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夜生活的单调,大唐的人尤其是农家睡的普遍较早,王晞估摸着也就晚上八点钟左右的样子,巧儿一家就都要睡下了,整个晚上就没有点灯,王晞知道这个时代是有蜡烛或者油灯的,可是王晞走出院门也没见到小村子里有任何的光亮透出来??????????????

    巧儿家的确是张家庄子看起来最富有的,北面是三家土基的草房,之所以说是草房,是因为王晞发现即使是正房屋顶上也没有瓦片,而是像芦苇一样的东西。西面是两间稍简陋些的草房,里面是灶台和堆放的柴禾,南面院门边就是巧儿爹打铁的草棚,东墙也有一间草棚,草棚下拴着一头牛还在嚼着食槽的干草,巧儿家竟然有一头牛!

    王晞住在北屋的东面,小巧儿的小床上,王晞久久无法入睡,晚饭后的那套说辞,也不知道巧儿爹相信了没有,想要拿到这个时代的话语权,做一个权臣,一个合理的出身是王晞眼下最需要的。

    大唐的荣光辉耀千古,李世民的初唐更是谋臣猛将如雨,王晞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唯一可以凭借的就是自己来自一千四百年后的信息时代,相对于古人总会有些时代的超前性,想到这里,王晞多少是有些乐观的,只是读书是王晞因为压力过大经常失眠拿来睡前消遣的,资治通鉴读的只是译本,还只读到了玄武门阶段????

    小巧儿在王晞的怀里欢快的打着小呼噜,还有一股孩童特有的奶香味一直在鼻尖萦绕,这一切让王晞有一种无比真实的感觉,可能2018的自己只是一场梦,还是如今的自己是一场梦?

    庄周梦蝶,碟梦庄周。

    天还没亮,还在朦胧中的王晞就听到外面的忙碌声,当下便再无睡意,便穿上了巧儿爹那套宽大却十分整洁干净的衣衫,又为还在酣睡的小巧儿的掖了掖被子,这时候棉花还未传入中原,被子里也不知道填充的什么,稍一动作便沙沙作响。

    巧儿爹正在指挥着牛套进一辆牛车,巧儿娘在一个水桶边用一个小枝条净口,王晞这才想起巧儿娘与昨日里小河边农妇的最大不同,那些农妇大笑时总会露出一口的黄牙,而巧儿娘牙齿却罕见的白。

    “小郎君这就醒了啊,快来洗把脸,饭已经做下,且先来洗把脸,这还有些净口的青盐????”巧儿娘见王晞出来便热情的招呼。

    原来是用盐刷牙的吗?王晞记得关中是不缺盐的,渭水以北的云阳县便是关中有名的产盐地。

    早饭是王晞在2018就十分熟悉的小米粥,在一个大陶罐里熬的稀烂,王晞记得西汉时候铁就已经被广泛应用了,可是在张家庄子算是富有的巧儿家竟然还在用陶罐煮饭。

    巧二娘抱着小巧儿洗了把脸,刚才还在眯瞪的小巧儿立马就精神了,在听说王晞要和巧儿爹去杀猪后,便吵闹着要跟着一起去,许家庄虽然不算远,但要在晌午前杀完两头猪,七八只养,也并不是轻松的活计,烦躁的巧儿爹只好拎起小巧儿扔到了牛车上。

    天刚蒙蒙亮,巧儿爹便赶着牛车过了小河,许家庄子就在小河西边不到三里的地方,路两边的庄稼还未长出,只有些野草已经开始发绿。

    “阿叔救王晞于危难,活命大恩,还未请教阿叔名讳?”颠簸的牛车上,王晞试探着问。

    驾车的巧儿爹回头看了王晞一眼,笑道:“说起来,某和小郎君还算是本家,某也是姓王的,某名王起。”说罢,叹口气道:“某不知道小郎君从何而来,但某早年也算走南闯北,有些见识,某觉得小郎君应不是什么歹毒人家的子弟,且观小郎君行止颇有些书生气,却又有些不同???小郎君既不愿说,想来是有什么难处,某不再追问,某家境尚算殷实,倘若小郎君不嫌弃,可暂且住下,待日后小郎君家人来寻,自离去便是。”

    言语间,关中人惯有的热情忠厚显露无疑,对方如此热诚顿时让王晞自觉羞愧无比,合着人家根本没信昨天王晞那套山中隐居的说辞。

    王晞学着电视剧里面古人的样子,在牛车上像巧儿爹叩首行了一礼,真诚道:“某??某所出之地,世所未闻,并非是王晞有心期满,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像阿叔说起,只是请阿叔相信,王晞绝非为非作歹之徒,如今举目无亲,还望阿叔收留于我。”

    旧事重提,王晞不知道的是,此时巧儿爹王起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救起王晞那日,天降暴雨,巧儿爹担心大河水涨会淹没河边的田地,便冒雨前去查看水清,当时暴雨如瀑,乌云蔽日,连视线都受阻于十步之内,但是王起到河边的时候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一道水缸粗的闪电笔直的劈落在河岸,那是王起见过最大最笔直的闪电,闪电中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惊魂落魄的王起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河边的淤泥里趴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郎,王起亲眼看到从天而降,那少年周边却连个坑都没有,而且周身白净就像是夏日从淤泥中拔起的莲,一点污泥都没有,更恐怖的是,王起颤颤巍巍的试了下少年的脉搏竟然搏动有力,那么高的地方,太过匪夷所思。

    这件事王起犹豫了好久,才在昨日夜里跟巧儿娘说起,巧二娘趴在王起的怀里哭泣:“我那儿子若活到现在也要这么大了,这是老天要还给我们一个儿子啊”一向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王起登时就老泪纵横,冲着苍天便不断叩首。

    本来王起就对王晞的来历讳莫如深,如今听到王晞说自己所出之地世所未闻,更是惊疑不定,当下就拍拍王晞的肩膀道:“无妨,小郎君且住下就是,如今胡人南下,烧杀掳掠,很多人家都从北方逃难,咱庄子上就有两家亲戚是凉州逃难过来的,待过几日我与里正说一声,里正与我有旧,容小郎君住下,不妨事的。”

    小巧儿也惊喜着说:“小哥哥以后都跟我们一起住了吗?”

    两人正自说着,忽听远方有蹄声传来,如今天还没大亮,去许家庄走的又是田间的小路,四下无人,所以蹄声显的非常突兀。

    王起急忙站在车辕上眺目远望,只见大约一百五十步远的一队骑士正策马疾奔,王起看到脸色大变,

    “不好,是胡人!”

    急忙驾着牛车就要掉头,王起一行是自东向西,那对骑士是自北向南,眼下四下并无遮挡,那对骑士应该也发现了王起一行,却并没有理会,只管向南疾驰。

    王起勒住牛车:“不对,那个方向是许家庄子,泾阳乃关中腹地,怎么会出现胡人的骑兵!”

    相距甚远,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容,王晞并不能像王起一样分辨出对方是否是胡骑,但也知道眼下并非是细问的时候。

    安抚了下紧张的拉着自己衣袖的小巧儿,王晞急忙跳下车帮助王起调转牛车,正自手忙脚乱之际,一阵比方才更宏大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只见胡骑疾驰过的方向,大批的黑甲骑兵正风驰电挚,向胡骑离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是我汉家的铁骑,想来方才的胡骑应是些许溃兵,也是,胡人不过三五十骑,再怎么狂妄,也不应轻入我关中腹地,来来,小郎君且随我去,许久未见我关中铁骑屠戮胡狗了,今日正好去开开眼,哈哈,许家的老头今天只怕杀几只羊不够咧????”那队骑兵过去后,王起的心情明显轻松了很多,又调转了牛车,一定要拉着王晞去见见杀胡人的场面?????

    许家庄与张家庄仅有一条小河之隔,河东面是张家庄子的田地,河西面数百亩的土地却几乎都是许家庄子许老员外一家的田,王晞知道,这应该是均田制崩坏的开始,待到几十年后,土地兼并严重,均田制就会彻底崩坏,与之相对的府兵制度也会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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