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很满意朝臣的反应,自己若是闭目微愠,满朝文武具都不敢轻动,这才是天子的威仪,这才是人臣的本份!

    自萧何督造这未央宫以来,宣室之内,本就该只有一个声音,这便是帝王的域,这方域内,只有帝王才是主导,只有帝王的旨意,才能从这里传递到千里王土之上,四海环宇之内。

    “灌老将军,乃是我朝元老,虽老不衰,忍忧心万民,朕今日封老将军为左相,统领百官,替朕分忧,望文武百官,以老将军的德仪为表,尽心竭力,为朕的天下开疆扩土,造福百姓。老将军德高望重,朕自当倚重,望卿等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臣等谨遵圣旨,必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辅佐陛下。”

    刘恒的旨意,只是说教群臣知晓,灌婴为左相,便是盖棺定论,无需商讨。

    灌婴拜相不足两月,初春绽开的百花,带来的不是一年丰收的祈愿,却是匈奴骚扰边境的讯息。老上单于,在自家单于庭的日子不好过,初春的羊子,不能宰杀,部落就要挨饿,没有了往年秋日的巡猎,稽粥没有信心等到今年秋天,在等数月,羊子肥美之时,自家的军队便骨瘦如柴,届时就是大汉不来攻打,自己便先败了。

    十万匈奴骑兵,已在张掖聚集,边关将士苦苦抵挡,朝廷急需派兵救援。

    “张掖战事紧急,当派何人前去救援?”

    刘恒只是轻描淡写的一问,满朝文武,眼睛具都瞅在灌婴身上,若论战事,朝堂之上,灌婴最可发言。

    “陛下,臣老矣,勇不及当年,但边关战事紧急,臣不敢辞,但须向陛下讨一人,臣方敢言战。”

    “灌相所需何人?说来听听。”

    “久闻河间兵曹李广,骁勇善战,往往能以少胜多,若此战由李广为先锋,臣自当领兵,大破匈奴。”

    “李广乃朕的克敌利箭,执于灌相之手,方能尽其才,朕允了。”

    灌婴带着重弩营,自长安携五万步兵和一万轻骑,一路直奔张掖,又调中都新军三千,调李广及燕云十八骑,先行抵达张掖,只需死守,待大军汇合之后,再全力出击。

    这消息传到李广耳中,李广对这种战法较为不屑,皆因一般两军决战,才会等大军汇合之时,才发动总攻,灌婴的做法,实在过于保守。新军抵达张掖时,李广携带众骑卫,早就在十日前,便已抵达。

    王横见到李广等人,虽品序在李广之上,但却不敢有一丝怠慢。李广,本就是新军的军魂,有李广在,新军就是一支不败之师,有李广在,即便是面对匈奴十万精兵,王横等人亦是不惧。

    “将军,末将等人来迟,请将军恕罪。”

    “王将军,本县令眼下却不是新军统领,无需如此多礼,眼下我等依然汇合,再过五日,灌婴大军便会抵达,届时一切号令,必须唯灌相军令是从。”

    “陛下为何不命将军为统帅,偏要年迈的灌老将军亲自统兵,灌老将军虽然善战,但毕竟年老体衰,此战安排,倒是让我等不服。”

    “陛下如此决断,必有陛下的心思,我等不可妄自猜测,坏了陛下的计划。”

    提及刘恒,王横这才将满腹的怨气,压在心底,但心中的不服,依旧表露在外。五日后傍晚,灌婴如期抵达,长途用兵,最不易把握的就是行军时间,灌婴不早不晚,依照说定的时间赶到张掖,这让李广刮目相看。老虽老矣,但长途行军把握的恰到好处,来的过早,沿途将士疲惫,难以在短期内蓄足精神,来的过晚,就会延误战机,长途跋涉,尚不能休息,便要同匈奴开战。

    灌婴如期抵达张掖,看似平常,但这过程的计算,却是把将士的体能,把握的妥当,不急不缓。李广明白,这后世的机械化部队方能做到,别看李广同匈奴交战从未败过,但这全套的行军打仗,李广对灌婴还是相当佩服,先去的轻视之意,丝毫不存。

    “丞相沿途劳累,且到帐中休息,末将已命人备好饭食,待丞相养好精神,末将再来讲今日战况禀报。”

    灌婴也不客气,入帐就睡,直到第二天天明,灌婴才起来,命亲兵召集众将帐内集结,商讨军情。终将立在左右两侧,灌婴疲软的坐在上首,亲兵扶着肩膀,才能勉强坐直,但灌婴的一双眼,却是精芒四射。

    “你便是李广?李尚的儿子,果然不凡。却不似听闻的那般轻狂,原本担心本相未到,你便全力同匈奴厮杀,却肯耐着性子,等到本相援军到,实在让本相意外,难道传闻有虚?”灌婴的话,说的绵软无力,但落在李广耳中,却是不敢生起一丝轻怠。

    “丞相用兵入神,丞相的安排,末将自当遵从,不敢有违丞相军令半毫。”

    “陛下命你为先锋,本相必当考虑你的想法,说说你对此战的看法吧。”

    李广心想,这匈奴已在对岸备足皮筏,渡河之战迫在眉睫,当以箭阵狙杀在河中最好,待匈奴残军渡河,新军冲锋,步兵随后绞杀,必能退敌。既然灌婴问及,李广便如实讲来。

    “如此退敌是必然的,但不能杀的匈奴胆寒,何不悉数任其渡河,尽数歼灭,让其数年不敢侵犯我朝边境,为我朝多赢得几年修养之机更好?”

    “丞相,匈奴十万骑兵,若是渡河成功,必难尽数歼灭,丞相怕是托大了吧?”李广未敢言语,王横却是早忍不住,十万骑兵,岂是好相予的?

    “你便是中都新军的统领王横吧?本相对你早有听闻,的确是一善战的将领,不过还是少了些对战情的研究。”

    “丞相有完全之计,还请道来,也让我等开眼。”王横依旧是不依不饶。但灌婴也不生气,却也不解释。示意亲兵取来符令,灌婴便开始分派起各将领的任务。

    李广带五万步兵,在张掖城下只管挖壕设伏,定要在一日间,用战壕将张掖城池沿河一带,挖出十里长壕护定,备滚石巨不,在城上协助守城。燕云十八骑,由灌婴亲自率领,在城头候令。王横率新军,埋伏在河岸东,带城头烽烟起,只管往返冲锋。重弩营和一万轻骑相互策应,游击匈奴溃散骑兵。各自领了军令,灌婴又将此战号令信息一一告知,众人牢牢记定,不敢遗漏。

    王横见李广老老实实的领了军令,自然也不敢违抗灌婴军令,各军依令行事,李广在城外,一日间,便完成灌婴军令,率众回到城池之上,协助守城,五万步兵守城一万,四万运送滚石巨木,各司其职。王横和重弩营及一万轻骑,在城外设伏,只等灌婴令下,便开始厮杀。

    第二日午时,匈奴终于全军度过黄河,但有两万余,尚且骚乱,正在收拢皮筏,整理马匹。正在此间,张掖城头烽烟直起,王横得到军令,当即率新军冲杀而上,三千重骑兵,直踏的河岸泥血飞舞,河水浪花迭起。匈奴队形待新军一轮冲锋过后,早就有了前车之鉴,迅速的聚拢戒备,但见张掖城头方向,一支火箭射向当空,重弩营统领看在眼中,一声号令,细密的箭阵便朝着聚拢在一起的匈奴兵盖下,一壶箭弩射完,匈奴又是大乱。

    王横在西侧已重新整好队伍,这时城头两支火箭冲天而起,这便是二次冲锋的号令,王横不敢怠慢,又一轮冲锋过去,重弩营便随后又是一轮箭阵盖压。此时匈奴大军以折损两万之多,李广站在城头,看到城下匈奴的惨状,暗自佩服灌婴的战法,果然是一代名将,各兵种的优势运用搭配的天衣无缝。

    剩余的七万余匈奴骑兵,互相踩踏受伤者不下两万,一番大乱,顿时让匈奴失去了原先的锐气。稽粥挥刀砍了几个打算夺取皮筏,逃回对岸的匈奴,众匈奴首领纷纷效仿,杀了近百人,总算再次列整齐了队形。稽粥趁势挥刀向前,命全军攻城,七万匈奴兵,终于在此獠牙外露,杀声震野,直奔着张掖城池而来。

    灌婴一道令下,李广便率着守城步兵,只管将滚石巨不砸下,一场拉锯攻城的战役就此扯开。接连三日,匈奴攻城不利,具都被李广挡下,稽粥望着张掖城上的李广,双眼含愤暴睁。看着残部不足三万,暗叹今番又是败在李广手上,有此人在,今番是讨不到好处。

    就在稽粥暗自伤神间,燕云十八骑,自城头飞落,却如虎入狼群般,厮杀连连,十八道乌黑箭气彻底摧毁了匈奴的士气,虽然宰杀不足一千,但依然杀的匈奴胆寒。稽粥朝天射出一支响箭,匈奴便潮水般溃退。临河抢夺皮筏间,又是一番大乱,不仅有王横的冲杀,亦有一万骑兵的尾随袭杀,让匈奴防不胜防,只盼着抢到竹筏,快速过河,连战马也舍弃不要。

    登上皮筏只有寥寥不足三千,其余具备绞杀在河畔,黄河春汛河水甚宽,沿岸一带,血水深红,直达河心。稽粥在亲兵围护下,已离开河岸一箭之地,但其余残兵,正被重弩营的箭阵射杀的哀嚎连连。不足一盏茶,稽粥喷出一口淤血,跌落河中,众人忙打捞上来,十万精兵,兵败渡河逃命者不足五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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