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江寓撑着伞，一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熟悉的调度室。
她想着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跟大家道个别。
第一眼看到的是老夏，他正蹲在一边，一边看雨，一边抽烟。
“老夏。”
他眯着眼抬起头来，语气兴奋：“江寓？他们让你回来了？”
“没，我就回来跟你们道个别。”江寓也跟着蹲了下去。
“唉！”老夏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是被那个死老头害惨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在车上碰到一对不讲理、一直在骂人的老赖夫妇？”
“…记得。”
老夏狠狠嘬了一口烟，“你好心救的，就是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死老太婆！”
江寓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天那老头找上门来，我他妈还以为是来找我算账的呢！没想到是赖上你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和着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救的居然是一个诅咒别人妈死了的老太婆！那老头也一样！标准老赖！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你看你连工作都丢了，还要被不明真相的人骂，这算个什么事啊！”
老夏气得直接把烟头扔了出去，火星瞬间被雨水浇灭。
“……就当是个教训吧。”
“唉，老李家出了事，你也出了事，就连陈队也……”老夏欲言又止。
“陈队怎么了？”她今天是想好好谢谢陈队的。
“瞧我这张嘴！”老夏抄起手打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他到底怎么了？”江寓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陈队是被自己连累的。
“唉…他本来不让我说的。”老夏很是为难，他一下子站起，心一横，“算了！说就说吧！那个时候，你为了送老太婆去医院，闯了两个红灯吧。因为多伦路那边没有装探头，所以只记了一次。陈队上报的时候，也就只报了一次。前几天，不知道被哪个孙子举报了，说他无视交规，包庇你。”
难怪，那天陈队确实是问了他在哪条路上闯的红灯，他只报了一次，赌的就是没有探头那个。所以，她才被扣了6分。
“那他现在怎么样？”
“停职，回家休息几天。小江啊，这个其实是小事，过了这段时间他还会再回来。他不让我说，就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老夏安慰道。
“确实是我连累了他。”
“你啊，别说这话了。你才是受害者！如果说老李家是天灾，你遭遇的就是人祸！我现在想到那老头我就来气！都什么人啊！活在这世上就是膈应人的！”
“老夏，你是不是该发车了？”
“哦哦哦是诶！差点忘了！我先走了啊，有空再聚，到时候我们一起给你办个欢送会！”
老夏走了，就剩江寓蹲在熟悉的站台前。
她在想她当时如果换了一种做法，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想破了脑袋，终于发现自己面临的其实就是一个道德困境。
…
杜参云想和江寓一起吃个饭问问情况，结果被果断拒绝了。
她当然知道他的好意，但是已经分手了，就不该再这么频繁的联系。
当断则断。
想必她的事，他们全家人大概都知道了，宋文竹一定松了口气，还好两人已经不相干了，否则她得给杜家带来多大的影响。
但怎么说，杜参云担心她，她总归是要让他放心的，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解答了一些它的疑惑，再叫他不必担心。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江寓看着短信想。
还有一个人，她应该好好道谢，那就是季川。
不对，应该是要好好感谢他们一家人。
该送些什么礼物呢？
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家超市，她走进去，却不是为了买礼物，而是，应聘营业员。
她现在只想找个岗位过渡一下，但过了这段时间，再去开回出租车。
没想到刚开始找工作，就碰了壁。
“江寓是吧？”面试官戴着眼镜仔细打量着她，“其实干我们这个没有多大门槛，普通的阿姨妈妈们都可以来做。但是，你，不可以。”
“为什么？”江寓疑惑地问，她以为这营业员事手到擒来的事情。
“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你就是那个炒作的女司机！你这样会影响我们超市的形象的！所以，请回吧。”
之后，江寓连续找了几家超市，包括一家便利店，得到的居然都是差不多的回复。
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火。
臭名远扬，大概就是这样了。
正在茫然之际，手机铃声响了，是季川。
“江寓，在干什么呢？”季川温和的声音传来。
“找工作呢。”她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找到了吗？”季川问。
“没…好几家都被拒了。”江寓无奈地说。
“被拒了？那你岂不是找不到工作了？”季川问。
“等过了这阵子吧，最近风头紧，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不要我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啊…嗯，等等，我突然有事，先挂个电话，待会儿我再打给你。”
没等江寓说一句，他就挂断了电话，她还没说一些感谢的话呢。
…
季川看着抢走他手机的季成，有些生气：“干嘛抢我的手机，江寓还没说完话呢。”
“听我说亲爱的弟弟。”季成把手撑在办公桌上，“现在江寓找不到工作是吧？”
“是啊。”
“她找不到工作，但你可以雇佣她啊！”季成说。
“……你是说，让她来公司上班？”季川疑惑地问。
“…不好意思，虽然学历这个东西不能代表什么，但是…来我这儿工作自身条件还是得过硬的。”季成这就算是拒绝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季川问。
“…云姨最近有事得回美国很久，家里没人收拾…”看到季川的眼神，季成又说，“简而言之，你缺个保姆。”
“你想让江寓当家里的保姆？”季川问。
“工资每个月给…她之前当司机每个月挣多少来着…给八千吧。不会比她累死累活当公交司机差。但要求是住在你那儿，每天准备一日三餐加打扫卫生。”
季成把手机还给他，“还等什么？这是让她陪在你身边的好方法。”
…
江寓果然在十分钟之后又接到了季川的电话。
“江寓，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季川说，
“你说吧。”
“是这样的，云姨过几天要回美国一趟，她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家里没人照顾我了，我正好想找个靠谱点的阿姨帮忙。你看，要不你来家里帮帮我吧？这样季成和云姨也放心。工资不会少你的！就八千一个月，怎么样？”
“八千？！”那可是比她当公交司机要挣得多了。
“是不是少了？”季川着急地问。
“不少不少…”s市的阿姨每个月确实能赚不少，但也大多是很好的月嫂。
“那个…要求是能住我家照顾我一日三餐的，中午要来公司送饭。还要打扫卫生。江寓，你要不考虑考虑，正好能给你打发打发时间……”季川照着季成手机上打出来的字念。
“好，我想想吧。”
挂了电话之后，江寓就真的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每个月八千，这是笔很不错的收入，也不用风吹日晒，每天风里来雨里去。
她正好还想尽快把钱还掉，所以必须保证一直有经济来源。
令她犹豫的，可能就是季川的心意。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季成和云姨都已经把话挑明了。
…
今天江湖回家非常早，可能是怕她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于是也不做生意了，回家陪女儿。
“怎么回来这么早？”他平常都要两三点才回来的。
“多陪陪你呗。”江湖一边换鞋一边说。
“咦。晚饭吃了吗？”江寓问。
“没呢。”江湖说。
“那我给你下几个馄饨去。”江寓说罢就走到厨房，开始煮馄饨。
“今天出去了？工作找到了没？”江湖随口一问，却把江寓问住了。
见江寓不说话，他走过去，“没找到？没事儿，那就在家休息几天。”
“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江寓故作轻松地说，“找着了，明天就去上班！”
“什么工作呀这么着急？”江湖问。
“保姆。”
“保姆？”
“是啊，一个月给八千呢。他们家原来的那个保姆突然回家了，所以得赶紧找个人补上。”江寓说。
“怎么突然想到去当保姆了？”江湖问。
“正好看到招聘信息，觉得工资待遇很不错，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有钱拿。”江寓说。
“…不会是骗子吧？有没有让你交钱什么的？”江湖觉得不太靠谱。
“不会！没交钱。我今天还去看了呢！人家住别墅里，怎么会骗我的钱呢。”江寓说了一个谎，就只好扯其他的慌。
“哦，那还可以。你得住他们家啊？”江湖问。
“是啊。”
“那不是不在我身边了嘛！”江湖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主人家平时上班，趁你休息的时候我会回来给你做做饭饭的！”江寓安慰他。
“唉，现在我就舍不得了。你要是嫁人了我可怎么办？我要撑了孤寡老人了！”江湖说。
“那你还不赶紧再找一个！”江寓说，“我可不介意多个阿姨。”
“谁看得上我啊。还有，你妈心眼小，我可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非得把她气活了！”
江寓撑着伞，一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熟悉的调度室。
她想着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跟大家道个别。
第一眼看到的是老夏，他正蹲在一边，一边看雨，一边抽烟。
“老夏。”
他眯着眼抬起头来，语气兴奋：“江寓？他们让你回来了？”
“没，我就回来跟你们道个别。”江寓也跟着蹲了下去。
“唉！”老夏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是被那个死老头害惨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在车上碰到一对不讲理、一直在骂人的老赖夫妇？”
“…记得。”
老夏狠狠嘬了一口烟，“你好心救的，就是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死老太婆！”
江寓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天那老头找上门来，我他妈还以为是来找我算账的呢！没想到是赖上你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和着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救的居然是一个诅咒别人妈死了的老太婆！那老头也一样！标准老赖！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你看你连工作都丢了，还要被不明真相的人骂，这算个什么事啊！”
老夏气得直接把烟头扔了出去，火星瞬间被雨水浇灭。
“……就当是个教训吧。”
“唉，老李家出了事，你也出了事，就连陈队也……”老夏欲言又止。
“陈队怎么了？”她今天是想好好谢谢陈队的。
“瞧我这张嘴！”老夏抄起手打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他到底怎么了？”江寓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陈队是被自己连累的。
“唉…他本来不让我说的。”老夏很是为难，他一下子站起，心一横，“算了！说就说吧！那个时候，你为了送老太婆去医院，闯了两个红灯吧。因为多伦路那边没有装探头，所以只记了一次。陈队上报的时候，也就只报了一次。前几天，不知道被哪个孙子举报了，说他无视交规，包庇你。”
难怪，那天陈队确实是问了他在哪条路上闯的红灯，他只报了一次，赌的就是没有探头那个。所以，她才被扣了6分。
“那他现在怎么样？”
“停职，回家休息几天。小江啊，这个其实是小事，过了这段时间他还会再回来。他不让我说，就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老夏安慰道。
“确实是我连累了他。”
“你啊，别说这话了。你才是受害者！如果说老李家是天灾，你遭遇的就是人祸！我现在想到那老头我就来气！都什么人啊！活在这世上就是膈应人的！”
“老夏，你是不是该发车了？”
“哦哦哦是诶！差点忘了！我先走了啊，有空再聚，到时候我们一起给你办个欢送会！”
老夏走了，就剩江寓蹲在熟悉的站台前。
她在想她当时如果换了一种做法，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想破了脑袋，终于发现自己面临的其实就是一个道德困境。
…
杜参云想和江寓一起吃个饭问问情况，结果被果断拒绝了。
她当然知道他的好意，但是已经分手了，就不该再这么频繁的联系。
当断则断。
想必她的事，他们全家人大概都知道了，宋文竹一定松了口气，还好两人已经不相干了，否则她得给杜家带来多大的影响。
但怎么说，杜参云担心她，她总归是要让他放心的，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解答了一些它的疑惑，再叫他不必担心。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江寓看着短信想。
还有一个人，她应该好好道谢，那就是季川。
不对，应该是要好好感谢他们一家人。
该送些什么礼物呢？
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家超市，她走进去，却不是为了买礼物，而是，应聘营业员。
她现在只想找个岗位过渡一下，但过了这段时间，再去开回出租车。
没想到刚开始找工作，就碰了壁。
“江寓是吧？”面试官戴着眼镜仔细打量着她，“其实干我们这个没有多大门槛，普通的阿姨妈妈们都可以来做。但是，你，不可以。”
“为什么？”江寓疑惑地问，她以为这营业员事手到擒来的事情。
“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你就是那个炒作的女司机！你这样会影响我们超市的形象的！所以，请回吧。”
之后，江寓连续找了几家超市，包括一家便利店，得到的居然都是差不多的回复。
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火。
臭名远扬，大概就是这样了。
正在茫然之际，手机铃声响了，是季川。
“江寓，在干什么呢？”季川温和的声音传来。
“找工作呢。”她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找到了吗？”季川问。
“没…好几家都被拒了。”江寓无奈地说。
“被拒了？那你岂不是找不到工作了？”季川问。
“等过了这阵子吧，最近风头紧，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不要我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啊…嗯，等等，我突然有事，先挂个电话，待会儿我再打给你。”
没等江寓说一句，他就挂断了电话，她还没说一些感谢的话呢。
…
季川看着抢走他手机的季成，有些生气：“干嘛抢我的手机，江寓还没说完话呢。”
“听我说亲爱的弟弟。”季成把手撑在办公桌上，“现在江寓找不到工作是吧？”
“是啊。”
“她找不到工作，但你可以雇佣她啊！”季成说。
“……你是说，让她来公司上班？”季川疑惑地问。
“…不好意思，虽然学历这个东西不能代表什么，但是…来我这儿工作自身条件还是得过硬的。”季成这就算是拒绝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季川问。
“…云姨最近有事得回美国很久，家里没人收拾…”看到季川的眼神，季成又说，“简而言之，你缺个保姆。”
“你想让江寓当家里的保姆？”季川问。
“工资每个月给…她之前当司机每个月挣多少来着…给八千吧。不会比她累死累活当公交司机差。但要求是住在你那儿，每天准备一日三餐加打扫卫生。”
季成把手机还给他，“还等什么？这是让她陪在你身边的好方法。”
…
江寓果然在十分钟之后又接到了季川的电话。
“江寓，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季川说，
“你说吧。”
“是这样的，云姨过几天要回美国一趟，她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家里没人照顾我了，我正好想找个靠谱点的阿姨帮忙。你看，要不你来家里帮帮我吧？这样季成和云姨也放心。工资不会少你的！就八千一个月，怎么样？”
“八千？！”那可是比她当公交司机要挣得多了。
“是不是少了？”季川着急地问。
“不少不少…”s市的阿姨每个月确实能赚不少，但也大多是很好的月嫂。
“那个…要求是能住我家照顾我一日三餐的，中午要来公司送饭。还要打扫卫生。江寓，你要不考虑考虑，正好能给你打发打发时间……”季川照着季成手机上打出来的字念。
“好，我想想吧。”
挂了电话之后，江寓就真的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每个月八千，这是笔很不错的收入，也不用风吹日晒，每天风里来雨里去。
她正好还想尽快把钱还掉，所以必须保证一直有经济来源。
令她犹豫的，可能就是季川的心意。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季成和云姨都已经把话挑明了。
…
今天江湖回家非常早，可能是怕她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于是也不做生意了，回家陪女儿。
“怎么回来这么早？”他平常都要两三点才回来的。
“多陪陪你呗。”江湖一边换鞋一边说。
“咦。晚饭吃了吗？”江寓问。
“没呢。”江湖说。
“那我给你下几个馄饨去。”江寓说罢就走到厨房，开始煮馄饨。
“今天出去了？工作找到了没？”江湖随口一问，却把江寓问住了。
见江寓不说话，他走过去，“没找到？没事儿，那就在家休息几天。”
“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江寓故作轻松地说，“找着了，明天就去上班！”
“什么工作呀这么着急？”江湖问。
“保姆。”
“保姆？”
“是啊，一个月给八千呢。他们家原来的那个保姆突然回家了，所以得赶紧找个人补上。”江寓说。
“怎么突然想到去当保姆了？”江湖问。
“正好看到招聘信息，觉得工资待遇很不错，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有钱拿。”江寓说。
“…不会是骗子吧？有没有让你交钱什么的？”江湖觉得不太靠谱。
“不会！没交钱。我今天还去看了呢！人家住别墅里，怎么会骗我的钱呢。”江寓说了一个谎，就只好扯其他的慌。
“哦，那还可以。你得住他们家啊？”江湖问。
“是啊。”
“那不是不在我身边了嘛！”江湖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主人家平时上班，趁你休息的时候我会回来给你做做饭饭的！”江寓安慰他。
“唉，现在我就舍不得了。你要是嫁人了我可怎么办？我要撑了孤寡老人了！”江湖说。
“那你还不赶紧再找一个！”江寓说，“我可不介意多个阿姨。”
“谁看得上我啊。还有，你妈心眼小，我可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非得把她气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