祭司微微笑了笑道。

    说话间,不觉时辰已渐晚,墨色的苍穹越发深沉,远处夜空里月朗星稀,偶有些晚归的乌鸦穿过树林。营中各方兵士也多已躺下歇息,只剩下值夜的巡逻护卫点着灯火在营中各处巡视。

    柳沁儿陪着月轮祭司进了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第一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居住,柳沁儿虽感疲乏,却一时难以入眠,于是便坐在窗前,仰头看着窗外的月色。这让她想起在渔村坐在海边看月亮时的情景。海边的夜同这城里的夜是不同的,海边的夜晚墨蓝一片,四下混沌不清,只有月光跳跃在墨色的海面上,万籁俱寂里,只有一阵阵的浪潮声由远及近地翻滚而来,带着扑面而来的腥气儿,月亮悬在海面之上,好似一个格外大的银盘。而这城中的夜是嘈杂的,窗外透着各处漏射过来的灯火的光芒,时而有巡夜的脚步声沉闷地经过,时而有草丛中蛐蛐的叫声,时而又有风穿过树林扰起的悉悉索索之声,那月似挂在天的高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白色轮廓。

    她想起方才祭司大人说的那番话,心里仍止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兴奋,原来家父柳凌空竟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又是如此地备受祭司的器重。而同时这兴奋里,又有那么些许是因为得知落隐竟是如同柳凌空一般的人物,具有世间罕见的天生潜力。她心里暗自思忖,怪道平日里总觉得这小子有些与众不同,可又说不上是缘由,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若他从今起收了那副顽皮偷懒的心性,在这营中潜心受训,随军多加历练,假以时日修为必不可限量,也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想到这里,柳沁儿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遂心似鹿撞,赶忙儿收了遐想。

    夜色越发深沉,周遭早已安静了下来。此刻在骑士营的一间营房里,落隐正躺在木板床上,一时无聊至极,便又摸出那块白色八角石牌捏在手里摩梭把玩。这石牌细看之下,果然剔透精致,堪比白玉。那上面的纹饰却显得十分陌生和诡异,落隐端详了片刻,恍惚间似乎觉得那纹饰像一张野兽的脸,却又看不出来是何种野兽,再久看时,也不知是恍了神还是别的缘由,落隐竟觉得那纹饰所代表的野兽竟然眨了一下眼,唬得他差点手一滑,险些将这石牌给跌摔在地。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看时,那感觉又荡然无存。“想必是我恍了神罢。”落隐暗自忖道,随手便将那石牌置于枕下。

    他将头枕着双臂,继而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在他身旁的另一张铺上,尤岂若早睡得深沉,鼾声连绵不断。落隐注视着清冷的月光,想象着有一天自己也身着银质的轻甲,手持雪亮的寒铁阔剑,骑在凶狠沉稳的黑豹背上,在月光下的丛林里、在海面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无人可敌。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小黑对自己平日里的欺辱,心中有些忿忿不已,想起小黑和他爹王麻子那副叫人讨厌的势利嘴脸,转念他又想起了他爹落水寒,想起了舅舅铭石往日里斥责他和他爹的那些言语,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是滋味,随即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出人头地,尤其是能以月光骑士身份回到渔村里,想必铭石会对他刮目相看吧,那小黑和他那群狐群狗党们也再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叫嚣了。

    他有些沮丧,又对即将开始的出征憧憬着,九天后他就将随军开拔去往北方那残酷的战场了,这对他而言意味着新的生活的开始,也许也意味着命运的改变。

    落隐遥望着窗外夜空,今夜恰是月圆之夜,又逢天气晴朗,所以那月亮看起来似乎格外的大,也格外的明亮。落隐便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一回月亮来,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今夜的满月与以往略有些不同,那月看上去有些泛红。兴许是我凝神注视太久,一时眼花罢,落隐心里暗念道。此刻想着想着,禁不住一阵阵困意来袭,落隐眼皮子开始打架,那月亮也在眼里渐渐变得恍惚不清,无数个光圈在眼里晃动,慢慢地落隐感觉大团的黑暗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而他的身下,那块白色的八角石牌,此刻正隐隐泛着一圈朦胧的、叫人难以察觉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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